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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胡鱈 -【靈異新世紀】《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2 PM     標題: 胡鱈 -【靈異新世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0-1-3 08:38 PM 編輯

【小說書名】: 靈異新世紀

【小說作者】: 胡鱈

【作者簡介】:   無

【內容簡介】:

       在大多數科學家眼中,他們認為超自然現象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為人的愚蠢和虛假是如此的普遍,他們寧願相信大多數超常現象是出於共謀,

     而不願承認那是違反自然率的表示!

     然而,超自然現象在各時代與各地方均可在社會的各個領域中發現!

     有人認為它是一門超心理學,因為它與心理學有密切的關連,

     這些現象與意識、夢、睡眠、催眠、靜坐、知覺、記憶、生理回饋等心理學研究的題材有關,

     同時,也有人認為它是一門超物理學,因為超自然現象中牽涉到能量、力、時間等物理學概念。

     那麼,超自然現象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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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3 PM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0-1-3 08:41 PM 編輯

第一集 時空之謎

第一章 非常家庭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家庭了!

這是從哪一年開始的呢……

記得小時候,我有一個十分溫馨的家庭,英俊的爸爸、美麗的媽媽、帥氣的哥哥、可愛的妹妹,乍看之下,這是多麼叫人羨慕的一個家庭啊……

但在我十二歲那年開始,一切便悄悄地開始轉變了……

那一年,媽媽出國考察,卻再也沒有回來,然後國家安全局的人就時常來友好地訪問我們的家庭;也是從那年開始,我常常發現有人在身後跟蹤我。後來才知道,原來媽媽是一個國際間諜,現在身分已經被揭穿,她可能已經躲到地球某個角落去了吧!於是,美麗的媽媽,原來是個美麗的間諜,她的名字從此消失在我們家庭名單中……

那一年,爸爸彷彿蒼老了二十年。

那一年,我僅僅十二歲。

到了我十六歲那年,我發現哥哥每天不用幹活,只需要偶爾失蹤一段時間,然後就躲在房間裡玩遊戲,便有足夠的錢來養活自己,對此我感到十分的疑惑,卻不敢去問他原因。因為自從那一年之後,哥哥的帥氣中總帶著令人無法接近的冷酷。

有一天,哥哥消失了。然後國際刑警就時常來友好地訪問我們的家庭,我發現本來已漸漸消失的跟蹤者,又再次在我身後重現。後來才知道,原來哥哥是一個有名的國際殺手,現在他的線人出賣了他,他正被多個國家通緝,他可能也躲到地球某個角落去了吧!說不定與媽媽能在天涯某處,不期而遇呢!

帥氣的哥哥原來是個帥氣的殺手,他的名字也從此消失在我們的家庭名單中……

這一年,爸爸彷彿又蒼老了二十年。

這一年,我才十六歲。

時間靜靜地流逝,我們每個人都朝著死亡的終點衝刺著,我是跑得最努力的一位。只有這樣,我才能偶爾擺脫心底的陰影,與那沉重且無形的壓力。

英俊的爸爸變得十分蒼老,六十歲沒到就患上了老人癡呆症,堪稱醫學界的奇跡。

可愛的妹妹已經是個俏麗的高中生,她深沉的眼神令我這個當哥哥的也看得心中一寒,這真的是花季少女的眼神嗎?

在我二十二歲那年,妹妹的學校開家長會,爸爸因為他的老人癡呆症越來越嚴重,無法出席,我這個醫學院的大三學生,只好代父上陣。

這樣詭異的場景,我想,我此生也無法忘懷吧……

記得那時,妹妹的班主任當著所有家長的面前,用最惡毒的形容詞批評著我妹妹,我無言,低下了頭。

然後,班主任一聲尖叫,像是承受著無盡的痛苦般,跪倒在地,緊緊地摀緊了頭部,發出野獸般的呻吟;不單她,其餘的家長也彷彿忽然受到了惡魔的詛咒般,個個像瘋了一樣,倒在地上咆哮、嚎叫著。

我驚疑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只有我安然無恙地坐在座位上。忽然,我看到妹妹正靜靜地站在窗外,用深沉的眼神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我的直覺告訴我,是妹妹的力量令這一切發生的,我立刻衝了出去,我要制止她!

但窗外的走廊卻空無一人,只有一陣寒風適時地吹過。

校方很快發覺到這裡的不妥,趕來處理這一切,我也立刻趕回家中。我敢肯定,我看到窗外的那個人一定是妹妹。

但家裡的僕人張老媽說,妹妹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間裡溫習,未曾踏出家門一步。

我忽然感到背脊涼颼颼的。

我輕輕地推開妹妹的房門,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我不死心,打開了燈,發覺她正靜靜地躺在床上,睡得正甜。我輕輕走上前,幫她拉好被子,坐到床沿,靜靜地觀察著她。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美麗了。

我們家在十五樓,排除了她從窗外爬出去的可能,那麼,我在窗外看到的那個人是誰?那股可怕的力量又是什麼呢?

我的背脊更涼了,我的人生經歷告訴我,一切皆有可能,但元神出竅加上令人瘋狂的力量,也太過荒謬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不願意這些荒謬的事情與我妹妹聯繫在一起。

忽然,妹妹一下子就將眼睛睜開了,她竟冷冷地注視著我,我的心臟差點就跳出來,不知是否帶有畏懼的情緒,我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她一字一句冷冷地說:「那件事,是我幹的!」

我倒退了兩步,心臟彷彿也停止了跳動,一股極度冰涼的感覺刺進了我的頭皮。

她看到我的失措,冷冷的,愉快的笑了。那一刻,我感到她美麗的臉比魔鬼還要猙獰,我知道我這一生都無法將眼前這可怕的笑臉忘記,她冰冷而深沉的眼神,將永遠和教室中瘋狂的人們聯繫在一起。

原來,可愛的妹妹竟是可怕的超能力者,我對這個家庭開始失望,不,該說開始絕望了……

這年,爸爸已經是個無比蒼老的老人癡呆症患者。

這年,我已經是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

爸爸已經記不起我是誰了,他令我感到生存的本身就是一種悲哀,他給我的感覺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

我再也不敢和妹妹對視,她冰冷的眼神會令我想起那個可怕的夜晚。她常常能對著掛鐘注視幾個小時,她也愛對著樓下公路的車水馬龍發呆。我隱隱約約明白了,為什麼我們家外面的馬路常常發生各式各樣意外事件的原因。她令我感到一種錐心的痛苦,我記憶中那個善良可愛的妹妹已經死去了,或許,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就從這年開始,我籌備著如何離開這個家庭。我聯繫本市以外的全國各大醫院,好畢業後找個棲身之所。對於這個家庭,我最後選擇離開,選擇了逃避,我曾經勇敢地去面對這一切,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或許,我還不夠堅強吧!我真的很害怕,再這樣下去,我也會走上一條像他們那樣遠遠超出常人想像的道路。


今天,我已經二十三歲,我的學業到了實習的階段,我選擇了南方G市有名的精神病院作為實習的單位。如果可以,我不介意畢業之後也留在那裡。爸爸,就拜託張老媽照顧了……

我走到爸爸的房間前。我明天就走了,今晚是前來道別的,儘管他常常想不起我是誰,常常質問我為什麼闖進他家,但畢竟他是我的父親,就讓我好好地再看他一眼吧!

房間沒有亮燈,昏沉沉的,靠著窗外依稀映進來的燈光,才能勉強視物。我嘆了口氣,父親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他自從母親走的那一年開始,便很少踏出屋子,他自閉,一蹶不振地生存著。所以,我認為他的靈魂早已丟失在一個被遺忘的角落裡。

我有多少年沒踏進這個房間了。唉!已經記不清了,看著老父倚在窗台邊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我默默地將門掩上。

「是阿雲嗎?」沒想到竟是父親先說話了。

他的腦筋很久沒清醒過,沒想到今晚他稍稍清醒了,起碼能記起我是誰。

「阿雲,過來,坐到爸爸的身邊來。」他始終沒有回頭。

我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從窗外映進來的光芒靜靜地灑在他的臉上。這真的是五十多歲人應該有的臉嗎?如此的蒼老……

他看著窗外的遠方感嘆:「時間過得真快啊!算起來,你也快畢業了吧!」

我愕了一下,父親很清醒啊!連我快畢業都記得,我忙應道:「是啊!爸爸,明天我就南下到G市去實習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疑惑:「現在初中畢業就要去實習了嗎?」

我扶了扶椅子,令自己坐穩,才輕輕地說:「爸爸,我大學快畢業了!」

他「哦」了一聲,一臉感慨,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原來你大學都快畢業了,你妹妹還在念幼兒園呢……」

我一陣心酸,無言以對,妹妹去年已經念高二了。

他又說:「說起G市,我有一個堂弟在G市工作,我撥個電話給他,讓他關照你一下吧!」

看著父親在抽屜裡搜索著,我苦笑,這麼多年沒聯繫的親戚,誰認你啊?

「找到了!」父親把一張發黃的紙條塞進我手裡,說道:「上面有他的住址和電話,你放好,等會我會與他打個招呼的!」

「爸,讓我來就可以了!」我隨手將紙條塞進褲袋裡,說不定人家早換電話了。

父親想了想,點頭說:「也好,爸的腦筋現在不太清醒,得罪了人家就不好,我這堂弟叫朱葛亮,他小時候發過高燒,燒壞了腦子,所以有點輕度弱智……」

我苦笑:「諸葛亮有輕度弱智……」

父親肯定的回答:「對,這事我可沒記錯的!他是叫朱葛亮。」

「……」

父親又再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話,我靜靜地聽著,直到掛鐘打響十二點,我才靜靜地退了出去。

我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無法入眠,直到天亮,才提起行李離開。

別了,我的家!


南方的G市繁華熱鬧,空氣裡滲滿了浮躁與虛榮。

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火車的我,疲憊地靠在計程車的後座上。塞車了!有人說,塞車現象是作為一個大都市的有力證明,我想,讓那種現象見鬼去吧!我只心疼車表上跳動的金錢。

折騰了半天,車子終於駛出了市區,來到了坐立於近郊的精神病院──我實習的地方。

我拖著疲憊的步伐,來到他們的人事科,又折騰了半天,辦妥了暫時的人事登記,才驚詫地發現,他們並沒有安排我住宿的地方。

看到我神色不善,他們忙解釋人誰無過,況且健忘是上帝賜給人類的特權呀!看到我臉上已經佈滿了烏雲時,他們立刻表示會儘快解決這個問題,但一定要給他們幾天時間。

我看著窗外漸漸沉下來的天色,想的是今晚該到哪裡解決住宿的問題,他們想暫時讓我到留院部的病房裡面睡,但我沒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會睡到那裡去的,誰願意和一群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呢?

這裡是近郊,並沒有旅館之類,該怎麼辦呢?忽然,我想起了褲袋裡那張發黃的紙條。

地址剛好在這附近,是一個叫「伊甸園」的地方。我拚著不妨一試的心態,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到我快要死心的時候,終於有人接聽了。

「喂!」這是一把溫柔的嗓子。

「妳好!請問朱葛亮先生在嗎?」我也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點。

「他出去了。」對方以相當標準的普通話來回答我:「你是朱先生的親戚?」

南方人很少說國語說得這麼標準的,這令我好感大生,我很爽快就答:「是的,妳怎麼知道……」

「朱先生說他今天有親戚從北方來,應該是你吧!他還跑出去接你呢?」溫柔的聲音說道。

我愕然,難道父親真的和他聯繫了,這麼久沒聯繫的親戚,竟然這麼熱情,還跑到火車站接我……

「喂?」對方的聲音令我從錯愕中反應過來。

「朱先生又沒有見過我,他怎麼接我呢?」我疑問。

「他有你三歲時的照片,他說一眼就能將你認出來,哈哈!」對方很愉快地笑了。

狂倒!

「你現在在哪裡,我過來接你好了!」對方說。

我將精神病院的地址說了出來。

五分鐘後,我就在醫院的正門看到了她。我明白為什麼有人會發明「驚為天人」這種詞彙了,因為我此刻便清晰地感受到這個詞語的深刻涵義。

「你就是朱先生的親戚吧?」美女溫柔地問道。

我將電話裡那把溫柔嗓子與現實中的她聯繫在一起:「是的!」我對自己的鎮定功夫感到滿意,起碼面對這樣的絕色美女,我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平靜。

「我叫林黛玉,怎麼稱呼?」

「劉雲。林黛玉是綽號還是真名?」我有點疑惑。

她笑了:「姓林的,起名就不能叫黛玉的嗎?曹雪芹沒註冊林黛玉這名字的專利權,林黛玉是我真名!」

我也笑了。

「上車吧!」她作了個手勢。

我才注意到她是騎著一輛重型摩托車來的,我笨拙地坐到了她的身後,手也不知道放哪好。

她從後視鏡看到我尷尬的舉動,笑說:「既然是朱先生的親戚,我破例讓你摟著我的腰好了!」

我看著她的腰,立刻想到「纖纖細腰」這個詞彙,我笑,見到她之後,詞語也變得文縐縐起來。

車猛的發動,差點將我從後座上甩了下來,我慌忙將她的腰抱緊,兩旁的景物開始飛速地倒退,我喊道:「為什麼不給我安全帽啊?」

在動人的感覺與人身安全之間,我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安全。

我又喊了一聲,見她沒反應,終於放棄了這種徒勞的舉動。

很快,車猛的剎停,我的身子頓時猛的撞到了她背上,我「對不起」剛出口,立刻便奇怪她的身子為什麼沒有慣性,由高速到停止,她的身體動也沒動過。

「你剛才喊什麼呀?」林黛玉溫柔地問。

「我問為什麼不給我安全帽啊?」

「因為已經到了!」她的手指向了一棟三層高的獨立別墅。

天啊!這麼豪華的別墅!我怎麼從來沒聽過自己有個這麼有錢的親戚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棟叫「伊甸園」的別墅。

林黛玉已經將車泊好,說道:「你的房間朱先生已經準備好了,跟我來吧!」

我呆呆地跟在她的身後,她柔聲說道:「伊甸園裡有好幾個租客,每個人都有點怪怪的,不過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習慣的!」

我笑:「包括妳嗎?」

「對,包括我!」她答道。

「我已經打電話給朱先生了,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林黛玉說。

大門是用刷卡的方式進入的,這令我懷疑自己是否進入了某個特務機關的總部。大廳中央點著幾根蠟燭,給人感覺昏沉沉的。

「不是吧!又停電了!」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是埋怨的時候,聲音依然是這樣的溫柔。

我打量著周圍,這裡大概三百多平方公尺吧!裝飾典雅,別具匠心,這樣的室內風格,不是暴發戶所能營造出來的,我對自己的這位遠房親戚不禁又多加了一分好奇心。

忽然,我發現大廳中心的沙發坐著一個人,他正靜靜地坐在蠟燭旁看書。我心裡打了個突兀,前一秒我的視線停留在那裡的時候,絕對沒有這個人存在的!

難道,我又看到那種不乾淨的東西……

林黛玉看出我神色有異,柔聲問:「你怎麼了?」

我囁嚅:「這個……沙發上……妳看到了嗎?」

林黛玉眼中閃過了驚詫,很快又轉作了平靜的微笑:「我來介紹,這位是寧采臣先生。」

沙發上那人禮貌地站了起來,臉上掛著深沉又愉悅的笑意。莫非是我眼花?自小養成的良好習慣令我立刻走上前,伸手微笑說:「你好,我叫劉雲!」

寧采臣看著我的手,臉上現出了難色。從他的穿著到他的神情舉止,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個很有修養的人,為何竟吝嗇與我握手呢?

我的手僵在半空,我轉頭看看林黛玉,希望她能說上兩句來打破這種僵局,譬如說些什麼寧先生的手今天有傷之類的謊言來讓我下台,可是她靜靜地站著,臉上帶著無奈的微笑。

終於,寧采臣將手伸了過來,與我緊握在一起。他的手溫暖而有力,無比驚詫的神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逝,很快便轉作了歡愉的笑容:「很高興見到你,劉雲先生!」

我暗暗奇怪,握個手而已,他們的表現也太奇怪了吧!

寧采臣對我的態度明顯的親切起來,林黛玉看起來也彷彿很高興,還問了些古怪的問題。

「你十指交叉時是怎麼放的?」

「你有沒有試過夢遊?」

「你是不是常常能預知某些重大事件的發生?」

「你盯著黑白兩色畫面,卻經常能看出彩色?」

問得我一頭霧水,但我都禮貌的一一作答。唉!怪不得她說自己有點怪了,但這種程度的怪,我想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我們三人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愉快地交談著,話題漸漸不再圍繞著我,他們很善解人意,知識也很淵博,時間竟這樣不知不覺地到了七點。

門開,一個神采飛揚的中年人闖了進來,揚著嗓子喊:「阿雲呢?阿雲在哪?」

這位就是我堂叔嗎?廳裡只有三個人,一眼就知道哪個是我了吧?我用眼神諮詢了一下林黛玉,林黛玉對那中年人笑道:「朱先生,阿雲在這裡!」

我儘量讓自己笑起來更親切一點,站了起來,對那中年人說道:「叔叔,我就是劉雲!」

那中年人一把搶前,將我緊緊地摟進懷內,用力地感慨道:「阿雲,你為什麼這麼大了?還和叔叔當年一樣的英俊!」

「我為什麼長這麼大了?」多麼奇怪的表達方式啊!我快要窒息了,他力氣怎麼這麼大呀!

朱葛亮終於放開了我,我忙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黑白照片,擺到我面前,嚷道:「阿雲,你看,你看!這就是你,這就是我!你那時還這麼小啊!像個大蕃薯似的,現在竟然長這麼大、這麼帥了!」

看著他呵呵地笑著,好像真的是在稱讚我啊!我也只好謙和地笑著,他一臉感慨的樣子,又說:「看到你的成長,我真感到欣慰啊!就像看到自己飼養的小寵物已經成年了一樣。唉!這樣的感覺啊!只有在二十年前,我重回鄉下,看到旺才站起來竟有我高時,才能感受得到啊……」

我無奈地陪笑著,覷見林黛玉與寧采臣正同情地看著我。

我低聲問:「旺才是一條狗?」

他爽朗地笑:「正是我家的大黃狗啊!哈哈,阿雲,你就和你父親一樣的聰明,這都叫你猜到了!」

我想,我現在肯定笑得很難看。

「來,跟叔叔上樓,叔叔帶你去看看叔叔為你安排的房間!」他抓起我的手,就拖著我上樓。

「叔叔,為什麼我爸爸姓劉,你姓朱呢?」我被他拖得踉蹌前進,急忙要確認一下血緣關係。

他神色一下間變得黯淡起來,抓緊我的手也放鬆了許多,搖頭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往事不堪回首啊……昨晚深夜接到你父親的電話,真叫人高興啊!沒想到他還記得我……」他彷彿激動了起來,續道:「他放心地將他兒子交給我,我朱葛亮絕不叫他失望的!你叫他放心好了!」

「唉!可是我本人不能放心啊!」我心裡是這樣說的。

他為我安排的房間寬敞明亮,佈置得相當風雅。落地玻璃窗對著青山秀水,落日的餘暉恰好在天邊淡淡地抹過,不過最難得的是,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

他拍著我的肩膀,呵呵地笑著說:「阿雲,這是叔叔連夜為你打掃乾淨的房子啊!你看,如何?還不錯吧!」

一個數年沒聯繫的遠房親戚,竟這麼熱心的待我,這對於在這幾年裡歷盡家庭變故、人情冷暖的我,可是久違了的溫暖啊……我心裡湧起了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濕潤了,這種親人的感覺,我多少年沒感受過了……

「阿雲,你怎麼了?」叔叔看出我神情有異。

我忙擦擦眼角,裝作四處觀看。

他呵呵地又笑了:「阿雲真是行家啊!連天花板也看得這麼仔細,你放心好啦!我不會裝針孔攝影機這麼變態的!」

我啞然失笑,真誠地說:「謝謝你,叔叔!」

叔叔用力地拍打著我的肩膀,呵呵笑道:「傻孩子,以後跟叔叔不用謝來謝去的,知道嗎?對了,我只聽你父親說你實習,還不知道是什麼工作呢?」

「精神病醫生!」我微笑,很多人對這個工作都帶著某種程度的抗拒。

「呵呵!好工作,好工作!」叔叔很為我驕傲地用力點著頭。

我笑了,叔叔真是非常人啊!

「那精神病醫生是做什麼的?」叔叔又問。

我咳嗽,叔叔果然是非常人啊!我想了想,說道:「就是幫助一些心態不太正常的人恢復正常!」

叔叔高興地說:「那就好!叔叔的幾個租客的心態都有點不太正常的,你懂得和這種人相處,真是太好了!呵呵……你先休息一下,叔叔等會和你去吃飯!」

看著叔叔離去的背影,心靈仍被那淡淡的溫馨縈繞,同時開始奇怪,為什麼林黛玉和叔叔都說住這裡的人都有點怪怪的呢?




第二章 深藍重地
不知不覺,我已經入住伊甸園一個星期了。

我一直想搞清楚他們所指「怪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叔叔的話可以略過不提,但林黛玉不像是無的放矢的人……

叔叔豪邁非凡,他的熱情常常能將我融化掉,與他相處對話,我常常要花上不少時間來辨別他到底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因為有一次,他真的是在損我,我還是一個勁的傻笑,他就勃然大怒,痛斥我連基本的自尊也欠奉了,真叫人欲哭無淚。

但總的來說,與他相處的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畢竟他具備一個非常閃亮的品質──真誠,只可惜這品質與現代人漸漸絕緣了。但他也有一大堆不想回答的問題,譬如我和他的血緣關係,又譬如他如何發家致富?遇上這些問題,他都會長嘆一聲,然後頌兩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之類的詩詞就搪了過去。

基本上,我覺得伊甸園裡最怪的人算是他了,但他很認真地告訴我:「阿雲,在這裡住的人,只有你叔叔一個是正常的,當然,現在又多了你!」

不會吧?林黛玉,柔情似水,天生麗質,聽說還是G市著名高校的校花,除了騎著重型摩托車上學,還愛問我些希奇古怪的問題外,其餘絕對正常啊!

寧采臣,溫文爾雅,他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除非停電,否則都不會下來,是有點特別,但他學貫東西,知識淵博,該是個有名的學者吧!又怎會不正常呢!

秦贏政,一個硬朗而有氣度的警官,與他交談雖然不多,但怎麼看也都是個正常人。

他們的名字都很有特色,但名字取成這樣,不能說明名字的主人就是不正常的,這最多只能說明為他們起名的父母有點不正常。其餘的人還沒見過,所以我不敢妄下定論。

伊甸園的大門共有十張卡能打開,據叔叔所說,這十張卡是根據紫微斗數中的天干排列的,他給我那張是深藍色的庚卡,卡只發出了八張,也就是說,伊甸園的住客中,有三個人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對這三人,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因為他們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怪怪的」人,叔叔因為他們而認為自己是正常的人。

但作為一個未來的精神病醫生,我常常不能正確地區分到底何謂正常,何謂不正常。曾經有一個行內的前輩對我說過:「我們每個人都不是正常人,我們每個人都有精神病,你的自我意識能控制住病情的時候,你就是正常人;你的病情戰勝了自我意識的時候,你就是精神病!」

很有道理,不是嗎?不過那位前輩現在正在某大型精神病院裡定居著,以作為危險精神病人的身分定居著。

我去看望過他一次,他高喊:「劉雲,你們都瘋了!」

還能清晰地唸出我的名字,這真的是病情嚴重的精神病嗎?或許,全世界都瘋了的時候,作為極少數的正常人,就是瘋子吧!這真的是件很可悲的事情。不過,如果給我選擇,我會毫無猶豫地選擇當一個瘋子,群眾的力量大嘛!這叫適者生存,我從不希望「眾人皆醉我獨醒」這種深遠的境界出現在自己身上。

「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的」、「為了真理,我願灑盡一身熱血」,哦……這些話我曾經說過嗎?那現在都讓這些話見鬼去吧!

想著想著,我又走進了我實習的地方──深藍精神病院。

在這幾天裡,我像一個小跟班那樣,跟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到處巡房,到資料庫裡找資料,應付一些突發事件。我的胸前擺著「實習醫生」的牌子,乍看與正式醫生的牌子真沒什麼區別,這令病人們用同一種眼神看著我和其他的正式醫生,令我在心靈上相當的欣慰,當精神病醫生就是有這個好處。

白鬍子老頭的能力與他鬍子的顏色實在不成比例,他常常要翻書來幫助自己的診斷,美其名曰:寧可拖延千秒,不可誤診一人。我的出現大大地減少了他的翻書頻率,所以他還是挺欣賞我的。

以至我直言不諱地問他:「王醫生,為什麼你六十沒到,鬍子就如此地雪白?」

他也很爽快地回答我:「我用藥水漂白的,噓!別讓人知道!」

我笑了,不過笑得很乾澀。

雖然我才進院一個星期,但已被「委以重任」,我要從A院調到Z院去,我進來「深藍」不久,卻很清晰地記得這裡沒有一個叫Z院的地方。院長親自向我解釋,Z院是重病治療院,裡面病人的病情是最不可思議的,工作相當有挑戰性,調過去之後,我的實習工資相應往上調整,我的實習評價會到一個我夢寐以求的高度,在「深藍」的Z院做過的醫生,在行內可是一面旗幟啊……

真有這麼好的事嗎?我感到非常疑惑,這麼好的事竟會落到我這個新人的頭上?坦白說,我想拒絕,但沒有拒絕的藉口,新人在工作中是不允許有藉口的,所以我答應了。

然後,從院長的房間裡出來後的一天,不少醫生護士就在我身後指指點點,偷偷地笑著,彷彿比中了彩券頭獎還要高興似的。

白鬍子偷偷地告訴我:「深藍的Z院是精神病世界裡最恐怖的地方,裡面關的是最恐怖、最具攻擊性的病人……」

他見我驚疑地看著他,眼神中明顯的帶著不信,便加重語氣說:「前天有一個醫生在病房裡,被病人掐死了……」

他將雙手交叉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來加強說服力:「死狀真恐怖啊!Z院裡有一個醫生被當時的情景嚇傻了,還有兩個醫生立刻就請長假了。那邊人手實在不足,才從我們這邊調人過去……」

他嘆了口氣:「本來是不可能調你這新人過去的,都怪你前兩天在院長面前剖析病情的時候太出風頭了,把我的鋒芒都掩蓋住,唉!你好自為之吧!真受不了的話,就申請調回來。你是實習生,他們不敢真拿你怎麼樣的……」

我走過了ABCD院,一個穿著鮮明制服的保安出現在我面前,他冷峻的神情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檢查過我的證件後,就在前面引領著我,走進了一條長長的通道。這條通道的另一邊,就是傳說中的Z院。

通道很昏暗,但透風設備做得不錯,基本上還很乾爽。我知道,在這個通道中肯定有不止一個錄影機在監控著。

我想像著通道的另一端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一個像十八層地獄一樣的陰森恐怖場所,還是像惡魔堡壘一樣的可怕古堡……像我經歷過那樣子人生的人,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呢……

矛盾與忐忑的心情中,通道的出口已近在眼前。

Z院外的景象叫我意外了。這分明是一幅青山綠水的卷軸,遍地是青翠欲滴的綠草,恰如其分地種植著奇花異草在其中,還有一條清澈見底的人工小溪,在上面巧奪天工地淌過,好秀美的嶺南山水啊!我暗暗讚嘆了一句。

一個臉上掛著懶洋洋微笑的中年人,代替了那個面容冷峻保安的位置,繼續引領著我前進。這時,我才留意到這幅山水畫是有邊框的,高牆將美麗的景色包圍了起來,高牆上還有觸目驚心的尖尖鐵枝,我進來那個通道是Z院對外的唯一出口吧!

山水之間有三棟六、七層樓高的乳白色房子,中年人帶著我走進了其中一棟。

「學過跆拳道嗎?」中年人邊走邊問。

「沒有!」我搖頭。

「學過散打嗎?」中年人又問。

「也沒有!」我繼續搖頭。

「那你學過什麼搏擊之類的運動?」中年人回頭看了我一眼。

「都沒有!」我無奈地繼續搖頭。

他認真地說:「以後要學一學。一個出色的精神病醫生,一定也是個出色的格鬥家!」頓了一頓,又說:「我是跆拳道黑帶四段!我辦公室到了!」


辦公室內,中年人擲了一份檔案袋給我:「認真地讀完它,我要聽聽你的讀後感。」

看著他一臉鄭重其事,我只好表現得很認真的樣子,將檔案袋打開,取出了一份文件,內容如下:

不知為何,今晚的感覺很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卻說不出來。我看著一旁已熟睡的妻子,意識終於也慢慢地進入了朦朧的深處。

「叮咚……」

「叮咚……」

我被這陣可惡的門鈴聲驚醒了。

「叮咚……叮咚……」到底誰這麼急啊?

我連檯燈都沒點亮,就憑方向感快步走出了房間,順手打開了大廳的壁燈。大廳的鐘剛好打響了三點,我走到門前,先探頭到大門的「貓眼」,看看到底是誰。我怔住了,是妻子!

她什麼時候跑到外面去啦?我忙打開門,將她迎進來。她渾身已經濕透了,我才發覺,外面下著好大的雨。

我不禁拉著她,她的手好冰啊!我心痛地說:「這麼晚了,妳怎麼還到外面去啊?」

她「哇」一聲哭了出來,緊緊地摟住了我:「我好冷,好怕!」

我輕擁著她,柔聲說:「別怕,有我在呢!妳先坐下,我倒杯熱水給妳。」

我將她扶到沙發坐下,正想到廚房倒水,妻子又一把拉住我,深情地說:「JACK,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不禁笑道:「傻丫頭,我們當然會永遠在一起啦!」

我輕輕地拍拍她的臉,轉身走向廚房。妻子的臉色好蒼白啊!

倒了一杯熱水,我走回廳,經過睡房時,裡面竟傳出了妻的聲音:「JACK,這麼晚了,是誰啊?」

我不禁一怔,向房內看去,妻已打開檯燈,一身睡衣,睡眼朦朧的。我快速把頭轉過大廳,空無一人。

我滿腹疑惑,只覺有一陣涼意正不斷地襲擊著我的背脊,我盯緊了妻子,說道:「妳換衣服換得好快啊……」

妻子向我走來,我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她皺眉道:「你怎麼啦?誰來了?」

我腦中亂成一團,計算著一個人換一套衣服和把頭髮吹乾的時間,同時觀察著妻子,她臉色很好,睡衣上輕微的皺紋,那是起碼睡了半晚才能形成的。

「JACK,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啦!神經兮兮的!」妻子滿臉的不高興。

我不知所措,把手上那杯熱水遞給她,說道:「妳先喝杯水,我想洗個臉。」碰到了妻子的手,她的手很暖和啊!

洗手間中,我腦中更亂,拚命地想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斷地將水潑到臉上,用力閉上眼睛,再慢慢睜開,確定這一切並不是夢!

我帶著急促的呼吸看向鏡子,但鏡中人竟是妻子!她渾身濕淋淋的,正徬徨無助地看著我。我的心靈一陣顫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再看向鏡子,鏡中人是我,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一切正常。

「叮咚……」

「叮咚……」

門鈴聲再次響起,我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點。

只聽到妻子在外面自言自語道:「誰會這麼晚啊?」

我屏住了呼吸。

「啊……」

我的心差點跳了出來,是妻子的尖叫聲。我急轉身衝到大廳,只見妻子雙手摀住嘴巴,盯住了大門。

我儘量將語氣放輕鬆,問道:「怎麼了?」

妻子一隻手指著門上的「貓眼」,另一隻手還是摀緊了嘴巴。我裝作十分鎮靜地走到門前,將眼睛慢慢地靠向「貓眼」。

外面沒人!

我舒了一口氣,微笑說:「沒人啊!不信妳看看。看來,最近我們都有點神經兮兮的。」

妻子的臉稍為從容了一點,但還是一臉的困惑。

我乘機問道:「是誰啊?或者,妳看到了什麼?」

妻子馬上又變得緊張起來,雙眼盯緊著門,說道:「一定是幻覺!」

「是什麼幻覺啊?」我感到背脊涼涼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己……」妻子縮作一團,坐到沙發上。

我深呼吸,變得無言。

廳中一片死寂。

「鈴鈴……」

是電話聲響!

我慢慢走向電話,想起了某部恐怖片。

我一下子就拿起了電話:「喂!」

沒人回答。

「鈴鈴……」鈴聲還在持續著,我感到一陣昏眩!

「是房間裡的電話。」反而是妻子提醒了我。

我快步走進房間,房間那台是我的私人電話,只有摯友才會擁有號碼。

我迅速拿起電話,吼道:「喂!」

電話另一端,還是沒有人回答。

「鈴鈴……」電話鈴聲還在繼續響,它是在大廳響了。我一陣憤怒,反把恐懼拋到腦後,衝出了大廳。咦,妻子不見了?

我不作多想,先拿起了電話。

「是JACK嗎?」對方先說話了,是細鍾的聲音,語氣十分急促。

「廢話!」我還沒多說一句,他已搶道:「JACK,快點來第一醫院,快點!嫂子出事啦!你快點來!她正在急救中!」

我沒好氣道:「細鍾,你嫂子在家啊!會出什麼事啊?」

「什麼?不可能啊!阿JACK,嫂子在半小時前在臨江大道發生了車禍,我剛好在附近當班,嫂子我會不認得嗎?」

「細鍾,這不是個令人愉快的玩笑!她的確在家啊!我叫她來聽!」我說道。

「老婆!」

「老……婆……」

沒人回應。

「細鍾,你等一下,別掛掉!」我擱下電話,大聲地叫喚著妻子的名字,我找遍了全屋,她竟不知所蹤了!

沒有開門聲,屋子也不大,她能跑到哪裡去呢?

我茫然無比地回到大廳,情不自禁又大聲地叫了兩句:「Darling,別玩啦!出來吧!」連我自己也能感到,我的叫聲更像是哭聲!

我想起還沒掛斷電話,茫茫然地再次拿起電話:「喂!」

那邊的細鍾已是帶著哭腔說話了:「嫂子,嫂子她搶救無效!剛去啦……」

我再也聽不到什麼,電話從我手中滑落,只感覺到一盆冰冷無比的水慢慢地倒在我的頭頂,再慢慢地流了下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3 PM

第三章 靈力詛咒
我緩緩地將文件合上,企圖要從那段文字中脫離出來,但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將我粘上了,視線範圍內的一切竟變得朦朧了起來,當我疑為錯覺,想把那片飄渺感晃去時,才驚恐地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了。

就在此時,一道異常斑斕的光線在朦朧中一閃而過,某種力量似乎也隨之烙進了我心靈深處。

我的眼皮終於可以動了,忙將眼睛緊緊閉上,整整好幾秒,才將那該死的感覺揮退。

那位醫師平靜地等待著我,他很有耐心,等我再次睜開眼,才問:「看完的感覺如何?我要的是第一感覺!」

「情節非常緊張,想像力不錯,但作者的文筆還有待加強!」我揉揉眼睛,很認真地回答。

他馬上收起了懶洋洋的笑容,面容變得冷峻無比,沉聲說道:「我不是叫你評價這份文件的文學價值!劉雲先生!」

我為他的態度急速轉變愕然了一下,他繼續冷冷地說:「這是一個病人親筆所寫的手稿,請你認真地回答這個問題,不要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地亂使用幽默,謝謝!」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點了點頭,思考了一會,才說:「就這份文件來分析,我估計,該病患是精神分裂導致的妄想症,這種病例最明顯的行為是常產生幻覺、冷漠和不願參加社交活動。該病患文中所描述的一切,都是他錯覺的表現,那些事情根本是一些不存在的幻覺!」

他靜靜地盯了我一會,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奇峰突起地說:「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李華佗,職位是高級主任醫師,以後你就是我的助手。」

「好名字!」我衷心地讚賞,讚賞他的父母,起這種名字是需要勇氣的。我的手與他緊握在一起。

手伸回後,懶洋洋的笑意又爬回了他的臉上,他微笑著說:「是我向院長推薦你到我身邊當助手的!」

「我們見過面嗎?」意料之外的事情,好像還有被愚弄成分在裡面,我的臉色頓時不太自然了起來。

李華佗像是很陶醉我這種表情,有點得意地看著我笑道:「那天我到A院去找院長的時候,就見過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身上具有一種非常神奇的力量──靈力!」

我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觀察著李華佗,思考著他會不會成為「深藍」的下一個病患。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怪不好意思的!」李華佗笑著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解釋的,其中就包括超自然的力量,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超能力,但超能力是一個非常籠統的說法,其實這種神奇的力量裡面,它還分成了許多的流派,就像我們大學所學的哲學一樣,因為思考方式的不同,分出了許多不同的支流;在超能力中,就分出了靈力、念力、幻術等等的流派,其中最為著名的一個流派,就是『靈力』,十萬人裡面,只有一個人擁有靈力……」

我開始懷疑自己會否成為下一個病患,因為我正被一個疑為精神病患者的語言所吸引。

他的眼神嚴肅了起來,續道:「這樣特殊的人,其中有你,也有我,我很幸運地遇上了一次意外事件,讓我發覺到我擁有這種能力;你也很幸運,因為你遇上了我,我可以將你的力量發掘出來,或者說,我可以告訴你如何去使用這種力量。知道嗎?有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洞察自己竟擁有靈力的!幸運,是少數人的專利!我可以幫助你擁有這種專利!」

他盯得我更深了,緩緩地說:「你還不相信嗎?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身邊曾經出現過擁有這種力量的人……」

妹妹那冰冷而深沉的眼神,在我腦海一閃而逝,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那種力量就是靈力嗎?

李華佗喝了一口茶,又再出人意表地說:「好!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你面前的這份文件,一共有六個人看過……」

吊起別人好奇心後,又不繼續把話說下去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很會說話的高手,另一種是不會說話的笨鳥。我很快將李華佗歸類於前一種,我要沉住氣,讓他自己把話說出來。

「看過這份文件的人,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還活著了!」

他不像是在吊我胃口啊!似乎真的在很認真地陳述著,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但他努力使自己很平靜地說下去。

「第一個是我上司,他十天前在這裡的女廁所上吊死了;第二個是本來坐在隔壁辦公室的同僚,他在五天前,莫名其妙地在這座樓樓頂跳了下來;第三個是我助手,大前天,他被一個忽然發瘋的病人掐死了;第四個是昨天下午請假離去的那個醫生,他的車沒開回市區,就翻下了懸崖……」他緩緩說道,手微微地顫抖起來,無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續道:「死者的共同特徵是看過這份文件,並曾經照顧過這個叫 JACK 的病患!看過文件的倖存者只剩下我,當然,現在再加上你!」

我感到一陣無比的憤怒,這文件有這樣恐怖的魔力,你他媽還叫我看,你還是不是人啊?我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捏得「咯咯」地響著,但內心很快有另一把理智的聲音壓下了這無名火。你真的相信他的鬼話嗎?這極有可能是巧合而已!這些只有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劇情,是不會出現在現實中的!我,是活在現實中的!

「李醫生,這只是巧合吧!」我希望我的聲音中並沒帶有太多的嘲諷。

「哈!你以為我是在講午夜凶鈴的故事?」他乾澀地苦笑道:「原諒我將你拖下水,我需要一個靈力者幫助我來對抗一股可怕的力量。劉雲先生,你沒得選擇了,我們必須站在一起,共同戰鬥!我們都被那力量詛咒了!」

我面無表情,精神病看來還具有傳染性的,李華佗在Z院待太久了。

他再次緊盯著我的眼睛,血絲開始爬上了他的眼球,他又再沉聲問道:「你看完那份文件時的感覺如何?我要的是第一感覺,看完之後第一時間的感覺!」

他已經不在正常狀態下了,我正要站起離去,他搶前將我按了下來,急聲說:「你看完的第一感覺是不是你的視覺系統中一片朦朧,然後一道斑斕的光線閃過,之後就彷彿有東西進入了你的腦袋裡?」

我驚疑地看著他,背脊感到一陣莫名的涼意。這的確是當時的情形,難道這種情況並不是我一時的錯覺?

他激動了起來,抓得我肩膀隱隱作痛,急聲問道:「你也具備靈力,你是一定能看到這些的!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我,我想知道的是,在閃過的那道斑斕的色彩中,你看清楚其中的文字了嗎?」

那斑斕的色彩中有文字嗎?我盡力地回憶,但斑斕中卻只有一片妖異的艷麗……

冷汗從額頭上滲出,某些力量彷彿正在體內被誘發出來,我腦海中一陣恐慌,卻無法再停止自己的思緒!

「STOP!」

李華佗一聲冷喝,將我從那可怕的迷惘中拉了出來,他臉色變得很難看,但我知道自己肯定好不了他多少。

他喘著大氣,緊緊按住我的肩膀,彷彿剛幹完一場粗活。過了好一陣,他才漸漸平靜下來,說道:「想不到就別想了!小心靈力出軌!」

「靈力出軌?」我問道。

「就好像練武人的走火入魔,在精神力量的世界裡,沒有事情比靈力出軌更可怕的了!」李華佗嚴肅地說。

我帶著複雜的神情看了他一眼,剛才是他的力量將我挽救了出來。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沉聲說:「你拉開衣服,看看自己心臟的位置!」

我解開那白大褂,眼睛立刻睜得大大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而混亂起來。我不斷地叫自己鎮靜,但驚恐的情緒還是一波接一波地湧了上來。

我的左胸上,也就是心臟的位置處,長出了一個手指頭大小的腐肉,形態極其的噁心,正有節奏地蠕動著。一想到這東西是自己身上長出來時,我就頭皮發麻,彷彿有千萬支小針刺進了我的頭皮,我有點想吐的衝動了。

李華佗一下就將自己的衣服拉開,只見他的左胸上也長了一塊腐肉,已有拳頭般大小,形態更為噁心,蠕動的頻率比我那塊高很多,簡直可用瘋狂地蠕動著來形容。這樣妖異的噁心,我再也忍不住了,衝到了牆角的垃圾桶處,狂吐了起來。

過了很久,我才稍稍平靜,將自己的衣服緊緊拉好,我不想看到有這麼噁心的東西長在自己的身體上。

李華佗的臉上又掛上了懶洋洋的笑意,我很佩服他的從容鎮定,但這也不妨礙我有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這麼邪異的事件,竟將我這大好青年拖了進來。

「那……那東西,是看完文件就有?」我一想起那噁心腐爛的肉塊,又是一陣嘔吐的衝動。

「對,這是被詛咒的標記!這塊怪異的腐肉每天都在生長,它有種叫人瘋狂的力量,到你控制不住它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你無法想像的事情。譬如自殺!」他平靜地告訴我。

我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揍他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好像還是黑帶四段,但若相信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他現在已經被我的目光融化掉了。

「我們在和時間賽跑,不能讓這腐肉生長下去,同意嗎?讓我們立刻進入正題吧!」他無視於我仇恨的目光,微笑著說:「讓我將整件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你!」

他的手指又在無規律地敲擊著桌子,緩緩地說道:「事情該從半個月前說起,一個叫JACK的病患,因為妻子的車禍而導致神經失常。他非常具有攻擊性,送他進來醫院的時候,就有一個強壯的警衛被他在掙扎中扭斷了手腕,因為他的危險度非常高,所以他被送到了這裡!我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知道他擁有靈力,非常強大的靈力!而且,他的靈力已經出軌了!我們在他身上找到了這份手稿,也就是你面前那份文件……」

李華佗將眼鏡脫了下來,遞給我,淡淡地說:「把眼鏡戴上,來看這份文件,保持鎮定!」

我接過眼鏡,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他眼裡露出了鼓勵的神情,我緩緩地、緩緩地將眼鏡戴上,那叫人窒息的恐懼再次刺進了我的心臟,那文件上竟蒸發著裊裊黑煙,濃而不散,古怪而妖異!

我猛的將眼鏡摘下,扔到桌子,又粗喘起了大氣!

李華佗將眼鏡拿回,平靜地帶上,說道:「我第一次看到那份文件時,就知道它帶有詛咒的力量,但還是忍不住看了,非常玄妙的一種感覺,或許是靈力相吸吧! JACK來了之後,這裡可真是天下大亂啊!才第一晚,與他相鄰病房的病人就病情發作,拚命地自殘了起來;第二天,看護他的護士發瘋了;到了第三天,我不得不將他隔離到大廈的頂層,騰空了他周圍的病房。平靜地過了兩天,本來以為已經沒事了,就出現診斷過他的醫生相繼自殺的意外事件……」

「你是說,JACK用他的靈力詛咒著他人,導致這些可怕的事情發生?」我問道。

「嗯,基本上可以這樣說……」李華佗沉吟著。

「那為什麼他有靈力,你也有靈力,你就不能解除那些詛咒?」我問。

「靈力也分高低的,我跟他的力量就好像熒火與星光的差距一樣!而且,我的靈力是洞察系,他是攻擊系的。」

「洞察系?攻擊系?」我忽然湧起了極其荒謬的感覺。昨天的這個時間,我還是A院裡一個正常的實習醫生,今天的這個時間,卻捲入了一件可怕的事件,還和一個Z院裡的瘋子醫生認真地討論著超能力。

李華佗喝了口茶,解釋說:「靈力裡也分成了許多體系,如洞察系、攻擊系、冥想系、創造系等等。洞察力說簡單點,就是能發覺別人無法發覺的事物,就好像有人有陰陽眼,有人偶爾能夢到第二天、甚至未來發生的事情,這都是屬於洞察力,最低級的洞察力……」

我打斷他,問道:「我偶爾也能看到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這樣說,我也是屬於洞察系的?」

李華佗淡淡地笑了,說道:「你說陰陽眼嗎?這是每個靈力者都基本具備的,離真正的洞察力太遠了!真正的洞察力能看到時間的扭曲、空間的黑洞,甚至別的世界!知道嗎?我們生存的空間不是唯一存在的,在我們的空間中,我們所能看到的只有三維,長、寬、高,所能感受的還有第四維──時間!但,真實的世界是由無數維組成的!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說不定剛剛就有另一個空間的人豎著走過呢!」

「那麼,你已經能看到真實的世界了?」我就像一個無知的孩童,突然被人帶進了一個從未踏足的領域,只懂得用力地眨著眼睛。

他苦笑地搖搖頭,說道:「我差太遠了!我只能看到六維空間!」

「那是怎麼樣的?」我的好奇心將恐懼暫時壓下了。

「你叫我如何向你說明呢?這已經超出了人類語言範疇了。就像你無法向夏天的蟲解釋冬天的雪!」他聳聳肩,表示無法解釋。

我湧起了被傷害的情緒,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又問:「那我的靈力到底是什麼類型的?」

李華佗收起了笑意,深深地看進我的眼裡,漸漸迷惘,說道:「我無法將你看清楚,你具有謎一樣的氣質……但我可以用專家研究出的靈力針灸來釋放你的力量!」

他從抽屜取出了一盒大小不一的針灸專用針,擺到桌上,然後靜靜地看著我。

看他一副早有準備的架勢,被愚弄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我語氣又冰冷起來:「有沒有可能當我存在的力量釋放出來時,就能擺脫我身上的詛咒!」

「該這樣說,你存在的力量若釋放出來,就有可能擺脫你身上的詛咒!」他微笑,並補充著:「靈力攻擊系的詛咒,一定有死穴的,斑斕色彩中的文字就是它的死穴,可惜我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當你的力量釋放出來後,可能就能看清這個詛咒了!同意讓我為你做靈力針灸嗎?」

「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我苦笑著。

我脫掉了上衣,李華佗站到我身後,細細比劃著,不時還拿起特殊的筆在我身上寫下記號,我有種肉在砧板上的窩囊感。

他終於把針拿起來了。針微微顫抖著,我看著他那不太熟練的手勢,忍不住問道:「靈力針灸是哪位專家研究出來的?」

「華佗!」他說道。

「三國那個?」我問道。

「深藍精神病院那個,他姓李!」李華佗微笑作答,針也隨之扎進了我的身體。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4 PM

第四章 末日幻象
針灸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痛,時間也沒有我想像中的久,但效果也絕對沒有我想像中的明顯。

「怎麼樣?」李華佗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沒什麼感覺!」我坦言:「或者你告訴我,靈力被釋放出來時,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很難回答你,每個人都不一樣的!」他沉吟了一會,給了我這個答案。

我忽然發覺李華佗手中已經沒有針了,我大驚,幾十支針都全刺到我身體上去了?不禁輕輕觸摸了一下穴道被刺的位置。

「不用摸了,那些針全部沒進你的身體內了!」李華佗微笑著告訴我。

那些針遊走我奇經八脈的恐怖情形頓時浮上了我的腦海,我低罵:「快拿磁石把它們吸出來,詛咒沒咒死我,我就先被你的針扎死了!」

「用人們所理解的方式去治療,失敗了叫庸醫;用人們知識之外的方式去治療,失敗了叫騙子!」他保持著微笑,道:「我不介意當一個騙子,當那些針順著血液流進你的心臟,再以一個神奇的角度狠狠刺進去的時候,說不定你的力量就被釋放了!」

「靠!不用說得這麼傳神了!我不想死得這麼莫名其妙啊……」我情急下吐出了一串國人常常拿來問候別人的方言。

「開玩笑啦!」李華佗「呵呵」兩聲,已拿著磁石將我身體內的針一一吸出,他聲音裡漸漸沒有了笑意,冷酷得有點呆板地說:「我們的時間很緊迫,那塊腐肉的生長速度因人而異,它代表了你對詛咒的抵抗力。當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就是你完蛋的那一刻了!」

我看著他細心地為我將針吸出,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沒理會我的不滿,繼續說:「你的力量說不定已經被釋放出來了,只不過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對於靈力者來說,每天的凌晨三點,是靈力最強的時候,下午我放你假,你回去好好休息,到了今夜三點,你好好地將這份文件再看一次!如果還是看不出來,你明天就要去面對那個叫JACK的男子了。找找感覺吧!」

想起要再讀一次那份文件,我便湧起心驚膽戰的感覺,但一提到要面對那個叫JACK的男子,我全身竟一片冰涼,就像忽然身陷在冰窟之中。

他將針一根根地放回盒子裡,猛的怔住了。

「怎麼回事?」我發覺他的不妥。

「多出了一根針!」他凝視著那個盒子,非常疑惑地說。

「你記錯了吧!」我凝重地看著他,緩緩穿上衣服。

「不可能記錯的!明明是五十六根的,怎麼會變成五十七根呢?」他的手指無規律地敲擊了幾下桌面,猛的轉臉看向我,眼神裡的疑惑漸漸變成了恐懼,說道:「你身體裡本來就有針!」

那種莫名的冰冷再次狂襲而來,我努力叫自己鎮定下來,說:「這有可能嗎?」

他眼裡的恐懼又變回了疑惑,說道:「的確沒可能!」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彷彿想甩去那疑惑的陰影。過了好一會,才嘆息一聲,將那盒針暫時放下。他遞了張紙條給我,說:「你的精神狀態很差,先回去休息吧!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事立即與我聯繫!」

他又將那份可怕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放進檔案袋裡,塞到我手上,沉聲說:「小心保管,丟失了會死人的!記住,是今夜三點,對著鏡子看,效果會更好!」

我點了點頭,才發覺自己的頭很沉重。

走出他的辦公室,關門離去時,我看到他仍在喃喃自語:「真的是我記錯嗎?明明是五十六根……」

我默默地走下樓梯,想起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冷不防就襲來一陣冰寒,尤其想到自己的身體上長了一塊這樣的腐肉,那種妖異的噁心就能叫我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

我只是想當一個平凡的人,可是命運卻老愛和我開玩笑,總要我接觸一些古怪的人和發生一些奇怪的事……

走下了樓,踏著柔軟的草坪,全身依然冰冰涼涼的,頭頂毒辣的太陽未能給我半點的溫暖。

忽然,大地跳動了一下,當我疑為錯覺的時候,眼前的色彩剎地艷麗了起來,又猛的轉成黑白色,天地變成了黑白的世界!遠方的天際升起了巨大的蘑菇雲,強烈的氣流從那個方向狂湧而來,讓人瘋狂的窒息感撲面而至,數之不盡的人們,穿著從未見過的服裝,向我的方向狂奔而來。

震撼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我呆住了,這是幻覺嗎?

我猛的閉上眼睛,希望睜開的時候,這一切都會消失。可是,讓我失望了,那些滿臉恐懼的人們向我越跑越近,我湧起了荒謬至極的感覺,我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還是我的想像力豐富至瞬間就能製造出這麼大畫面的幻覺?

那些人們將會和我互不接觸地穿體而過嗎?我神經兮兮地笑了,這是精神崩潰的先兆。

事實再次讓我意外了,跑在最前面那個人,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急喝:「跑啊!別發呆!」

我被他拖得踉蹌前行,身後本是Z院的位置,變作了一個科幻片中也不多見的大型軍事堡壘。

我再也無法忍耐,無比恐懼地尖叫了起來,但我的聲音分貝不足以引起他們的注意,幾乎每個人都在絕望的叫著、喊著。

眼看我就要被拖進堡壘了,眼前忽然一花,大地再次強烈地震動了一下。這個可怕的黑白世界消失了,毒辣的太陽仍在頭上,周圍又變回了那可愛的奇花異草的彩色世界。

當我確定東方的天際沒升起蘑菇雲時,才發覺是一隻蒼老的手臂緊緊地按住了我的肩膀,是他阻止了我繼續前進。

「司徒先生,這是我們的醫生啊!你快放開他啊……」

這時我才能再次聽清周圍的聲音,一個站在一側的護士驚慌地喊著。

我看到警衛正掏出電棍,急急忙忙地趕來,我忙舉手示意沒事。

「劉醫生,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難看啊!」護士在一旁關心地問。

我擠了一個笑容,說道:「謝謝妳,我沒事!這位老先生是……」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年邁的老者,這樣的老人,你可以在茶樓中隨手就能抓出一大把,但他有一點是與眾不同的,他的眼神極具穿透力,彷彿能看到你靈魂深處去。

「這是司徒先生,住在這裡的,以後你會有機會瞭解到的!」

那老人沒作聲,倒是那護士小姐代為介紹了。住在這裡,就代表了他在某方面是個極其危險的病人。

我對那老人深深鞠躬,誠懇道:「剛才真是謝謝您,司徒先生!」

老人坦然接受了我的鞠躬,深深地看了我一會,才緩緩地說:「你半小時前做了一件影響你一生的事情,你很困惑,也很危險!明天下午來找我,我住二棟五○三房,到時我和你好好談談!」他的語氣就像是約我去洽談某宗大單的生意,一點也不像是個病情嚴重的精神病人。

「是!」我又再次微微鞠了一躬。

深藍的Z院,臥虎藏龍!

我為自己竟冒出這樣的想法而打了個冷戰。

走進那長長的通道,那兩個警衛仍在後面對著我的背影交頭接耳。畢竟,對著精神病人恭敬鞠躬的醫生並不多見。

我已無暇顧及他們的感受,只懂緊緊握住手中那份致命的文件。那陣強力的震撼依然在我腦海中迴盪,我沉重地呼吸著,害怕那叫人絕望的黑白世界再次出現。

如果在我前面領路的那個警衛忽然回頭對我詭異一笑,然後和我大談馬列主義與靈力體系的深層關係,我想我都能坦然接受的,由此可見,我此刻正處於多麼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下。

站在一個精神病醫生的角度來進行理智分析,我知道自己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從小的離奇經歷,將我的心志磨練得如此麻木不仁,我想,我此刻很有可能已經住到剛才那位老者的隔壁去了。

回到伊甸園,我謹慎地將文件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然後便重重地跌到了床上,一閉上眼睛,就是那黑白的世界,那與斑斕交錯的瞬間。所以,我選擇睜大眼睛,直直地瞪著天花板,想著今天上午光怪陸離的事情,卻始終理不出一條線索……

我不遠千裡來到G市尋找平凡的生活,沒想到才一個星期,就捲進了這麼怪異的事情當中,而且這次的主角竟是自己,我不禁逸出一絲苦笑,我的家庭是否被詛咒,每個人都不能夠正常的生活。

有人說,生活是一宗強姦案,如果抗拒不了,那就閉上眼睛享受吧!

我想,我還是勇敢地去面對現實吧!生活必須繼續啊……

正胡思亂想間,樓下大廳的電話「鈴……鈴……」的響了起來,印象中這裡的電話好像還沒響過,但我毫無反應。如果伊甸園裡有人,那不需要我接;如果只有我在,更不用去接,因為我從沒有留過這裡的電話給任何人。

無奈地,鈴聲一直響個不停,我不禁暗暗欽佩打電話這人的耐性,為了表達我的欽佩,我撐起了身子,快步往樓下走去。

一身素白的林黛玉亭亭玉立地站在大廳中心,手中拿著手機,看到我下來,甜甜地笑著說:「我就知道家裡有人,不想逐個房間去拍門,只好用這個方法啦!」她搖了搖手中的手機。

我苦笑,原來是她打電話來招喚人下來啊!

她笑道:「別這種表情嘛!人家有事需要找人幫忙,不知……」她沒說下去,只是擺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想說「不」,但說不出口,所以只好苦著臉答應了。

「你的臉色很難看呀!是不是……」她忽然皺起眉頭看著我。

「我很好啊……」我忙擠出笑容。

「是不是藏了個MM在房間裡,幹了什麼壞事,導致臉色蒼白、心肌衰竭、疲勞過度……」她說話間,已快速地越過了我,直衝我房間跑去。

「沒有啊!」我慌忙追在她身後。這時候,我不希望有人進入我的房間。

我猜她一定是個田徑好手,因為我樓梯才跑到一半,她已經衝進了我的房間。

當我跑到門口時,正好看到她凝神地向四周打量著,她一向給我的感覺是溫柔大方,這樣凝重的神態,實在前所未見。

不知是否做賊心虛,我覺得她非常留心地觀察了我藏那份靈異文件的地方,而且還不止一次。

她盈盈地向我走來,嫣然一笑,說:「原來你真沒藏著MM呀!是我誤會你啦!嘻嘻……」

倒,妳看了這麼久才發覺啊!

看著她低著頭走下樓梯,我輕輕舒了口氣,忙將門反鎖上。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的?你下午放假?」她突然問道。

「哦!不是……嗯!是的,放假!」我不想解釋「不是」的理由。

她溫柔地笑了,說:「我們系的學生會今晚要辦一個晚會,籌備得比較倉促,現在還有很多裝飾品還沒買,陪我一起去吧!當一個英俊的苦力好了!」

看著這麼溫柔的笑容,我還能說什麼呢!不過「英俊的苦力」與「苦力」之間,除了多個形容詞修飾外,實在沒太大的區別就是了。

出門前,我情不自禁回頭看了自己房間一眼,發覺身旁的林黛玉也同時回頭,與我看的彷彿是同一個地方。

坐上了林黛玉那輛酷似未來戰士阿諾版的重型摩托車,便在渾噩中開始了這個本該靜下來好好思考的下午。


G市市中心的空氣一如既往的令人窒息,滲滿浮躁與虛榮。

林黛玉將車停好後,便領著我走進了鬧市,洶湧的人頭令我的思緒更混亂了,只懂得緊緊跟在她身後。好幾回,她和我說話,我都走神了,但她都體諒地笑笑。

我們穿過大大小小十多間裝飾店、精品店後,我的兩手已經拿滿了與店舖對等數量的大包小包。

與這樣一個絕色美女走在街上,本是一件相當愉悅的事情,無奈我腦海裡想的全是如何延續自己的小命,連一點基本的聊天情緒都欠奉,無法享受身旁走過男子們的嫉妒目光。

在G市過馬路是一件既危險又安全的事情,危險的是車子實在太多了,每次過馬路都有一種在鬼門關徘徊了一遭的錯覺;安全的是這裡的人們常常不看紅綠燈,一看到空隙就一窩蜂地湧過去,只要你夾在人群當中,基本上是安全的。

此時,我和林黛玉就是夾在人群中,無視紅綠燈的存在,隨著人流湧過大馬路。

一個不耐煩的司機故意打亮了車頭燈,射向我們這群勇敢的人們,湊巧我剛好將頭轉向了那個方向,那刺眼的光芒刺進了我的眼裡,體內某種力量彷彿也隨之騷動了起來,這叫整個大地都跳動了!

令人恐懼的斑斕再次出現,一閃而過後,又是那片叫人窒息的黑白世界,我喉嚨乾澀起來,艱難的呼吸中,我發出了絕望的呻吟。

周圍已經沒有了人群,我站在一片生機全無的廢墟中,觸目所及處都是層疊在一起的屍體,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死狀極為恐怖,這簡直是末日的修羅場啊!

在這片只有黑白兩色的人間地獄中,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急促,遠方閃電般撲來幾隻巨大的野狗,正以驚人的速度向我靠近。我被恐懼震懾在原地,當那些野狗漸漸靠近,使我看清楚牠們的模樣時,錐心的冰涼從我脊骨尾節直直衝上了腦際,這分明就是自己的同類啊!但那猙獰的面目和手腳共用的前進方式,卻令牠們看起來如同凶悍的餓狗一般,看來我已經被牠們鎖定為獵物了。牠們忽然加速,猛的撲到我身上。

當我以為我要被牠們撕成碎片時,眼前忽然一花,我又回到了馬路的中間,周圍繽紛依然。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才發覺林黛玉將手探進了我的臂彎內,她就像溫柔的情人一樣,整個人都挨在我的身上,接著我才發現,周圍的人流已經不見了,我和她異常突兀地站在馬路的正中間,攔住了車流,引出眾司機的咒罵和不少喇叭聲。

她抬頭對我嫣然一笑,又對那群憤怒的司機作了個鬼臉,才俯下身子收拾被我掉得滿地都是的裝飾品。

慌亂的收拾中,我依然無法從那個人間地獄脫離出來,那令人窒息的黑白世界,比聖經預言的人類末日還要恐怖,還要慘烈。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真的僅僅是幻覺嗎……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5 PM

第五章 夢幻時刻
林黛玉將手深深地探進了我的臂彎,緊緊地靠在我的手臂上,整個人也向著我微微傾斜,在路人看來,我們該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吧!

我卻如同死靈一樣,失去了一切的觸覺,她這麼令人驚艷的身體靠在我身上,我竟連絲毫的興奮感也沒有,兩手提著的大袋、小袋裝飾品,彷彿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我根本感覺不到它們的重量。

我害怕周圍忽然又會變回那個黑白的世界,那個令人慘不忍睹的廢墟,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我都害怕他們會突然趴下,變成那種餓狗一樣的生物,然後凶狠地向我撲來……

林黛玉呵氣如蘭地在我耳邊說著各式各樣的笑話,說到好笑的地方,她自己就肆無忌憚地在大街上大笑起來。

開始,我只是出於禮貌地牽動嘴角,漸漸地,她靠著我的身體越來越熱,這股熱量迫使我認真去捕捉她話裡的笑意,我慢慢拋開了那灰暗的陰影,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能改變天氣好壞,但可以改變我的心情,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開心地笑一笑,事情就一定會有轉機的!」她又開始低下頭髮手機訊息了,彷彿是在喃喃自語地說著。

明明只要一分鐘電話就可以抵幾十條訊息,但女孩子就愛樂此不疲地玩著這玩意。我沒太過在意,淡淡笑著說:「不能改變我的命運,但可以改變我的個性,對嗎?呵呵……妳好老套呀!」

她將手機放回包裡,忽然抬起頭,雙眼閃閃地看著我,說道:「英俊的苦力,今天你這麼辛苦,我該給你一點獎勵呀!你想要精神方面的,還是物質方面的呢?」說到最後,她的眼神也調皮了起來。一個溫柔動人的美女忽然出現這種眼神,是最具殺傷力的。

我想,連呆子都知道如何回答了吧!所以我毫不猶豫就說:「像我這樣的唯物主義者,更願意接受物質獎勵!」

「你去死吧!大白癡!」她重重地給了我一拳。

有人說美女打人是不疼的。我笨拙地撫摩著痛處,只想讓那個人來受這一拳。

那一拳之後,她的手便很自然地滑出了我的臂彎。

然後,我發覺我們又走回了離原來過馬路不遠的地方,看著她去取車,我忍不住喃喃地表示不滿:「欺負外地人不認識路呀!走兩步就到了,幹嘛還要繞一個大圈呢?」

想著自己竟走了這麼遠的路,手臂終於傳來了陣陣酸痛。咦?我的感覺什麼時候恢復正常了?難道她知道我正處於什麼情況,故意這樣做的?應該不會吧……情感上我希望眼前這位絕色的美女真的僅僅是位美女而已……

「發什麼呆呀!上車!」她將車騎到我身邊,溫柔地笑說。

與美女同乘一車本該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那該死的風卻不要命地吹進我眼裡,滲過頭盔而吹進我頭皮的深處,吹進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冰冰涼涼的。我第一次感覺到夏日的風也是入骨的,強烈的昏眩感狂襲而至,我提著大袋小袋的雙手也顫抖了起來,我緊緊閉上雙眼,咬著牙,用意志苦苦支撐著。

忽然感覺到風停了,我不禁茫然地睜開雙眼,只見車已停在公路邊,林黛玉正回頭看著我,她的眼神從未有過如此的深沉,彷彿帶著悲傷、憐憫、無奈……

「你怎麼了,不舒服?」她柔聲問。

忽然發覺她的眼神中只有詫異,前面只是我的錯覺嗎?

「沒有啊!我很有精神。」我強撐道:「只是不太習慣有女孩子坐在我前面而已,這樣會令我覺得很沒面子!」

「那你會騎車嗎?」林黛玉笑了。

「不會!」我很理直氣壯。

「嗯……好吧!我讓你坐前面好了!」她嫣然一笑。

摩托車重新發動,我側著身子坐到了前面,但依然由她來駕駛,我必須縮著身體,微微靠在她懷內才能坐穩。

我抗議:「這樣我更沒面子了!」

她卻將車騎得更快了。

聞著她身體淡淡的芬芳,感覺著她輕輕的呼吸,昏眩感竟漸漸消失了,風不再刺骨,柔柔地拂過,就像情人的呼吸,我停止了抗議,也不理會路人和過往司機詫異的目光,靜靜地享受著這溫馨的一刻,這種久違的平靜感,我有多少年沒感覺過了……

「到了!大白癡!」林黛玉推了我一下。

「哦……」我嘆氣,怎麼這麼快?我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她就讀的高校果有名校風範,綠樹成蔭,過往的學子們身上都帶著濃濃的書卷氣。不時有人偷偷地看過來我們這個方向,但卻不像是對一般美女的注目禮,我從他們眼神中讀到了畏懼。

這實在令我疑惑,像她這樣一個溫柔可愛的美女,怎麼會惹來這樣的眼神呢?等等,我為何能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恐懼呢?莫非我被那可惡的李華佗紮了幾針之後,所謂的靈力真的從我身體內釋放出來了……

「走吧!大白癡!」她停好車,便拉著我向活動中心走去。

「叫一個精神病醫生大白癡,是一件非常不健康的事情呀!以前妳不是叫我劉雲嗎?」我不滿地抗議。

「呵呵!跟健康能扯上什麼關係呀?當一個名字更適合你本名的時候,大家就會用那個名字來稱呼你,那個稱謂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綽號!坦然接受吧!大白癡!」她說道。

「……」

她們系的晚會前夕,成為了我和其餘一干人等的勞動場所,爬高爬低,裝這裝那,我感到自己連一個奴隸都不如。除了在晚飯時間發了一個廉價飯盒給我外,其餘時間都被一個叉著腰的女子盡情地指使著。

林黛玉輕聲告訴我:「那個是我死黨陳夢娜,她的綽號和你的綽號一樣的貼切,叫夢娜麗莎!」

夢娜麗莎那詭異而有深度的笑容,和陳夢娜像嗎?大白癡和我的形象很貼切嗎?這令我在餘下的時間幹得更鬱悶了。

在我將一個氣球掛到天花板後,令人窒息的昏眩感再次出現,這幾乎令我從梯子上摔了下來。林黛玉不知跑哪去了,陳夢娜絲毫沒體諒我的情況,還罵了句「笨手笨腳」,然後繼續指手畫腳地叫我幹這幹那。

我曾經因四十度的高燒而處於半昏迷狀態,也曾經因為賭氣與人鬥白酒而天昏地轉,卻從未試過像現在如此的渾渾噩噩,靈魂彷彿出竅了一樣,不辨東西南北。

自己明明在幹著某種事情,卻感到那個彷彿不是自己,周圍的事物明明清晰無比,又彷彿是朦朧一片,叫人摸不著邊際。

茫茫然中,我忽然發覺我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已被人緊緊握住了,感覺又悄悄回來了。

我發覺自己正坐在大廳一角,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滲透了,身旁坐著林黛玉,她的手與我緊握在一起,台上晚會已進行得如火如荼,一個稍有姿色的女子正忘情的獨舞,四周不時傳來陣陣叫好聲。

我側過頭去看林黛玉,她也剛好轉過了頭,甜甜一笑:「晚會都進行大半了,你才發完呆呀!大白癡!」

同樣的事情發生三次,我就算再遲鈍,終於也發覺身旁的林黛玉也是個靈力者,擁有強大靈力的靈力者。

「我是不是靈力出軌了?」我深深地注視她,我模糊地感覺到她平靜的心湖,因為我這句話而蕩起圈圈漣漪。

她將另一隻手也放到我的手背上,輕輕拍打著,搖了搖頭,默然不語。

「……那位坐在二十八號位置的帥哥,別發呆呀!叫你了!」主持人正對著我們這個方向瞎喊著什麼。

我呆了一下,林黛玉低聲解釋:「到兩人三腳跑這個環節了,我們這個晚會搞點新意思,採用隨機抽籤的方式來決定上場選手,上去吧!別掃大家興!」

我搖頭苦笑,現在哪有心情玩什麼遊戲啊!但無法拒絕林黛玉動人的眼睛,所以我還是呆呆地走到台上。

主持人不失時機地戲稱:「看來我們的二十八號帥得有點與眾不同,是位呆呆的帥哥啊!哈……」

全場大笑。

呆呆的帥哥與帥哥之間是多了一個形容詞,但在聽眾耳裡,肯定過濾掉了「帥哥」,只剩下「呆呆的」。我無奈地聳聳肩,自己身上越來越不缺貶義詞了。

主持人又開始唸別的號碼,他蓄意抄襲著吳宗憲的風格,為什麼說他是抄襲而不是模仿,那是因為他連吳宗憲嘴裡某些方言都學了。

當一個人做一件事完全是抄襲別人的時候,他在這件事情上已經走出了失敗的第一步。我聽到主持人又在戲稱自己將來一定會成為名主持人時,不禁發出了低低的感慨,接著又苦笑起來,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胡思亂想,看來印證了:「樂觀主義者就算被餓獅逼上了高樹,也是能從容欣賞風景」這句話。

「自己一個人在傻笑什麼?你這個笨頭笨腦的傢伙,告訴你,雖然你現在離本姑娘很近,但不要存著什麼齷齪的幻想!」陳夢娜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旁,腳還和我綁在了一起。

我作了個沒好氣的表情。

她又說:「運氣真背,竟和你這個笨頭笨腦的傢伙分成一組。告訴你,等會聽我口令來跑,別讓本姑娘丟臉。喂!你怎麼笑得這麼難看呀?」

「我是在哭呀!大姐!」我無奈道。

「……」

主持人一聲開始,十幾對臨時組合便衝出了起點,其實不用她口令,我就能完美無瑕地配合她的腳步。這一刻,我清晰地捕抓到她腦海中的每一個想法,玄之又玄,但我做到了!

我和她迅速脫穎而出,遠遠拋開了其他人,我感覺到她內心升起了一陣虛榮的興奮,眼看終點就在眼前,四周的事物卻剎時發生了變化,叫人窒息的黑白世界再次出現了!

但這次與上兩次不同,我身邊多出了一個人,我竟將陳夢娜也帶進了這個黑白的世界中!

四周迷濛一片,彷彿正身處於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大霧當中,對於周圍的驚人變化,陳夢娜經過一陣短暫的愕然後,很快便聲嘶力竭地尖叫了起來,聲音足以打破金氏的高分貝記錄。

她的尖叫聲中,濃霧竟一下衝開了,由我們倆為中心,向四周狂湧而去。綠色的草原漸漸由近至遠地呈現在我們的腳下,藍天白雲正在天空一點點睜開雙眼,我驚疑地看著這一切夢幻地發生,只不過一瞬間,天地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世界不再黑白,夢幻得如同童話世界的色彩分佈在我們的周圍,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綠色平原,綠得如此的勻稱,讓人感覺自己彷彿正站在一片綠色的海洋上;柔和的清風帶著鮮花的芬芳拂進你的心田,心曠神怡的舒適遍佈全身。

我舉起雙手,向天空盡情地吶喊著,力量在我體內沸騰,一股豪情充斥著我的靈魂,天地一切,在這一瞬間,彷彿也盡在我掌握之中……

「……他們依然沒停止自己的行為藝術,呆呆的帥哥仰天長嘯,真夠壯懷激烈,我們的校花用一種後現代主義的愕然神情呆在原地,為呆呆帥哥的藝術性行為用神態做著最傳神的詮釋……」

我又能聽到主持人的聲音了,四周的事物恢復了正常,狂笑的聲浪令我尷尬地停止了呼叫。

我推了推身旁的陳夢娜,問道:「妳沒事吧?」豈知她一推就倒。我們腳還連在一起。「砰」一聲,一起跌到地上了。

「嘖嘖……這可是近代行為藝術的顛峰之作呀!實在太精彩了!我們要感謝兩位的即興表演……」主持人繼續沒完地胡謅著,全場笑得更厲害了。

陳夢娜直到晚會結束,才漸漸回復狀態,然後就倒在林黛玉懷裡痛哭起來,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大意是說自己好倒霉,怎麼老碰到這樣的事啊!

由此可見,許多外表潑辣的女子,其內心比絕大多數人都要脆弱,我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事,鼻子都還沒酸過呢!

林黛玉該是個很有震懾力的女子,周圍的人只敢偷偷笑,卻很少敢明目張膽地看過來。


在伊甸園的大廳,我最多只見過兩個人同時坐在那的。但我們當回到伊甸園時,大廳卻前所未見地坐了四個人,除了叔叔朱葛亮、寧采臣、秦贏政,還有一個是我從未見過的。

他們看到我回來,頓時停止了交談,整個大廳靜了下來,每個人都以一種我無法看破的眼神注視著我。

我轉頭用眼神諮詢林黛玉,看我臉上是否有什麼不妥。

林黛玉笑了,說:「你們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啊!打牌?」

「哦……是的!」秦贏政真的掏出了一副牌,發了起來。

叔叔見我打量著那位陌生人,站起來笑道:「我來介紹,這位是我侄子劉雲,這位是叔叔的老租客,馬刻絲先生!」

那位馬刻絲先生站了起來,向我友善地伸出手。他臉上因為歲月流逝而留下幾條淡淡的皺紋,但我仍可看出,他年輕時一定是個非常英俊的男子。

我的手與他緊握在一起,說道:「久仰大名,馬克思先生!」這句話真的不是違心的。

「刻苦的刻,絲綢的絲!」他微笑地糾正我。

客套幾句,我便匆匆往樓上走去,我是該與李華佗好好討論一下今天的怪事了,同時也要準備一下凌晨三點的閱讀。想起要重讀那份文件,不禁又是一陣冰寒襲來。

樓梯走到一半,我忽然感到背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窺探著我,不禁回頭,發覺他們五人,包括林黛玉在內,都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盯著我。

我一陣疑惑,正想說話,他們已興高采烈地打起了牌,彷彿前面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抓了抓頭皮,加快腳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李華佗的電話已關機,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洗澡時,我再次觀察了一次那塊噁心的腐肉,它彷彿又成長了少許,鬱悶不禁又上心頭。

煩躁不安地倒在床上,盯著牆上的時鐘,重溫著今天發生的大小事件。除了那片夢幻的童話世界值得我回味外,其餘怪事實在無法令我愉快起來。

隨著時針漸漸指向三點,我的心跳也越跳越快。時間如果是一個人,那麼它一定也是個精神病人,它可以神經質地讓你的一生變得如同一秒鐘的短暫,也能讓一秒鐘變得如同一生的漫長。

這位另類的精神病人終於走到了二點五十九分,我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走到存放靈異文件的地方,將文件緩緩取出。

不知是否錯覺,我覺得文件好像被人動過,但我已無暇再計較這些,我坐到鏡子前,默默注視了鏡中人一會,低下頭,將文件打開,再次細細閱讀那些靈異的文字:

不知為何,今晚的感覺很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卻說不出來。我看著一旁已熟睡的妻子,意識終於也慢慢地進入了朦朧的深處……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7 PM

第六章 無限宇宙
「叮……鈴……」、「叮……鈴……」熟悉的鬧鐘鈴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習慣性地往左側鬧鐘的位置拍去,卻拍了個空,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身體冰冰涼涼的,強烈的位置感令我猛的驚醒過來,便發覺自己正躺在鏡子前的地板上,那份靈異文件安靜地擺放在我的身側。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昨晚不是在看那份文件嗎……難道我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然後就在鏡子前睡了一夜?這回可要被李華佗罵死了,我是看到哪裡睡著的呢……

我撐起身體,才發覺渾身乏力,像虛脫了一樣;鏡中人臉色蒼白得嚇人,勉強站起來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氣。我屏住呼吸,緩緩拉開衣衫。李華佗說過,腐肉的生長速度可以判斷出各人對詛咒的抵抗力。

鏡子中的景象實在觸目驚心!那些噁心的腐肉竟長滿了我整個胸脯,正以無比驚人的速度瘋狂地蠕動著!

我死命咬住了嘴唇,才不讓自己發出恐懼的尖叫,但身體已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了起來,咬破的嘴唇逸出鮮血,緩緩從我嘴角流下。

鏡中詭異至極的畫面將我震懾當場,也不知僵了多久,我不知從哪湧出了力氣,狠命衝向洗手間,狂吐了起來,吐到胃酸都快吐光的時候,我拔下洗澡的蓮蓬頭,一下子將水龍頭開到最大,狠狠地噴灑在胸膛那堆腐肉上,我連用手指去觸摸一下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的害怕那堆腐肉會因此而傳染到手指頭上。

我明白那些醫生為什麼會自殺了,這樣詭異的情景是很容易令人失控的!

「我不能就這樣倒下!」我用急促的語氣不斷地告訴自己。

我將衣服穿得密不透風,害怕別人、也害怕讓自己看到這麼詭異的畫面,直到走出房門。剛才隔著乾布擦身,乾布也隨之蠕動起來的詭異噁心畫面,在腦海中依然揮之不去。

正在門外做運動的叔叔截住了我,打量了我一會,說道:「阿雲,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他從頸上解下了一條項鍊,遞給我,說:「把這帶上吧!叔叔可是用高價買回來的。」

我儘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說道:「叔叔,我沒事,你別擔心!」卻沒去接那項鍊。

叔叔向我走前一步,我忙潛意識地倒退了一步,他將我拉近,將項鍊套到我脖子上。

他一番好意,我只有無奈地接受了。低頭打量那項鍊,項鍊的墜子竟是一塊形狀不規則的石頭,沉沉的褐色,有點像街上隨便就能撿到的那種。

叔叔微笑說:「別小看它啊!我以主的人頭來擔保,它是具有各種神奇功效的……」

我失笑道:「以主的人頭來擔保?」這樣的話只有叔叔才能說出來,同時也感動,冷酷的冬天裡,陽光是特別溫暖的。

叔叔仍在繼續說:「傳說中,這條項鍊曾被埃及艷後的寵物巴比帶過,治好了那頭豬的間歇性哮喘;它還曾被黛安娜王妃的寵物麗莎帶過,治好了那條狗的過敏性鼻炎;它還曾被……哎,阿雲你別走啊!叔叔還沒說完呢!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急性子啊!」


Z院,精神病世界裡最傳奇也是最恐怖的地方。那條長長的通道鬱悶如常,通道外的警衛面目依舊猙獰,但今天迎接我的卻是另一位醫生,他的臉色比我稍好,但應該好不了多少。

他劈頭第一句話就是:「李華佗醫師昨天下午吞針自殺,無法再擔任你的實習指導,由今天起,你將是我的助手!」

「什麼!?」一個晴天霹靂轟在我的頭上:「他死了……」

「不過自殺未遂,因搶救及時,他於今日凌晨三點已渡過危險期!」他轉身緩緩前行,續道:「他命大,將一盒針灸專用針吞了都沒事!」

我輕輕地舒了口氣,雖然李華佗害我陷入了這個恐怖事件,但在某個程度上來說,我已經視他為值得依賴的夥伴了。

「我姓羅,你可以稱呼我作羅醫師,也可以叫我全名羅嘉英。你雖然只是一名實習醫生,但必須迅速地成長起來,擔起大任。深藍的Z院正處於一個非常時期,不幸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請假的醫生越來越多,無論哪方面,我都不希望你是下一個!我們作為醫者,必須對得起身上穿著的白衣,絕對不能成為退縮的懦夫!」他沒回過頭,緩緩在前面領著我,滔滔不絕地說著。

我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心靈深處那股莫名的恐懼,也清晰感覺到他對自己職責的執著,不禁對他升起了幾分敬意。這,就是職業道德!

「因為實在太缺人手,所以你名義上是我的助手,但實際上要擔任起李華佗醫師的工作。我諮詢過你之前的導師和實習指導,你經驗或許欠缺了一點,但你有這個能力,遇上什麼疑難問題便立即向我反應!」他推開了李華佗辦公室的門,說道:「你暫時用李醫師的房間,他手上病患的資料全在桌上,有問題可以馬上來問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的步伐從頭到尾都十分沉穩,可見經得起大風大浪,你在這一行的成就已可預見,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幹這一行的天才!」

哦?天才精神病醫生嗎……

「Z院裡沒剩下幾個醫生了,我手上積了大量的工作,失陪了!」他掩門離去。

實習醫生跳級成為主任醫師,實在不可思議,這是行內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我根本沒時間去陶醉這些。坐到李華佗的位置上,迅速找到那個JACK的資料,仔細翻閱起來。

我儘量讓自己忘記身上那叫人噁心煩躁的腐肉,忘記那片黑白迷惘的世界,全心全意投入到資料中,尋找出JACK的破綻!

我發覺李華佗對JACK的介紹十分簡單扼要,因為我無法從這些資料中再多找出些什麼有用的東西出來。在他妻子出事以前,他一直都是個平凡人,從來沒有過離奇的經歷,不抽煙,不喝酒,與一切不良嗜好絕緣。

我無規律地敲擊了幾下桌面,堅定地站了起來,我要見JACK,我要勇敢的去面對他!


密封的房間內,兩個警衛如臨大敵地站在我兩側,牆壁的一側是一塊佔了半堵牆的半透明有機玻璃,玻璃的背後有兩個技術人員在嚴密地監控著這一切。

我能清晰地聽到警衛們恐懼的心跳聲,他們毛孔的收縮加快了我的心跳。能淺層次地窺探到別人的內心世界,是否對我有正面幫助,我不知道,但我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這種能力的負面影響。

腳步聲越來越近,連隔著玻璃的技術人員的心跳也加快了起來。那個JACK真有這麼恐怖嗎?我按捺住狂跳的心,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平靜一點。

門開,護士和警衛一前一後地帶著一個男子進來。天啊!天下間竟有這樣美的男人,他真人比照片起碼要英俊一萬倍,港台當紅的明星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尤其那雙眼睛,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這樣俊美的一個男人就是JACK嗎?

我從警衛們加速的心跳可以知道,他是的!我嘗試去窺探他的心靈,發覺他的位置竟是一片虛無!

他衝我微微一笑,就像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笑得很親切,很有感情。

笑是一種學問,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要針對各種情況來決定採取什麼態度來面對病人,但有一個表情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笑,為此我還專門訓練過各式各樣的笑容。

我也笑了,希望我的笑容沒令當年培訓我的導師失望。

JACK一點都沒有精神病人該有的頹喪,他很灑然地坐在了我的對面,微笑說:「別笑得像條死魚似的,那會令我很失望的,劉雲醫生!」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無暇計較他對我使用的貶義詞,只感到十分疑惑,昨天我才調進Z院的。

「一個星期前,你剛進深藍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他仍在笑,不過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我背脊一陣寒意,這陣寒意迅速擴散到全身,我使勁地叫自己平靜下來,我感到身後一個警衛的手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問道:「說說你對我們生存空間的看法吧!」

他的眼神夢幻迷離,像湖水中蕩起的漣漪,我產生了要陷進去的錯覺。

我將身子後傾了少許,這種玄異的錯覺才消失。他笑了,彷彿是滿意地笑了。

「聽你這樣問我,一定有自己的高見,不如由你直接告訴我好了!」我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儘量保持住醫生該有的風度。

他微笑,靠在了椅子上,雙手平舉在胸前,說道:「大至宇宙星辰,小至我們周圍數之不盡的細菌、微生物,告訴我,它們是由什麼組成的?」

他的聲音彷彿帶有魔力的磁性,令我情不自禁回答著:「原子!」話出口後,才察覺自己完全落到了下風。

「很好!告訴我,原子裡面是什麼?」他雙手合攏在一起,托起了腮,神秘兮兮地湊前問我。

「誇克、光子等等,實際情況人類科技還沒研究出來!」我要靠提高聲量來維持住氣勢了。

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夢幻迷離了,輕輕地說:「讓我告訴你一個真相吧!其實,每個原子裡面都有一個宇宙,那個宇宙裡的每一個原子也有另一個宇宙,如此類推,生生不息,我們每個人都是由無窮無盡的宇宙構造而成的!」

房間中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急速和沉重起來,只有JACK,依然是那麼的平靜和優雅,他淡淡地笑了:「這只是往下的推論,我們再往上推,其實我們所謂的宇宙,不過是別人世界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原子,而他們的世界,也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原子,如此類推,生生不息!沒人知道哪裡是起點,也沒有人知道哪裡是終結!」

「但這就是世界的真相嗎?」他搖了搖頭,又再輕輕地說:「真相背後,永遠有另一個真相!劉雲,你願意和我一起探討嗎?」

「夠了,我來不是想聽這些的!」我拍桌而起,衝他吼道。

JACK依然平靜和優雅,微笑說:「你想的!因為,我們是同路人!」

JACK迷幻的雙眼再次蕩起漣漪,惘然由我心底升起,我漸漸聽不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周圍的事物慢慢朦朧,彷彿一切都將要被他眼中的漣漪緩緩蕩走。

正當我漸漸迷失時,胸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力量,猛的將我從那一圈又一圈的朦朧中扯了出來。

我發覺自己仍撐在桌子上,急促地呼吸著,周圍的人以驚恐的眼神看著我,我清晰地感覺到,恐懼造成的不安在他們的腦海裡激盪。

JACK微微詫異了一下,很快又優雅地笑了,他打量著我的胸口,彷彿能透過我的衣服看到什麼。

我很沒醫生儀態地護住胸前,腐肉的蠕動透過衣服傳送到我的雙手,我不禁又是一陣煩躁的噁心。

JACK微笑說:「你的飾物很漂亮!好好保管!」

我的飾物?我的手碰到了叔叔送的那條項鍊,莫非就是這條項鍊的力量,讓我脫離了JACK對我施予類似催眠的控制?

我的思緒更混亂,我知道這樣的狀態下,自己更無法在他面前待下去,我明白那些警衛和護士為什麼這麼畏懼他了,他有左右你思想的力量。

我一邊退後,一邊說:「將病人送回病房休息,本次面診告一段落!」

房內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JACK笑了,輕輕地說:「劉雲,無限宇宙論僅僅是世界的最表面現象,你不想瞭解更深層次的真相嗎?我願意將每個真相背後的真相揪出來,與你一一探討……」

我趕緊轉身,推開房門,快步離開。陰森的走廊上迴響著我急促的腳步聲,用落荒而逃來形容我目前的處境,絲毫不為過。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面對鏡子,將鏡子折疊成無數個小格,我們將看到什麼?你又有沒有想過,如果將空間折疊成無數個方塊,世界將變成怎樣?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想知道的嗎?為什麼現在卻要逃避了?」

我走了這麼遠了,他的聲音依然那麼的清晰,彷彿就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著。

我的腳步更快了,恐慌的情緒一波波地向我湧來,我對著空氣吼:「我不想知道!」

我摀住了耳朵,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依然清晰無比:「你想的!昨天李華佗跟你說到,空間該是無數維時,我從你眼中看到了憧憬與嚮往,李華佗這種低水平的導師,能教給你什麼呢?他看到的所謂六維空間,不過是時間落差所造成的錯覺!你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導師,我會讓你看到一個真實的時空世界!你好奇的心在跳躍了嗎?」

「我不想知道!」我一邊下樓梯,一邊重複地吼著。

他淡淡地笑了,他充滿魔力的雙眼在我腦海中浮現,輕輕地說:「我們都有做平凡人的渴望,但理想與現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命運是一個最惡搞的精神病人,總愛和我們開著各種各樣惡毒的玩笑!面對現實,正視自己存在的意義吧!劉雲!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我衝出了大樓,一屁股坐到草坪上,雙手摀住了頭,將腦袋埋到膝蓋以下,終於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但「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這句話的餘韻,卻依然在我腦海中迴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慢慢地將頭重新抬起,麻木地面對周圍人們的目光。警衛們警惕地注視著我,看他們躍躍欲試的神情,就知道他們在等待著,如果我有什麼發狂表現的話,便立刻將我從深藍的員工變作深藍的顧客;護士攙扶著的病人衝我很沒深度的微笑著,顯然把我當作了同類。

我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前天我還是一個優秀的精神病實習醫生,今天已成為了一個精神病的實習病人。當然,當病人一般是不需要實習的,尤其是精神病。

「……劉醫生,劉醫生,你沒事吧?」

我從茫然中醒覺,一個嬌俏的小護士正立在我身旁。

我想起了自己的身分,忙站了起來,笨拙地回答:「哦!哦!我是劉醫生,我沒事,妳有事嗎?」

她並沒在意,認真回答說:「A院打電話過來,說有一位鍾先生要探訪JACK,但李華佗醫師已將 JACK 列為極度危險病人,謝絕一切訪問!但那位鍾先生執意要見 JACK一面,A院那邊希望負責 JACK 病情的醫生過去當面解釋一下,李華佗醫師不在,只好由你去了!」

她討好的笑容讓我找回一點點自信,聽到是JACK的舊友來訪,更是精神一振,他可以讓我深入瞭解JACK這個魔鬼,我說:「好,我立刻過去!」

我走了兩步,忍不住問:「一般的訪客,幾句就把他打發了,那位鍾先生為何這麼大面子?」

「那位先生的父親,好像是我市行政管理的高級官員。」護士低聲回答。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A院一切如舊,但對於在Z院待了兩天的我,這裡每一個病人看起來都是這樣的正常。

會客廳裡,負責接待鍾先生的禮儀人員見我來了,便如獲大赦地逃了出去。

那位鍾先生看起來像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從他穿著打扮,到他的神情動作來判斷,他應該是個相當直率的人。

「病人不能給親友探訪,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啊?精神病又不會傳染!」他見我進來,故意大聲嚷著。

我暗道,因為你沒得過精神病。

我將心裡那些陰影壓到一邊,盡力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坐在他的對面,說道:「鍾先生,你好!我是劉雲,JACK是我負責的病人!」

「劉醫生,是嗎?我要見JACK!」他的語氣透著相當程度的不耐煩。

「JACK的精神狀態相當不穩定,帶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已被列入極度危險病人的行列!」我背誦著李華佗分析JACK的報告,續道:「所以,依照一般情況,我們是不允許訪問的!」

我盯著越來越不耐煩的鍾先生,話鋒一轉,說道:「但如果鍾先生是JACK的重要親友,你的訪問能有助於他病情的恢復,深藍是會考慮讓你們見面的!」

鍾先生忙說:「我是的……我是的,我是JACK最好的朋友,我和他從小就認識,我一定能對他的病情有幫助的……嗯!JACK妻子那個案件還是我負責的呢!」

我盯緊了他,心跳開始加快。在那份靈異文件中,曾經出現一個叫「細鍾」的男子,莫非就是眼前的這個鍾先生……

他以為我不信,忙將自己的證件掏出來遞給我看。

我微笑說:「真是失敬!原來是鍾警司!JACK妻子出事那晚的情形,到底是怎麼樣的?咳,因為那件事很可能是JACK精神失常的導火線,你說得越詳細,對JACK的病情越有幫助!」

他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緩緩地說道:「大概在半個月前吧!有人在臨江大道出了車禍,那天我剛好在附近當班,聽到同事說那個傷者竟與JACK的妻子同名,我忙跑到醫院去看,沒想到真的是同一個人!我趕緊打電話叫JACK過來,那時候他就很不妥,因為他竟然說嫂子在家,叫我別開玩笑,好像還要叫嫂子過來聽電話。當時,還真嚇了我一跳,然後,話筒那邊就沒再聽到他的聲音,接著嫂子便過世了!」

「我難過了好一陣,又打了幾次電話過去,卻始終占線,我不禁有點擔心,便過去看他。他當時好憔悴,一身酒氣,他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要給我看,說是他剛寫的真實故事,帶有神奇的力量。我哪有心情去看這些東西,將紙塞到他身上,便扶他上床休息了!他上了床,還是喃喃不休地說著什麼……」

「說著什麼?」我緊張地問。

細鍾皺起了眉,盡力的回憶,好一會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記不清了,好像說了好幾次『不可能』吧!我陪了他一會,叮囑他好好睡一覺,明天下午我就來接他到醫院處理嫂子的身後事。誰知道,那天下午,他便被送到了這裡……唉!JACK用情太深了!」

我搖搖頭,表示不能同意他最後那句話。

我忽然發覺,自從接觸那份靈異文件以來,一直注意的都是那股死亡的力量,卻忽略了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文件本身的內容。文件中第一人稱的JACK,和鍾先生口中的JACK,應該是一個感情豐富、精神脆弱的男子,但我不久前見到的JACK,卻是一個冷酷、可怕的魔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令他脫胎換骨呢?

「劉醫生,這些對JACK的病情有幫助嗎?」鍾先生問。

「有的,有幫助的!」我說,並在心裡補充,不過不是對JACK的病情,而是對我的小命。

「你覺得JACK是怎樣一個人呢?」我問道。

「他人品很好!」他答道。

「可以舉些例嗎?」我繼續問。

「嗯!譬如他經常扶瞎子過馬路啦!不過過完之後,會向人家收取一定的服務費;又譬如救一些受傷的小動物回家醫治啦!治好了就叫我到他家吃火鍋;再譬如有時下雨天,我要加班,他會到我家幫我收衣服,不過看到名牌時,他會收回他家;還有,他還常常幫隔壁有錢的獨身老人做菜啦!不過也常常問人家找到合法繼承人沒有……」

「我瞭解了!」我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問:「如果我說,JACK是一個渴望平凡、追逐平凡的人,你能同意嗎?」

「同意!」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絕對同意!」

「你好好想一想,你和他從小就認識的,在他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古怪的事情?」我覺得不夠煽動力,又加了一句:「這對他的病情很重要!」

鍾先生果然又皺起了眉,思考起來,但看著他痛苦的表情,顯然沒能想出什麼,可見JACK 是如何的平凡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說道:「有一件怪事。就在半年前!那時我在JACK家裡吃飯,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我的一個朋友打來的,說嫂子和一個男子神態親密地走進了酒店,問我要不要通知JACK。那時候我真是笑得不行,因為嫂子正和我們一起吃飯,打電話的那傢伙平時嚴肅得像個孔夫子似的,沒想到編大話編得這麼好。」

「我跟JACK說了這事,本以為他會和我一樣哈哈大笑,豈知道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個大男人,竟說哭就哭,像個小孩子似的。我口瞪目呆地看著他,想安慰都無從下手,更奇怪的是,嫂子竟然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彷彿看不到她丈夫的失常表現似的。」

「我揉揉眼睛,真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然後發覺JACK已沒事了,正若無其事地喝著湯。他本應該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眼角連一滴淚水也沒有,就像玩魔術一樣的神奇。」

「我將前面那事又說了一遍,正要問他哭什麼時,他們夫妻已經笑得連飯都噴了出來……我也曾懷疑前面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我知道,那並不是幻覺!後來我追問了JACK,他當時到底在哭什麼?他卻笑我神經病……與他交往這麼多年,這件事恐怕是唯一的怪事了!」

我屏住呼吸,隱隱把握到了什麼。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19 PM

第七章 虛構妻子
「劉醫生,你現在相信我對JACK的病情是有幫助了吧!我可以見他了嗎?」鍾先生打斷了我的思考,聲音又漸漸變得不耐煩起來。

「嗯!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分析一下JACK當時寫下的那個故事。」我雖然不能拿靈異文件給他看,但我可以口述給他聽。以他對JACK的瞭解,說不定能從中看出些有用的東西。

看著他沒好氣地靠到沙發上,我加重語氣繼續說:「故事的情節十分不合常理,很多人都無法從中理出一個頭緒。其實,我是想借助一下鍾警官的邏輯分析能力,來剖析一下JACK 發病的誘因。」

二十五、六歲就當上警官,除了家庭背景,應該還有著不俗的工作能力。通常,少年得志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擁有強烈的自信。

果然,他又重新坐直了身體,露出關注的神色。

我笑了,但立刻又變回凝重,細細地將那個故事陳述了出來。

他是一個優秀的聆聽者,從頭到尾都不插一言。

在我講完後,他默然了一會,才說:「的確很不可思議!」接著緩緩地說:「JACK是一個注重現實、不愛幻想的人,如果這個故事真是他寫的話,那麼只能說明他……」他的神色剎地變得無比凝重,卻沒把話說下去。

「說明他什麼?」我緊張地追問。

「說明他真的得精神病了!」他嚴肅地回答我。

靠!我心裡暗罵。但我臉上微笑依舊,說道:「為了能解開病人的心結,我們得假設這個故事是真實的。劉警官,你又怎麼看呢?」

他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我不認識JACK和死去的嫂子,我會認為故事中的女主角一定是兩個人,長相極為相似的兩個人,例如雙胞胎。但事實並非如此,嫂子連姐妹都沒有,更何況她當時已經出事了,是不可能出現在家裡的!」

我說:「我們可以假設其中一個女主角是你嫂子死後的幽靈什麼的……」忽然發覺這句話不太適合自己唯物主義者的身分,又補充說:「嗯!所有假設都只為了JACK的病情!」

他沒在意我不科學的假設,搖搖頭說:「就算有一個女主角是幽靈的話,那本來和JACK睡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呢?整個故事,就彷彿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他最後那句話令我精神劇烈的動盪起來,以至於他後面再說什麼,都沒聽清楚。對啊!整個故事就是多出了一個人!

結合鍾先生前面所說的那件怪事,JACK身邊彷彿一直有兩個妻子,一個是有可能對他不忠的妻子,另一個是他憑空創造出來的妻子,因為他擁有靈力,所以憑空創造出來的妻子對於旁人來說,就像有血有肉的真人。

每當他真實的妻子回到家時,那個憑空創造出來的妻子就消失,JACK在他平凡的日子裡,一直利用靈力來欺騙著自己,用類似自我暗示的催眠方式,將自己與妻子不愉快的事情抹掉,來維持住這段感情……

「……劉醫生,劉醫生,你還好吧?」鍾警官小心翼翼地推了我兩下。

看來,我呆呆的神情,引起了他豐富的聯想。

「我很好!」為了證實我的推斷,我又問:「鍾警官是否常到JACK的家裡吃飯?」

「對!」他答道。

「JACK和他妻子的廚藝是否很接近,我是指他們兩人煮出來東西的口味?」我繼續問道。

「沒錯!我常笑說他們結婚後慢慢變成同一個人了,不單廚藝,有時連動作、神情都有點像。劉醫生真是個負責的醫生,連這個也調查到了。唉!不過,沒想到他們今天弄成這樣了……」

我長長地吐了口氣,相信自己這個推斷一定八九不離十了,我該如何好好利用他這段往事呢……

「劉醫生,我們談了快一個小時了,可以讓我見JACK了嗎?」他又在催促我了。

「對我來說,應該沒問題了!但因為JACK目前的危險度實在太高,你的探訪還必須經過院長的批准!」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申請表,遞給他說:「請鍾警官填了這個申請表,然後等院長審批吧!」

他憤然接過,我感到他的思緒中湧起了強烈的不滿。我暗暗嘆了口氣,不讓你見他,是為你好啊!


Z院一共有三棟樓,一棟是實驗樓,同時也是員工的辦公樓;二棟居住的是比較危險的病人;而三棟裡全是極度危險的病人,JACK就是住在三棟的頂層。

此刻,我走進了二棟,因為司徒先生住在這裡,我和他約會的時間到了。

想起這兩天的經歷,不禁又是一陣感慨。從十二歲開始,自己的生命就翻起了驚濤駭浪,並且一浪高過一浪,到了現在,巨浪更是翻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自己更不幸地站到了浪尖上。

如果說今天還有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那黑白的恐怖世界並沒有再出現過,彷彿有一股力量將它暫時鎮住了……

思考中,司徒先生已被帶到了房間。這位老人的資料我在一個小時前就翻閱過,他竟是深藍精神病院的前院長!五年前,一場大火令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是那場災難中唯一的倖存者,但這個災難令他變成了精神病患者,嚴重的自毀傾向更令他搬進了Z院。

司徒先生在我對面坐下,我從周圍警衛不太緊張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危險度並不高。我對他抱有相當大的期望,因為他曾經將我從那片黑白的世界中挽救出來。

「你的心裡充滿了疑問,對嗎?」司徒先生用醫生的語氣問我。

「是的!」我用病人的語氣回答。

「把你心裡的疑問告訴我,我將盡力為你解答!」他的微笑比我還要專業。

「好,謝謝你……」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如果將這幾句話的錄音播給專家聽,我想他們十有八九會認為我是病患而不是醫生。

「第一個問題,我昨天看到的是什麼?」我呼吸沉重了起來,這句話在別人聽來,肯定覺得莫名其妙,但我相信司徒先生是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他那極具穿透力的眼神,彷彿穿過了我的外表,看到了我的靈魂。

他平靜地說:「你想聽的,是昨天的答案?還是今天的答案?」

答案還分時段的嗎?我納悶了一下,便答:「兩個都想聽!先說昨天的吧!」

「如果是昨天,我會回答你,你看到了人類遙遠的過去!」他說道。

我想起了那個世界中極為科幻的軍事堡壘,奇怪地問:「那樣的場景,怎麼會是過去呢?是人類的將來吧?」

我想,此刻監控人員的腦子裡,肯定寫滿了問號和感嘆號,但我沒空顧慮他們的想法了,況且,精神病醫生為了解開病人的心結,偶爾也會出現不可思議的對話。

司徒先生平靜地回答我:「地球的年齡約有四十六億年,從地球誕生的四十五億年前,到六億年前的這個時期,人類稱它作『前寒武紀』。人類所能勘察的地球歷史中,這漫長的三十九億年裡,生命體的探測記錄根本模糊不清!其實,在這漫長的年代裡,起碼衍生出了兩代人類,你看到的,就是其中一代人類的末日景象!」

我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來,心跳漸漸進入加速狀態。

「不過,那是昨天的答案!今天,我將給你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司徒先生微笑地說。

「我在聆聽著,司徒先生!」我盡力牽動了一下嘴角,權當微笑回應。

「今天上午,我仔細地傾聽了JACK跟你說的無限宇宙論,於是,我得出了另一個答案……」他說。

司徒先生住在二棟,我是在三棟與JACK見面的,他是用什麼方式仔細傾聽我們對話的呢?但對於這兩天見慣怪事的我來說,已完全麻木了,根本無暇去計較他竊聽的手段,只希望他快點說下去。

「你看到的,是你身體中某個原子內的宇宙,那黑白的世界就是那個宇宙中某星球上的某次生命體滅亡的前夕!」

我身體中某原子內的世界?!

「我為什麼會看到這些東西?」我的身軀微微顫抖了起來。

司徒先生的聲音平靜依舊:「根據你看到的那個世界的時間,我估計你是看完JACK寫的那個故事後,身體發生異變,而那個世界應該就是源自異變部分的一粒原子!」

實在太荒謬了!我寧可承認那個黑白世界是我的幻覺,或者那是JACK詛咒我看到未來的幻象,也無法接受,那竟是我身體長出那塊腐肉上某原子內正在發生的故事!

如果說JACK的眼神可以令你瘋狂的話,那麼司徒先生的眼神可以令你迅速地平靜下來。他穿透人心的雙眼正深沉地凝視著我,以一種奇妙的方式,緩緩地撫平我由內心深處升起的恐慌。

他的眼神支撐著我,使我能保持正常的語氣將話說出:「那為何今天我又看不到了?」

司徒先生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胸前,說道:「因為你頸上那隕石的碎片!」

隕石的碎片?是叔叔給的那條項鍊上的墜子嗎……那塊帶著沉沉褐色的不顯眼石頭,難道真的不是叔叔在街上隨便撿的?我把項鍊拉出來,低頭把玩著那塊石頭。

「這塊石頭上被注入了五股不同的力量,是這五股力量將你的神經穩定了下來,所以你今天才沒再看到原子內的空間!」司徒先生平靜地告訴我。

有五股力量這麼多嗎?那豈不是伊甸園裡,我見過的所有人都是靈力者了!我那個常以主的人頭來擔保承諾、說話不著邊際的叔叔,也是靈力者嗎?我墜進了雲霧當中,一時也不知是否應該相信司徒先生。

剛入住伊甸園時,林黛玉說過的話掠過我的心頭:「住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有點怪怪的……」

司徒先生並不催促,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我,等待我下一個問題。

我作了幾下深呼吸,將疑惑拋到一邊,問道:「斑斕的色彩中,閃過的文字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他很乾脆的回答。

「你沒看過那份文件嗎?」我隱隱有點失望。

「沒看過!」他回答。

「那麼……」我囁嚅地說。

司徒先生笑了,笑得異常堅決:「我不想看,看了就代表要和JACK建立起某種程度的聯繫,我不會看的!」

「我要問最關鍵的問題了,我該如何解除這該死的詛咒!」我的心已開始緩緩下沉了。

他洞察人心的眼睛裡,露出了淡淡的憂傷,說:「JACK文件中的力量是否屬於靈力詛咒,我也無法確定,但你要解除JACK套在你身上的這道枷鎖,必須找JACK,我幫不上任何忙!」

我頹然靠到椅子上,我還要去面對那個魔鬼嗎?

司徒先生忽然笑了,笑得有點詭異,說:「有人來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了!」

「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說:「伸出你的手,與我緊握在一起!」見我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他微笑說:「我想讓你看點東西!」

我咬了咬下唇,將手緩緩伸了過去,兩旁警衛不由得緊張地踏前一步,我衝他們搖頭示意沒事。

他的手和我緊握在一起,平靜地說:「你將精神集中在眉心就可以了!」

四周的事物漸漸朦朧起來,但又迅速變得無比的清晰,我感到我的精神正向四周無限的擴張,接觸到周圍每個人的心靈,以一種極為玄妙的方式,聽清了周圍每一個聲音。

監控室中,技術人員甲說:「他們的對白我竟一句都聽不懂,幹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

技術人員乙說:「現在的新人真厲害,才實習醫生就能擺平精神病的前輩,手都握在一起了,不會有問題吧?」

「問題應該沒有的,只擔心劉醫生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嗜好……」甲答道。


Z院的草坪上,A君與B君正坐在一起,他們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護士,A君說:「昨晚拉登打電話給我了!纏著我與他討論新一輪的行動該如何展開,用什麼姿勢倒在雄鷹的肚皮上會更瀟灑一點!真是煩死人了,好不容易才打發他走,薩達姆又來電話,他說他沒死,活得很健康,他的小老婆正準備生第二胎了,他現在正隱居在白宮附近的一間小屋裡,叫我不用擔心,他還會東山再起,用他手中的劍為伊拉克人民帶來和平的……真煩,戰爭又怎麼可能帶來和平呢?搞得我一晚都沒睡好!」

B君說:「是啊!我們這方面的煩惱就是多!昨晚我也被蓋茲纏了一個晚上,他老想請教我如何將新概念管理溶入微軟,本來我不想理他的,唉!我這人就是太善良了,最後還是忍不住指點了他一下,你給我看著吧!新一代微軟的輝煌即將來臨了,經濟全球一體化最終還是離不開科技產業的……」

我啞然失笑中,精神已擴張到了整個深藍的邊緣,然後沖天而起,直上雲霄,俯瞰大地。整個G市在雲霧中看來,像一個小小的火柴盒,心曠神怡之際,精神又再俯衝而下,直直插入都市,重新回到深藍精神病院中。

這樣神奇的視覺效果,在我最荒唐的夢中都從未出現過,但此刻卻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在我心底升起了一絲感悟: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司徒先生的視角,這是我們精神聯繫在一起所造成的效果。

我的精神推移進了三棟,只見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正以不緊不慢的腳步走在樓梯上,不禁微微一怔,此人竟是寧采臣!他是怎麼穿過深藍重重嚴密封鎖,進入Z院的?

他眼神的深處依舊帶著淡淡的憂鬱,神色很平靜,絲毫不像是走在精神病院中,彷彿正走在林間的小道,或是某條蜿蜒的山路上。只見他直直來到頂層,JACK所居住的房間前,輕輕往門上叩去,就像一個最有風度的客人。他沒碰著門,但門卻發出了「哆」、「哆」兩下響聲。

「請進!」門後傳來了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

寧采臣便直直地穿透過了門,就像是穿透一層霧、一陣風,或任何一件透明不存在的事物一樣。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0 PM

第八章 靈力之戰
我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想揉揉眼睛確定是否自己眼花,卻發覺自己是用精神來窺探這一幕的,根本做不出揉眼這個動作。

一念及此,不禁出現一絲慌亂,彷彿現在才發覺自己正身處於這麼奇異的一種狀態下,但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始終在背後支撐著我,令我迅速地平靜下來。

我的精神緊隨著寧采臣穿過了房門,進入房間。只見小房間中,JACK正面向著高處的小窗口,陽光從那小窗口中投射進來,灑在JACK俊美無瑕的臉上,閃耀出金色的光芒。

「你是我在這裡的第一個客人,隨便坐好了!」JACK沒回頭,金黃色的俊臉微微地笑了,很親切,很有感情。

深沉又愉悅的笑意浮上了寧采臣的臉,他坐到床上,這房間中唯一算是椅子的地方。

「你的思想中寫滿了意外,對嗎?」JACK還是沒回頭,乾脆連眼睛都閉上了。

「對!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你身上了,對嗎?」寧采臣將雙手放到身後,支撐起身體,雙腳交叉伸直,非常的隨意。

「一點也沒錯!」JACK始終沒有回頭,又淡淡地笑了:「你先說好了!」

我不禁大為驚奇,兩人的神態語調猶如一對摯友。

「我在進入這扇門之前,根本感覺不到你。如果我沒看過那份文件,我想,我會因為空間的距離,永遠也看不到你!」寧采臣低頭看著自己一塵不染的鞋子,從容的雙眼中,依然帶著深深的憂鬱。

什麼?!那份文件?!不會就是那份靈異文件吧……

JACK緩緩轉過了身,金黃色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對寧采臣輕輕地說:「你令我更意外,原來,你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這是我從未想過的!」

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我想起了寧采臣徑直穿透過房門時的情景。難道?難道寧采臣竟是個幽靈嗎?我的精神感到一陣冰冷的麻痺,但隨即又想,像JACK這樣的惡魔,僅僅一個幽靈就能令他意外了嗎……

寧采臣的笑意更深沉了,說道:「你怎麼看待生命之間的溝通呢?」

「坦誠相對!」JACK答道。

「那你又怎麼看待人類的理論呢?」寧采臣繼續問道。

「理論就像一扇窗,我們通過它們看到真理,但是它們也把我們同真理隔開。」 JACK斜斜地靠在牆上。

「那生命的夢想呢?」寧采臣彷彿在漫無目的地尋找著話題,又像是漸漸將JACK引導進某個話題中。

「夢想就像星星,我們永遠到不了那裡,但是又像燈塔一樣,我們用它們指引航向!」JACK笑了,彷彿很有趣地笑了,說道:「能聽聽你交友的態度嗎?」

寧采臣終於將目光投向了JACK,與他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神色坦然地說:「我在旅途中尋尋覓覓,一直以收集郵票的態度來收集朋友。」

JACK笑得更燦爛了,輕輕地說:「你是為朋友而來的,對嗎?」

「在人類理論上的角度來說,是的!」寧采臣眼中閃過少許的迷惘,續道:「但實際上,我是被你的力量所吸引來的,也正因如此,我最後忍不住拿起了那份文件!」

「既然如此,你還打算將原來的提議說出來嗎?」JACK輕笑著說。

寧采臣依然在笑,笑得十分堅定:「無論是因為他父親劉備,還是因為他叔叔朱葛亮,都令我必須向你提議,請撤回施加在劉雲靈魂深處的力量吧!」

父親與寧采臣是相識的嗎?我為什麼從來不知道!JACK在我靈魂深處有施加力量?我感到自己的精神無法再平靜了,快速地震盪了起來……

「我想找個金庫來裝載我的夢想。」JACK的笑漸漸變得詭異起來,說道:「劉雲就是這樣一個金庫,既然給我找到了,我又怎會輕易放棄呢?」

他忽然將臉轉向了我精神的方向,笑得愈加詭異了,說:「我不會捨棄你的,我一直在等你再來找我!」

我產生了「魂飛魄散」的驚懼感,天地彷彿也旋轉起來,連在我背後那股一直游刃有餘的力量,猛的一下也被沖弱了許多。

緊接著,四周變得迷幻一片,無窮無盡的壓抑感舖天蓋地地湧來,身後的力量卻在苦苦支撐著。

當我能再看清周圍一切時,自己的精神已被衝擊到房間的一角蜷縮起來,JACK和寧采臣的身影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是如此的高大。

JACK依舊斜斜地靠在牆壁上,寧采臣卻站了起來,他的身體正處於一種近似於水晶的半透明狀態中,實在令我震駭異常!

「忍讓是一種風度,你是一個有風度的人!」JACK笑了,他的笑彷彿比小窗射進來的陽光還要燦爛。

深沉又愉悅的笑意再次浮上了寧采臣的臉,他淡淡地說:「對,忍讓就是在強大的對手面前,不得不裝扮出來的一種風度!」

他轉身,以不緊不慢的腳步穿透過了那扇門,消失在我的視野當中。

JACK又再注視我的位置了,我感到我的精神飛速倒退,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撤出了三棟,迅速回到二棟當中。

接著,我發現自己回到了那個密封的房間中,司徒先生一臉蒼白地坐在我對面,手與我緊握在一起,周圍的警衛與護士都異常緊張地盯著我們。這讓我知道,如果我再不睜開眼睛,他們將採取行動了。

我和司徒先生的呼吸都十分的急促和狼狽,他喘著氣低聲說:「差點走不了,沒想到你的朋友這麼勇,竟不顧靈力等級的差距,也要與JACK進行靈力戰!」

「靈力戰?」我放開他的手,並作個手勢,向監控室的同事表示一切在掌握中,但發覺他們回應的笑容相當曖昧。

司徒先生大異平常的冷靜,有點煩躁地搖搖頭說:「這要從靈力體系說起,以後再詳細和你說吧!」

我知道他十分疲倦,點點頭說:「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拜訪你!」

「不,這段時間不要找我了。我需要大量的休息!」司徒先生強振一下精神,注視著我說道:「有一個問題是你忘記問,或者根本是你忽略過去的,那就是李華佗為你進行所謂的靈力針灸時,他手中的針到底是五十六根,還是五十七根?」

這個問題的確曾困擾過我,我不禁露出了關注的神色。

只聽他緩緩地說:「李華佗沒記錯,他本來的確只有五十六根針,多出的那根,千真萬確是從你身體中吸出來的!不要問我為什麼你身體裡會有針,因為在這點上,我和他一樣,我根本無法看透你!」

我待在椅子上,彷彿有千萬根那種針灸專用針伴隨著冰寒,狠狠地、無孔不入地刺進我的身體內,令我仿若陷入了冰窟之中。

「在整個深藍裡,有兩個人是我無法看透的,一個是JACK,另一個就是你!」司徒先生頹然嘆了口氣,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後,我才低聲問:「李華佗為什麼會自殺,是某種力量驅使下的非自願行為嗎?」

但司徒先生雙眼依舊緊閉,彷彿已進入了最深沉的夢鄉中。


有位前輩曾經說過:當問題已經出現時,不該去多想問題出現的過程,而是應該思考解決的辦法。

我還想在這後面多加一句,就是當這個思考毫無頭緒時,那就該認真投入到手上的工作去。

此刻,我就盡力地壓制著心底的煩躁,壓制著腐肉瘋狂蠕動時傳來的恐慌,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中。或許我在這個可怕的事件中最後會死亡,但我在死亡前,要對得起身上這襲白衣。

Z院的病人還是作為正常人時,大多不是平凡人,他們或是千萬富豪,或是一方政要,又或是名氣不小的科學家……在神州的精神病世界裡,有遇上不可思議、無法解決的疑難病人時,一般都會送來深藍的Z院。

我粗略的統計一下手中的病人,驚奇地發現,他們的平均學歷竟是大學本科以上。由此看來,精神病的危險程度與病人的學歷,是成一個正比關係的。

和他們打交道,一般都不會太乏味,我不時還會被他們的談吐所吸引。當然,危險時常伴隨著我,像剛才,一位病患就越過桌子,抓住我的前襟吼道:「告訴布希,這事我給他沒完!」

警衛們慌忙前來救駕,病患打了兩支鎮靜劑才平靜下來,對比起他們的驚慌失措,我就顯得十分從容自若,當一個人受過極大的驚嚇時,這種小事根本無法令他放在心上。

如果在走廊上有一隻麒麟與我擦肩而過,我想,我會微笑與牠打招呼;如果我走在外面的草地上,仰首看到雲霧的深處有巨龍在翱翔,我想,我能愉快地向牠揮手。

看了看辦公桌上的時鐘,不知不覺中,它已經走到六點四十五,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終於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完了!那種虛脫的乏力感,終於禁制不住,湧上心頭,我嘆了口氣,要回伊甸園了,是時候要面對問題了。

寧采臣怎麼會來伊甸園呢?他還說他看過那份文件!我想,他不會這麼無聊跑來Z院偷看這份文件的,那麼,他應該是在伊甸園裡面看的,而且很有可能就在昨天,說不定昨天林黛玉一直低著頭髮訊息,就是與他在討論文件裡的內容呢……

除了他,還有誰看過呢?我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陣寒意,戴上李華佗的眼鏡看到文件上那濃而不散黑煙的畫面,再現眼前。

想起叔叔敦厚的臉、林黛玉溫柔的笑容、寧采臣變得如水晶般半透明的身體,還有秦贏政、馬刻絲……我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

坦白說,我並不在乎寧采臣是不是幽靈,也不在乎叔叔他們曾隱瞞過我什麼,只要他們沒事就好。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靈異事件而牽連他們。有問題,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

伊甸園已在眼前,我摸了摸胸前的隕石碎片,掏出深藍色的庚卡,大步走了上去。

門開,大廳中卻空無一人。

我衝著樓梯叫了幾聲叔叔的名字,無人回應。自問此刻天塌下來都能鎮定自若的我,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慌在我腦海深處升起。

於是,我學著林黛玉的辦法,打響大廳的電話,但響了良久,依舊無人下來,這種莫名的恐慌,開始在我腦海深處裡徘徊了起來。

我大步衝上二樓,敲了敲叔叔的房門,一擰門鎖,竟應手而開,裡面潔淨典雅,但空無一人,恐慌在我腦海中徘徊的步伐更急了。

我將每個房門逐一拍過,呼喊著他們的名字,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他們或許結伴去卡拉OK,又或許各自有節目,但不知為何,我的心就是不斷地往下沉。

我一直衝到三樓,來到寧采臣的房間前,門還沒拍,卻已被打開了。

首先迎出來的是林黛玉,她溫柔一笑,說道:「大白癡,你大呼小叫幹嘛?」

我愕然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這是個相當有難度的問題。我注意到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神色裡更是寫滿了疲倦。

馬刻絲緊隨著林黛玉身後出來,他的臉色比林黛玉還要難看,他整理著衣衫,活動著脖子,低嘆:「唉!人老了,真累啊!」

「真累?」我的疑問更多了。

秦贏政也跟在馬刻絲身後出來了,他的臉色更難看,彷彿剛剛參加完鐵人十項,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但他看到我十分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笑了:「新花式就是累啊!哈哈!黛玉,妳說是嗎?」

我注意到他衣衫不整。

馬刻絲「嘿嘿」兩聲,以曖昧的笑容附和。

林黛玉輕笑說:「你去死!」

她好像絲毫不介意我想到那齷齪的地方去啊……

我想探頭進去看看寧采臣房間內的情況,叔叔就出來了,他一下將房門關閉,推著我就往樓下走,低聲說:「到樓下說話!」

我愕然看向叔叔,不禁怔住了,他精神奕奕的模樣變得無比憔悴,與其說他推著我走,倒不如說我在攙扶著他前進。

他們到底在寧采臣的房間裡幹什麼啊?

「叔叔,你……」我回頭盯著他,疑惑地問。

「做運動!」叔叔打斷我而回答。

「做運動?」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馬刻絲,今晚按計劃進行!阿雲拜託你了!」叔叔走到二樓便放開了我,逕直便走回自己的房間。

「朱葛亮,你老了!」秦贏政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仍得意地笑道:「哈哈!年輕真好!」

「什麼計劃啊?」我還想追上叔叔問個明白,馬刻絲已代替了叔叔的位置,繼續推著我往樓下走。

他說:「到樓下再告訴你!」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三人癱在沙發上,不禁又問:「你們在寧采臣的房間裡,到底幹嘛啊?」

秦贏政拍著沙發,「咯咯」地笑了:「喂!劉雲,你的眼神怎麼這麼的齷齪啊!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

他們三個盯著我,竟然都「咯咯」地笑了起來。

倒!到底是誰引導我想到那個方向去的……

馬刻絲像是很辛苦才止住了笑,說道:「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說回正經事……」

是叔叔說的那個什麼計劃嗎?我按捺住心跳,靜待他說下去。

馬刻絲一本正經地說下去:「今晚,我們該到哪裡吃飯啊?」

我差點從沙發上滑了下來。

「這麼久不一起吃飯了,花園酒店的西餐吧!」秦贏政提議道。

「酒吧街那邊的燒鵝飯算了,好餓啊!累了一個下午!」林黛玉說道。

「劉雲,你也沒吃吧?一起來吧!」馬刻絲說道。

「這麼客氣幹嘛?他吃沒吃都要一起來的啦!」林黛玉說道。

我傻呼呼地看著他們將衣服穿好,秦贏政拖著我就往門外走,我忍不住大聲抗議:「寧采臣到底怎麼樣了?叔叔說的是什麼鬼計劃?他說將我拜託給你們是什麼意思啊?喂!我作為當事人,有權知道吧……」

他們竟然談笑風生,彷彿絲毫都聽不到我在叫嚷著。無奈秦贏政的力氣太大,我的抗議只能在口頭上。

秦贏政一把將我塞進了馬刻絲那輛豪華的「寶馬」跑車,笑道:「知道這麼多幹什麼?無知是一種幸福!」

他又衝著坐到我身邊的林黛玉說:「嘿嘿!安慰他一下,他太緊張了……」

看著秦贏政曖昧的神色,我不禁一陣哭笑不得。

「不行,我太累了,都怪我們前面做得太辛苦了……」林黛玉嬌癡地說著。

他們三個又再「哈哈」地大笑了起來,寶馬絕塵而去。

只有我苦著臉,像個傻瓜那樣呆坐著。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1 PM

第九章 深入尋覓
「有選擇地告訴阿雲吧!他有權利知道的!」駕車的馬刻絲忽然嘆息了一聲。

「好吧!」林黛玉收起了笑容,慵懶地看向我,說道:「今晚我們來幫你解決你的難題!明天日出的時候,你將可以重新過你平凡的人生!放心好了,我們三個人同時出動,足以與神對抗!」

我忍不住坐直身子,不滿地抗議:「馬先生叫妳有選擇地告訴我,不止這麼點吧!我有權利知道啊!馬先生,你說是不是?」我將希望全放到馬刻絲身上。

馬刻絲也不滿地哼了一聲,回頭盯了林黛玉一眼,才說:「黛玉,妳說得太多了!該更精簡一點!」

我只覺喉嚨一甜,血還沒噴出來,音響就被秦贏政打開了,並一下子開到了最大,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直衝雲霄,他們竟伴隨著音樂聲怪叫了起來,連馬刻絲這位大叔也不例外,車子的頂篷已被打開,引來近郊過往車子的側目。

天啊!這才是他們的真面目嗎?到底是什麼人呀……

我苦著臉把頭靠到車門一側。此時,我終於明白叔叔為什麼會說伊甸園的住客都有點「怪怪的」的深刻涵義了。

飯怎麼吃完的,我已不太清楚,只記得無論我問什麼,他們都置若罔聞,連如何上洗手間的問題,都是服務員回答我的。

那頓飯的價格,幾乎等於我三個月的薪水,但馬刻絲看也沒看,簽個字就領著我們走了。

我就像一個傻瓜那樣,被他們牽著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住宅區附近。

「劉雲,跟我上去拿點東西!」秦贏政下了車。

「拿什麼?為什麼要拿?為什麼要我去?」我一肚子氣。

秦贏政很無奈地看向馬刻絲,馬刻絲便對林黛玉說:「有選擇地告訴阿雲吧!他有權利知道的!」

我聽到這句話更氣了,跟不久前的語調一模一樣。

林黛玉溫柔地說:「我們要進入某個人家裡拿某樣物件,這個物件對你非常重要!」

說了等於沒說,我沒好氣道:「哦?非法進入他人居所,人家報警怎麼辦?」

「別擔心,我就是警察!」秦贏政衝我擠擠眼:「更何況,那戶人家現在沒人在裡面!」

「到底是誰的家呀?」我打定主意,不再由得他們牽著我走了。

「JACK!」林黛玉溫柔的回答我。

這個名字彷彿本身就具有無窮的魔力,我的身體在瞬間就陷入了冰窟之中,頭皮更像有千支小針同時刺了進去,陣陣發麻。

「我們到底要找什麼?」我不禁坐直了身子,隱隱約約感到他們好像真的在幫助我。

馬刻絲從他那古香古色的掛囊中,取出了一副孩童眼鏡,異常凝重地說:「戴上它!到時你會明白你需要找什麼的!」

忽然變得沉重的呼吸中,我意動了,接過眼鏡,緩緩打開車門,低聲問:「可以說清楚一點嗎?這算是我的一個請求!」

林黛玉輕輕嘆了一口氣,柔聲說:「我們需要兩個物件來幫助你,一個是JACK靈力出軌時接觸的物品,另一個是他靈力出軌後的物品。他靈力出軌後的物品,我們已經有了,現在你要去取他靈力出軌時的那個物品,只有你知道那是件什麼樣的東西,明白了嗎?」

「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有JACK靈力出軌後的物品?」我的頭越來越大了。

「就是你自以為放得很機密的那份文件!」馬刻絲對著後視鏡整理著頭髮。

我頓時不滿地喊:「你……你們侵犯我的隱私,我,我……」

秦贏政一把就將我拖下了車,很親熱地擁著我往那住宅區走去,學著我語調說:「我,我……我們還有那份文件的影印本呢!命,命……命都沒了,還談什麼隱私啊!」

「啊!連影印本都有了……你們除了寧采臣,還有誰看過啊?」我都快哭出來了。

他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說:「不告訴你,讓你想一輩子,哈!」

我哭喪著臉,被他拖著進入了小區中某棟商住樓。囂張的保安在秦贏政出示證件,又溫柔的恐嚇幾句後,就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隨著電梯一格格地往上跳,我擔憂的情緒漸漸轉化為恐懼。想起自己即將要進入 JACK那個魔鬼的家裡,我的心便無法抑制地狂跳了起來,這令我想起了小時候在醫院打針,快要輪到我時湧起的那份恐慌。

「你別發抖啊!這會令我更害怕的!」我不滿地對秦贏政說。

「根據力學原理,因為你緊靠著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會產生錯覺以為我在發抖,其實是你自己在發抖呀!笨蛋!」秦贏政沒好氣地笑了,扶直我站穩到一邊。

這時,電梯在「十四」那一格停下了。十四?!真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呀……

「別發呆,把眼鏡戴上。」秦贏政率先走出了電梯,說道:「看到什麼古怪的東西,也別尖叫出來!因為世俗的眼光會認為我們這是一種偷竊行為,驚動別人不好!」

我苦著臉將眼鏡戴上,緩緩走出了電梯。

電梯外一切如常,這令我輕輕地鬆了口氣。

一層樓有兩戶人,秦贏政走到其中一戶的門前,掏出兩根鐵絲,就往鑰匙孔裡塞,喃喃地說:「出色的警察,肯定也是一個出色的罪犯,不然怎麼破案啊!你說對嗎?」

我擔憂地看了看另一戶人家,害怕忽然有人出來該如何解釋,然後目光的焦點不自禁地集中到了門上那個貓眼,一陣寒意剎時從我腦門擴散開了。

就是這個貓眼令JACK看到自己有另一個妻子的嗎?門後會不會有一對眼睛怔怔地打量著我呢?

「卡……啦」一聲,門已被打開,秦贏政從褲袋裡掏出一支小手電筒,衝著我擺擺手,低喝:「進來!」

我剛踏進屋子,他就將門關起來,這使我的寒意更濃了。他的手電筒雖小,但燈泡的度數相當高,頓時照亮了四周,只見到處一片狼籍,他低聲說:「仔細看,會有某樣東西與眾不同的!」

我不斷做著深呼吸,無法抑制地想起這裡曾經是JACK的家,想起了這裡就是那個靈異故事的發生地點。

「我到陽台那邊看看,你到房間裡面看看!」秦贏政從褲袋裡又掏出了一支小手電筒,遞給了我。

「我一個人去?」我接過手電筒低聲抗議。

「怕什麼?有事就喊,不過記得別喊太大聲!」秦贏政低聲回答。

看著他堅決地往陽台方向走去,我只好無奈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JACK的房間,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地亂跳著。

快到房門時,我禁不住回頭看了看秦贏政,發覺他點燃了香煙,悠閒地立在陽台欄桿前看著夜景,我暗罵了一聲:「他真的是到陽台去看看呀!」

JACK臥室的房門虛掩著,房門的左側是洗手間,從我角度看去,剛好能看到洗手間內的半截鏡子,我的心跳進入了加速的軌道中,那個靈異的故事在我腦海中不斷地重放著。

我屏住呼吸,輕輕推開臥室的房門。臥室中陰暗異常,手電筒射進去的光芒彷彿也被黑暗吞噬掉了大半。

房間地面上是各式各樣的雜物,這是JACK失常之前所造成的嗎?我很快便注意到了那張凌亂不堪的床,我立刻聯想到JACK曾經在這張床上面躺過。

我用力做著深呼吸,壓下大腦中升起的暈眩感,小心翼翼地踏過每一樣雜物,搜尋著馬刻絲口中那件與眾不同的物品。

口乾舌燥中,我繞過了那張雙人床,拉開了窗簾,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驅走了不少昏暗,我感到呼吸輕鬆了少許,低頭細細地搜尋著,卻一無所獲。

我嘴角逸出了苦笑,我在找尋著一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忽然,我注意到了床上那張薄被,或許,在它下面隱藏著什麼呢?

我緩緩地將手伸向那張被子,猛的一下揭開,在我還沒來得及看它下面到底是什麼時,視角的餘光就被窗外一閃而逝的影子驚嚇住。我倒退了一小步,扶住身後的梳妝台,猛的轉過頭,盯緊了窗子,但外面什麼都沒有。

我用手電筒射向窗子,緩緩走過去。人在過分緊張的情況下,是最容易產生幻覺的,我不斷用安慰病人的話來安慰著自己。當我就快接近到窗子的時候,門鈴竟然響了!

「叮咚……」

「叮咚……」

我猛的回頭,我感到我每一根神經都顫抖了,那個靈異故事中的片段又在腦海中重放。

說不定是某個負責任的保安發現了這裡的可疑,又或許是JACK多年未見的朋友前來造訪,外面還有秦贏政,他會處理的!我拚命地安慰著自己,但心跳的頻率就是不爭氣地急速上升著,彷彿要向金氏的最高記錄挑戰。

門鈴仍在持續地響。

「叮咚……」

「叮咚……」

我想,我該出去看看了。

我從來沒感到自己的腿竟是這麼的重,每走出一步,都是這麼的困難,我顫抖著身軀,用極為緩慢的步伐走出了房門,走向大廳,卻發覺陽台空無一人,秦贏政不知哪去了。

這間屋子不大,他能跑到哪去呢?如果他去洗手間,勢必要經過臥室的,我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難道他到外面去了,但怎麼沒有開門聲的?

我的暈眩感越來越強烈,我盯著門上那個貓眼,我是不是該看看門外到底是誰呢?說不定秦贏政真的到外面去了呢?

我顫抖著身軀向那個貓眼靠去,疙瘩爭先恐後地爬滿了全身。

「叮咚……」鈴聲不斷地催促著我。

門外,是秦贏政!職業的習慣令我立即觀察到他的臉色十分慘白,正徬徨無助地站在門外。

我大驚,真的是他?他怎麼無聲無息地跑到門外去了。

我慌忙要將門打開,身旁忽然多出了一隻手按住了我,我忍不住尖叫了出來。這個時候,屋內不可能有人的。另一隻手立刻封住了我的嘴,封住了我的尖叫,我看清了那兩隻手的主人,竟然也是秦贏政。

絕對的零度從我後背擴張到我全身,我想抽身而退,但面前這個疑為秦贏政的男子,卻緊緊地抓住了我。

「你鬼嚷什麼?」秦贏政皺起了眉,但還是放開了我。

「我……我……」我只想拚命地往後退:「剛才門鈴響……」

「那是隔壁的門鈴在響,關你屁事呀!」秦贏政沒好氣道:「你的聽力還不是一般的好呀!」

「我……我剛才從貓眼看到你站在門外!」我臉部的肌肉也不自然地扭曲了,退到牆的地方,緊緊地靠住身後那堵牆。

秦贏政若無其事地看向貓眼,猛的就倒退了一小步,驚慌失措地看向我,說:「我……我真的在外面呀!你……你還正站在我的旁邊……我,我還在外面開著鎖呢……」

我死盯著他,把牆貼得更緊了。

他驚慌的神情一下就消失了,愉快地笑著說:「哈!劉雲,你真是不經嚇,外面什麼都沒有啦!超級神經病!」

我盯著他,無意識地搖著頭,驚惶有增無減。

「鈴鈴……」

「鈴鈴……」

是電話的鈴聲!

「你盯著我幹嘛?繼續找你需要的東西啊!」秦贏政又點燃了一根煙。

「電話響了……」我的聲音依然在顫抖。

「你這麼鼓勵地看著我,不會是希望我接電話吧?」秦贏政笑道:「我們現在是私闖民宅啊!」

我忽然發覺自己腳下正踏著斷了的電話線,不禁又是一陣窒息的冰涼,顫抖著說:「電話線斷了,電話在響……」

「……臥室裡會不會有另一台電話?」秦贏政的眼神中掠過了疑惑。

我無法抑制地想到了那個靈異故事的結局。我微微側過身,探頭看進臥室,錐心的冰涼從我脊骨尾節直直衝上了腦際:JACK正坐在那張床上,手捧著電話,淚流滿面地看著我!他身後站著一個長髮的女子,全身濕漉漉的,正背向著我站在窗台前。

我再也無法站穩,直直往地面跌去,身後卻有人接住了我,秦贏政在背後緊緊地將我抱住,沉聲說:「劉雲,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你要記住,這一刻,肯定是你的眼睛欺騙了你的心靈!」

我劇烈地顫抖,我想將眼睛閉上,卻無法做到,只覺得自己進入極度冰寒的冰天雪地當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打著冷戰。眼前詭異的景象映進了我的眼睛,烙進了我心靈的深處。

有一股力量從我背後源源不斷地湧向我全身,湧進我每一條神經裡,湧到了我的心靈深處,有如強烈的太陽射進了冰封的大地,冰雪迅速地融化……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朦朧,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再次看清楚一切,JACK和窗台前那個長髮女子已消失了蹤影,月光從窗外映進來,溫柔地灑在那張雙人床上;掀起的被子下,放著一台淡黃色的電話機,正冒著濃而不散的青色煙霧,詭異地飄蕩在它的周圍。

「就是它!」我的手無力地指向了那台電話機,無盡的疲憊湧上了心頭,眼前一黑,終於失去了知覺。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1 PM

第十章 凌晨三點
「……劉雲,他沒事吧?」我的意識悠悠醒轉過來,首先入耳的是林黛玉溫柔的聲音。

「沒死,不過起碼要昏迷兩個小時才能醒來!」秦贏政用懶洋洋的聲音回答。

要昏迷兩個小時才能醒來嗎?我正想以睜開眼睛的實際行動來否定他的判斷時,卻猛的察覺自己竟無法完成這個動作。想活動一下手腳,卻無從發力;想開口呼叫,卻找不到嘴巴的位置。

我,我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此刻,我就像被關在一個黑盒子裡,四周漆黑一片,除了能聽到清晰的聲音,其餘一無所有,彷彿聽覺就是我僅剩的功能。

莫名的恐慌自我心靈的深處升起,但我再也無法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冰涼。

冷靜,冷靜下來!我拚命地告訴自己,或許是秦贏政的什麼鬼靈力造成我目前這樣尷尬的處境,又或許是我正處於一種意識分離的狀態,很快便會恢復正常……

「……不會影響今晚的計劃吧?」這是馬刻絲的聲音。

我盡力聆聽周圍的一切,以此來降低內心的恐慌。

「他在這兩個小時裡,就像做了一個最香最甜的夢,對計劃只會有良性影響!」不知是否為錯覺,秦贏政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

「今天下午你在寧采臣身上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靈力,剛才又碰到這種事,你還行不行啊!今晚我們還要來的!」林黛玉平淡的語調中隱隱透出關懷。

「你們還好意思說,你們守在外面就該封閉一切精神力量的進入,結果還是讓劉雲出事了!」秦贏政沒好氣地說。

「從頭到尾都沒有精神力量進入過這一區!」林黛玉肯定地回答。

「絕對沒有!」馬刻絲在一旁加強說服力。

「那劉雲為什麼會中幻術?」秦贏政語氣漸漸變得疑惑,說道:「難道JACK靈力出軌時,殘留的力量就令劉雲崩潰了,已經隔這麼久了,劉雲脖子上還掛著隕石項鍊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推斷。

「或許……」林黛玉低聲地說,她溫柔的聲音中帶著迷惘。

他們三個人靜了下來,四周只剩下車水馬龍的聲音。

汽車引擎猛的發動,馬刻絲忽然說:「黛玉,妳之前告訴劉雲,我們三個加起來,足以與神對抗,對嗎?」

「對,不過現在我想補充一下,三個神加起來,也未必是JACK的對手!」林黛玉苦笑著。

「嘿嘿……」馬刻絲也笑了,不過我猜他肯定笑得十分苦澀。

「不要這麼灰心,我的推斷未必正確嘛!」秦贏政安慰兩人,說道:「更何況,我們這邊有我嘛!」

「就是因為有你,才叫人灰心啊!」林黛玉說道。

「哈哈……」他們三人竟很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笑聲是樂觀的朋友,這令正處於奇異狀態下的我,恐慌也隨之減低了不少。

忽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

「喂!」是秦贏政的聲音。

「什麼!?」秦贏政語氣中罕見地出現了驚慌。

「好,我知道了……哦?鍾警官也在啊……讓他處理好了,我現在還不能回來!明天一早吧……OK,就這樣!」

「什麼事?」馬刻絲彷彿是隨意地問。

「白雲山上的新樓盤打地基的時候,挖掘到一具女屍,剛剛初步證實,是JACK那位妻子。」秦贏政彷彿也很隨意地回答,續道:「根據驗屍官的初步分析,她起碼死了三年!」

「JACK妻子的屍體在停屍間失蹤了,然後可以跑到白雲山上死了三年,這是恐怖小說的好題材!」林黛玉溫柔的聲音竟然十分平靜。

我無法像他們那樣的從容,如果我能掙脫困住我的那個黑盒子,我想,我一定在拚命地呼吸著空氣。

「哈,那宗停屍間屍體失蹤案不是由你跟的嗎?現在給你的死對頭鍾警官插一腿進來,如果給他破了案,你豈不是威信全無?」馬刻絲竟然還笑出來了。

「喂!要我說幾次呀?是他要和我爭的,我可是一個虛懷若谷的人,如果他能破案,我還會感激他呢!」秦贏政也笑了。

「聽說你的死對頭與JACK是好朋友,是不是真的?」林黛玉問。

「真的!不過人家有名字的,他姓鍾,不要老叫他作我的死對頭,我可是很愛護同僚的……」秦贏政不滿地抗議。

就是我見過的那位鍾警官嗎?這個世界真小啊!我輕輕地感嘆。

林黛玉溫柔地打斷他,說道:「記得有一次,某人喝醉酒,就說要扒開某個鍾姓男子的皮,然後灑上蜜糖,再高價從非洲收購回數十萬隻軍蟻,全部扔到他身上去……嘖嘖!真是殘忍!」

「哈哈……」林黛玉與馬刻絲肆無忌憚地齊聲狂笑。

我猜,秦贏政肯定在一旁很納悶地點燃了香煙。

他們漫無邊際地聊著、笑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汽車引擎熄火了,四周車水馬龍的聲音漸漸變得稀疏,我恐慌的心情,也漸漸變成了無奈,到了後來,竟然有點喜歡上這種幾乎毫無知覺的懶洋洋。

看來,我的確是個不思進取的人,因為我很容易習慣一個陌生的環境,如果這個環境還不算太壞,我還很容易就喜歡上它。

馬刻絲說:「時間差不多了,喚醒劉雲吧!對他做做思想工作,好讓他能配合我們!」話題終於回到我的身上。

一股力量滲進了我的心靈,驅趕了四周的漆黑,知覺漸漸又重新回來。我終於能睜開眼睛了,看到四周的一切由朦朧變得清晰,我坐直了身子,充滿感情地打量著我的四肢。

「看你感觸良多的樣子,有什麼需要發表嗎?」坐在我身側的秦贏政,懶洋洋地笑著。

「還活著,真好!」我感慨地說。

「嗯!可以列入年度十大警句了!」林黛玉回頭笑了。

我注意到車子正停在馬路邊,夜色籠罩住都市,幾朵烏雲正無所事事地在上面閒逛。看周圍的建築,這裡該是G市的一個繁華路段,但卻有一棟破破爛爛的爛尾樓矗立在我們附近,高入雲霄,大概有六十層左右,與周圍繁華的氣息格格不入,十分搶眼。

「關於今晚的計劃,有選擇地告訴阿雲吧!他有權利知道的!」馬刻絲回到正題,但又是同一句話,實在很難令我認同。

「兩件必須物件都拿到了,它們可以暫時隔斷你與JACK之間的心靈契約!」林黛玉回頭凝視著我,輕輕地說:「今晚凌晨三點,我們就在G市陰氣最重的地方,永久地抹去JACK銘在你心靈上的烙印!」

「陰氣最重的地方?」我放緩了呼吸。

「銀座頂層!」林黛玉的手指向了那棟破破爛爛的高樓。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銀座的頂層彷彿與天空的烏雲連為一體,隱隱約約中,似乎閃耀出了血紅色的光芒。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請你把它們吞到肚子裡吧!讓胃酸把它們消化掉!」馬刻絲領著我們向銀座走去。

秦贏政見我欲言又止,便擁著我安慰說:「時間可以沖走一切的,包括你腦海中那一個個的問號。」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病人,醫生對精神病人的問題,常常也是一問三不答的,這一刻,我很同情他們。

銀座處於一種不設防的狀態下,我們毫不費勁就進入其中。踏上那破爛的電梯,便搖搖晃晃地往上升去,隨著地面漸漸地遠離,我的心情不禁升起了少許徬徨。

銀座頂層將都市的夜景一收眼底,大風呼呼地刮過,刮得我們衣衫亂動。空氣的流動十分急速,想必將G市中浮躁與虛榮的空氣帶向了遠方。

馬刻絲站到了頂層的邊緣處,輕吟:「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過,醒時已過賞花歸。」

秦贏政雙手插進了褲袋裡,也吟道:「面如冰透日初明,透日初明路上行。路上行人心斯己,人心斯己面如冰。」

林黛玉坐到了那未建好的直升機降落點上,低聲嘆道:「對啊!有時儘管天天都從同一條路上經過,但感覺還是這樣地陌生……」

馬刻絲輕輕搖頭:「黛玉,妳對這詩的理解太負面了,我們該換一個角度來思考……」

「……」

天啊!都什麼時候了,他們竟還有心情討論文學……

我無言地坐倒在降落點上,抬頭看著在天空中徘徊著的幾朵烏雲,不禁有點羨慕它們的逍遙。

本來等待是一件漫長而無聊的事,我以為時間這位惡作劇精神病人會令我倍受煎熬地坐到三點,可是我錯了,我竟十分享受這一刻的寧靜,或許是因為這一分鐘,我離天空很近,坐在城市的一個高峰上,也或許是因為他們的鎮定從容感染了我……直到他們叫我起來,我仍對剛才的寧靜戀戀不捨。

我在馬刻絲的指示下,盤膝坐到直升機降落點的正中,身前擺放著黃色的電話機與那份靈異文件。

林黛玉在我周圍點燃了三支彩色蠟燭,按照蠟燭的分佈位置,連起來應該是一個等邊三角形,叫我驚詫的是,風這麼大,蠟燭的火頭竟直直向上,晃都不晃一下,完全違反了自然規律。

「假的?」我想伸手去摸摸那些蠟燭。

「啪!」林黛玉打回我伸出去的手,柔聲說:「大白癡,別亂碰!哪根蠟燭熄了,我們就有難了!」

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令我回憶起初見林黛玉時,摩托車由高速到靜止,她的身體竟動也沒動過,彷彿完全沒有慣性的畫面。

「閉上眼睛,別胡思亂想,將心神與天地元氣連為一體,令自己完全融進混元之中!」馬刻絲冷喝。

他們三人按著蠟燭的方位,遠遠坐在我的周圍,隱隱有守護著我的架勢。

「這麼深遠的境界,我怎麼可能做到啊?」我喃喃了一句,但還是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有一股力量令我全身都鬆弛了下來,腦神經彷彿被打了一支麻醉針,毫無知覺的懶洋洋,令我的意識越來越朦朧。

隱隱約約中,似乎有幾股不同的力量進入了我的心靈深處,它們迅速匯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以驚濤駭浪之勢,沖洗著我心靈中每一個角落,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了,迅猛依舊。

終於,另一股冰冷得叫人窒息的力量慢慢甦醒,它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成長了起來,如同一團焚燒已有萬年之久的火焰,直直就迎上那股洪流。

它們劇烈的碰撞,令我本已麻木的神經跳動了起來!超乎想像的疼痛,由心靈深處迅速擴散到了全身,我咬緊了牙,苦苦支撐著!

一浪高過一浪的洪流,始終無法將火焰撲滅,那團火還越燒越烈,無限地往外擴張,直有將洪流燒成乾竭之勢。我感到自己的心靈這一刻,有點像二戰時的薩拉熱窩,無助的乏力感充斥全身。

一把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彷彿是來自穹蒼的呼喚,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我無法抑制地睜開眼睛,抬頭望向天空,朦朧中見到夜空深處多出了兩顆極為亮麗的星星,它們彷彿充滿了感情地眨呀眨著。

當我漸漸看清了那對巨大的「星星」時,無盡的冰寒立時襲遍了全身,那竟是一對眼睛,正在天空中充滿笑意地凝視著我。

一股猛烈的強風適時吹過,左側的空間猛烈地跳動了一下,那對巨大的眼睛消失了,天空中除了烏雲,漆黑一片。

我心靈深處的鬥爭已經停止了,但我無法享受極度痛苦過後應有的平靜。秦贏政怔怔地打量著我的左側,我才發覺到左邊的蠟燭,竟然已經熄滅了!

秦贏政彈地而起,向我撲來,在我愕然中,他已將我拉起,直衝台外跑去,嘴邊吼道:「林黛玉,妳還看?快跑啊!」

林黛玉才猛的醒覺,急忙緊跟我們身後往電梯的方向跑去。

我莫名其妙地被拖得踉蹌前行,回頭看去,竟看到馬刻絲形如瘋狀地仰天長嘯!我大聲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馬刻絲靈力出軌了!」林黛玉語氣微微急促,雙眼上佈了不少血絲,一向溫文爾雅的她,罕見地表現出少許狼狽。

「那我們更應該留下來幫助他啊!」我不滿地盯向秦贏政,停住了腳步。

「你懂個屁呀!」秦贏政粗蠻地將我攔腰抱起,繼續往前狂奔,說道:「靈力出軌時,需要大量的發洩,我們留下來非但幫不了他,還會沒命啊!笨蛋!」

這時,我看到馬刻絲已停止了怪叫,以與他年齡絕對不相稱的速度衝我們射來。這樣的速度如果能在奧運會上出現,定能為我國奪得榮譽。

秦贏政與林黛玉的速度已經算是奇快了,還是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但我們離電梯起碼還有二十米的距離。

「來不及了!」林黛玉說道。

「跳下去!」秦贏政吼叫著。

「什麼?!」我叫道。

事實已告訴我,秦贏政想幹什麼了,他往旁邊一移,踏著邊緣就往下跳,林黛玉也緊隨著他跳了下去。天啊!他們要從六十多層的高樓上跳下去嗎?

我尖叫中,他已抓住了爛尾樓周圍撐起大樓架構的竹子,林黛玉也掛到了我們的一旁。

秦贏政將我的身子轉了回來,心驚膽戰中的我慌忙將竹子抓穩,狂風在耳邊呼嘯,回頭看去就是都市的夜景,但一點都不美麗。我發覺不但是我,連秦贏政與林黛玉都急促地喘起了大氣。

看看那深不見底的下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把那竹子握得更緊了,我不希望明天日報的頭條新聞有我。

馬刻絲張牙舞爪地在我們上方探出了頭,他的臉因為過分猙獰而變得扭曲,他口中不斷發出人類不可能發出的聲音,尖銳而刺耳。

「往下爬兩格,安全一點!」秦贏政率先延著竹子就往下爬。

我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的動作,不時抬頭看看馬刻絲,擔心地問:「他已經失去理智了嗎?不會跳下來吧?」

「對,他是失去理智了!但你什麼時候看見過野馬會自動衝下懸崖的,這是生命抗拒危險的本能,他不會跳的,你別擔心了!」

「你這樣將馬大叔比作畜生是不對的!」我說道。

「劉雲,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討厭啊!」秦贏政道。

「別吵了,你們看看上面,那是什麼啊!」林黛玉說道。

「馬大叔很猙獰地衝我們揮手!」我道。

「看天空啊!大白癡!」林黛玉說道。

我的目光不禁掠過馬刻絲的頭往天空看去,只見一個血紅色的巨大漩渦已經形成,正在銀座的正上方緩緩地轉動。

「那是什麼?!」我迎著冷風喊。

「Shit!屋漏偏逢連夜雨!空間扭曲了!」秦贏政的手顫抖了,以無比驚恐的眼神盯著天空。

「空間扭曲?」我疑道。

「就是我們的空間與另一個空間,因為力量的碰撞而打開的一扇門!」林黛玉溫柔的聲音也微微顫抖了。

「會有什麼不良後果?」雖然我聽得不是很明白,但首先關心的是結果。

「那個空間中的生物,可以通過這扇門來到我們這個空間!」林黛玉道。

「魔族入侵?!」我爆出了一個時髦的句子,打了個冷戰。

「魔你個頭,鬼知道接通的那個是什麼空間啊!說不定那個空間中的生物看到這玩意比我們還害怕呢!」秦贏政說道。

漩渦漸漸往外擴張,轉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不能讓它轉下去,空間扭曲很可能造成天地消失的毀滅性後果!」林黛玉往上爬了。

「劉雲,我和林黛玉引開馬刻絲,你去關閉時空之門,停止空間扭曲!」秦贏政語氣中帶著沉重。

「我來關啊?它這麼高……」我盯著高不可攀的天空,盯著那個血紅色的漩渦。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2 PM

第二集 靈力戰爭

第一章 銀座驚情
「你可以做到的!」林黛玉低下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地說。

「雖然你的力量還很弱小,和我根本不同一個層級,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你要相信,有時螞蟻爆發出來的力量,也是很驚人的!」懶洋洋的笑意掛上了秦贏政的臉。

「都什麼時候了,拜託你別打擊劉雲!」林黛玉柔聲說。

「但那是事實啊!」秦贏政說道。

「那也不要說出來呀!」林黛玉回答。

「哈哈……」兩人竟很爽朗地笑了。

從剛才他們罕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恢復從容自若,我升起了不祥的預感,這令我想起了談笑風生、準備英勇就義的革命烈士。

「你們的神色怎麼這麼悲壯啊……」我皺起了眉,臉上寫滿了擔憂。

「少廢話了!」秦贏政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背脊,嚇得我趕緊將竹子抓穩。

「等一下我和林黛玉上去牽制住馬刻絲,你就把握時機跑到升降點正中,用你的精神力量,把上面那該死的時空之門關閉!明白了嗎?」秦贏政續道。

「不明白!」我說的是實情。

「用潛伏在你思維深處的精神力量,是精神力量啊!你這個笨蛋!」秦贏政越過了我,敏捷地往上爬。

林黛玉低頭對我嫣然一笑,柔聲說:「劉雲,相信自己,你行的!」

她甜美的笑容給了我一點點信心。我深吸一口氣,跟著秦贏政往上爬。

馬刻絲揮舞的雙手越來越近,秦贏政低聲說:「我們倆如果強行將老馬制住,對他的傷害會不會很大?」

「沒到最後關頭,都不要這樣做!靈力出軌時,若得不到宣洩,黑暗的力量會反噬馬刻絲的!」林黛玉輕聲回應:「況且,在這一刻,我們也未必是對手。游鬥吧!」

「OK!我下,妳上!」秦贏政說道。

「Are you ready?」林黛玉低頭對著我眨了一下右眼。

「GO!」秦贏政一踏竹子,躍回頂層,直直就往馬刻絲迎去。

林黛玉往天空一躍,曼妙的身段凌空翻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從馬刻絲頭頂越過。

馬刻絲被林黛玉所惑時,秦贏政已從他身邊擦過,兩人恰好在馬刻絲身後會合,當馬刻絲回頭時,兩人已往兩個不同的方向射去。

一切動作只在瞬間完成,有如行雲流水,如果這是表演,此刻我肯定拍爛了手掌,可惜不是,所以當馬刻絲嗷嗷大叫去追逐兩人時,我就笨拙地跳回了銀座頂層,然後沒命地往升降點跑去。

天空那漩渦更大了,血紅色也更為艷麗。我注意到附近幾棟高層住宅亮出了不少燈光,想必這駭人的現象將不少都市人給驚醒了,此刻他們心中的恐慌可想而知!

我用堪稱難看的動作,爬上了升降點,狼狽地跑到正中,仰視天空,剛好是那漩渦的中心點。我高舉雙手,對著它唸唸有詞。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該唸些什麼,所以就從佛教的釋迦牟尼,到基督教的耶和華,再到伊斯蘭教的穆罕默德,一個個著名神靈的名字,從我嘴中逐個吐出。

「你在幹什麼啊?笨蛋!」秦贏政在遠處彷彿急怒攻心地對我吼著。

「我……」我說道。

「坐下來,閉上眼睛,集中你的精神,精神啊!」

秦贏政狂吼中,被馬刻絲逼得險象萬千,林黛玉則慌忙趕去救護,將馬刻絲引到另一個方向去。

我不敢再多看,盤膝坐下,閉上雙眼,但卻無法將精神集中。為什麼他們說我行呢?我明明就不行啊!難道要我坐在這裡,等奇蹟的發生?

焦慮的心情中,腦海中忽然有一道巨大無匹的霹靂閃過,接著是陣陣轟鳴。電閃雷鳴中,隱藏在體內某處的力量騷動了,這股力量迅速擴散,從四肢延伸到天地!

雖然我緊閉雙眼,但整個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彷彿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這樣的豪情,不久前我曾體會過一次,那是在林黛玉系上的那個晚會。

我忍不住仰天長嘯,天空中那詭異的漩渦在我的嘯聲中,漸漸被壓制住了,時間在不覺中流逝,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延伸到了天空,將那血紅色的元素,大片大片的驅趕開。

但我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窒息令我從那片玄妙的世界裡,脫離了出來。

馬刻絲猙獰的臉將我帶回了殘酷的現實中,他雙手緊緊地勒住我的脖子,而秦贏政和林黛玉則在他身後,拚命地想拉開他。

「劉雲,幹得不錯,繼續啊!怎麼停下來了?」秦贏政喊道。

「我……我……」我被勒得快斷氣的時候,實在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馬刻絲終於被身後對他又踢又咬的兩人激怒了,猛的回身,掐住兩人的脖子,一手一個地高高舉起。

「大白癡……別管我們,繼續啊……時空之門只差一點就關閉了!」林黛玉甜美的聲音變了調,斷斷續續地說。

「我怎麼可以不管你們啊!」我大聲喊著,掙扎爬起來,對著馬刻絲的後背又踢又踹。

但馬刻絲竟不為所動,秦贏政與林黛玉兩人因為缺氧而漲紅了臉,我眼睛餘光瞥到了地上那個黃色的電話機──周圍唯一的硬物。我想也不想,反手就將它拿了起來,用力砸到馬刻絲的頭上。

馬刻絲竟應聲而倒,直直地跌落在地。

「劉雲,你真行啊!」秦贏政一屁股坐倒在地,急促地呼吸著。

林黛玉撫著脖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電話機,緩緩地說:「一擊則倒,只有靈力等級差才可以做到!劉雲,你很叫人吃驚呀!」

「朱葛亮那老小子原來不是吹的!嘿嘿……」秦贏政懶洋洋的笑意中帶著滿意。

「你們在說什麼啊?馬大叔不要緊吧?」我關注的焦點卻是在馬刻絲身上,探了探他的鼻息,應該沒死。

血紅色的漩渦已經被壓成了一個小圈,但妖異的氣息依然濃而不散地瀰漫在上空。

秦贏政扛起馬刻絲,說道:「劉雲,好好幹!還差一點,我們走遠一點為你搖旗吶喊!」他又對林黛玉說道:「有沒有帶繩子?把老馬捆起來會安全一點!」

林黛玉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道:「你有問題啊?淑女可能會隨身帶繩子嗎?被人看到會以為我是變態的……」

「那到底有沒有啊?」秦贏政依舊問道。

「嗯!你運氣還不錯……我今晚恰好帶了一條……」林黛玉道。

「哈哈!淑女啊……」秦贏政笑道。

看著他們踉蹌地走遠到一邊,我卻升起了迷惘。前面控制住元素的力量是忽然而來的,但突然中斷後,這刻我又完全變回了正常人,能不能重新擁有這種力量,真是個未知數。但我好像沒有選擇了,正待重新盤膝坐下,遠處異變已起!

馬刻絲竟然又甦醒了,發出一聲巨吼,猛的掙脫秦贏政的攙扶,飛身撲向林黛玉,舉手就要掐林黛玉的脖子。林黛玉慌忙閃開,馬刻絲煞不住力道,直直就往樓下跌去。

秦贏政反應極快,原地一個蹬踏,往前飛身抓住了馬刻絲的雙腳,但卻收不住勢,整個人也被帶了下去。一側的林黛玉幾乎是第一時間便作出了反應,她縱身而下,一手抓住了秦贏政的腳,另一隻手則緊抓住頂層的邊緣。

我急忙快步跑上去,喊道:「你們沒事吧?」

「你說呢?」掛在半空的秦贏政沒好氣地說道。

邊緣上,我看到林黛玉左手抓住了秦贏政的單腳,而秦贏政又抓住了馬刻絲的雙腳,最要命的是,馬大叔還在下面拚命地掙扎。

我忙伸出雙手,握緊了林黛玉的右手,便要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拉,但我從小糟糕的體育成績,此刻充分得到了負面體現。我拉都還沒拉,便被拖了下去。反應尚算機敏的我,在電光火石間分出一手抓住了邊緣,雙手強烈的撕裂感,令我忍不住慘哼了出來。

「大白癡,你真遜啊!」林黛玉抬頭對著我笑。

儘管我很欣賞她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笑得這麼甜,但哪裡敢答話,錐心的撕裂感令我只懂緊緊地咬住牙關。

「劉雲,你真是和豬一樣聰明!我要扒開你的皮,然後灑上蜜糖,再高價從非洲收購回數十萬隻軍蟻,全部扔到你身上去……」秦贏政暴躁地嚷著,他的修養明顯沒林黛玉好。

「唉!電影中的爛情節都被我們遇上了。」林黛玉幽幽地嘆了口氣。

「Shit!我可不願死在這種三流情節下啊……老馬,你就別抽筋似的動來動去了,生死關頭啊!」

抬頭望天,那漩渦又重新開始轉動,並慢慢往外擴張。

「劉雲,把我甩到竹子那邊去!」林黛玉看向了爛尾樓周圍的框架。

「嗯!」我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以作回應,但我的手卻連一個小小的擺幅都做不到。

「林黛玉,妳來甩我!我不會有事的!劉雲,你給抓穩了!」秦贏政喊道。

「好!」林黛玉的手輕輕擺動,才幾下就將他們擺到離竹子相當近的地方。

「Are you ready?」林黛玉輕輕地問道。

「GO!」秦贏政狠聲答道。

隨著林黛玉最後一擺,正待放手時,最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最下面的馬大叔竟抓住了一根竹子,還沒命地亂扯,於是我再也支撐不住,慘叫了一聲,往無盡的深淵中跌去。

不幸總是伴隨著幸運的,馬大叔竟緊緊地抓住了竹子,不過我們這串人的順序就完全倒轉了過來,我落到了最下方,變成被林黛玉拉住。

我一陣昏眩中,馬刻絲已延著竹子往上爬了,在秦贏政抓住他雙腿的情況下,僅靠雙手依然爬得十分穩健,只在一瞬間,他已爬到竹架的頂部。

「分散風險!」秦贏政喊道:「別把小命賭在瘋掉的老馬身上!」

林黛玉立時會意,一鬆手便往下掉,我還沒來得及驚叫,她已抓住了下一格的竹子。就在林黛玉放手的同時,秦贏政的手也鬆開了馬刻絲的雙腿,抓住了另一截竹子。

處於瘋狂狀態下的馬刻絲,其腳下再無負擔,竟攀到了竹筐的最頂端,還站了起來,實在令人驚詫他的平衡感,同時也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

他對著天空發出一聲如同狼嚎般的長嘯,形相淒厲無比。在那詭異的血紅色漩渦的映襯下,令我疑似看到了某部大片的電影海報。

「喂!大白癡,你很重啊!」林黛玉的嬌斥令我想起自己也該抓住一截竹子來減輕她的負擔。

天空的漩渦越來越大,它擴張的速度進入了加速的軌道,旋轉的頻率漸漸變得驚人,詭異的血紅色給人強大的壓迫感,凝視久了更會產生陷進去的錯覺。

周圍大樓亮出的燈光越來越多,驚醒的都市人此刻一定十分徬徨。我甚至想像出一幅幅畫面:母親正在溫言安慰懷中的孩子、老人不厭其煩地念著佛祖的名字、傳教士宣告主的大審判即將來臨、和平主義者說這是戰爭的惡果、生態環境保護者迅速地判斷出大氣的臭氧層又添新洞,並喃喃地咒罵著不知自愛的人類……

正當我無窮無盡的聯想中,上方異變再起!

馬刻絲雙眼一黑,竟直直地掉了下來!

秦贏政狂吼一聲「Shit」,就凌空躍了出去,恰恰抓住了馬刻絲的單腳。就在秦贏政躍出的同時,林黛玉以一個驚世駭俗的動作凌空翻出,左手握住了秦贏政的另一隻手,右手恰恰抓住了大廈的邊緣。

兩人一系列的動作,就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一氣呵成,就像演練過千百次般,行雲流水,實在令我嘆為觀止!如果這是馬戲團的表演,一定能得到雷鳴般的掌聲。

「我靠!今晚實在太刺激了!」秦贏政不知是興奮還是氣憤。

「呵呵!我們變回了三分鐘前的狀態!」林黛玉笑道。

「有點不同啊!那個笨蛋還在那邊呢?」秦贏政說道。

這一刻,我正笨手笨腳地往上爬。

我不明白命運為什麼總愛用各式各樣不可思議的方式來折磨我。在這個時候,固定銀座周邊的竹筐竟顫動了起來,我驚疑不定中,它微微向外傾斜了!

「My God!竹架要倒了!」秦贏政吼道:「劉雲,快點跳過來啊!」

「這麼遠!」我驚叫。

但竹筐漸漸傾斜的幅度根本沒有時間給我思考了,我一咬牙,縱身就往他們躍去。林黛玉的手一擺,秦贏政就在擺幅將盡的時候,將手中的馬刻絲擺向我的方向,我在半空中恰恰抓住了馬刻絲的鞋子,盪了回來。

儘管風很大,但我背脊的衣衫還是濕透了。回頭看去,只見整面竹架轟然倒下,壯觀非凡!接著,其餘三面竹架失去了平衡點,也紛紛傾倒下來。

六十三層樓高的架子傾倒的聲勢實在驚人,幾聲巨響過後,大地升起了一大片灰濛濛的塵埃,瀰漫在我們的腳下。

「感覺如何?」秦贏政低下頭,隔著馬刻絲對我擠擠眼。

「看表演和參與表演,原來完全是兩回事啊!」我急促地呼吸著,想的是馬戲團空中飛人的表演。

「你說什麼啊?哈哈!有人嚇壞腦子了!」秦贏政說道。

馬刻絲的鞋子竟然在這個時候鬆動了。

「啊!」我慘叫一聲,慌忙抓住馬刻絲的腳。他的鞋子就在翻騰中,掉到了腳下的深淵。

「差點忘了告訴你,老馬總愛買大一碼的鞋子!」秦贏政竟然在上面很開心地笑道。

「空間扭曲的範圍越來越大了。劉雲要回到上面去!」林黛玉關注的焦點回到了天空,她低頭問道:「你靈力也耗盡了?」

秦贏政說道:「耗盡了,但蠻力還在!」說話中,他已將馬刻絲擺動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我驚魂未定。

「把你們甩上去!」秦贏政豪情萬丈,續道:「別怕,我曾在擲鐵餅的比賽中得過第三名!」

「那比賽有幾個人參加啊?」擺幅越來越大,我在昏眩中哀號。

「你少廢話!」秦贏政狠命往上一甩。

慘烈的驚叫中,我和仍在昏迷中的馬刻絲,就被高高地擲到了空中。「轟」一聲,我們兩人幾乎同時著地,馬刻絲很幸運,因為他是屁股先著地的,但他也很不幸,因為我剛好壓在他身上。

我們跌落的位置離頂層邊緣不到一米,真是險啊!生與死之間,原來就是一米的差距。

「劉雲!快去關閉時空之門,停止空間扭曲!」林黛玉喊道。

「那你們呢?」我一爬起來就想去拉他們。

「你還想事件重演啊!我們有方法上去的!」秦贏政在下面喊道。

「好!」我不再猶豫,轉身就往升降點跑去。

天地間的元素彷彿都沸騰了起來!

「天啊!來不及了!劉雲,退回來!空間要撕裂了!」林黛玉聲嘶力竭地喊著。

「什麼?」我驚愕中,天空的漩渦已擴張至籠罩住整個都市,血紅色瞬間變成了銀色,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閃電而下,直衝銀座而來,目標剛好就是升降點的範圍。

我根本沒有時間去閃避,眼看就要被銀光穿體而過時,奇跡發生了!

銀光離我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了去勢,本已絕望的我,把手背擋在眼睛前,抬頭通過指縫往天空看去。

那道銀光彷彿被什麼力量控制住一樣,猛一下就倒縮回漩渦中,佔領了整片天空的銀色,瞬間又變回血紅;本是順時針轉動的漩渦,先是慢慢地停了下來,然後以雷霆之勢,變作逆時針轉動,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上千萬倍。籠罩住整個都市的漩渦越轉越小,竟然就在一瞬間,完全消失在天空中。

我迷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天空已恢復了一片漆黑,深遠而寧靜,彷彿之前什麼也未曾發生過。這時,一對巨大的眼睛浮現在夜空中,很親切,很有感情地對我眨了一眨。

我終於認出了這對眼睛的主人,是JACK!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3 PM

第二章 迷失時空
看著那對眼睛在夜空中漸漸淡去,我的內心卻翻起了滔天巨浪。李華佗說JACK要詛咒身邊每一個人,且馬刻絲他們形容JACK是一個天大的難題,這樣一個在大眾心目中的反面人物,為什麼會幫助我呢?

默然良久,回頭看去,林黛玉與秦贏政不知何時已經爬了上來,兩人也呆呆地看著夜空,想必這股超乎想像的力量將他們給震懾住了。

每個人的臉色都蒼白異常,我再看看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馬刻絲,內心不禁一陣淒然。是我連累了他們!

四周變得越來越漆黑,壓抑的黑暗,正是象徵著黎明即將來臨。

終於,秦贏政沉聲說道:「走吧!警察也快來了!別忘了劉雲剛才把整棟大廈的邊框給踹垮了……」

「呵呵……」林黛玉乾笑兩聲,臉上卻全無笑意。

我們扶起馬刻絲,以蹣跚的腳步緩緩離去。

這樣的夜晚,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我也無法忘記吧!

鳴笛的警車與我們的車擦肩而過,秦贏政代替馬刻絲坐到了司機的位置上,他不斷的咳嗽聲就像一把大錘,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我的心靈上。

強烈的內疚感迫使我輕聲問道:「秦贏政,你沒事吧?」

他用力的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又回過頭,輕聲問道:「馬大叔沒事吧?」

「靈力出軌的現象本就不多見,在靈力出軌時,若遇上能將自己一擊則倒的靈力者,更是絕無僅有。他黑暗的力量並沒有完全宣洩出去,後果難料啊!」林黛玉語調中流露出傷感。

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秦贏政忽然剎車,我的頭差點撞到了玻璃上。他猛的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整片玻璃。他快速扭開車門,衝到路邊,狼狽地嘔吐起來。

我慌忙尾隨,用力地捶著他背脊。良久後,他才搖搖擺擺地站直了身子,用呆滯的目光看了看我,使勁地搖搖頭,無意識地對我擺擺手,彷彿在告訴我,沒事!快點上車,然後就昏迷了過去。

看著後座昏迷不醒的馬刻絲與秦贏政,我的心掉進了深淵。

林黛玉坐到了司機的位置,以並不老練的動作發動了汽車。

這令我忍不住問道:「妳有駕照嗎?」

「有!我有摩托車駕照。」寶馬已像一枝離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怎樣回到伊甸園的,我已記得不太清楚,但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林黛玉去參加一級方程式大賽的話,勢必成為第一個奪冠的女車手。

「真想不明白,考個駕照要三個月這麼長?我十分鐘就學會了!」林黛玉下車時,面無表情地拋下一句。

小心翼翼地將馬刻絲和秦贏政扶回了各自的房間後,我乏力地倒在自己的床上。被調進Z院還沒到三天,但這三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讓我回味一輩子了。

窗外的天際出現了一抹嫣紅,這讓我知道,黎明已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但這件事的黎明,又會在什麼時候才能來臨呢……

我撐起身子,往天台走去。在我剩餘的生命裡,還可以看到日出的日子,或許已不多了。

天台上,林黛玉竟已坐在那裡,她雙腳環抱身前,靜靜地看著東方,霞光灑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身體看起來奪目且繽紛。這一刻,時間彷彿也靜止了下來。

「是劉雲嗎?過來坐吧!」林黛玉沒有回頭,聲音有點冷。

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坐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維持住這份寧靜的美態。

一輪紅日從彩雲的深處跳了出來,將大地照亮,預告著新的一天正式來臨。

「你不是有很多問題嗎?」林黛玉的聲音冰冷得如同冬天的雪,不像她一貫說話的風格,在漫天朝霞的氣氛下,顯得格外詭異。

我無言,因為我的確有一大堆的問題,但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我隱隱約約把握到她的不妥,將所有問題都拋到一邊後,柔聲問道:「妳還好嗎?」

「不好,我看了那份文件!」她的聲音越來越冰冷了。

「什麼?!」我驚詫地轉過了頭,緊盯著她的臉。

「飛蛾為什麼要撲火,只有飛蛾才能明白!我知道,不只是我,伊甸園裡所有人都偷偷看過了。我們是飛蛾,那份文件就是火,無法抗拒的吸引力,讓我最終忍不住將文件拿起。」她對著紅日,淒美地微笑道:「前天晚上,你昏迷在鏡子前的時候,我在你身旁靜靜地將文件閱讀了!」

忽然,我注意到密密麻麻的腐肉正緩慢地爬上了她的脖子,以猛烈的節奏瘋狂地蠕動著,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一股寒意從我背脊直直衝上腦門。我盡力地收攝心神,令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會太過怪異。

「我們在銀座之所以會功敗垂成,完全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看過了那份文件,所有一切都在JACK的掌握之中!其實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激動起來。

腐肉已爬上了她的臉,我感到陣陣揪心的痛,愧疚變作了毒蛇,正一口一口地噬著我的心靈。

「我美嗎?」她忽然轉過頭,柔聲問道。

我看到極其噁心的腐爛已經爬滿了她整張臉,在她本是美麗無瑕的臉上瘋狂地蠕動著。一股熱血湧上腦海,我用盡所有力氣大聲回答:「美!美得不可方物!比任何人都要美麗!」

「你說謊!!」她淒厲地喊著:「我不再美麗了!」

她將臉埋進雙腿之間,啜泣了起來。

熱血湧遍了我的全身,我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後,單膝跪下,用力地抱緊她,動情地喊:「妳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最美麗的!」

她猛的側過身,抬起頭盯著我,淚水從她眼角溢出,從那堆蠕動的腐肉中流下,她聲嘶力竭地說:「既然我美,那你敢吻我嗎?」

我知道她的精神正處於崩潰的邊緣,所做的一切都是潛意識深處的行為,根本無法從理性的角度去理解。然而,我又何嘗不是,我根本不作任何思考,就忘情地封上了她的唇,周圍蠕動的腐肉根本抵擋不住這陣刻骨銘心的衝動,時間在這一瞬間彷彿變成了永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我發覺懷中的她已昏迷了過去,雙唇才悄悄地分開。看到她臉上還掛著幸福的神情,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攔腰將她抱起,將她送回了房間。

我以穩健的步伐走下樓,我要再一次面對JACK。看著伊甸園裡一間間密封的房間,我自內心發出了怒吼:「JACK,放過他們吧!所有的責任,我願一肩承擔!」


清晨的陽光從未如此的死氣沉沉,我連工作服也沒換,就直接走進了Z院。

早上七點對於很多人來說,依然是睡眠的時間,尤其是在精神病的世界裡。精神病人可以在他們的夢中尋找到幻想與現實的結合點,尋找到他們夢寐以求的幸福。這一刻,深藍的Z院看起來有點冷清和孤寂。

守衛三棟的警衛端詳了我好一會,想必是我滿眼的血絲和稱不上整潔的服裝,引起了他的疑心,但他最後還是領著我往上走。

「劉醫生,早診的時間還沒到,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可負擔不起啊!」警衛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一切責任由我承擔!」我說出了他最想聽到的話。


頂樓,JACK一個人居住的地方。

頂樓的走廊上,迴響著我們沉重的步伐聲。我察覺到走在前面的警衛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這令我的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來,JACK那對如夜星般的眼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長長地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次,我絕不會在氣勢上再輸給他!

來到他的那個房間前,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JACK正安詳地橫臥在床上,彷彿正在香甜的夢中。

「把門打開!」我低聲說。

「劉醫生,這是違規的!」警衛堅定地搖頭。

「把門打開!」我轉過頭盯著他,提高音量重複著。

「對不起,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警衛被我氣勢所懾,倒退了一步,但依然搖頭擺手拒絕。

我向他踏近一步,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了電棍,而我的拳頭已向他下顎擊去,但我的手尚未碰到他的下顎,他龐大的身軀已凌空飛起,重重地跌落到遠處,一聲不吭就暈了過去。

我驚詫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但不多作細想地從那警衛身上搜出一大串鑰匙,找到JACK房間那把,迅速地將門打開,直闖而入。

我不禁怔住了,門後竟有兩個JACK!一個依然安詳地橫臥在床上,另一個站在那個小窗子下,仰首看著天上尚未散去的彩霞。

窗口下的JACK輕輕地說:「劉雲,你來了!」彷彿正招呼一個前來造訪的故人。

我盯著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JACK,這幅詭異的畫面,令我一陣驚疑。

「沒什麼好奇怪的,眼睛常常會欺騙我們,騙得我們死心塌地的相信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眼睛所看到的那樣……劉雲,我們都迷失了!」JACK緩緩轉身,很親切地笑了,但這份笑意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哀傷。

我全身上下一陣冰涼,但喉嚨卻像被人塞進了辣椒似的,火燙火燙的,準備好的台詞,竟一句都說不出來。

JACK深深地注視著我,微笑說道:「你想知道令你困惑的一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想要你的朋友們沒事?我同樣可以幫助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說!」我的喉嚨變得十分沙啞,連聲音也微微變調。

「沒想到在這樣一個雞肋的時代裡,在這樣一個雞肋的空間中,竟有東西可以妨礙我們正常溝通。」JACK微笑說道:「請把你頸上的飾物解下來吧!」

我從衣領中拉出了那條隕石項鍊,盯緊了JACK。司徒先生說這條項鍊加入了五股不同的力量,有守護作用,JACK要我把它脫下來,有什麼企圖呢?

「我若真要害你,在銀座頂層我就不會替你關閉時空之門了,知道嗎?空間若真的完全撕裂開了,這個空間中所謂的宇宙,在瞬間就會毀於一旦!」JACK的笑容漸漸詭異起來。

「如果真的毀於一旦,你不也同時消失了嗎?你這樣做也是為了你自己!」我終於說出了進門後第一句完整的話。

「哈哈哈……」JACK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般,狂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我冷冷地打斷了他。

「荒唐和幽默,同樣能引出笑聲,但內涵卻是不一樣的!」JACK漸漸止住了笑聲,續道:「在這個時間裡的所有空間,包括我們正身處的這個雞肋空間,就算全部毀於一旦,我,依然會存在!但,這不是一種幸福,而是一種悲哀。」他動人的雙眼再次飄過了哀傷。

「你嚇唬我啊?!」我沒將這句話說出來,我用我的表情告訴他。

「劉雲,你還在猶豫什麼?對你而言,還有什麼狀況比目前更壞的呢?」JACK柔聲地說:「況且,這條項鍊封閉了你的力量,你忘了嗎?你沒戴上它之前,你是可以窺探到別人心靈的!」

想起了伊甸園裡一扇扇緊閉的門,我無言。能不能擁有什麼力量,我反倒一點都不在乎,我緩緩地脫下了那條隕石項鍊。

JACK的眼神在這一瞬間完全變了,變得夢幻迷離,就像恬靜的湖水中,蕩起了絲絲漣漪。一陣天旋地轉隨之而來,我還沒來得及辨別這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就完全陷了進去。

大地彷彿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四周一切迅速斂去。比童話世界還要繽紛的色彩,在我眼前飛速掠過,漸漸地,我看清楚了,那繽紛的色彩原來是一格一格的畫面,每個畫面都描繪著一個故事,每個故事都隱含著震撼人心的哲理,所有的故事串起來,彷彿形成一個前所未見的理念系統。

渾渾噩噩中,這片令人沉醉的繽紛瞬間消失了。天地陷入了漆黑之中,虛無一片,我感覺不到自己,感覺不到一切,但心中竟無半點慌張,無驚無喜的,彷彿這一切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在現實世界裡,必須呼吸般的自然。

「現在,我想跟你講一個故事,一個男主角叫JACK的真實故事!」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彷彿在這片虛無世界的遙遠盡頭傳來,也彷彿是在我耳邊溫然細訴。

「在一個尷尬的空間中,有一個叫地球的小星球,而JACK迷失在一個雞肋的時代裡。JACK擁有一個平凡的家庭,一對平凡的父母,天生平凡的個性,這一切令他生命也變得如此的平凡;然而,他也愛上了這種在平凡中追求真趣的生活。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一個偶然的事件,令這個世界完全變了……」

「JACK那天提前下班,回到家中,竟發現自己的妻子與另一個陌生的男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於是,JACK憤怒了。失去理性的他,將兩人狠狠的殺死……」

「如果那天JACK沒有提前下班,如果那天JACK的妻子沒有將外遇帶回家中,這一切還會發生嗎?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時間不同而已!偶然是必然的拳頭產品。」

「JACK將兩人的屍體埋進白雲山深處兩個不同的地方,然後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他渾渾噩噩地倒在床上,直到深夜才驚醒過來,然後發現他的妻子正安詳地躺在自己身邊。」

「當時,他絲毫都不覺得很不妥當,竟很自然地輕擁著妻子,重新進入到自己編織的幻夢中。」

「這時,他身邊的妻子只是他自己編織出的一個幻象,不過他身在局中,追求平凡的潛意識,將他那段灰色的行為暫時掩埋了過去。JACK強大的力量,更令這個幻象對於這個空間的人們來說,彷彿同樣也是真實的,因為人類的眼睛欺騙了他們的心靈。」

「幻象畢竟是幻象,白色沾上了灰色,就不再是白色。潛在的力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甦醒,JACK仍渾然不覺。潛意識中的平凡與不平凡展開了劇烈的鬥爭!只要 JACK一想起那段往事,他不平凡的力量就會創造出另一個妻子,在外面勾三搭四;當平凡的潛意識重新佔據上風時,那個不守婦道的妻子便會消失。」

「這場鬥爭整整持續了三年,直到那個下著暴風雨的夜晚來臨。」

「那一晚,JACK覺得很不妥,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經膨脹到平凡潛意識壓制不住的地步了,他竟在睡夢中也能創造出幻象,然後又在睡夢中將那幻象殺死。」

「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平凡的潛意識作出最後的抵抗,令本該死去的幻象重現,回到家中尋找JACK。」

「兩個妻子同時出現,幻象出現了重疊,使得一直用自我暗示的方式欺騙自己的JACK,差點崩潰了。但最致命的是,JACK在這個空間中的好友,竟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他令JACK無法再逃避,他喚醒了JACK,他令JACK想起了一切。」

「JACK陷入了絕望的瘋狂當中,他瘋狂地在紙上塗著、寫著,他拚命地摧毀視線範圍中的一切,他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當他再次清醒過來時,已是四天後的事情了。他發覺自己已經身處在精神病院中,而他黯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無奈地接受自己的力量,但漸漸地,他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並努力地去尋找出最終的真相……」

原來,JACK的情形竟是這樣的嗎?這與我原來的推測差太遠了……

「在看完那份文件後,腦海閃過的那道斑斕的色彩中,其中的文字到底是什麼?」我聽到JACK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不禁插問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是『不可能』三個字,完全是我當時絕望的心態。但請你不要相信李華佗的鬼話,就算能看清我當時的心境又如何?沒有我的特赦,任何人都不能倖免!」JACK平靜地說。

「Z院的醫生就是這樣被詛咒而死的?」我的心漸漸不再平靜。

「詛咒?人類殺死老鼠的時候,為什麼不使用這個名詞呢?」JACK柔聲說道:「我只是無意中放下了老鼠藥,老鼠吃了,只能怪牠們咎由自取。」

「老鼠?你怎麼可以將人類比作老鼠呢?人類和老鼠是不一樣的!人類死後,他們的親人和朋友會感到痛苦,而老鼠會嗎?」我在這片虛無的世界中吼道。

「你怎麼知道老鼠死後就沒有想念牠們的親人和朋友呢?對!他們是人類,但他們在我眼中,就如同老鼠在人類眼中一樣!」JACK的語調無絲毫起伏,仍舊是柔和親切。

「你!!」我無驚無喜的心境被憤怒徹底打破了。

「你不久前不是也下了老鼠藥了嗎?」JACK柔聲說道。

「你胡說什麼?」我的音量不斷地提高。

「你肯定將李華佗自殺的帳記到我頭上了,對嗎?」JACK輕輕地笑了,續道:「李華佗自殺是因為你啊!你身上多出來的那根針,同樣帶有令人類瘋狂的力量!」

「什麼?!」困惑向我狂襲而來,將我吞噬在其中。

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高昂了少許:「想知道為什麼你會和人類一樣,在看過那份文件後,全身細胞便開始以瘋狂的節奏活躍起來,長出那堆腐肉嗎?那是因為你體內的力量被封印了,令你幾乎變得與人類一模一樣!」

「那個封印者的手法實在詭異啊!詭異得連我也感到了一點點的戰慄,我根本無法找到解封的缺口……不過,李華佗竟在誤打誤撞下,解除了你第一層封印。你在那天不是看到了很多幻象嗎?這並不是因為你看過我的故事,而是因為你被解除了第一道封印。」

「其實,我們真該好好感謝李華佗,他這所謂的靈力針灸,給予我相當多的靈感,但能不能為你解封,我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因為封鎖住你力量的枷鎖,起碼超過百道……」

「你說什麼封印啊!什麼我與人類一模一樣啊?我本來就是人類!」煩躁和不安在我腦海中狂湧。

「劉雲,你還不明白嗎?我和你都不是人類啊!」JACK柔聲說。

「神經病!我們不是人類,難道是外星人?」不知為何,我感到自己的思想暴躁到了極點,這樣的感覺,仿如自己最痛的傷疤正被人揭穿。

JACK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柔和:「我們並不屬於這個時空,並不屬於這個宇宙的。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無限宇宙論嗎?用膚淺的人類語言來表達的話,我們就是來自這個空間的上一級空間!而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卻迷失在這個時空之中。這就是我的精神力量為什麼這樣強大,而這個空間中最頂尖的人類聯手,也無法比肩的原因。」

「你胡說!」我狂吼。

「劉雲,請冷靜下來,接受現實吧!我們的真實狀況要比我所描述的還要複雜得多!我只有帶你去親身體會,你才會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無限宇宙論只是第一重理論,在它背後,應該還有三重理論,但我暫時只能體會到前兩重,無法突破後面的兩重關卡,所以還是未能洞悉最終的真相。」

「劉雲,與我一起探討時空的真相吧!請相信我,讓迷失的人們共同找回屬於自己的時空吧!」他的聲音具有強大的煽動力,讓人感受到他那份真摯與誠懇。

我湧起了無助的乏力感,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首先,我要向你介紹第一重理論──無限宇宙論。」JACK柔聲說道:「劉雲,你有想過成為一個創世主,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宇宙嗎?」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5 PM

第三章 創世童話
創世主?這樣瘋狂的想法,我在最荒謬的夢中也未曾有過。

「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嗎?」JACK輕輕地問道。

周圍漫無邊際的黑幕,突然被一隻無形的手緩緩揭開。我驚訝地看著四周的變化,而黑幕的背後,竟是一片浩瀚的宇宙星辰。

「我們正身處於你皮膚上的一個原子中。」JACK淡淡地說著。

在我的驚嘆聲中,精神已以無比驚人的速度往前推進,在宇宙星辰中穿梭而行。

JACK的精神不離不棄地在我身邊,他柔聲說道:「對於人類而言,這裡是他們的下兩層宇宙空間。在進來的時候,我為了方便與你溝通,順手將這裡本來存在的宇宙空間給毀滅了。」

「什麼?!」我驚訝道。

「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你同樣擁有這樣的能力。你一經我提示,不是在一瞬間就創造出了一個全新的宇宙嗎?」JACK緩緩道。

「你說,現在這個宇宙是我創造的?」我的聲音微微顫抖了。

「對!」JACK顯得十分愉快,說道:「是你的意識令這裡存在的,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隨意摧毀這裡的一切。譬如,你想令這塊隕石消失……」

一塊迎面而來的巨大隕石,眼看就要和我們的意識擦過時,竟完完全全消失了。

「是你令它消失的吧?」我看著這在科幻電影中也不多見的一幕,不禁訝異地問。

「是你的意識經過我的提示,令它消失的!」JACK輕輕地笑說:「這個空間中的一切,你都可以隨意操縱,就像操縱你的手腳一般。記住,是你的意識決定了這裡的一切,因為它本來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你說得太玄了吧!」這樣高速地在宇宙中穿梭,我竟無絲毫不適,一切都這樣的自然,似曾相識,也陌生無比。

「太玄了嗎?」JACK說道:「那麼,讓我舉個具體的例子來說明。」

我們的精神猛的加速,兩邊的星辰瞬間化作一條條白線,光暗迅速交錯而過,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於靜止了下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呈現在眼前,正在星辰中劃出一道屬於自己的弧線。

「地球!?」它熟悉的外觀令我無法抑制地驚嘆。以這樣神奇的角度來觀察地球,這是只有太空人才能享受的專利啊!

「NO,這是剛才那個宇宙中,其中一顆原子內的一個宇宙中,類似地球的小星球。」JACK輕輕地說。

「你,你說得太抽象了吧!可以再說一遍嗎……」我問道。

「嗯!簡單地形容,它就像是地球下四層的空間宇宙中的一顆小行星。」JACK用深沉的語調緩緩地解釋:「如果用人類所謂的時間來對比,這裡的宇宙毀滅再重生了一千萬次,大概等於人類的萬分之一秒。」

周圍熟悉的景象,令我懷疑自己是否進入了宇航局的圖庫中。

「在無窮無盡的空間中,想找出一個與地球相近的星球,實在太簡單了!在它的上面,新一代的生命已經開始了,要去看看嗎?」JACK輕輕地感嘆道。

我們的精神漸漸化作了實體,漂浮在漆黑的虛空中。我根本沒來得及作出回應,身體便已無限地擴大,迅速擴張使得周圍的星辰在我的視角中,化作了一團漩渦狀的銀色白霧,那個類似地球的星球,也成為其中的一個小白點。身體突破了時空的限制,猛的俯衝而下,瞬間進入到那個星球當中。

一個生命的歷程開始了!

溫柔的陽光灑在大地,生命的氣息在此孕育。

有人曾經說過,生命的誕生需要經歷了數百萬年的艱辛演變。但,在我眼中,這一切不過就在瞬間完成。

笨拙的猿猴為了生存而站立了起來,令他們從此變得與眾不同;寂寞的夜晚,令他們學會了摩擦生火;光芒劃破了漆黑,令他們從此與其他的生物劃清了界線;而他們手中愈漸精良的武器,更令他們成為了這個星球上最具攻擊性的動物。

我目睹著他們從石器時代進入青銅時代,又從青銅時代進入鐵器時代;我目睹著他們從女尊男卑,轉變為男尊女卑,又從男尊女卑演變為男女平等;我目睹著他們從沒有智慧,變得擁有智慧,又從擁有智慧到迷失智慧……

從他們學會使用雙手的那一天起,戰爭就從來沒有間斷過,隨著他們的智慧越來越高,戰爭就越演越烈;隨著他們的武器越來越精良,戰爭的頻率就越來越高。他們喜愛豎著和平的大旗來進行戰鬥,他們喜愛用同類的血,來證明自己的傑出。嗜血的本性,令他們回到了原點……

香檳的周圍,充滿了飢餓;金碧輝煌大廈的周圍,是滿目瘡痍的危房;社會名流的周圍,是流離失所的難民。令人窒息的惡臭,漸漸散佈到這個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

功利的生存方式,令他們毫不手軟地摧毀著他們生存的空間;無窮無盡的佔有慾令他們迷失了自我;必然的終極戰爭,令他們失去了生存的空間,失去了一切……

生命不能沒有慾望,但過度的慾望,卻能令生命因而沉淪。

一切是這樣的熟悉,然而一切又是這樣的陌生。我的視線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去觀察著他們。時間在渾然不覺中靜靜流逝,彷彿過了千萬年之久,也彷彿只在呼吸之間。

早被污染得不成樣子的天空中,依稀透出灰濛濛的光芒;被武器染成烏黑色的大海邊,是一片乾裂的大地,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正在海邊玩耍。

JACK和我正站在他們的不遠處,眺望著天際的盡頭。那是一片淤黑,仿若毒瘤般的淤黑。到底是什麼令海天一色成為這樣的顏色呢……

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面,而JACK的臉上,依舊掛著親切的笑容,他並沒有用任何言語來安慰我,只是很有感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轉頭向那對孩子看去。劫後餘生,他們應該倍感珍惜生命吧!因為空間的距離,他們看不到我們,絲毫也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存在。看著他們忘情地在惡劣的環境中嬉戲,我心中升起了一絲感悟。

「原來,生命真的沒有神靈守護……」我輕輕地感嘆。

「有的!」JACK淡淡地笑道:「對於他們來說,你就是他們的神!」

「如果是我守護著他們,那這一切又為什麼會發生呢?」我看著這片寫滿了瘡痍的天地,輕輕地說道。

「因為你相信這一切就該這樣發生,所以發生了這一切!」JACK平靜地說:「別忘了,這裡其實就是你身體內的一部分,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你的思想創造出來的,是你對生命的絕望,令這裡的生命毀滅在你的潛意識中!」

他的話猶如利劍,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靈,我不由得一陣劇痛。

難道真的是我對生命的絕望而令這一切發生的嗎?自己慘痛的過去,令我從來都不否定天空應該是灰色的,令我一直都認定生命本來就是一種不必要的負擔……

我用顫抖的聲音抵抗著:「是你的思想在誘導我,令我產生這種毀滅性的意識!」

JACK笑道:「在這個空間中,我引導的是你的視線,而不是你的思想!別再否定了,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並不是個好習慣。」

我無言地看著大海的盡頭,良久,良久,才沉聲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第一重理論嗎?」

「對!這就是無限宇宙論的具體例子。因為這裡是你身體裡的其中一重宇宙,所以一切都是按你思想來運行的!對於他們來說,你就是神!」JACK說道。

「那麼,我們是否也在另一個人的思想中運行呢?」我神經質地笑道。

「很有可能!所以我們要找辦法逃出去!」JACK平靜依舊。

「就算我們能逃出去,但到了另一個空間中,是否又會被另一個人的思想操縱呢?」我的聲音漸漸沙啞了。

「可能性依然很大!但我們畢竟要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去。劉雲,我們並不屬於人類所生存的那個空間啊……」那莫名的悲哀再次從JACK的臉上一閃而逝。

「有人試過跳出自己的空間嗎……」我的聲音慢慢變得低不可聞,坐倒在地。

「有的!」JACK肯定地說道:「用人類的理論來說,這個空間是一口井。身在其中,井中的一切,就是他們生存的一切。井中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整個宇宙。為了跳出那口井,他們還創立出了佛家、道家、基督教、天主教、伊斯蘭教等等。」

「當然,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腳下還有數之不盡的井口,就算能跳出上面那口井,而上面還有無窮無盡口井在等著他們。不知道上面哪裡才是最終的井口,也不知道下面哪裡才是最終的盡頭。」

JACK坐到我的身邊,柔聲說道:「但他們還是勇敢地跳出去了。人類中,有佛教的釋迦牟尼、基督教的耶和華、伊斯蘭教的穆罕默德……」

我苦笑道:「對啊!著名武俠小說家黃易先生,他還專門在道家的理論上,創造出了『破碎虛空』這個名詞呢!原來那些大俠,全部跑到我們的上一層空間中,迷茫地生存著。」

JACK的笑容漸漸變得詭異,說道:「不相信嗎?你身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是從下一層空間,跳到人類空間的!」

「誰?」我問道。

「寧采臣!」JACK一個字一個字地唸了出來。

「什麼?!」我驚訝地轉過頭盯著JACK。寧采臣憂鬱的眼神,在我腦海中一閃而來。

JACK的笑容變回了平淡,說道:「生命死後,靈體是要到另一個橫向空間中去的。為什麼寧采臣以靈體的生存方式,而竟能在人類空間中存在這麼久?那是因為他是從下一層空間中跳上來的,突破了時間對他的限制。」

我猜,他在原來的空間中,力量一定達到了一個常人無法想像的高度,甚至成了那個空間中的神。他以下一層空間者的力量,竟能與我進行精神力量的對抗,由此可見一斑。」

我思索了好一會,才低聲問道:「何謂橫向的空間?」

JACK笑了,輕輕地說:「你好奇的心重新跳動了?橫向空間歸於第二重理論──鏡子折疊理論。我們馬上進入,好嗎?」

「算了!我還是先靜一靜吧!」我迅速回了一句,也不再多看他失望的眼神,站了起來,往那兩個孩子走去。

「瑪麗,我告訴妳呀!我們的天空和大海,曾經都是蔚藍的!」男孩以稚氣的童聲告訴同伴。

那個叫瑪麗的小女孩「咯咯」地笑道:「彼特,你的想像力太豐富啦!」

彼特裝作很生氣地將小木棍插進了乾裂大地的裂縫中,大聲說:「這都是我曾祖父告訴我的。這裡曾經是一片美麗的沙灘,在沙灘的後面還有一個大花園呢!裡面有各式各樣的花朵和小草,很繽紛呢……」

「彼特,什麼叫繽紛呀?」小女孩呆呆地問道。

「繽紛呀!就是有紅色、黃色、綠色……」彼特活像一個小老師。

我蹲在他們的一側,細細地聆聽著,癡呆的笑容掛上了我的臉。

「那綠色又是怎麼樣的呢?」瑪麗又問道。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呀……」彼特抓著頭皮說道。

看著小女孩嘟長的嘴,我心中一陣刺痛。這個世界連色彩都已經失去了,那還剩下什麼呢?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灰暗的潛意識所造成的,那我才是真正的罪人啊!

「瑪麗,等我長大後,我會建一個繽紛的大花園給妳!」彼特鄭重地說道。

「真的嗎?」瑪麗天真的臉上洋溢出驚喜。

彼特使勁地點點頭。

這副生機勃勃的畫面,猛一下衝開了蒙蔽住我心靈的烏雲!就算一切都沒有了,至少他們還有希望,還有明天啊……

生命的火焰就在瞬間重燃,青翠的綠芽在大地的裂縫中破出;籠罩住大地的廢氣,一下子就被衝開了。以我為圓心,清新的氣息迅速地擴散到四周,擴散到這個宇宙中的每一寸空間,整個天地瞬間煥然一新!天空與大海恢復了蔚藍,火熱的太陽在白雲深處探出了笑臉;腳下變回一大片沙灘,金黃色的沙子透著淡淡的熱氣。

彼特和瑪麗驚愕地看著周圍翻天覆地的變化,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們叫著、跳著,歡喜地擁抱在一起。他們忘情地踏著浪花,踢出充滿生氣的水珠,很快地,他們便發現沙灘背後的遠處,果然有一個繽紛美麗的大花園。他們拉起手,用稚氣的童聲哼著音調不清的小曲,往遠方奔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我呆呆地,滿意地笑了。生命還是充滿希望啊!

JACK來到我的身旁,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拖著我沖天而起。來到太空中,我們的身體瞬間就擴大了無數倍,他另一隻手捏住了那顆類似地球的行星,轉頭平靜地注視著我。

「你想幹什麼?」我狂吼,伸手就要阻止他。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隨著詭異的笑容爬上他的臉,那顆行星就在他拇指與食指間,化作了粉末,然後在他指尖緩緩滑落。

我絕望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微張的嘴巴無法再合攏起來,身體也僵在原地,整個世界彷彿停頓在此刻。

牽一髮動全身,這個宇宙的一切在瞬間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片大片的星系在我身側毀滅,激起漫天星塵。這樣的毀滅一直延伸到了這片空間的盡頭,眨眼間達到了高潮,也在眨眼間結束。

世界恢復虛無一片,我們的形體也漸漸消失在這絕望性的毀滅中,意識重新回到那個無盡漆黑的空間裡。

但彼特與瑪麗天真的眼神,仍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狂吼道:「JACK,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你還要再看一次悲劇重演嗎?夠了,別陷入太深。」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和優雅。

「你怎麼可以這樣忍心?你親手殺死充滿生機的生命啊!他們就在你眼前的!」我的聲音哽咽了。

「劉雲,這些都只是過眼雲煙,很快便會煙消雲散。我只是不想看著你沉迷其中,然後再看著悲劇一次又一次的重演!」JACK的聲音中,彷彿也帶著少許的悲哀。

「他們剛才笑得是這樣的天真可愛,這樣的天真可愛啊……」我喃喃地說著,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夠了,劉雲。」JACK輕輕地打斷了我,他充滿磁性的聲音迴響在空間中:「你在人類世界裡,每走一步路,每揮一次手,每刷一次牙,每吃一次飯,每做任何一個動作,都會摧毀散佈在你周圍無窮無盡的宇宙,都會摧毀無數個像剛才那樣的生命體!你又能憐惜多少呢?事實是殘酷的,但你必須接受!」

我腦海中一時紛亂無比。斑斕的色彩與古怪的影像交錯而過,這樣的事實,我根本無法接受!

「你看!」JACK輕輕地說道。

周圍的黑幕再次被揭開,宇宙星辰又恢復了舊貌,但那已是另一片混沌。

「生命就在瞬間重建!」JACK低聲發出感慨:「而且,你以為那已經逝去的生命體,已經來到原空間的折疊空間中生存,並成長起來。有什麼好悲哀的呢?」

「真的嗎?他們過得怎麼樣?」我急忙問。

「什麼?!」JACK的聲音中首次出現了驚慌失措:「我已經帶你進入到第二層理論中了,難道、難道你看不到他們?看不到眼前這片折疊了的空間嗎?」

「折疊了的空間?眼前這個世界跟不久前一模一樣啊!」我迷茫但肯定的回答。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JACK明顯緊張了起來,連續重複了這句話好幾次。

良久後,他終於平靜了下來,沉聲說道:「這應該和你身上的封印有關!看來,若解除不了那些封印,你是無法進到第二重理論中去的……」

「這對於我來說,是個好消息!」對於令人窒息的理論,我已產生深深的厭倦。

JACK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好吧!那我們出去吧……」

四周的星辰迅速斂去。眼一花,我已經重新回到了JACK的房間中。眼前依舊是兩個JACK,一個安靜地躺在床上,另一個背對著小窗,深深地注視著我,窗外漫天的朝霞仍未散去。

「JACK,放過我的朋友吧!」回到現實中後,我在第一時間提出了請求。

「放心吧!你太遜了,在人類世界裡還需要朋友。我已經收回施加在他們心靈深處的力量了!」JACK親切地笑道。

「謝謝!」我又想起了李華佗,如果他真的是因為我而自殺的,我可不知道如何將力量收回啊!

JACK看著我一臉難色,微笑說道:「李華佗那件事,我會為你解決的!外面的警衛也無需放在心上,他醒來後會將這件事忘掉的。」

我點點頭,用複雜的神情深深地看了JACK一眼後,便轉身離去。

「我不送你了,有空再來坐!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能找到辦法解除你身上的封印!」JACK的語調仿若一個好客的主人將客人送走般。

我苦笑,牽動了一下嘴角,越過那個倒地的警衛,緩緩地走下樓,心中暗暗祈禱:「最好一萬年後,才給你找到解封的辦法!」

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劉雲,你放心吧!最慢也不會超過一百年的,你要相信我……」

我加快了下樓梯的步伐。

站在Z院的草坪上,晨曦無比燦爛,照得我全身暖烘烘的,這件事前前後後不過三天,卻令我的世界觀、人生觀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既然我生存在這個空間中,誰敢說我不是人類呢?我,是人類的一分子!

不管如何,前方的道路依舊是光明的,生命還是充滿了希望。穿過那段長長的、陰暗的通道時,我是這樣想的。

在深藍的大門外,我遇見了來到深藍時的第一個導師──白鬍子,他遠遠就叫著我的名字,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

我也笑了,滿懷感情地伸了個懶腰,迎了上去。

白鬍子細細地打量了我好一會,用拳頭輕捶兩下我的胸膛,笑道:「我說劉雲,你在Z院沒待幾天,就變成這副德行啦!你留個長髮就可以去當搖滾歌手了,真夠狼狽的。」

我聳聳肩,苦笑著。

「不過,起碼還活著,不錯呀!」白鬍子對我伸出了大拇指,說道:「聽說Z院一半的醫生都請假了,你卻還能頂下來,真帶種啊!」

「我把我的一生獻給人道主義服務。我憑著良心和尊嚴行使我的職業。我首先考慮的是我病人的健康。我將盡我的一切能力維護醫務職業的榮譽和崇高傳統。」我輕聲誦道。

「呵呵!劉雲你真行啊!才只是實習醫生,就把希波克拉提斯的醫者誓言,背得這麼熟了。」白鬍子笑吟吟地盯著我。

我微笑看著白鬍子,忽然問道:「如果我們的上空有個傢伙默默地操縱著這個世界,影響著我們的行為,你會怎麼做呢?」

白鬍子想了想,衝著天空比出了一個中指,吼:「靠!把你的臭滑鼠從我身上拿開啦!哈……」

他話沒說完,就摀住肚子狂笑了起來,我也無法抑制地加入到他的笑聲中。這是個相當精彩的回應,不是嗎?

白鬍子漸漸收住了笑聲,說道:「劉雲,別想太多了!我看你還往外走,不是打算曠工吧?」

我搖搖頭,說道:「餓了,去吃碗牛腩麵,轉頭就回去!」

「好,回頭見!忘了告訴你,今天我也被調進Z院了,嘿嘿!」白鬍子說道。

「我很欽佩你的勇氣,但你這樣做,會把Z院醫生的平均素質給拉低的……」我道。

「……」

清晨的陽光下,清風溫柔地拂過,JACK到底想灌輸什麼觀念給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領悟到一句話。

每個人都是被造物,每個人都是造物主。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6 PM

第四章 堂妹蘋果
我習慣將迷惘和困惑放到身後,這樣它們才無法阻礙我前進的步伐。

李華佗一星期後就出院回來了,人依舊是那樣的精神奕奕。他不斷地追問我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但我沒有跟他透露真相。JACK雖然沒有要求我保密,但我很有默契地將此事列作了我的人生最高機密。

看著李華佗失落地盯著自己光滑的胸膛,實在懷疑他是否有嚴重的被虐傾向。

伊甸園的眾人也恢復了正常,他們就比李華佗聰明,因為他們並沒有追著我刨根問底。

生活又重新回到了平凡的軌道上。叔叔依舊喜歡找我不著邊際地侃著東南西北;寧采臣依舊愛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久久才露面一次;林黛玉依舊是每天騎著她的摩托車去上學;馬刻絲修養幾天後,又再出門,據說是到外地去幫人家看風水;秦贏政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通常很晚才回來。另外兩個住客,始終也沒有露過臉。

我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生活平凡而充實。

有時,秦贏政下班會拉我到酒吧喝酒,他喜歡灌醉我,更喜歡灌醉自己,他將醉未醉時,就會找人打架,而且偏愛一個打幾個。好幾次,我酒氣上湧後想上去幫忙,但都被他粗暴地揮退了。

他的最高記錄是一個對三百多個,那次是因為他得罪了酒吧中的少爺──G市某軍分區師長的兒子,結果人家馬上打電話搬了五車軍人過來。當時的場面十分壯觀,我迷迷糊糊地坐在路邊,看著他猶如一隻惡狼撲進了綿羊當中。

記得當我打到三十個嗝的時候,那三百多人就全部倒下了,只剩下那個目瞪口呆的少爺傻站在一旁,然後秦贏政走過去問人家賠醫藥費。

當酒喝得差不多之後,當然,主要是等到他喝得差不多之後,我們會互相攙扶,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合唱一曲,走回伊甸園。

我猜,他一定有一段不願回憶的往事,因為他每次喝醉之後的眼神,都十分的憂鬱和黯然。

有人說,女人是用水做成的,而男人是用酒精熏出來的。

又有人說,女人加上男人,會得出一種奇妙的感情,叫愛情。

由此可推,愛情如酒。

酒的質量決定於水的純度和酒精的品質。好酒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越釀越醇;劣酒容易變質,會喝壞人,甚至酒精中毒。

林黛玉和我之間的感情,算不算是愛情?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地感覺到,她正有意無意地邀請我一起釀酒。

每逢年節假日,她都會拖著我陪她逛街;每逢她的高校有晚會,她都會邀請我去參加。她的手常常可以很自然地穿進我的臂彎中,她的頭常常可以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但我從來都沒作出回應。

林黛玉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子,情緒很少出現波動,那次天台上的日出,是我見過她最脆弱的一面。那一次理智的崩潰、情感的爆發,是我和她之間的共同秘密。

面對這樣的絕色佳人,說完全不心動是假的,但我分不清天台那次的情感爆發到底是憐憫、內疚還是喜歡?或許,她也分不清楚。我不喜歡戀愛在莫名其妙中開始。所以,我選擇靜觀,讓時間充當一個優秀的證人。

秦贏政或許說對了:「劉雲,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被動主義者!你的人生是在別人的推動下進行的。」

時間總在不知不覺間流逝,我的實習期已來到盡頭。因為我前後三位實習導師白鬍子、李華佗、羅嘉英的極力推薦,使得深藍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聘用我。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很爽快地便在合約上簽了字,只等過完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我就是深藍的正式員工了。

司徒先生真是一個奇人,從事件結束到現在我跟他道別,他都沒有問我那件事到底是怎樣結束的。能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我總能與他愉快地交談。

每次與JACK見面,都有點提心吊膽。其實拋開他詭異的一面,就他賞心悅目的外表和優雅的談吐來說,與他交談並不是一件苦差事。他很善解人意,而自從那件事之後,就沒再提過那些驚世駭俗的觀點,也沒再說什麼我身體中有封印之類的話。

當我告訴他要暫別時,他也只是親切地微笑道:「願你一切順利,劉雲。」恍若一個相交多年的摯友。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我不久就會回來,所以離別並沒有太多的傷感,只有林黛玉在月台上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早點回來!暑假我們學校計劃旅行。」


經過列車的長途跋涉,我終於回到了北方的B市。看著這片熟悉的天空,不禁輕輕地說了一句:「久違了,故鄉!」

走在熟悉的大街上,感受著這份熟悉的文化氣息,觀察著來往的行人,我不禁笑了。不知是否與城市的經濟環境有關,G市行人的步行速度,要比B市行人快上了零點二倍左右。

回到熟悉的家中,張大媽高興得立刻要殺雞加菜,而老父則用呆滯的眼神盯著我。他沉聲告訴我,滾!再敢到他家推銷劣質化妝品的話,就將我從十五樓扔下去。我苦笑著聳聳肩,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吃飯時,看到妹妹冰冷的眼神,便忽然想起她快要高考,不禁關心地問了幾句。她面無表情地哼了兩聲,就充當回應了。

第二天,我搬回了學校,準備畢業前的一切。應付完畢業論文,然後就和幾個教授、副教授關在一間光線不足的房間裡,大家裝模作樣、又心照不宣地進行論文答辯。

一系列瑣碎的畢業留影、畢業典禮、系告別會、年級告別會、班級告別會等等事情後,總算是畢業了。很多女生在這段時間裡,哭得唏裡嘩啦;很多男生在這段時間裡,喝得一塌糊塗;很多情侶在這段時間裡,解除了山盟海誓……

提著大袋、小袋的行李回到家中,又休養了兩天,準備再次整裝待發時,老父將我叫住了。

「阿雲,進來我房間一下!」房間裡傳出了他的聲音。

我微微愕然了一下,父親又清醒了?

我順從地走進了他的房間,坐到他的身旁。

他慈祥地注視了我好一會,才說:「阿雲啊!今天我有兩件事情要拜託你。」

他乾裂的手輕撫著我的頭。看著他那被皺紋爬滿的臉,我的鼻子不禁一酸。

他緩緩說道:「第一件事,阿秀報考了G市的國立ZS大學,九月份她將去就讀,你是在G市工作的,到時你要照顧一下你妹妹呀……」

「咳……爸爸,錄取通知書好像還沒下來啊!阿秀的第一志願是ZS大學,但對方未必就會錄取啊!」我乾咳一聲,輕輕打斷了父親。妹妹的成績在我印象中,絕對不算好,而ZS大學卻是重點大學中的重點大學。

「阿雲,知道為什麼我們家這些年來,前後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都能安然無恙嗎?」父親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其實是革命烈士的後代啊……」

我的嘴巴微張了一下,開始用專業的眼光打量父親。

父親繼續說:「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爺爺,當年是潛伏在日軍內部的間諜,後來在大反攻期間,被自己人誤殺了……唉!因為種種複雜的原因,國家一直沒有公開承認他的身分,但國家的領導層,一直都非常關照我們。所以,你妹妹要上ZS大學,只要我捎個信上去,完全不是問題的。你明白了嗎?」

我眨了眨眼,說道:「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阿秀的。」如果這是真的,那妹妹豈不是和林黛玉同校了嗎?

父親不理會我越來越專業的眼光,又說:「第二件事,你的堂妹明天上午會來到B市,你替我去好好招待人家!」

「啊!這個……」我想起自己安排好的暑期計劃。

「爸爸第一次拜託你做事,你就想推辭了?」父親威嚴地逼視我。

我忙搖頭說道:「照顧妹妹當然沒問題,但第二件事……我什麼時候有個堂妹了?」

父親很理直氣壯地說:「這個,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我的頭歪去了一邊。

他想了想,又說:「她是從非洲回來的,叫Apple,明天上午九點到達,你去國際機場接她,就這樣決定了!」

看著忽然變得如此威嚴的父親,我慌忙將拒絕的話吞到了肚子裡,苦著臉點頭答應。


早上八點四十五分,B市國際機場。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人並不算多,顯得有點空曠。

我站在通道出口的一側,輕輕嘆了口氣,因為父親這個任務,最少把我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毀掉了一半。我的堂妹,非洲來的Apple,這令我聯想到了一個黝黑得閃出亮光的蘋果。

隨著播音員冷冰冰的聲音迴盪在大廳中,普洛托利亞飛B市的長途班機正式降落B市國際機場。

人流緩緩從出口有秩序地湧出,我周圍有不少人高舉起寫著名字的牌子,我再嘆了一口氣,緩緩將頸上的隕石項鍊解了下來,周圍人潮的思想立刻瘋狂地湧進了我的腦海。

這一刻有人們焦急、興奮、激動、平靜、不耐煩等複雜情緒,還有過去散佈在機場內的離愁別恨、欣喜重逢、憤怒、孤寂、無奈等等久久未能淡去的感情,B市機場真是一個分手與重逢的老地方。

我皺了皺眉頭,儘量靜下心來,仔細辨認著誰才是我堂妹Apple。人潮從我身前流過,不同的膚色匯在一起,在紛亂的思潮中,令我疑為這是一道混濁的洪流。

我的頭越來越痛,我苦咬牙撐著,卻依然無法辨認出誰才是Apple。洪流的色彩漸漸變得斑斕起來,周圍一切迅速斂去,天地緩慢地旋轉了起來,時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混沌一片。

「嗨!嗨!嗨!」

一把甜美的聲音將我從那詭異的幻覺中喚了出來。在這幾個月來,我嘗試過幾次將項鍊解下來,但都沒有太大的問題,今天卻出事了。看來,是與機場裡太過紛亂的思潮有關吧!

「喂!喂!喂!醒了沒有啊?」

四周的事物漸漸變回清晰,我才看清眼前是一個異常美麗的女孩,那是一種精緻的美麗,她看起來猶如一個精工細琢的布娃娃。等等,她的手怎麼摟在我脖子上?

我正想退開,她已嚷道:「別動,讓我幫你將項鍊繫回去。」

「小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這麼俏麗的一張臉,呵氣如蘭地在我面前,真叫我產生犯罪感啊!

「哥,別客氣……好了!」她甜甜地笑道,輕盈地往後退開一步,亭亭玉立。

「哥?」我疑道。

「我就是Apple啊!伯伯說得沒錯,哥真是有點呆呆的,呵呵……」她笑得很甜,而且甜而不膩。

「呵!Apple長得很可愛啊!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我也笑了,但不是太自然,腦海中還不時傳來紛亂的餘波。

「哈!哈!哈!難道我從非洲回來,就該長得和黑猩猩差不多,才和你想像中的一樣啊?」

她有兩個深深的酒窩,我猜肯定有不少男孩醉死在裡面。

「呵……」我乾笑著,忽然想起一事,問道:「Apple,妳怎麼懂得……懂得那個……項鍊要掛回去的?」忽然發覺自己問問題的方式實在不夠聰明。

但Apple很爽快就回答了:「因為項鍊上的隕石是我找到的,項鍊中第一重力量也是我注進去的,我可能不知道嗎……」

「啊?」我瞪大了眼睛。她是這條項鍊的原主人,同時也是一個靈力者?

「前段時間接到馬叔叔的電話,說項鍊被我老爸掛到了一個傻小子的頸上。」她笑道:「所以我一眼就將你認出來了,哥!」

「馬叔叔?你老爸?」我問道。

「馬叔叔就是馬刻絲,我老爸就是朱葛亮,你都認識的吧?」她自然地說道。

「啊……呵呵!你竟然是朱葛亮叔叔的女兒啊?」我終於弄清楚為什麼她會是堂妹了,但她和叔叔的差別也未免太大了吧!尤其是在長相上。

她又甜甜地笑道:「嗯!就連哥哥你也不太相信吧!其實老爸也曾懷疑過我是不是他親生的,小時侯還特地拉我去驗DNA作親子鑒定呢!呵呵……」

我暈,只有叔叔才能做出這種事。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7 PM

第五章 撲朔迷離
「哥哥的神情有點怪異喔!怪異中又隱隱帶著失望,莫非……」Apple咬著下唇,神情古怪地盯著我,說道:「莫非,哥哥對我一見鍾情了?」

我狂暈!作個沒好氣的表情,拉過她的行李就往外走。

她緊追在我身後,笑嚷:「真給Apple猜對了?唉!真是造物弄人啊!亂倫的愛情很淒美,但一般都沒有結果的。哥哥,你不要太難過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對嗎……為什麼轉開你的臉呢!怕Apple看到你傷心絕望的淚水嗎?」

救命啊!她不愧是叔叔的女兒,這種完全不理別人感受的主觀語言,真是一脈相傳。

「咳!咳!Apple,妳的中文名字叫什麼呢?」Apple的音量引來了不少目光,我慌忙轉移話題。

Apple神色一下變得黯然,低下了頭,喃喃說著什麼:「……」

「什麼?」我側過了耳朵。

「朱圓嫜啊!」她的情緒彷彿一下掉進了谷底,聲音低不可聞。

「不是吧!朱元璋?只有叔叔才會起這樣的名字。真是名門,諸葛亮的女兒是朱元璋,哈哈……」我帶有報復性地大笑。

她重重哼了一聲,說道:「哥哥要叫人家Apple,OK?」

「OK!」我笑著答應了。

機場外陽光明媚,Apple的情緒立刻又恢復了高漲,我問道:「到我家住,還是住賓館呢?」

「會有人為我安排好的!Taxi!」她答道,揮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對著我甜甜一笑,說道:「哥哥,伯父叫你陪我的,對嗎?」

「對!我被授命充當妳的貼身保鏢!」我將行李放進後車箱。

「好,陪我去見一個很想見我的人!」她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來。

「很想見妳的人?妳男朋友?」我好奇地從後車箱中探出頭看她。

「不是,是Apple的債主!很凶的……」她答道。

我蓋上後車箱的手差點被夾到。


車上。

Apple很健談,甚至比她父親更能聊,沿途向我介紹著B市的奇聞異事,使得我這個東道主,反倒像個觀光客,且她說的事情更是十件中有九件沒聽過的。

當聽到她說路邊一家小飯館曾經是外星人的基地時,我終於忍不住問道:「Apple,妳的職業是?」

「哈!哈!哈!哥哥嘆服於Apple的淵博了吧……」她得意洋洋地笑道。

我沒好氣,扭開了一瓶礦泉水,仰頭就灌。

「哥哥為何不猜猜我是做什麼的呢?」她轉過頭注視著我,神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如果你猜對了,Apple就賞你一個亂倫的香吻!」

「噗!」我將水噴到了前座。

「哈哈……哥哥太激動了!」她嚷嚷道。

我歉意地對司機一笑,又對Apple翻了一下白眼,就閉目養神了。從遺傳學上分析,她的怪異程度是青出於藍了。

「嗯!哥哥是為那個亂倫的香吻在努力思考嗎?我再給點提示好了,Apple十六歲就在哈佛拿到三個碩士學位,十八歲就完成了環球旅行,二十歲就成為了華爾街三家上市公司的主席。我今年二十一歲,職業會是什麼呢?」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盯著她,問道:「不是吧!真的?」

「假的!」她爽快地答道。

「……」

她狂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哥哥好呆啊!哪有這麼容易相信人的?剛才你的神情好真誠、好可愛啊!連Apple也差點以為自己說的是真的呢!」

看到司機也搖頭苦笑,我沒好氣地作個慘死狀,閉上了眼睛。

「其實Apple十四歲就離家出走,老爸早就不認人家了,很可憐的……對了,你在伊甸園裡用的是不是深藍色的庚卡?以前是人家用的……」

哦?Apple以前也是伊甸園的住客……

為了避免自己再被她戲弄,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她又從這個「哦」字中大做文章,說我冷血,不關心她這個血濃於水的堂妹,又問我是不是因愛成恨,還說亂倫是不對的,不過她還是會考慮考慮,叫我不要過早失望……

我的天啊!她比叔叔難應付多了。

但這樣的性格也有好處,從機場到目的地沒超過半個小時,我已經可以和她無話不談了。

目的地是一片風景優美的別墅區,B市地皮最貴的地段之一,住在裡面的人非富即貴。車子停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只見別墅外早已有幾個身形剽悍,清一色黑色西裝的大漢,筆直地站著。

倒!Apple是帶我來看電影的製作現場嗎?

下了車才發現,那幾個大漢身前站著一個只比侏儒高一點點的老頭,他穿著深色的睡衣,還拄著一根短小的枴杖,見到我們下車後,他領著眾大漢齊整地鞠躬。

哦?看來拍的還是漫畫式的電影……

我學著Apple微微鞠了一躬作為還禮。

有人幫我們拿過行李,Apple和那老頭走在最前面,我只好無奈地跟在他們身後。Apple到底是什麼人呢?

「朱小姐,老爺在裡面等妳很久了。」矮小老頭說道:「妳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

「謝謝!」Apple竟收起了小女孩的姿態,端莊起來。

大廳中,一個中年男子對著沙發另一邊背對我們的男子說:「每件事都有第一次,不要太緊張!記住,舞台是四面的,你千萬不要老對著一邊唱,這樣另一邊的觀眾會埋怨……」

我們徑直越過了他們,走向寬敞的樓梯。我好奇地回頭一看,不禁微微一驚,正被訓示的那個男子,竟是國內新崛起的當紅歌手,明晚就將在B市舉行首場個人演唱會,大報、小報還將此事炒得火熱,沒想到男主角就在這裡。

Apple似乎感到我的驚詫,回頭對著我甜甜一笑,做了個鬼臉。


二樓。

矮老頭將我們引到一扇豪華的大門前,他輕叩兩下,裡面便傳出了一把威嚴的聲音:「請進!」

從聲音分析,此人應該是長期發號施令,居於高位的那類人。

老頭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Apple輕聲說道:「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介入這件事!」

「什麼?」我低聲回應。微妙的直覺告訴我,自己要被捲進一宗自己不願意捲入的事件中,且好像還有點愚弄的成分在裡面。

「伯父叫你要照顧我的,對不對?哥,你願意當我的助手嗎?」她盯著我,眼睛在柔和的燈光中,閃耀出狡黠的光芒。

「對!」我想起昨晚老父的訓示,頹然嘆了口氣,道:「能成為您的助手,這是我的榮幸,大小姐!」

「叫Boss!」Apple威嚴地糾正。

「Boss,請進!」我無奈地扭開門,低聲下氣地說道。

Apple越過我,昂首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充滿西方味的辦公室,簡單而不失格調。

房中的男人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椅子,裂嘴一笑,說道:「Apple,妳終於來了!最近過得可好?」雪白的牙齒在他黝黑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有點陰森。

眼前這個白頭髮黑人十分的眼熟,不知在哪裡見過……

Apple淡淡一笑,說道:「大家都老熟人了,別說客套話了,進入正題吧!」

我嘴巴微張了一下,但立刻又合上了。我認出他是誰了?拉爾森!HQ娛樂公司的營運總監,曾上過「時代」等多個知名雜誌的封面,沒想到他的中文竟說得這麼流利。

拉爾森慢悠悠地說道:「妳幫我擺平那件事!我幫妳付清妳在拉斯維加斯所欠下的七千八百萬,同時,妳私人欠我的一千六百萬也一筆勾銷,另外再給妳三千萬!」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拉爾森炯炯有神的雙眼下,隱藏著無盡的倦意。

「另外再給五千萬!」Apple坐到了拉爾森的對面,並打眼色示意我坐到她身旁。

「Apple,妳坐地起價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呢?」拉爾森嘆了口氣,說道:「四千萬,極限了哦!」

我摸了摸下巴,錢在他們眼中彷彿只是個數字而已。

「哈!哈!哈!」Apple將頭稍稍探前,說道:「拉爾森,我坐地起價只成功過一次,但那次差點就要了我的命,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你傳真所說的那麼簡單吧?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先看看受害人才決定價錢!」

「上次……」拉爾森陪笑道。

「上次那隻千年殭屍,Apple永遠都忘不了,你別說了!」Apple舉起右手,擋在兩人中間。

拉爾森深吸一口氣,將椅子旋轉向窗外,像是在艱難的決策中。

我藉機低聲問Apple:「人民幣還是美元?」

「廢話,當然是美金!」她看到我瞪大的眼睛,笑道:「少不了你那份的,事後Apple請你吃麥當勞!」

「啊?才麥當勞啊……」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拉爾森又轉了回來,沉聲說:「好!跟我來!」他站起,率先往門外走去。

我忽然發覺他從頭到尾都沒看過我一眼,彷彿我是透明似的。

Apple跟在他身後,低聲問道:「沒讓她再見任何人了吧?」

「依足妳的吩咐!接到妳電話的當晚,就將她從紐約送到了B市!」拉爾森答道。

「她到底是誰?竟值得你們花這麼多錢?」Apple隨意地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價。藝人、歌手,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一疊疊的鈔票!這代表她那疊鈔票有這麼高!」拉爾森側身比了個姿勢,續道:「所以,值得!妳見到她就會明白的……」

我們來到三樓最後那個房間。拉爾森開門前,側身注視著Apple,沉聲說道:「五千萬,我們可以給!希望衝著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妳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幫一幫!」

Apple面無表情的和他對望了一陣,忽然甜甜一笑,說道:「別太嚴肅,放輕鬆一點,OK?」

拉爾森嘆了口氣,推門而進。濃濃的消毒水味頓時撲面而來,我捏了捏鼻子,跟在Apple身後,走進了房間。

房內十分陰暗,拉爾森沉聲說道:「抱歉!愛麗思害怕看到光,麻煩妳走近一點觀察吧!」

依稀可辨別出房內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床邊放著一個輸送液的架子,床兩邊的桌上擺滿了心電圖測試儀等各類儀器,兩個醫生就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悶不吭聲,忙碌地操作著。

當我的眼睛適應了房間中的光線後,終於看清了床上躺著的那人。呼吸在那一瞬間停頓了下來,這是一個極為清麗脫俗的女子,同時,她的美麗是脫軌的,也就是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那種。

清麗脫俗的氣質中,一旦揉入了這種脫軌的媚態,這對於絕大多數男人來說,都是致命的。沒想她的真人比螢幕上還要美麗千百倍,這僅僅是在她緊閉雙眼的情況下就做到了。

「哦!竟是你們HQ當下最紅的大牌女星愛麗思啊!」Apple繞著床緩緩走了一圈,又再緩緩走回來,續道:「聽說她還是你們大老闆的女兒,對嗎?」

「對!」拉爾森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

「哼!哼!哼!掌上明珠搞成這樣,老頭子現在很著急吧?」Apple說道。

「唉!他一天打三通電話給我,要不是我保證能請到妳,他也不會讓我們來中國的!」拉爾森無力地說道。

「你這麼勇啊!不怕我不接這個任務嗎?這個可不是小問題啊!」Apple緊緊地盯著床上的愛麗思,彷彿能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唉!我不得不勇啊!事發時我也在現場。」拉爾森又嘆了一口氣。

他看到Apple已經緊盯著愛麗思良久,不禁問道:「怎麼樣?是不是看出什麼關鍵了?」

Apple沉吟道:「我在分析她到底用哪個牌子護膚的,皮膚怎麼保養得這麼好?」

拉爾森扶了扶身旁的化妝台。

Apple甜甜一笑,說道:「算了,其實也和我差不多嘛!到外面說話吧!你將整件事詳詳細細說一遍,若給我發現你有什麼欺騙或隱瞞的,我立刻掉頭走人!」


三樓的小會客廳。

拉爾森從酒櫃中取出一瓶酒,用眼神詢問了我們一下,Apple和我都搖頭表示不需要,他自己就對著瓶口大大灌了兩口,才坐在我們對面的沙發上。

Apple說道:「拉爾森,我們合作過這麼多次,你還是第一次這麼緊張啊!」

拉爾森苦笑道:「在生與死之間的大門竄了這麼多回,本以為什麼都看破了,沒想到,還能品嚐到恐懼的滋味……」

「恐懼來自未知!」Apple柔聲說道:「進入那個令你感到困惑的故事吧!拉爾森。」

Apple這一刻變得溫柔且善解人意,與我前面所見到那個調皮、愛作弄人的Apple迥然不同。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形成了她獨特的魅力,我不由得轉過頭多看了她兩眼。

拉爾森向下撥了撥他的頭髮,又舔了舔嘴唇,才說:「OK!我們立刻開始!在一個半月前,確切時間是四十六天前,紐約舉行了一個晚會,主題是反對戰爭,不少演藝圈的大明星都有份參加,HQ旗下有不少藝人歌星私自赴會了,其中就有愛麗思。」

「那時候是個敏感時期,特工隨時會在美國高層的授意下,只要借題發揮來放個什麼計時炸彈搗亂一下,就夠這些嬌生慣養的明星們好受了。那一晚,我一接到老頭子的電話,便立刻趕去現場,以免愛麗思出現什麼不必要的閃失。」

「我去到現場時,愛麗思恰好登台表演,我只好在台下等她唱完才將她帶走。記得當時,一共有七個人在台上演唱,那是一個露天的舞台。天空繁星滿天,連一朵雲都沒有,但竟就在這樣一個無雲的星空下,一個巨大的霹靂在星空中閃過,詭異到了極點。」

「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當中,彷彿有一塊黑幕忽然將天空遮住了。我立在原地,靜靜等待後備電源的啟動。轟鳴的雷聲傳來時,舞台上傳來了陣陣淒厲的叫喊聲。」

「我立刻感到不妥,這樣淒厲的聲音已經超出一般停電所引起的恐慌了,最重要的是,愛麗思還在舞台上,而聲音是從舞台上傳來的。」

「當時,我在第一時間衝上舞台,憑著記憶往愛麗思的位置撲去。這時,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在那一刻,我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因為我看到台上竟然有一雙腿在原地跑動。」

「請注意,它是沒有頭,沒有身體,就僅僅是一雙腿在原地跑動;在那雙腿的旁邊,還有一個人頭用尖銳的聲音淒厲地叫喊著,它也僅僅只是一個人頭,沒有身體,沒有腳,除了頭,其餘什麼都沒有。我認出了那個人頭的主人,就是M電台的美麗女主播,常說自己可以通靈的那個。」

「這麼多年來的職場應變能力,在那時候起了作用。我幾乎是在本能的推動下,奔向呆呆站在原地的愛麗思,然後攔腰將她抱起,沒命地往舞台外跑。」

「轟鳴的雷聲中,一股強盛的氣流從我後方衝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股令人死亡的力量。我幾乎想都不想,抱緊愛麗思就往外跳,氣流從我們的頭頂急速地劃過。接著,我發覺自己的腳彷彿少了什麼東西,然後便昏死了過去。」

拉爾森將酒擺放在茶幾上,緩緩地脫下自己的鞋子,只見那雙襪子在腳跟的部位凹了一小塊進去。他將襪子也脫了下來,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腳跟的部位少了一小塊,就像自然地被人用利刃橫切掉那樣,血管與骨頭清晰可見。

「這就是那晚被氣流劃過的地方!」拉爾森緩緩地說道:「在這四十六天裡,我看過十六個著名的醫生,他們都無法解釋這樣的病症,更別說治療了。幸好,我行動無礙。」

他讓我們看了一會,才重新將襪子穿上,繼續說道:「那晚在台上演唱的七個人,只剩下愛麗思了。另外六個都在那個晚上無緣無故失蹤了,警察到現在都找不到他們,連屍體也找不到。只有我知道,他們是在那股氣流過後,才在舞台上消失的,就像我的腳跟那樣!」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8 PM

第六章 灰色重逢
我不禁有點佩服他清醒的頭腦,這樣古怪的事情,他又是當事人,思路竟能有條不紊,且還能用近乎冷漠的語氣陳述出來。

他又灌了一口酒,說道:「但愛麗思身為唯一的倖存者,她的情況亦十分不妥。首先,在她昏迷過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再醒過;她害怕見到光,在光線照射下,她的心跳會加快一點三到一點六倍;且害怕聽到分貝過高的聲音,高分貝的音量下,她的腦電波就會出現不尋常的跳動。在十天前,她連呼吸也停了下來,但心跳卻正常。二天前與妳通電話之後,我立刻將她轉到了B市。情況基本如上!」

「為什麼這麼遲才找我?」Apple問。

「唉!美國也有這方面的人才,老頭子嫌妳太貴,所以一開始找的是其他人。」拉爾森顯得有點尷尬。

「是你嫌我太貴吧!」Apple笑道。

拉爾森更尷尬了,乾咳兩聲,沒回應這個問題。

Apple也沒再深究,又問道:「前面請了幾個人,分別是誰?」

拉爾森說了幾個人名出來。

Apple冷哼兩聲,道:「他們怎麼行?我想,他們肯定是拿處理冤靈、降頭之類的一般手法來處理啦!對不對?他們現在的命運?」

拉爾森臉色微微一變,也不敢再看Apple的眼睛,低聲說道:「他們全失蹤了,最長的堅持不到八天,最短的一天都不到……」

「失蹤方式?」Apple面不改色地繼續問下去。

「莫名其妙,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基本上排除了臨陣退縮的可能,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再看到他們了!」拉爾森的聲音依然十分冷靜。

「你們猜測這股神秘力量屬於哪方?」Apple問道。

「總統不會在這個時期做這種蠢事的,中東勢力也沒理由破壞企圖幫助他們的晚會,所以老頭子估計這是美國國內的一股反動勢力。」拉爾森答道。

Apple思索了一會,道:「OK!我基本瞭解了。價錢加到八千萬,愛麗思隨時要轉到G市,你去安排一下!」

「謝謝!」拉爾森眼中閃過驚喜之色,看來Apple的幫助對他真的十分重要,說道:「價錢方面我要請示一下上面,應該沒問題的。先失陪一會!」他轉身大步走出了小客廳。

Apple甜甜一笑,道:「哥哥,Apple很高興見到你,但你不用陪Apple了。你也聽到了,這裡十分危險,你等會就回家吧!會有人送你的。」

坦白說,我討厭捲入這類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件,但老父叮囑自己要照顧Apple,我又豈能臨陣退縮呢?

我說:「既然這麼危險,妳之前又叫我來?」

Apple嘴角逸出了一絲苦笑:「實際情況要比Apple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啊!本來只想帶你來玩玩的,但現在當然是兩回事啦!要不是衝著跟拉爾森的交情,打死Apple也不接這樣的任務呢!」

「我不走,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妳的!」我的語氣很平靜,但也很堅決。

「傻瓜,別意氣用事啊!」Apple深深地注視著我,眼中閃過異彩。

「我決定了,不想再重複!哥哥的力量說不定遠在妳之上呢!嘿嘿……」我淡淡地笑道,腦海中掠過了JACK的影子。

如果是他,肯定會親切地對愛麗思一笑,很有感情地說,妳該醒來了!然後愛麗思十之八九就真的爬了起來。既然他說我和他是同一類人,我想我應該能照顧好Apple的。

Apple上上下下端詳了我好一會,甜甜地笑道:「好吧……哥哥比我想像中的勇敢。看來愛情的力量真是驚人啊!尤其是禁忌之戀,Apple很感動呢!嗯!Apple也有點喜歡你了!」

看著她一臉自我陶醉的表情,我一陣哭笑不得,說道:「其實我是看中那八千萬才出手的!」

Apple展顏一笑,重重拍了我的背脊兩下,說道:「放心啦!Apple答應別人的事沒有不算數的,事後一定請你吃麥當勞啦!」

「……」


愛麗思的房間中,醫生和拉爾森都退了出去,只剩下Apple、愛麗思和我。

Apple一邊在房間的各個位置貼上奇怪的圖騰,一邊說道:「對方實在太強了,我怕一個人應付不了,所以我要暫時切斷對方和愛麗思的心靈聯繫,令對方失去愛麗思的位置,然後我們立即將她送到G市,請求馬大叔他們的幫忙!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所以,我要做什麼?」

Apple在愛麗思的床頭點燃了一根彩色的蠟燭,柔聲說道:「你的任務是看著這根蠟燭,不能讓它熄滅!」

蠟燭的火焰直直向上,無絲毫顫動,乍看還以為是假的。這樣的蠟燭我曾經見過一次,那次是在銀座的頂層上,是由林黛玉點燃的。

「笨蛋,不是用手去保護的啦……用你心靈的力量去守護那根蠟燭。Apple的精神已經和那蠟燭連在一起了,千萬不能讓它熄滅啊!切記,切記!」Apple神色罕見的凝重。

我用力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馬刻絲大叔發狂的情形就像在昨日呢……

Apple甜甜一笑,便往門外走去。

「妳去哪?不是在這裡進行的嗎?」我奇道。

「我要到樓下的房間進行,哥哥不是說自己比Apple還要厲害的嗎?Apple就是怕你的精神會影響到我啊!」她對我眨了眨眼,輕輕掩門離去。

陰暗的房間中,只剩下我和愛麗思這位絕世佳人。這麼近距離面對這位世人的偶像,我長長作了個深呼吸,與其說很刺激,倒不如說感到些許惶恐。

我集中精神,盯著那根蠟燭,將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用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心靈力量,嘗試去守護住這根蠟燭。

等待中的時間是最漫長的,只有回憶才能令等待變得短暫些,無奈我要集中精神,根本不敢去胡思亂想。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也彷彿僅僅才過了幾分鐘。

忽然,周圍的空間輕微地跳動了一下,十分奇妙,但我清晰地感覺到了。在我驚疑中,身邊的床猛烈地顫動了起來。我不禁低頭一看,一股冰涼的寒意頓時從我背脊直直衝上了腦際。

愛麗思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睛,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幾乎都是眼白,她緊緊地盯著我,身體不斷地掙扎,彷彿要掙脫開套在她身上無形的枷鎖。她的嘴巴慢慢地裂開,露出一口雪白陰森的牙齒,一縷縷寒氣彷彿從她嘴中冒出,飄到我的脖子後,飄到我的腦門,飄遍我的全身。

我的心跳不由得急速上升。這個昏迷了四十六天的人竟然醒來,且竟在這樣的時刻裡,還以這麼詭異的一個姿態。床頭的彩色蠟燭,伴隨著她的掙扎,伴隨著我急速的心跳,火焰竟也瘋狂地舞動了起來!

我連連做著深呼吸,看到愛麗思應該掙脫不了那個無形的牢籠,我忙收攝心神,將精神重新集中到那根彩色蠟燭上。

那張堅固的床在愛麗思拚命的掙扎下,發出「嘰……嘰……」的怪聲響,實在令我心煩意亂。

該死的空間跳動又來了,先是輕微的跳動而過,像沙灘邊的海浪,幅度不大,但持續不斷。整個房間在這種跳動中,一起一伏的,我的身軀也不自禁地晃動了起來。

這樣的跳動變得越來越強烈,周圍的事物也漸漸扭曲起來,那根蠟燭變得如同「S」形的小蛇般,彷彿正緩緩游動了起來。愛麗思那張美麗無瑕的臉,在這樣劇烈的空間跳動中,扭曲得如同魔鬼般猙獰。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被打得險象環生。僅存的一點理智,支持著我在這樣詭異的情形下,依然緊緊盯著那根彩色的蠟燭。與其說我在守護著它,倒不如說是它在支持著我,但那火焰已經被壓得越來越低了。

空間的跳動彷彿撞碎了套在愛麗思身上那道無形的枷鎖,她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一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頓時被她推得踉蹌倒退,直直退到了牆角。看著她那張扭曲了的臉湊得近無可近,窒息感狂襲而來。蠟燭的火焰瘋狂地搖擺著,眼看就要熄滅了!

越來越困難的呼吸,令我顧不上眼前這個女人是世界級的女星了,於是膝蓋重重地撞在她的小腹上,但她竟不為所動,就如同一隻發狂的野獸般,只懂緊緊地勒住我的脖子,口中不斷冒出白氣,陰森的牙齒亮光閃閃。

「嗯?!」

正當我手腳並用都無法掙脫愛麗思時,窗沿處傳來一聲驚奇的嘆息聲。

我這才留意到那個陰暗的角落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影,不禁又是一陣心慌。房間裡什麼時候多一個人了?同時,一股莫名的暖流湧上了心頭,這聲音為何是如此的熟悉,難道……難道那個黑影,竟是……竟是我失蹤多年的哥哥劉邦……

「唉……」黑影又再低低地嘆了一聲。

一陣寒風吹過,空間的跳動停止了,房間彷彿也明亮了不少。愛麗思雙眼緩緩合攏,鬆開了掐住我喉嚨的手,軟軟地倒落在地;蠟燭的火焰瞬間恢復了直直向上,彷彿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那黑影的第二聲嘆息令我確定了一件事,我狂奔向窗台,喊道:「大哥,是你嗎?」

窗台周圍空無一物,窗外陽光明媚,一群鳥兒恰好在天空飛過,眼前一棟棟別墅錯落有致地分佈在綠樹當中,寧靜而悠遠,但哪裡有半個人影?

「阿雲,如果你還愛惜生命,就不要介入這件事!下次若再讓我遇到你,我將親手殺了你!」

在我的腦海深處,響起了一把冰冷的聲音,這種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令我緩緩地坐倒在地。

的確是哥哥劉邦!他還活著啊!我不禁一陣驚喜,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呢?我好像已經有七年沒見過他了吧……剛才是他在幫助我嗎?但他叫我不要介入這件事,難道他這次來是要刺殺愛麗思的?他還是在當殺手嗎……

我被捲入了回憶當中,與哥哥童年的一幕幕,瞬間在眼前浮現……

他總是很愛護我,雖然媽媽離開以後,他的性情大變,但他還是不時會用冷冰冰的語氣問我夠不夠零用錢花?最近有沒有人欺負我?

記得初中有一次,我無意中得罪了B市一個小流氓幫會,那些小流氓在那段時間裡,常常在學校門口等我,然後將我帶到一個無人的小巷,用各種殘忍的方式虐待我。

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懂默默地忍受著,並節省下早餐和午餐的錢,交給他們當「保護費」,希望他們能放過我。可是事與願違,他們蹂躪我的行為卻不斷升級。

每天青一塊、紫一塊的回家,哥哥終於不再相信我不小心摔一跤的鬼話了。他有一天在放學時跟蹤我,然後在那條灰暗的小巷中,他吼了一聲就撲向那群流氓。

可惜,他那時只是高中生,哪裡是那些人的對手!何況還是一個打幾個。他被揍得很慘,頭被砸破了,血流滿面。

但他竟一聲也沒有吭,只是趴在地上冷冰冰地對我說:「今夜凌晨三點過後,你將再也看不到他們!」

我那時只懂得哭,哪裡相信他的話。可是,自從那次之後,我的確再也看不到那群流氓。後來聽別人說,那群流氓竟集體失蹤了,成了本市的一宗懸案……

難道,這真的是哥哥做的……

印象中,自從媽媽走了那年後,他從來都沒有再笑過。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這麼冷冰冰嗎……

「……哥,哥,你在想什麼啊?大明星在你身後倒下來了,你都不管呀!你不為美色所動,也要懂得憐香惜玉嘛!」

Apple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才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Apple將愛麗思扶回床上,她的臉色變得很差,彷彿剛剛生完一場大病。她見我盯著她,甜甜地笑道:「幸好剛才你挺住了,Apple差點就靈力出軌,好險啊!」說完還吐了吐舌頭,作個不經嚇的神情。

我看了看床上的愛麗思,又看了看Apple,問道:「成功了嗎?」

Apple搖了搖頭,長長吐了一口氣,說:「表面上是成功了,但實際上很難說。剛才有一股很可怕的精神力量潛了進來,Apple根本不是對手,眼看就要垮掉的時候,這股力量卻忽然撤走了。真奇怪,它為什麼會忽然撤走呢……」

她托起了腮,陷入了沉思中,好一會才說道:「真傷腦筋,算了!想不明白就別想了!」

她見我緊緊地盯著她,彷彿是心虛,竟低下了頭。

我沉聲問道:「Apple,妳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呢?」Apple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妳的精神與蠟燭連在一起,所以妳能聽到這間房間裡所有的聲音,對嗎?」畢竟和林黛玉那群怪人相處了這麼久,這點基本的靈力常識我還是懂的。

「對……」Apple答道。

「那妳怎麼可能不知道那股力量的主人是誰呢?」我緊緊地盯著她。我當時有喊出「大哥」這兩個字的,她沒可能聽不到。按常理,她該追問我到底在叫誰,而不是像現在那樣假裝沒聽到。

「唉……好,我不再隱瞞,都告訴你好了!Apple知道他是劉邦哥哥。」Apple轉過頭,正視著我,說道:「我的職業你大概也猜到一二了,就是驅魔人、通靈者、除降師等,諸如此類的古靈精怪的東東。」

「因為這個職業的關係,我在一個任務中,在美國認識了劉邦哥哥。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是我的堂兄,但後來大家一起合力殺死了一隻千年殭屍後……說起那隻千年殭屍,還真是精彩呢!是Apple出道以來最險的一次……」

她見我皺了皺眉,慌忙回到正題:「那是在一個峽谷的底部,殺完那隻殭屍後,我們都打得筋疲力盡,動都動不了,而當時救援還沒來,我們就聊了起來。劉邦哥哥話很少,基本上都是Apple在說,他在聽。後來說著說著,才發覺他竟是我堂兄,他當時的反應也只是點了點頭,『哦』了一下……哇塞!真是冷血,不過也酷斃了……以後我就不時和他聯繫了……」

「哥哥……他……他在美國過得好不好?」我輕輕地問道。

「應該不錯吧!穿最貴的名牌服裝、開最名貴的跑車、吃最貴的食物、喝最好的紅酒……」Apple說道。

「住呢?」我問道。

「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去過他住的地方!」Apple答道。

「他……他有見過媽媽嗎?」我的聲音微微的顫抖。

「不知道,從來沒聽他提起過!嗯!你先別打斷Apple,若有問題的話,等我說完再一起問……」她說道。

我點點頭,她繼續說道:「劉邦哥哥是逆十字軍的成員!嗯!讓我先介紹一下逆十字軍吧!它是靈力界裡非常響亮的一個名字,他們到處吸收超能力者成為會員。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成員,一旦發現是人才,立刻會得到重用,且執行任務將會得到異常豐厚的報酬。」

「傳說中,他們會長的實力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境界,是不是就不知道啦!做廣告嘛!如果Apple成立個什麼水果大聯盟,我也會叫手下那些雪梨、芒果、荔枝什麼的,狂吹自己的盟主蘋果多行多行的啦!咦?想想這個創意不錯啊!遲點Apple就真去辦一個……」

我沒好氣地盯了她一眼,她離題得還真不是一般的離譜。

她吐了吐舌頭,繼續說道:「逆十字軍曾邀請我入會,但我自由自在慣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可能我們雙方的態度都很有問題吧!這事搞得很不開心,他們幾乎要發出通緝令來追殺我。幸好劉邦哥哥出面幫我擺平了這件事……」

「唉!如果不是欠過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這次我也不想與他為敵的。HQ與逆十字雖然極少合作,但歷年來河水不犯井水。為何這次逆十字會這麼執意要將愛麗思弄成這樣呢?真想不明白……」

其實,我在來B市的前一天,劉邦哥哥就警告過我,千萬不要接這個任務。可是我在他警告我的前一天,就已經將任務接下來了,委託人更是一個我無法拒絕的人……」

她見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解釋說道:「就是HQ大老闆的妻子。當年Apple孤身一人跑到美國,幸虧有她照顧我!當然,她是另有目的的,但Apple還是很感激她,不然我可能早已淪落得不成樣子了。」

「既然受害人是她的親生女兒,我又怎麼可以坐視不理呢……我知道自己不是劉邦哥哥的對手,於是就從馬叔叔那裡拿到了你家裡的電話,對劉備伯伯撒了個謊,伯伯果然就派你來接我了……」

我「哼」了一聲,接道:「妳就利用我,讓我捲入這件事,然後兵不血刃地逼退我哥哥!虧妳前面做戲還做得這麼逼真!」

Apple彷彿受到了委屈一般,眼睛微紅說道:「當時我問你要不要退出?是很誠懇的,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Apple沒有這麼冷血,對你是有感情的,也擔心你會出意外,當時是真的希望你退出的……」

「算了,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我嘆了口氣,哥哥冷傲的眼神閃過了我的腦海。

「現在,Apple完全向你坦白了,你隨時可以走了!」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後,忽然身子探前,在我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輕聲說道:「如果這件事情結束後,Apple還……還在的話,哥哥會請我吃麥當勞嗎?」

她用手指輕輕封住了我的唇,甜甜一笑,搖頭說道:「什麼都不要說,是Apple不好,等會樓下會有車送你走的。」

看著她落寞地走出陽台,我嘆了口氣,轉身走向了房門,但在開門的那一剎那,我竟猶豫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9 PM

第七章 靈力水晶
臉上尚有她唇上留下的餘溫。她畢竟是我堂妹,難道真這樣拋下她不管嗎?可是,哥哥的話卻沒有絲毫轉彎的餘地,為了她而對哥哥的警告置若罔聞嗎?

我不禁回頭,看到她俏立在陽台,背影纖細而蕭索,內心不禁一陣悸動。這種孤單無助的心情,自己最熟悉不過了。在那無數個寂寞的夜晚,自己就是一個人躲在漆黑裡,孤苦地面對著。

一陣熱血湧上心頭。Apple雖然騙了我,但她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哥哥為了那個什麼逆十字軍,就要咄咄逼人地將她逼進絕境呢?

我緩緩轉身,走向了陽台,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淡淡地說道:「不是說好妳請麥當勞的嗎?怎麼換我請了?」

Apple猛的轉過身,竟已淚流滿面。她撲進我的懷裡,啜泣了起來。她顫抖著身子,嗚咽著說:「我還以為逃不過每個親人都不要我的這個宿命呢!當年媽媽帶我到美國後,就扔下我一個人了。這麼多年來,Apple一直都是孤單一人度過,從來都沒有人真心愛護過我,從來都沒有……」

我不禁一陣手足無措,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好。

她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她看著我被她哭濕了的前襟,呆了一下,輕聲說道:「哥,你還是走吧!惹上逆十字軍,比惹上恐怖份子麻煩多了。劉邦哥哥就算肯放過你,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Apple,我已決定留下了!不過,這次不是為了對父親的承諾,而是為了妳本人。」我內心暗暗嘆了一口氣。我是否因為她強烈的孤單感而同病相憐呢……

Apple將我的腰抱得更緊了,她抬起頭,凝視著我,用癡癡的語氣說道:「唉!如果你不是堂兄,那該多好呢……」

「咳……」我慌忙地將身體後傾少許,用動作來說明我並不需要什麼亂倫香吻之類的。

她甜甜地笑了,猶如暴雨後的陽光,分外明媚。她緩緩地鬆開了我,輕輕地說道:「唉!Apple真笨,如果你不是我堂兄,現在我也看不到你了。」

「唉……」我也跟著嘆息了一聲,但卻是在嘆息自己違背哥哥的命令。從小到大,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我接著說道:「Apple,大哥好像被妳說得很厲害的樣子,他隨時還會來的,妳還是快點開始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吧!」

Apple回頭看了看床上的愛麗思,想了好一會,才說:「劉邦哥哥的實力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不能在白天施展空間跳動的,但沒想到,現在已經可以了……嗯!哥,你對靈力方面瞭解多少呢?」

我說道:「一點點吧!馬大叔他們跟我說得並不多!」

「那凌晨三點是靈力最強的時刻,你應該知道吧?」她見我點點頭,繼續解釋道:「靈力者的力量大小,就是以這個時刻作為一個中心點。越接近這個時刻,靈力就越強,越遠離這個時刻,靈力就越弱。」

「下午三點,就是靈力最弱的時刻。在靈力界裡,受時段影響得特別嚴重的人,被稱作『太陽病』。Apple受時段影響並不算太大,但挑下午三點來進行心靈儀式,以暫時切斷愛麗思與施法者的心靈聯繫,還是得冒上相當大的風險!」

因為我記得劉邦哥哥曾經說過自己在高中時,白天是根本沒有靈力的,所以我猜他是『太陽病』的患者,才冒險一博。沒想到,他這個病已經治好了……如果真是那個逆十字軍會長治好的話,那他的力量的確很嚇人……」

我猜Apple的思緒正處於混亂當中,因為她這段話說得實在算不上清晰,但我已基本瞭解一二了。我低聲問道:「妳的意思是,現在大哥的實力是妳無法抗衡的?」

她點點頭,但立刻又搖搖頭,道:「Apple一個人的確無法抗衡,但因為你肯留下,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你是否曾將靈力出軌的馬大叔一擊則倒?」

我想起在銀座上的那一幕,點點頭說道:「算是吧!但當時……」

Apple迅速打斷我說:「那就沒問題了。以劉邦哥哥的實力,也沒能將馬大叔一擊就倒呢!由此可推,你的實力遠在劉邦哥哥之上!」

我倒!我有這麼厲害嗎?

我聳聳肩,說道:「大哥身邊肯定還有幫手吧!而且,我好像沒這麼厲害吧!」

Apple甜甜地笑道:「逆十字軍執行任務,一般是一個精英帶著幾個普通高手的,那些所謂的普通高手,Apple隨手就可以捏死一大把,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其他人。」

「而你,就好像一個擁有金庫,卻不懂得如何拿金子出來花的人,但這也沒問題的,Apple會用自己研究多年的獨門手法,將你的靈力誘發出來,包你天下無敵!」

我想起了李華佗的靈力針灸,又想起了JACK引領我進入時空當中的情形,急忙搖頭加擺手,說道:「不要了,不要了!」靈力界的怪物是不是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獨門手法,真是令人吃不消啊!

「不要怕,不疼的,弄完還有糖吃!」Apple笑道:「不過不是現在,讓我再向你解釋一點事情,我們就立刻離開這裡!先向拉爾森打個招呼。我們搞了這麼久,他肯定擔心死了。」

她走到床邊,撥著號碼。

「喂!怎麼樣,怎麼樣了?」對講機內傳出了拉爾森焦急的聲音。

「先別問結果,立刻作好準備出發前往G市,我們十分鐘後下來。別忘了選擇一條安全的路線!」Apple凝重地說。

「OK!」拉爾森也不拖泥帶水。

Apple掛掉對講機,招手叫我過去。

「妳和拉爾森之前是在演戲給我看?還是他不知道內情?」我看著床上的愛麗思,裝作很隨意地問道。

「像他這樣的小人物,當然不可能知道內情啦!我坐地起價是為了順便敲他一筆的。」Apple答道。

哦……全球赫赫有名的HQ營運總監,只是個小人物而已啊……

Apple笑道:「先別說這些了,我們還要面對劉邦哥哥呢!讓我向你解釋一下他的特殊能力吧!」她指著鏡子中的我們,說道:「劉邦哥哥有一項能力叫『空間跳動』,你不久前也感覺到了吧?當空間跳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出現小幅度的扭曲,空間扭曲,很可怕的。在那一瞬間,時空之門會打開,然後劉邦哥哥就可以將空間跳動範圍內的人,送到另一個空間中去!」

「另一個空間?」我問道。

她對著鏡子笑說:「舉個具體的例子,就是如果我們周圍出現空間扭曲,而在鏡子前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那我們就會跑到鏡子裡面去。當然,實際情形複雜得多了……」

我的心跳毫無理由地加速了,我忽然想起了JACK曾經說過的鏡子折疊論。

「……就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劉邦哥哥,是不是能隨意將人送到任一空間去,他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空間扭曲後的時空之門後面是怎麼樣的一個空間。可能每一次都不同吧!還問Apple要不要試試?當Apple是白癡呀!當然不要啦!」

「那天在舞台上,其他人應該已被劉邦哥哥送到別的空間去了,只有愛麗思送了一小部分,但她到底是少了哪部分?Apple就不太清楚了,通常來說,就有點像三魂七魄不見了之類的……」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喂!」我道。

「喂!阿雲啊!Apple玩得開不開心啊?」是父親的聲音。

他最近正常的次數很頻繁嘛!是個好現象。

「開心啊!要不要她來跟你說呢?」我需要時間來醞釀一下該如何出口向父親解釋自己等會要去G市。

「伯伯呀!Apple好開心呀!長城好長、好偉大喲!故宮好大、好漂亮喲!天安門城樓真的好壯觀呀……」Apple信口雌黃地說道。

若要跑完這幾個地方,好像都需要一天,現在才幾點啊!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希望父親沒聽出Apple的語病。

父親竟能樂呵呵地聽著Apple胡扯?真行,起碼比我行。

「伯伯,我想要哥哥陪我到附近的城市看個朋友。你知道嘛!Apple一個女孩子,有點怕的呢……」Apple說道。

我將頭探近電話,隱約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回答說:「對!對!對!阿雲乍看還蠻高大威猛的,就讓他陪妳去好了,別說幾天,幾個月都沒有問題!」

倒,我怎麼聽都覺得他好像把我當成工具來出借呢!

Apple衝著我吐吐舌頭,繼續和父親扯了一會才掛斷。

這時,拉爾森打電話上來說可以出發了。


幾部黑色的轎車跑在公路上,是一件相當招搖的事。此刻,我正坐在其中一輛。

愛麗思坐在我和Apple的中間,且依然昏迷不醒。拉爾森坐在前排,一臉凝重。前前後後幾輛車載滿了保鏢,據拉爾森所說,他們全都是身懷絕技的頂尖高手。

拉爾森安排的路線是,將車開到近郊的一個軍分區後,再用軍用運輸機將我們送到G市。我說這都行啊?他笑說,只要有錢,什麼都行,而且借的不是戰鬥機,只是運輸機而已。

Apple在途中打了好幾個電話,其中我認識的就只有馬刻絲和寧采臣。

她見我看了她好幾次,解釋說道:「多找些熟人,到時安全一點!哥,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伊甸園前前後後換了好幾次住客了,只有馬大叔和寧哥哥是住到現在的!現在是這麼危險的時刻,就要把已經遷往外地住的朋友都請回來……」

「哦……這麼說,林黛玉、秦贏政他們是後來才搬進去的?」我問道。

「嗯……秦贏政早一點,而林黛玉則是前兩年才搬進去的。在Apple離開的那九年裡,換了好幾次住客哩……喂!豬八戒是嗎?我是Apple呀……哈哈!是呀!幾年沒見啦……我有事要請你幫忙呢……」她向我解釋了兩句,又開始講電話了。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開出市區時,她的電話才漸漸停下來。

「要找這麼多人幫忙啊!事情真有這麼嚴重嗎?」我低聲問道。

她揉著自己的眉心,解釋道:「唉!有備無患嘛!這次的對手是逆十字軍啊……」

「真有這麼厲害嗎……」我望向車窗外,喃喃地道。

「哥哥,你這次會看到很多靈力世界的人。嗯!當中還可能發生碰撞……你知道靈力分類和靈力級別差嗎?」Apple揉著一隻眼睛,用另一隻眼睛隔著愛麗思注視著我。

「嗯!聽過,但不清楚!」我坐直了身子,期待著Apple的闡述。

其實,這件事我問過很多人,而伊甸園裡的眾人只衝我賊笑一輪後,基本上都以一句「無知是一種幸福」,就將我打發走了。

李華佗會乾咳兩聲,然後說:你將那件事後來是怎麼發展的,詳細告訴我,我就告訴你。結果當然不歡而散了;JACK會搖搖頭,說什麼分類、什麼等級差,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還說地球人就是無聊;司徒先生會說: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其實也沒必要再知道了……

這實在令我鬱悶了好一陣子,現在終於有了一個言無不盡的Apple,看來我的好奇心終於可以得到滿足了。

Apple想了想,才說:「靈力分類在靈力世界裡,起碼有上萬種類型,其實它本身是一個相當模糊的概念,因為每個靈力者都是潛意識甦醒了的人;有些能力他自己具備了,不過不知道而已。」

「就好像有些人當了一輩子的畫家,然後才發覺自己最大的才華竟是去當銷售員,很難確認誰是屬於什麼類型的靈力者。但簡單的操縱能力和洞察力,是每個靈力者都基本具備的。看……」

她並沒有動手,但周圍的車窗全部緩緩滑了下來。

這惹來了拉爾森的抱怨:「都什麼時候了?Apple,妳就別玩了!」

Apple吐了吐舌頭,又說:「這是最基本的操縱能力。至於洞察力……仔細看了,我們在前面轉彎時,會迎來一輛深紅色的轎車,車牌號碼是……」

我忙盯著前面的公路,果真在轉彎時,看到一輛紅色的轎車迎面馳過,不過車牌Apple就說錯了兩個數字。

Apple尷尬一笑,說道:「洞察力是我的弱項,不然我早就每期都去買彩票,天天炒期貨來賺錢了。」

「那其他的類型是?」我繼續問道。

Apple苦笑道:「哥,上萬種,上萬種啊!Apple哪記得這麼多?若有機會見到,我再逐一向你解釋吧!畢竟,分類不是關鍵。在靈力世界裡,最關鍵的是靈力等級!它能說明這個靈力者的實力,同時,當兩個靈力者出現碰撞時,靈力等級差通常也決定了勝負。」

她想了想,又說:「靈力等級差有好幾種分法,最著名的是東方地支和西方字母。東方地支就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來劃分靈力等級差,西方字母則是以二十六個字母來劃分。我就以西方字母分法來說明一下吧!」

一個普通的靈力者,不用懷疑,他通常就是Z級,最多到X級。而劉邦哥哥呢?他起碼已經是C級水平了。嗯!像Apple這樣,頂多也只算是E級啊……」

「等等!」我道:「這樣來分級,是依什麼來劃分的呢?以什麼作為一個標準啊?」

「西方有一個老牌靈力協會,其製作出了一種靈力水晶,在上面刻上了度數,以此來測試靈力者的靈力高低,且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Apple恰好就有一根。」Apple從她的手提袋中取出了一根黃色的水晶,水晶上一截截地刻著各個字母。

Apple抓住水晶的底部後,只見一道蔚藍色的液體緩緩從底部湧上,一直來到F級的頂端,就再難進分毫了。

Apple頹然嘆了口氣道:「都三年啦!才上升了這麼點,級別與級別之間,是最難越過去的。嗯!該說今天Apple不在狀態中……」等那蔚藍色的液體完全退下去後,她將水晶遞給我,說道:「小心哦!要幾十萬美金才能買到的!」

我小心翼翼地將水晶接過,抓住底部,但在零度那裡的藍色液體卻動也不動,我笑道:「都說我沒有靈力的啦!」有點開心,但也隱隱有點失望。

「沒理由的?」Apple探頭過來,端詳著我手中的水晶,說道:「你將全身放鬆,放鬆……」

我盡力按Apple所說的去做,無奈藍色液體依然一動也不動。

Apple嘆了口氣,接回水晶,說道:「靈力水晶也有不靈的時候啦!看來,哥哥是屬於那測不出來的百分之一吧……」

看著她將水晶放回手提袋,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同時在想,如果給JACK握住這根水晶,那藍色液體會去到哪裡呢?

「當一個靈力者面對另一個靈力者時,心靈上的接觸很容易判斷出自己與對方的等級差別。所以,按這個方法,若知道自己的靈力等級,通常就能判斷出別人的靈力等級了。」

Apple摸了摸鼻子,續道:「因為Apple無法接觸到你的心靈,所以實在無從判斷,不過看你能將馬大叔一擊則倒,我猜你起碼是B級的,因為馬大叔應該是D級的,一擊則倒只有靈力等級差才能做到的……」

「匡……」的一聲打斷了Apple的話,聲音應該是從她的手提袋裡傳來的。

Apple慌忙將手提袋打開一看,她立刻「呀」的一聲叫了出來:「水晶融化了,嗚……我的名貴水晶,我的名牌包包……」

看著黃、藍兩色的液體從她的包包裡溢出,我也只能陪她苦笑了。

「無緣無故,怎麼會熔掉的呢?不會是因為哥你碰過吧……」她將包包扔到了後面,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女孩被人弄壞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

「那越級挑戰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忙用原話題來轉移她的視線。

Apple嘟了嘟嘴,才說:「……越級挑戰是一件最危險的事情!但不時會有奇跡發生。有些靈力者因為越級的刺激,能一下將自己提高好幾個級別,這是很玄妙的一件事情……或許,他們本來就有這麼高的實力,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說,靈力分級只是一個作為參考的數據而已,畢竟在靈力世界裡,一切皆有可能。」

她看到我若有所思,又補充說道:「說到底,分級只是人定的,而人又是最喜歡犯錯誤的動物。所以,靈力分級真的僅供參考……」

這時,汽車猛的停了下來,我的頭差點撞到了前排的座位,而Apple則慌忙地將愛麗思扶好坐穩。

拉爾森咒罵了一聲,用英文對著對講機吼道:「一號車,什麼事這麼慌張啊?」

「老闆,前面出現路障,有點不妥!」對方用英文沉聲回答,語調尚算鎮定,可見訓練有素。這樣的人為何會慌亂得急剎車呢?

「我去看看!」拉爾森掛上對講機,又回頭看了愛麗思一眼,才下車往前方走去。

Apple看著前面轉彎的地方,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低聲對我說:「顧著和你說話,連闖進別人布下的結界都不知道了……竟能在我眼皮底下布下結界,看來逆十字軍這次派出的精英不止劉邦哥哥一個啊……」

「結界?」我問道。

「結界就是用精神力量在一定範圍內織出的一個網,在施法者的施法範圍內,他可以影響生物的思想,如果對方還懂幻術,那就更難對付了。」Apple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向窗外。

「幻術又是什麼?」我對這些古怪的詞彙很頭疼。

「幻術可以說它是靈力裡的一個類別,但又游離於靈力分類之外,因為它除了需要精神力量之外,還需要很多其他條件的,等會再詳細跟你說吧!你快下車到前面看看,如果實在看不出什麼來,就解下隕石項鍊來看,然後將結果告訴我。」她掏出一個奇怪的鏡片,單著一隻眼對著鏡片看向窗外。

「用這個來保持聯絡。」她回頭遞給我一部對講機。看到我一臉疑惑,她解釋說道:「我猜施法者就在這周圍,且應該已經鎖定我了,Apple要用靈力鏡片將他揪出來!」她晃了晃手中的鏡片。

她的話令我聯想到狙擊手正在瞄準敵人,搞得我下車時也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直到Apple在後面催促「快呀」,我才大步往車隊的前面跑去。

在轉彎的位置,一大團彩色的煙霧濃而不散地擋在前方,煙霧的色彩極為詭異,血紅、灰白、橙色混在一起,令人看得感覺十分不舒服。

拉爾森對著手機大聲嚷嚷的,大概是叫相關部門來迅速處理這件事。

我忽然發覺周圍只剩下我們這幾輛車,而前面通過的車輛不知道都哪去了?我不禁回頭一看,只見後方的道路不知何時,竟也多出了一大團彩色煙霧,正好將我們幾輛車困在中間了。

我打開對講機,說道:「Apple,聽得到嗎?」

「在,怎麼樣?」Apple答道。

「我們好像被困住了,公路前後都有一大團濃而不散的煙霧,現在車隊不敢貿然駛過去。」我說道。

「嗯!什麼形狀的煙霧?」Apple問道。

「一大團一大團的,有點像棉花糖。」我形容著。

「唉!笨蛋哥哥,你看不出它的形狀構成了什麼樣的符號嗎?譬如骷髏啊!問號啊……」Apple說道。

「棉花糖符號!」我立刻作出回答。

「你、你、你,哪有這種符號的……算了,什麼顏色的?」

Apple對我的回答顯然的不滿,但我好像沒說錯什麼吧!

「很艷麗的色彩,有點像化學實驗裡做出的那種古怪液體,深紅混合了灰白,以及橙色,還有草綠等色彩。」我儘量傳神地向她表達。

「不行啊!這樣Apple判斷不出他在哪的!哥,把你的項鍊脫下來吧!將你的精神延伸到煙霧當中去,你就能看到煙霧的形狀和其他真正的色彩了!」

我應了一聲,緩緩地將我的項鍊脫下來。

四周的聲音立刻變得無比的清晰。拉爾森對著電話的吼聲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咆哮,坐在前排的保鏢低聲的交談,尚未熄火的汽車引擎的發動聲……很快地,我便捕抓到了這裡每個人的思想。

拉爾森雖然在大聲說著話,但他心裡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眾保鏢惶恐的心態、Apple在等待中的焦急心情……那團煙霧的真實形狀漸漸給我辨認了出來。前方是一個藍色的太陽,後方是一個紫色的月亮……等等,我捕抓到那股力量的來源了……

「Apple!我知道他們在哪了。有兩個人!就在我們右側公路邊的下方……」

在我說話間,Apple已閃電般射出了車子,往路邊而去。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29 PM

第八章 黑白無常
公路邊的山坡下傳來兩聲慘哼後,兩團彩色的煙霧頓時消失。我急忙往路邊跑去,只見Apple揪著兩個人的耳朵,從下面跳了上來。

這兩人一個是黑人,一個是白人,黑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西服,白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給人感覺相當古怪,有點現代版黑白無常的味道。

Apple正大聲訓斥著他們什麼:「……你們兩個活該,幸好我的『玄靈彈』沒出手,不然你們現在已經變成燒豬了……」

那兩人發出「哼」「哼」聲,倒像是很享受被Apple揪著耳朵的樣子,且用極不標準的中文說道:「圓嫜,我想妳啊!妳怎麼可以不辭而別呢?我們找得妳好苦啊……」

「圓嫜,我們好不容易才從衛星中找到妳的位置啊!妳不要再生氣了,我們為了妳,還專門去惡補過中文呢……」

「叫我Apple啊!」Apple怒道,接著又冷笑說:「用你們老爸的私人衛星來做這種事!我真替他老人家感到傷心啊……」

我看到這對黑白無常似是Apple的舊識,輕輕鬆了口氣,將項鍊重新掛上,陣陣乏力的昏眩感立時衝擊著我的腦部。

「這兩位是……」我看拉爾森和一眾保鏢個個將手放到腰間,一副隨時將你射殺的架勢,慌忙問道。

「我是Apple的男朋友!」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兩個都是……」我疑惑道。

「對!我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

兩人聖潔的語氣仿若在朗誦聖經,這句中文說得十分標準,可以猜到他們早已練習過千百次了。

「喔……」我的嘴變成圓形,回頭喊道:「別亂開槍,他們是Apple的男朋友!」

「兩個都是?」拉爾森喊道。

「對!他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我喊著。

「喔……」拉爾森與一眾保鏢的嘴形立刻變得和我一樣,一副不可思議,且同時恍然大悟的曖昧樣子,想必一副齷齪的三人行畫面在他們腦海中,迅速地勾勒了出來。

Apple立時氣得大叫:「你們在胡說什麼呀!這兩個是我在非洲認識的朋友,普通朋友!哥,你也跟著他們亂來呀……」她還特別地強調了「普通朋友」的發音。

那兩人立刻不斷地搖頭,口中說著:「NO、NO、NO……」表示不能同意Apple說他們是普通朋友的看法。

拉爾森回到自己的車上,沒好氣地說道:「Apple,別鬧了,上車吧!如果妳覺得妳的男朋友信得過的話,叫他們一起來吧!」

能製造出結界的能人,又是Apple的男朋友,他當然歡迎這種免費傭兵了。

「你們坐後面的車!」Apple怒視著他們道。

「不行,我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兩人不厭其煩地重複。

「不行也得行,我們的車坐滿了!」Apple一副隨時發脾氣的樣子。

「可以,我們可以擠進去的!」兩人說話的聲音立刻變得很低,但也很堅決。

於是,我們車子最後面本來擺放枕頭、玩偶的位置,便多擠了兩個人。

坐在前排的拉爾森也懶得多說什麼,一聲:「開車!」車隊就繼續往目的地前進了。

Apple見我不斷疑惑地回頭看著擠成一團的兩條大漢,便道:「哥,由得他們吧!他們犯賤!」

其實,我只是好奇怎麼可以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擠下兩個人。

「哥,你的臉色好蒼白啊!」Apple心疼地看著我。

每次脫下項鍊後,總有些不良反應,這次算不錯了。我笑笑,表示沒什麼。

她幽幽道:「莫非,莫非哥哥以為他們真是我的男朋友,而感到傷心難過?」

她的眼神幽怨得可以將我融化掉,續道:「哥,在我們這段刻骨銘心的亂倫愛情尚未結束前,Apple的心裡是沒有別人的。我們才剛剛開始,你就信不過人家了嗎?」

救命啊!誰跟誰才剛剛開始啊?

「Apple,這小子是誰?」後面那個狹小的空間立刻有了反應。

「這傢伙油頭粉面的,Apple,妳要小心這種人啊!小白臉都不可靠啊!」那白人說道。

但他好像比我白多了呀!

「小子,我警告你,別碰Apple!不然我送你到火星和火星人同居!」

「……」

「呵呵!他們的中文說得不錯嘛!雖然發音還是不太標準!」我笑道。

Apple一臉無奈的神情。

「小子,別以為誇誇我們,我們就會忘記你這第四者的身分,你就別做夢了!」

「……」

「Apple,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我問道。

Apple嘆了口氣,說道:「中東石油大亨生出來的雙胞胎,非洲旅行時認識的,被他們煩了幾個月了。」

「哈哈!雙胞胎?!」我笑道。

怎麼一個黑,一個白?

我不禁又回頭看了看這對黑白無常。哈!原來他們竟是雙胞胎,怪不得神情動作都這麼像!

「小子,你看什麼?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再笑把你舌頭割下來!」

很抱歉,這很難令人止住笑聲的。國際DNA協會應該向他們的母親致敬,居然能一胎生出一對膚色截然相反的雙胞胎。

「他們在母體時,曾受到輻射的影響,發生了DNA突變,不但將他們的膚色徹底改變了,還令他們天生具備了靈力。能在短時間內製造出結界,是他們的特長,我早該想到他們了。唉!只是沒料到他們真追來了……」Apple露出了少許的落寞。

「呵!他們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他們的名字又長又臭的,叫他們小黑、小白就可以了!對不對?小黑、小白?」Apple回頭用叫著寵物的語氣來呼喚他們。

兩人慌忙應是。

這個,小黑、小白怎麼聽都像是狗的名字啊……

「小黑、小白,你們別再鬧了,都看到這是誰了嗎?」Apple指了指身邊昏迷不醒的愛麗思。

「知道,國際大明星愛麗思嘛!不過Apple妳放心,在我們心目中,妳比她美麗上千百倍的……」

「Apple只是想告訴你們,我要去執行一個很艱鉅的任務,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所以,我只能陪你們一會,等一下到軍用機場後,我們立刻分手!明白了嗎?」Apple嚴肅地盯著他們。

「好不容易才見到妳,打死我們都不會走的!」小黑說道。

「既然是危險,我們更不能讓妳一個人獨自去面對!」小白說道。

「我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兩人齊聲說著。

Apple作了一個暈死過去的動作。

「對了,Apple,這個傢伙到底是妳哥哥,還是妳情人啊?」他們口中那個「傢伙」,明顯地是指我。

「哥哥啦……」Apple沒好氣道。

後面那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同時也是情人!」Apple補充了一句。

「嚇……」那兩人又立即開始對我進行言語攻擊和恐嚇了。

「別吵了,你們都看到愛麗思現在狀態了,以你們靈界這麼多年的經驗,說說她到底怎麼回事了?」Apple出來救駕。

「中風!」

「高燒中!」

「吸毒過多!」

「第三類接觸!」

「哦!我明白了,是Apple妳正在綁架她!」

「……」

「夠了!」Apple對他們翻了一下白眼,道:「虧你們還是靈力界裡的人,說話像個小孩子似的!她正被逆十字軍追殺,我的任務是保護她!」

「逆十字軍?」小黑、小白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看來「逆十字軍」這個名字,的確十分有震懾力,兩人恐懼的神色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怕了吧!隨時歡迎你們下車!」Apple甜甜地笑道。

「是很怕,但為了Apple,我們絕不退縮!」小黑嘆道。

「對!」小白贊同道。

「死就一起死!」兩人說道。

我笑了,這對活寶倒是挺真誠的,敢坦言自己害怕的人畢竟不多,我對他們不禁添了幾分好感。

Apple嘆了口氣,她這個精靈調皮的傢伙,在這對活寶面前,也會產生無可奈何的乏力感嗎?


B市某軍分區的軍用機場,經過拉爾森短暫的交涉,Apple又一次勸說小黑、小白宣告無效後,於是全員登機。

「這是國內最新型號的中型運輸機,據稱運輸能力和速度都優於美國著名的C13OJ運輸機。」拉爾森在一旁低聲地向Apple解釋著。

機內寬敞舒適,但我怎麼看都有點小題大做了,居然用這樣的運輸機來裝我們幾十個人。

Apple看了看軍分區配給我們的兩個駕駛員,滿意地對拉爾森點了點頭。

飛機迅速進入了軌道。長椅上,我坐在Apple的左邊,小黑、小白坐在她的右邊,而拉爾森和愛麗思在我們對面,眾保鏢分散在各個位置上。

這樣的座位佈置,令我想起了二次大戰記錄片中的傘兵,我的心情就像他們準備跳傘時的心情一樣,誠惶誠恐的,還帶著點想吐的昏眩。

唉!直接點說,我想,我是暈機了。

「哥,你好像不太舒服呀?」Apple湊近我,關心地問道。

「嘿嘿!沒什麼啦!第一次坐飛機,總有點不習慣嘛!」我牽強地笑道。

豎起耳朵偷聽我們說話的小黑、小白,立刻誇張地摀住肚子大笑了起來,彷彿第一次坐飛機是件很丟臉的事。

Apple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刻止住了笑聲。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一會兒就沒事了!」Apple雙手勒緊了我的腰,將一張俏臉投進了我的懷裡。

我的腦子轟的一下,人立刻精神了許多。

「……Apple!妳的兩個真愛就在附近啊……」

「嗚嗚嗚!妳竟在我們面前做出這種事,很叫人傷心的!」那對活寶又開始抗議了。

Apple依然緊緊抱住我不放,並對拉爾森說道:「請將我的行李拿來一下!」

行李?我不禁疑惑地看著她。

她甜甜一笑,輕聲說道:「我要將你的靈力釋放出來!準備好了嗎?」

我搖搖頭。我這人從不奢望什麼,就像現在這一刻,能不暈機已經很滿足了。

Apple甜甜地笑道:「其實你也不需要什麼準備啦!Apple準備好就可以了。」她也不理會我的抗議,對拉爾森說道:「為我們準備一間房間,我要做點事情。」


在運輸機的一個小型的儲藏室裡,Apple與我盤膝相對而坐,而小黑和小白老大不願意地守在門外。

用Apple的話來說,就是需要他們用精神力場來守護住這間小儲藏室。

「Apple!坦白說,我一直很懷疑自己身上並沒有妳所說的那種力量……」為了避免意外的發生,我始終試圖說服Apple別在我身上進行什麼見鬼的靈力開啟儀式。

Apple用食指封住我的嘴唇,輕聲道:「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相信Apple,好嗎?」

我嘆了口氣,還想再說什麼時,Apple問道:「知道ESP嗎?」

我點點頭,道:「是不是超感官的意思?」

「對,ESP是英文Extra Sensory Perception的簡稱,意指『超感覺』,通常用做心靈感應、透視力、觸知力、預知力等的總稱。ESP能力等於是『右腦的五感』,正如左腦有五感一樣,右腦同樣也有五感。」

「有人認為這只是少數特異人士才擁有的神奇力量,但其實每一個人都具備這種能力,只不過人類因為壓抑潛在意識的大腦新皮質過於發達,使得ESP的能力被封存起來;相反地,動物的大腦組織幾乎都是由舊皮質組成,因此能夠將這種能力發揮出來。」Apple清脆的聲音迴響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

她深深地注視著我,彷彿能看到我靈魂的深處中去,輕輕地續道:「美國杜克大學的萊因博士,在一九三○~一九四○年代之間,曾進行過多次的ESP確認實驗。實驗的內容之一為:將實驗者的眼睛蒙上好幾層,接著讓實驗者的身心獲得鬆弛。」

「一會兒,就會在他們的腦中出現黑而寬的螢幕般影像。絕大部分的實驗者都能看到黑布外螢幕的景象,只是清晰與模糊之差而已。這個研究方法在一九四○年代得到確立,也得到了統計學的承認。最後,甚至在美國還普遍的認可超心理學是現代科學的一個領域。」

她取出了一塊黑布,緩緩地綁住我的眼睛。我的世界漸漸變得漆黑一片。

她的聲音從漆黑深處中傳來:「每個人都擁有ESP,但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發覺。當你左腦的五感能和右腦的ESP聯繫在一起時所產生的力量,稱之為靈力!Apple先釋放你右腦的ESP,然後將你的ESP和左腦五感搭起一座橋樑,將兩者無間地融合在一起。」

「你需要做的只是將心情放輕鬆,讓一切都靜下來。何謂靜?曾有人是這樣來區分層次的。」

「一、安靜,即是把所有的雜念、矛盾都排出去,心情安靜下來。」

「二、平靜,即是讓呼吸平靜下來,使自己處於一種非常心平氣和的平靜狀態。」

「三、寧靜,此時要想高興的事,感到非常輕鬆自然,漸漸進入了一種很寧靜的狀態。」

「四、定靜,此時若要出現複雜的想法,要很快地收回來,聽到的聲音也要把它定在腦中,不要輕易拋開。」

「五、虛靜,這時出現了模模糊糊、渺渺茫茫的狀態,好像周圍什麼都不存在了,你是坐?是站?也搞不清楚。連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在哪裡了,好像自己的身體虛無、不存在了。」

「六、真靜,此時才真正進入了靜的狀態。在真靜階段,感覺周圍什麼都是『虛』的、『空』的,但這種感覺又是真實的。這時你才真正體驗到佛法中所講的『四大皆空』是怎麼回事了。」

「七、靈靜,此時好像自己到了另一個天地,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但對周圍環境、信號又非常敏感,反應極其靈敏……」

她輕輕地說著,沒有一句話是重複,每個字的讀音都極其標準、清晰,但整段話串起來給人的感覺卻是朦朧不清,大概是催眠的一種吧!

我的精神也沒多作抗拒,就昏昏沉沉地進入了一片花白的世界當中……

這樣的花白令我想起了幼年時,一家大小坐在黑白電視機前,雖然沒什麼物質生活可言,儘管那黑白電視機上滿是黑白的雪花點,但一家人卻開開心心。原來黑白的世界是這麼美好……

漸漸地,黑白變作了繽紛的色彩。這樣的繽紛令我想到童年時,媽媽帶著哥哥、妹妹和我一起到公園玩的情形,那時公園盛放的鮮花,也像現在般充滿了繽紛的艷麗,這樣的繽紛令我回憶起了童年的我對未來的憧憬……

繽紛很快就變作了斑斕,這樣噁心的斑斕,令我的心情立刻變得糟糕起來,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湧現在腦海,疲乏的情緒一波接一波地湧向了我。

這種從未經歷過的朦朧圖像,令我忍不住要狂嘯出來,無奈聲帶彷彿被什麼力量封住,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氣。

朦朧的感覺漸漸變回清晰。冷汗從我頭頂一路滑落,我感到自己的背脊全濕了,而三股不同的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進我的體內,壓制住我體內奔騰不息的瘋狂力量。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身前除了Apple外,還多了小黑、小白。

他們呈一個扇形將我包在其中,且每個人都伸出一個手指點在我的身上,而力量正是從這三根手指處湧來的。

那股瘋狂的力量在我體內又再運轉了三圈,眼看那三股力量就要敗下陣來時,那瘋狂的力量在剎那間就消失了!

Apple、小黑、小白不約而同地鬆開了手指,喘起了大氣,人人臉色蒼白,疲憊不堪。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30 PM

第九章 時間靜止
我乏力地軟倒在椅子上,眼中的Apple在朦朧中分成了兩人,又重合在一起,又再分成兩人……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抬起雙手,緩慢地揉著眼睛,這時朦朧感才漸漸停了下來。

「妳哥哥體內的是什麼封印呀!以我們兄弟倆多年對封印的認識,竟也無法破解……」小黑喘著氣,嚷嚷道。

「Apple,幸好妳及時出聲叫我們進來,不然妳就死在這裡了……」小白說道。

「他到底是不是人類啊?我們加起來的力量,竟比不上他身上一道小小的封印!」

「對!他不是人類!」

「……」

這兩個傢伙喋喋不休的說話只有一個好處,就是令我知道自己依然活著。

Apple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見我呆滯地看著她,忙走了過來,撫著我的臉,柔聲問道:「哥,你沒事吧?」

我苦笑。這是一個我很難回答的問題,低聲說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Apple道:「我想打開你的ESP時,發現有力量將你的右腦封鎖了,於是我嘗試將那股力量驅趕走,但立刻就被它吸了進去,想逃也逃不出來。幸好小黑、小白進來得快,不然Apple就慘了……」

小黑、小白聽Apple在誇他們,不禁洋洋自得地笑了起來。

Apple見我依然一臉惘然,柔聲說道:「雖然你的靈力開發不出來,但不代表Apple就不喜歡你了,別擔心!」

看到她的俏臉這麼認真嚴肅地說出這句話,我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Apple,妳怎麼可以當著妳兩個心愛的男人面前,說出這種話啊……」小黑、小白同時瞪大了眼睛,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他是我哥哥啦……」Apple笑道。

「哦……」兩人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兄妹間的那種『喜歡』!」

「但也有一點點不是兄妹間的……」Apple低聲補充道。

兩人正想發作,我忽然全身一陣麻痺。「叮」、「叮」、「叮」,三下清脆的響聲,我斜著眼往地面看去,發現地上多了三根銀白色的小針,怵目驚心,一陣冰冷的寒意頓時衝我狂湧而來,李華佗為我靈力針灸卻多了一根的那件事猶在昨日。

「咦?這是什麼東西……」Apple皺起了眉,就要俯身將那三根針拾起來。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近乎粗暴地推開她,搶先將那三根針拿在手裡。銀針的厲芒令我想起了JACK的話,我身上有百道以上的封印,而李華佗無意中解除了其中一重,難道Apple他們也在無意間,一下就解開了三重……

想到心寒之處,我「碰」一下,坐倒在地。

「哥,你怎麼了?」Apple疑惑地問。

他們三人正詫異地盯著我,顯然我突然的驚人舉動,將他們嚇了一跳。

我歉意地牽動了一下嘴角,低聲說道:「我沒事!Apple,剛剛對不起!但這三根針妳是不能碰的……不要問為什麼了,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Apple微笑搖搖頭,表示不介意,還在我身旁的地上坐下。

我小心翼翼地將那三根針放進了口袋裡,又道:「為了保險起見,如果你們誰感到不妥,立刻告訴我。到了G市後,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就會沒事了!」

JACK能救李華佗,就一定能救他們,不過他們好像並沒有接觸到這幾根針,應該沒事吧……

小黑、小白對望了一眼,一個翻了翻白眼,一個吐了吐舌頭,顯然在說:「小子,你唬我啊!故弄什麼玄虛啊!神經兮兮的!」

只有Apple善解人意地笑笑,說道:「好的!」

唉!的確很難令他們相信這三根針是從我身上掉出來的,而且具有令人瘋狂的力量……

這時,急促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Apple,妳的事幹完了嗎?快開門,有問題啊!」拉爾森焦急地喊著。

Apple聽到拉爾森特地加重那個「幹」字的音,皺了皺眉,將門打開後,沒好氣地說道:「怎麼了?」

「妳到飛機的尾部看看,問題不小啊!不然我也不會來打攪妳的。」拉爾森低聲下氣地說,同時探頭進來張望著。看到我們個個臉色蒼白,立時心領神會地一笑。

Apple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飛機尾部走去,小黑、小白忙隨其後。我也撐起身子,做了一下深呼吸,跟在他們身後。


運輸機尾部的瞭望室。

小黑、小白嚷道:「這麼多啊!好壯觀啊!」

透過玻璃,我看到飛機後方的遠處黑壓壓一片,直到盡頭。連忙將Apple遞給我望遠鏡接過來一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黑壓壓一片的東西竟全部是兀鷲,鷹科類動物中最凶悍的一種。

「兀鷲追飛機,嘖嘖!真是奇聞……」小白用他那不標準的中文感慨道。

「動物界向人類宣戰的訊號,大自然的反擊啊……」小黑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閉嘴啦!」Apple瞪了瞪他們。

「牠們半小時前跟上我們的,開始只是幾隻,到後來越飛越多。現在,怕有幾萬頭了吧!」拉爾森沉聲解說著:「飛行員已經不斷加速了,非但甩不掉牠們,還被牠們越跟越近了!」

「兀鷲很少飛到這樣的高度,竟然還持續這麼久,難道……」Apple托著下巴道。

拉爾森以為Apple看出什麼關鍵,忙期待地看著她問道:「難道什麼?」

Apple沉吟道:「難道牠們不累的嗎……」

拉爾森扶了扶桌子,沉聲道:「Apple,這樣的反常現象,一定是有人用超自然力量驅使這些兀鷲這樣做的。別讓牠們靠過來,誰知道牠們會做出什麼驚人舉動!」

Apple點點頭,對小黑、小白說:「小黑、小白,佈個結界在後方,嚇走這群畜生。」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道:「不行啊!Apple,我們的靈力全耗在這小子身上了!」

Apple對拉爾森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我的靈力也耗光了!你身邊不是有很多人有特異功能的嗎?叫他們來試試啊!」

「試過了,沒用!」拉爾森頹然嘆了口氣,不自禁地看了我一眼。

我猜他肯定認為我和Apple既是一起來的,應該也是個靈力者。唉!叫你失望了,我不是,所以我忙躲開他的目光。

雖然運輸機已經飛到了極速,但那群兀鷲還是越逼越近了。

Apple終於皺了皺眉頭,顯然兀鷲驚人的速度令她想起了什麼。她輕聲道:「哥,給我猜對了,逆十字軍這次真的派出了不止一個精英,前面這股力量絲毫不遜於劉邦哥哥啊……」

「……他們要幹什麼啊?」我看那一大群兀鷲的先行部隊分成兩列,自殺性地往運輸機後方的推動器撞去。

在推動器的螺旋槳高速攪動下,兀鷲頓時化作一團血霧。一幅詭異的畫面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上千、上萬隻兀鷲前僕後繼地撞進推動器,兩大團血霧從飛機的後方往四方擴散而去。這一刻,我彷彿聽到了那些兀鷲臨死前淒厲的哀鳴。

我們四人口瞪目呆地看著這一幕,連小黑、小白也收起了驚呼聲。

「情況不妙啊……」Apple喃喃低語著。

話音剛落,飛機一陣劇烈的顫抖。機身失去重心,大幅度地往一邊傾倒過去。我們慌忙扶住桌子,情況有點狼狽。

這時,瞭望室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拉爾森踉蹌倒退,勉強把握住平衡,將對講機拿起。

「報告,報告!一號、二號推動器嚴重損壞,備用的三號、四號推動器也被持續破壞中,準備十五分鐘後在臨海X軍區降落,更換推動器。請作好準備!」對講機的另一端傳來了聲音。

Apple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未必能撐到十五分鐘啊!」

飛機內顛簸得更厲害了。兀鷲自殺性地衝擊依然沒有停止,眼前還是黑壓壓一片,看不到盡頭,彷彿整個神州大地的兀鷲都集中到這裡,然後排隊自殺。我升起了一陣滑稽的乏力感。

夕陽映紅了兀鷲的背脊,也映紅了我的雙眼。兩團血霧緩緩落入晚霞當中,淒美得叫人心顫。忽然,我升起了一股強烈的衝動,要將頸上的隕石項鍊脫下來。既然我有可能是靈力者,為什麼我要坐以待斃呢?

「飛機可能會在降落前墜毀……」小白喃喃地預言著。

我將扶在桌子上的雙手放到頸上,一下就將項鍊解了下來。在Apple驚詫地注視中,我找到了平衡,毋須再扶著桌子,也能穩穩地站住。這樣的感覺,就像站在一個淺水潭中,就算潭水如何波浪洶湧,也因為高度的優勢,依然能屹立不倒。

我壓制住從飛機上各處湧來的紛亂思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單手舉向前方,精神向那群兀鷲探去。

前方模糊的感覺漸漸變得清晰,我察覺到每隻兀鷲的腳下都被綁上了一條無形的細線,這千萬條細線一直延伸到大海的遠方。

我嘗試用心靈去接觸這些細線,精神頓時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對方彷彿感覺到了我的精神力量,於是一股火熱的力量從遠方閃電而來,透過細線的傳送,射進我的腦神經裡。

我的精神立時有了反應,體內那瘋狂的力量彷彿猛然甦醒,以驚天動地之勢作出反擊,沿著那些細線,往那力量的源頭湧去。

「啊……」

我隱約聽到細線遙遠的盡頭傳來了一聲慘嚎。在這聲慘嚎中,那些細線立時斷成了千萬截。失去牽引的兀鷲群,立刻直直地往海面跌去。

體內那股瘋狂的力量迅速倒轉而回,我被沖得胸口一陣鬱悶,喉嚨一甜,一口淤血猛的噴了出來。

身邊立刻有人扶住了我。我勉強睜眼,模模糊糊地看到Apple一臉焦慮,正一手攙扶著我,一手將項鍊重新繫回我的頸上。

窗外的兀鷲群已消失無蹤,運輸機一個瀟灑的盤旋,穿過雲層,進入低飛狀態。我透過玻璃看到大海上慘烈的一幕,數萬頭兀鷲拚命地在大海上掙扎,不少兀鷲能重新振翅飛起,但也有不少漸漸沉入海底。血一般的夕陽,在天邊見證著這一切的發生。

Apple繫好項鍊後,我的精神開始緩緩好轉。她抱緊我的腰,抬頭對我甜甜地笑道:「哥,你真行!Apple還以為自己的靈力開啟儀式失敗了呢!哈!原來是成功了……」

小黑、小白這時也反應了過來,紛紛表示對我的讚賞,但同時也說明是因為他們力量的強大,奇跡發生的根源是他們把我的力量釋放出來的。

這時,廣播的聲音響起:「飛機準備降落,請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們推門而出時,Apple對拉爾森低聲道:「喂!你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啊!已經脫險了!」

拉爾森苦笑道:「哪裡會想到,現在做個娛樂公司的營運總監都這麼危險,我正在考慮如何向大老闆提出加薪的要求……」


飛機已在臨海的X軍區機場上空盤旋了好幾圈。拉爾森眼中閃過疑惑,拿起對講機問道:「駕駛員,為何還不降落?」

「報告!忽然失去訊號,無法與X軍區聯絡,不敢貿然降落!」駕駛員利落地回答。

「你不是說推動器有問題嗎?」拉爾森說道。

「對!」駕駛員回答。

「那你還等什麼?」拉爾森催促道。

「……」駕駛員彷彿有什麼難言之處,最後還是副駕駛員大聲說了出來:「報告!據我們低空飛行觀察,下方X軍區空無一人,令人懷疑X軍區發生了什麼變故!」

「什麼?」拉爾森情不自禁地和Apple對望了一眼,又再對著對講機喊道:「備用推動器能讓我們撐著飛到下一個降落點嗎?」

「報告!恐怕不能!」駕駛員答道。

「那就不能擔心這麼多了,強行降落!」拉爾森露出HQ營運總監的梟雄風範。

「軍分區竟然沒人?」小黑細心聽完拉爾森的對答後,不禁疑問道。

「集體放假?」小白道。

「可能嗎?該是恐怖份子劫持了整個軍區?」小黑說道。

「可能嗎?外星人將他們劫持走了?」小白道。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得出結論:「對啊!原來外星人要向我們宣戰了!」

Apple和我同時翻白眼。

拉爾森遞給我一片口香糖。他的態度大為改善,看來是為我前面驚人的表現打動了。這令我想起了一句話:「是人才就會獲得尊重,不管你是什麼類型的人才。」

Apple輕聲道:「飛機降落時,嚼口香糖對耳膜有好處!」

我點點頭,將口香糖放進嘴裡,緩緩地嚼了起來,精神也稍稍回復了一點。

飛機平穩地滑過跑道,降落在X軍區的機場上。

落日的餘暉已經散去,X軍區內黑漆漆的,無半點光芒,周圍一片死寂,連半點聲音也沒有。

走向飛機的出口時,我發覺眾人都皺著眉頭。

「情況有點不妙呀!」Apple凝視著漆黑的深處說道。

「這裡一點生命氣息也沒有!」小黑漸漸收起了笑臉。

「很不妥,但我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妥!靈力被耗光了,就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小白罕見的嚴肅。

他們三人站在飛機的出口前,無形中成一道屏障,不讓任何人出去。

拉爾森拿起出口通道旁的通訊器,撥通駕駛室,問道:「聯繫上了嗎?」

「報告!沒有,非但X軍區的聯繫不上,連別的機場的通訊站台也聯繫不上了!」駕駛員的聲音中帶著焦慮。

「繼續聯繫,必要時我們下機去尋找推動器!」拉爾森尚算沉穩,語氣無太大波動。

「明白!」駕駛員答道。

拉爾森放下通訊器,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來他是打算自己向外界聯繫了。

「咦?!」他眼中明顯地閃過了驚訝。

「怎麼了?」Apple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湊前問道。

「居然沒訊號!」拉爾森盯著自己的最新款諾基亞手機說道。

Apple忙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也同樣發出「咦」的一聲,低聲道:「我的也沒有!」

小黑、小白對望了一眼,同時將自己的手機拿出,儘量用輕鬆的語調說:「看我們的吧!我們的手機就算到了南極,也會有訊號的,堪稱地球通訊界最尖端的產品……咦?真的沒有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啊!竟連手機都沒訊號……」

在兩人喃喃不休的稱奇聲中,拉爾森對他的眾部下喝道:「打開你們的手機,看看有沒有訊號!」他上機前為了絕對安全,要求所有人都將手機關閉了。

於是,機內迅速響起了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開機聲,我也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我這台普通的手機,當然不能和他們高尖端的產品媲美,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試一下。

「沒有,老闆!」眾人紛紛作出回應,不少人眼中還現出了疑惑之色。

「我這部好像還有一格訊號!」我以自己也有點不太相信的語氣,對Apple低聲說道。

「哈!還是哥哥行啊!哦,竟然還是國產手機啊!」Apple甜甜一笑後,接過我的手機。畢竟還有人能與外界通訊,眾人的情緒相對穩定了一點。

小黑、小白也探頭過來看著Apple手中的手機,說道:「什麼牌子的?明天我們就去把這家公司給收購過來!」

「怎麼到我手裡就沒訊號了!」Apple瞪了小黑、小白一眼,彷彿這是他們造成似的。

手機在他們幾個手中轉了一圈都沒訊號,再回到我手中時,那一格訊號便又再神奇地出現了。他們緊張地圍了上來,Apple沉吟道:「看來這手機只有你才能使用呀!哥!」

拉爾森沉聲說:「劉雲,你打出去試試!」

「嗯!」我隨手撥打了一個號碼,撥完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按了林黛玉的號碼。

「嘟……嘟……」

「嘟……嘟……」

手機響了良久,依然無人接聽。看著他們個個都緊張地盯著我,我牽動了一下嘴角,將手機放下,低聲說道:「沒人接!」

「我再試另一個!」我又按了另一個號碼。

「……」

「還是沒人接……嘿嘿!」我儘量將自己的表情放輕鬆。

「……」

「別這樣盯著我好嗎?我再試好了……哦!沒電了!」我暗嘆一聲,怎麼這麼巧啊!

四周出奇的靜了起來,在這樣寂靜的世界裡,難堪的沉默令人更感壓抑。

終於,拉爾森低聲的下了結論:「因為某種原因,我們暫時與外界失去聯繫了!」

Apple看向小黑、小白,輕聲道:「小黑、小白,如果照平常,我們現在的靈力應該恢復少許了,對嗎?」

「對!」兩人答道。

「可是現在,我們的靈力一點都沒恢復,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Apple說道。

兩人還想說笑一下,但在Apple認真的逼視下,小黑只好也嚴肅地回答:「不知道!」

「不過,我想,到了凌晨三點,情況會有所好轉吧!」小白看了看手錶,但他的眼睛立刻就定在手錶上了。

「What?」小黑感覺到自己兄弟的驚詫。

小白一把就將小黑的左手拉了過來,盯著他手腕上的手錶,眼中終於閃過了恐懼,聲音也沉了下來:「我們的手錶也停下來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31 PM

第十章 迷離空間
Apple、拉爾森和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抬起了戴錶的手。

「我的也停下來了!」Apple與拉爾森幾乎同時說道。

「我的好像還在走!」我為自己的與眾不同感到不妥。

「不過,走得好像比平常慢了很多!」我抬起左手,放到他們眼前。電子錶依然在一下一下地跳動著,但起碼比平常慢了幾倍。

「看來,我們下次也該考慮買個廉價的電子錶來戴啊!」小黑看著我的錶感慨道。

其實,我的電子錶也要三百多元的,怎麼可以用廉價來貶低它呢?

「噓!他們都在看著我們呢……」Apple用眼角瞥了瞥眾保鏢,說道:「別引起恐慌,現在我們的處境好像有點尷尬啊……」

「Apple,妳遇過這種怪異的情況嗎?」拉爾森沉聲問道。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試過在南美洲的叢林中迷路了一個多月,完全與外隔絕,但起碼還是在原來的空間裡……但這次的情形是不太一樣的。我懷疑我們因為某種原因,陷入了另一個空間當中,一個時間靜止的空間。你聽,周圍寂靜一片,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一陣寒意從我內心深處湧起,拉爾森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少許。

「那他的手機還有訊號、他的錶還在動,又怎麼解釋?」小黑問道。

「你們沒發覺他的手機來到我們手中,就完全沒訊號了嗎?我猜,因為他使用的時間和我們不一樣,所以這個空間的法則對他並不適用!」Apple低聲解釋。

小黑、小白同時發出低低的噓聲,表示不能滿意這個解釋。

「我們是否該下去搜尋一下?只要能找到兩個推動器,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拉爾森用眼光諮詢Apple的意見。

Apple盯著運輸機出口遠方漆黑的深處,良久後才輕輕嘆道:「好吧!只有這個辦法了!」

兩人又再商量了一下行動的細節後,Apple便帶著我們下了飛機。一半人在飛機上等候,由拉爾森指揮;另一半人則進入X軍區去尋找運輸機的推動器,由Apple指揮。

「你們到過X軍區嗎?」Apple問那兩個駕駛員。

「沒去過,但一般軍區的分佈大同小異,給點時間讓我們辨別,我們能找出機械庫的!」軍人的素養令這位駕駛員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下,依然保持鎮定。

我們三十多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中迴響,一下下地踏在我的耳膜處,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來。

Apple打開對講機,說道:「拉爾森,我們現在離開機場,進入X軍區中!」

「收到,保持聯繫!」運輸機原有的通訊設備還能使用,這令我們這兩組人得以保持聯繫。

四周是無盡的漆黑,幾把高度數的手電筒也照不到漆黑的深處,不少人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

「這裡應該是飯廳!」駕駛員將手電筒照向其中一棟建築物。

在微弱的手電筒照射下,可見內裡整齊地擺放著一張張桌子、椅子,一個個打飯、打菜的窗口正對著我們。

「嗯!我也看出來了。」Apple沒好氣地笑道:「我們進去看看!」

她率先往食堂裡走去,一行人緊跟在她身後。

裡面不少桌子上還擺放著尚未吃完的飯和菜餚,Apple將手電筒打進窗口裡,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大盤的菜,一大桶白飯正立在菜餚的一旁。

「亮燈!」Apple吩咐後面,說道:「記住,不要離開這個食堂!」

「是!」身後的駕駛員和保鏢立刻分成幾隊,去尋找電源的開關。

小黑捻起了身旁的桌子上的一點剩菜,放進嘴裡。

我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這傢伙有夠失態的,餓也不會餓成這樣吧!但卻馬上發覺,Apple和小白都關注地看著他。

小黑細細嚼了一會,微微皺起了眉頭,將口裡的渣吐了出來,低聲說道:「一點味道都沒有!」

唉!軍人的糧食都是這樣的啦!還嫌味道不好?等等,他好像是說一點味道也沒有啊!是他表達的方式有問題嗎?

身旁的Apple與小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小白也走到附近的一張桌子,拿起一罐已經開了的可樂,仰頭就灌了一點進去,在他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很快便吐了出來,舔了舔舌頭,對我們苦笑道:「真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我疑惑大起,拿起身邊菜盤裡的一根豆角,嚼了幾下……真的什麼味道也沒有,就像在嚼一杯白開水那樣,如果水可以拿來嚼的話……

小黑盡力做出一個輕鬆的表情,微笑道:「Apple,這次可能又給妳猜對了,我們陷入了一個時間靜止的世界!」

小白接著道:「我們平常吃東西,由舌頭感應到食物的味道,再由大腦接受這個訊息,一般都需要零點零一秒左右。這裡的食物、飲料並非沒有味道,而是因為時間靜止下來了,根本沒有時間讓大腦去接受這個訊息,所以我們感覺不到食物的味道!」

「差不多是這樣吧!」Apple說道:「但這裡還有一個例外的!」

我見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慌忙擺手道:「我也感覺不到味道!」

「我們作一個假設,飛機上的時間是不完全靜止,而這裡的時間是完全靜止了?」Apple托了托下巴,皺起了眉,陷入思考中。

「我們出道以來,碰上過這種事嗎?」小黑對小白說道。

小白笑了,笑得有點苦澀:「沒有!進入另一個空間,恐怕連那個老處女也沒有經歷過。」

「對呀!我們做了那個老處女也不能做的事,這證明我們已經青出於藍了!」小黑的臉色恢復了不少生機。

「哈哈!我們終於可以在那老處女面前揚眉吐氣了!」小白愁容盡去,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兩個白癡,我們能活著出去再說啦!」Apple狠狠地瞪了他們兩眼,續道:「真替梅琴查老師感到羞恥,竟收了兩個白癡做徒弟!」Apple又以罕見的凝重語氣沉聲道:「這次,我們要面對出道以來最大的挑戰了!在四十八小時內,若我們不能逃離這個空間,那我們將死在這裡!」

「Apple,妳計算得真精確,連四十八小時也算出來了!」小黑欽佩地看向Apple。

「這個,我是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計算的。因為我們在這裡無法進食,若逃不出去的話,不餓死也會渴死!」Apple解釋道。

「……」

這時,尋找電源開關的各組人員紛紛回來報告同一個事實:「無法打開這裡的電源。這有兩種可能,一、電源總開關未打開。二、這裡的電已經被切斷了。」

身旁的小白喃喃地補充道:「三、因為通電時間需要零點零七秒左右,所以在靜止的世界裡,我們根本沒可能看到光芒!」

「駕駛員!我們繼續找推動器吧!」Apple對那兩個駕駛員甜甜一笑。

那兩個駕駛員頓時從徬徨中回復了不少生機,打起精神走在最前面領路。

「就算找到!能用嗎?」小黑湊到Apple的身旁,低聲問道。

「假設我們這個猜想是正確的,那飛機上是不完全的靜止狀態,在某個時段裡,應該能用吧!」

聽Apple的語氣,便猜到她其實信心也不大。

Apple忽然轉過頭,對我說道:「哥,你猜,我們是在什麼時候陷進這個空間裡的?」

小黑搶先答道:「以我鷹隼般的目光來分析,應該是飛機穿過雲層的那一剎那,因為當時我感到有點不適!」

我本想搖頭表示不知道,卻因小黑的話,精神沒來由地震動了一下,茫然回憶著說:「不適……對!在播音裡傳出『飛機準備降落,請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我精神曾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那種很不適應的感覺有點像大哥的空間跳動,但又不太一樣。當時我以為是自己精神虛耗太多而產生的不適應,現在看來,我們很有可能就在那時穿進另一個空間!」

三人同時露出深思的神色,Apple點點頭,輕聲說道:「我知道大概位置了!」

我們整整在X軍區內兜了大半個圈子,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機械庫。保鏢中不乏開鎖專家,沒幾下就將那十多米高的庫門打開。

B市派遣給我們的駕駛員果然是精英級人員,很快就找到了適合運輸機使用型號的推動器。那推動器十分笨拙沉重,眾人分成幾組,每組人抬著一個推動器,迅速往運輸機的位置撤去。

「拉爾森,我是Apple,收到嗎?」Apple打開對講機。

「收到,請說!」拉爾森答道。

Apple聽到拉爾森的聲音,輕輕鬆了口氣,說道:「推動器已經找到,我們立刻返回!」

「好!」拉爾森語氣中透著驚喜。

沉重的推動器壓得我前面施展過精神力量的那隻手臂一酸,頭部頓時隨之一陣劇痛,差點呻吟了出來。

小黑看出我的不妥當,對我笑道:「嘿嘿!行不行啊?若不行,我頂替你的位置好了,我力氣大,一個人頂兩個人用!」

或許他是好意,但他說話的語氣很有問題。我一咬牙,強撐下去。頭部愈加劇烈的疼痛,令我聽到了一陣異常刺耳的聲音自我腦海深處傳來,這有點像玻璃互相摩擦時發出的「嗄,嗄……」聲,但還要難聽上一萬倍,而且這聲音的分貝還越來越高,越來越刺耳。

我不禁皺起了眉,冷汗漸漸從額上滲出,忽然發覺身邊每一個人都作著同樣的表情時,我猛的醒覺這聲音並非我的幻覺,而是真有這樣的聲音在襲擊著我們。

眾人漸漸停住了腳步,露出了極度難受的神情。我從未想過聲音能造成這樣可怕的效果,這樣的聲音波動帶著令人瘋狂的力量,不少人開始隨著那怪聲嗷叫、呻吟了起來,這是精神即將崩潰的先兆。

Apple緊咬下唇,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閃著藍色光芒的水晶蘋果,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什麼。

水晶蘋果的光芒霎時變得強烈了許多,直到光芒完全籠罩住我們所有人時,Apple才急喘著氣道:「繼續前進!」

光芒彷彿有隔音的作用,那詭異的聲音緩緩地低沉了下去。我們忙加快腳步,緊跟在Apple身後。在那藍色光芒的包圍下,可怕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四周恢復一片寂靜。

「Apple,妳的靈力不是耗光了嗎?」小黑關切地注視著Apple,她的全身上下幾乎都被汗水濕透了。

「我……在用我的……潛能來作……生命的禁咒!」Apple的呼吸極為急促,連說一句話也要分成幾截來完成。

「Apple,傳說中的生命禁咒是要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取的!」小白痛心地喊道。

「閉……嘴!你再吵……我就更短命了!」Apple的聲音漸漸沙啞。

一陣撕心的痛向我狂湧而來,Apple纖細的身影在藍色的光芒下,顯得有點朦朧。那可怕的聲音並沒有停止,而是Apple用自己的能量來將那些聲音隔離在藍色的光芒外。

看到Apple的犧牲,我手上沉重的壓力彷彿也減輕了不少,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飛機上,大多數人都暈了過去,沒暈過去的是已經精神失常了,或癡呆地盯著上方,或傻傻地流著口水……

Apple沉重地看著這一幕,乏力地放下蘋果,那水晶立時變得黯然失色。

我側耳聆聽。儘管沒有了光芒的籠罩,但四周已恢復了寂靜,看來那詭異的聲音是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了。

Apple長長吐了口氣,說道:「駕駛員,迅速更換推動器,我們要立刻離開這裡!剩下的人過來檢查這裡的傷亡程度!」

我作為全場唯一的醫生,而且還是個最對症下藥的精神病醫生,便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小黑、小白他們也上前將機內眾人扶回自己的座位上。

Apple隨著我檢查了一圈,低聲問道:「怎麼樣?」

「精神嚴重失常的有三個,受到輕微刺激的是全員,愛麗思和拉爾森都無大礙,但愛麗思應該又醒過一次,周圍有她動過的痕跡。」我苦笑回答。

Apple回以苦笑,低聲說:「好可怕的精神攻擊啊!Apple懷疑是逆十字軍的領導層人物,甚至是他們的會長親臨。Apple使用了生命禁咒,還是被打得還不了手……」

她見我痛心地看著她,輕笑道:「別擔心了,不就是短幾年命嘛!Apple不在乎,做人的事,開心快活就好,長命、短命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苦笑著搖頭,始終不能釋然。

「怕Apple不能與你白頭偕老嗎?哈!算命的說我有一百多歲的命,傻瓜……」Apple對我甜甜一笑。

「……」

「推動器已經安裝好了!」駕駛員跑過來請示Apple的意見。

Apple緩緩環顧了一圈疲憊不堪的眾人,沉聲道:「嘗試發動,立即離開這裡,往我們來時的路線飛行!」

聽到要往回飛時,駕駛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良好的職業習慣令他們也不多問,立刻就快步跑向駕駛室。

Apple拉著我緊跟在他們身後,低聲道:「我們一起來辨別時空錯位的坐標!」


寬大的駕駛艙內,Apple、小黑、小白和我,都緊張地盯著代表引擎發動的那盞綠燈,但在駕駛員一次又一次地啟動下,它連眨也不眨一下。

「難道要等到某個時刻,飛機裡的時間不完全靜止時,引擎才能發動……」小黑與小白低聲交流著。

我本已漸漸消退的頭痛,在等待中又開始發作了。我捏著眉心,默默地苦忍。

「那個時刻真是個抽象的表達方式,尤其在時間已經靜止的世界裡……」小白喃喃地回應著他哥哥。

Apple轉過頭,凝視著X軍區漆黑的深處,輕聲道:「我們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刻,那聲音又來了!」

「這運輸機的隔音設備如何?」小黑趕緊問駕駛員。

「世界一流水準!」駕駛員肯定地回答。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聲波是需要時間推動的,在時間靜止的空間裡,我們該聽不到任何聲音才對;然而,我們卻能聽到腳步聲、彼此的說話聲,這個空間的物理系統,已經超出我們知識範疇所能解釋的了,那可怕的聲音將會穿過這隔音的玻璃,直接進入我們的耳膜裡……」

正在Apple的說話中,我腦海轟的一下,那可致人於瘋狂的聲音再次降臨,如同怒蛟在暴風雨中淒厲的怒吼,如同惡魔在地獄深淵裡的咆哮,比上一次的聲音更可怕、更刺耳。隱約可聽到身後的機艙內傳來了絕望的呻吟,我使勁地摀住了耳朵,靠在身後的金屬板上,漸漸滑落,乏力地坐倒在地。

體內始終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默默地支撐著我,但這種難耐的煎熬,實在叫人感到清醒的痛苦。

在今天之前,我從未想過聲音也有這麼大的殺傷力……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叫人絕望的聲浪才漸漸平息下來,我發覺汗水正源源不斷地從我頭上流下,全身都濕漉漉的。

Apple坐倒在我身旁,面容憔悴得叫人心疼,臉色蒼白如紙,雙眼呆滯地望著前方,口中喃喃不斷地說著什麼。

我嚇了一跳,慌忙用剩餘的力氣撐起身子,抓住她的雙肩搖晃,喊道:「Apple!妳沒事吧!別嚇我啊!」

她彷彿猛一下醒覺過來,「嚶」一聲,投進我的懷裡,用力抱緊了我的腰,急促地呼吸著。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勸慰著,心裡也安穩了少許。

我默默地注視著周圍,發現小黑、小白倒在不遠處,不知生死,而那兩個駕駛員則斜斜地倒在座位的旁邊。

Apple很快便找回了一點精神,於是離開了我的懷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出了駕駛艙。我忙撐起自己的身體,跟在她的身後。

我們細細地打量了一圈機艙,Apple苦笑道:「還好,起碼大家都活著。唉!不過都暈過去了,只剩我們兩個了!」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她長長吐了一口氣,沉聲道:「不能等他們醒來了,我們要立即離開這裡!」回身便走向駕駛室。

那兩個駕駛員無論怎麼呼喚都無法醒來,如果不是還有呼吸,他們真如同死人一般。

「不要緊,我們自己來!」Apple坐到駕駛員的位置,我則坐在她的身旁,也就是坐到了副駕駛員的座位上。

Apple緩緩將手伸到啟動引擎的按鈕上,深吸一口氣,猛一下就按了下去。那盞綠燈奇跡般地亮了,我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歡呼。

在Apple手忙腳亂的操縱下,飛機緩緩地進入了跑道。我忽然發覺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不禁低聲問道:「Apple,妳會開飛機嗎?」

Apple燦爛地笑道:「不要怕,Apple會開直升機!」

「直升機和軍用運輸機應該……應該不太一樣吧?」我的憂慮越來越重了。

「別擔心,Apple可以邊開邊學嘛!」Apple又打亮了好幾個開關。

眼前作業系統的燈,紛紛亮了起來。

在我的昏眩中,Apple問道:「你呢?副駕駛員!」

「我開過戰鬥機!」我盯著漆黑的前方苦笑。

「哦?真的?」Apple驚訝道。

「真的,不過是在遊樂場裡!」我說道。

飛機竟在跑道的盡頭奇跡般的騰空而起,直往雲霄而去。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36 PM

第三集 顛峰對決

第一章 久別重逢
我們的飛行時間尚未超過五分鐘,但已多次險象萬千。過去我總是驚嘆電視裡看到的飛行表演,但沒想到今天能親身參與。俯衝、拉桿、盤旋、橫向空翻……原來觀看和實際操作真的完全是兩回事,本來暈機的我已經開始有想吐的衝動了。

Apple一邊手忙腳亂的操縱,還一邊嚷嚷地指揮著我,我在強烈的昏眩中,勉力按照她不知是否正確的指示去操作著。

一個暈機、輕度近視的傢伙竟能駕駛軍用飛機,我想我有機會成為航空史上的一個奇跡,夠資格在飛行界豎起一面旗幟了,接著不禁又自嘲的苦笑,能挨過這一關再說吧!就這樣死了,誰也不會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麼……

「喂!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分神啊!嘖嘖……」Apple在一旁責備著。

「Apple,我想知道妳上一次駕駛直升機的結果是怎樣的?」我吐了一次之後,終於忍不住問。

「哦,那次我跳傘逃生了,直升機在我跳傘五秒後撞到懸崖變成了碎片,嘖嘖,沖天而起的火花,真恐怖啊……」Apple像在說著別人的事情般向我描述著。

我的昏眩感更強烈了,彷彿已可預見我們的飛機在不久的將來也變作一團沖天而起的火花。

「啊!」飛機再次出現險情。

「……拉桿,按你右邊的第一排第三個按鈕!」飛機又一個空翻,Apple迅速回到緊張的狀態中。

我趕緊用笨拙的動作來配合她的指示。

這是段令人難忘的歷程,全機上百條人命掌握在我們手中,只要我們犯上一個小小錯誤,飛機就很可能「轟」一聲撞毀,我們也會像飛機般被撞得四分五裂。

在我吐了大約有二十次之後,我看到了奇跡,雖然天色依然是灰濛濛的,但我看到了我們來時經過的海洋。

「快到了,能辨認出時空錯位的坐標嗎?」Apple的駕駛技術也奇跡般的熟練了起來。

我搖頭看著眼前這片灰濛濛的世界,不禁苦笑,哪裡有什麼坐標呢?

Apple在海上盤旋了一圈後,轉過頭,盯了我脖子上的項鍊一眼,然後眨眨眼睛,甜甜且陰險地笑了一笑。

我立時會意,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隕石項鍊解下,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這還是我第一次脫下項鍊後精神依然這樣的寧靜,或許是周圍的人昏迷過去了,又或許是這個空間的特殊性,我只感應到身邊Apple期待、焦慮、緊張的情緒。

我將精神力蔓延向前方,眼前灰濛濛的世界瞬間便發生了改變,繽紛的色彩一環環地套向了前方,在我們左前方的不遠處形成一個巨大漩渦,比從萬花筒裡看到的色彩還要繽紛艷麗,但漩渦的中心卻是漆黑一片,感覺相當突兀。

「有一個彩色的漩渦在左前方,異常的繽紛……」我深吸一口氣,這樣妖異的美麗,本身就具有令人為之顛倒的魅力。

「對!那很可能就是時空錯位的坐標!」Apple興奮地叫,漸漸又壓低語氣:「我現在就飛過去,由你引路!I have control!」

見Apple能說出I have control這麼專門的飛行術語,我高懸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開始仔細辨認著那個該死的所謂的時空坐標。

「上一點……靠右一點……再往左一點……」我小心翼翼地指示著Apple,誰知道碰上漩渦的邊緣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汗水沿著我的臉緩緩地滑落,也顧不得擦去了,只覺呼吸越來越沉重,壓抑感越來越強烈,那夢幻的繽紛彷彿隨時可以擠破飛機,擠進我的腦袋裡。

飛機越過重重繽紛的色彩,緩緩地在黑洞中前進著,色彩越來越亮,最後亮得我要閉上眼睛,僅憑精神力來尋找前進的方向,Apple的呼吸也隨之越來越沉重,彷彿她也感應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壓力。

「往前直飛,不要停,加速!」我抵住將我壓得喘不過氣的強大氣流,急促地說。

「OK!」Apple一下就將飛機提升到極速,向前疾衝而去。

周圍的空間一陣強烈的震盪,機艙內的我們也被震得彈離了座位,天旋地轉的感覺衝擊著我的腦部,光暗強烈交錯過後,金黃色的大海呈現眼前,艷麗的彩霞在天邊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畫面。

駕駛員座位前面的通訊器「沙──沙──」的響起,很快傳出聲音:「B市軍用運輸機2號收到嗎?我是X軍區的領航員,聽到請回話……」

聽著本無反應的通訊器中一遍又一遍地傳出同一句話,我們不約而同地發出歡呼,終於能和外界恢復聯繫了!

「呀──呼──」Apple躍起歡呼,像個小女孩般雀躍著,笑道:「我們回到還沒進入時空錯位那個位置了,哈哈哈,看太陽的方位,現在應該是傍晚……在時間上,我們很可能回到昨天傍晚啦!」

「哈哈……」管他昨天還是今天,能逃出來就好,我也放聲大笑起來,但我很快便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呀!Apple,快回到駕駛員的位置上!」飛機微微的傾斜,嚇得我慌忙大喊。

我們手忙腳亂地回到位置上,Apple調整好航向後,開始正式與X軍區進行溝通,對方聽到竟是一把女聲時,其驚訝當然不在話下了。

我緩緩地將項鍊重新繫好,看著海面上再現兀鷲掙扎沉浮,時光倒流般的瞬間,一絲感悟浮上了我的心田。

Apple說:「副駕駛員,別開小差,準備到達X軍區,開始倒數計時!」

Apple脫離了險境,心情大好,還哼起了北愛爾蘭的民間小曲。

我苦笑,開始想像X軍區眾人看到我們這兩個駕駛員張口結舌的模樣。


X軍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運輸機終於笨拙地降落在X軍區的停機場,因為飛機不規則的降落方式,撞毀了不少沿途的花花草草,幸而始終回到了跑道上,不然肯定引起了X軍區的一場大爆炸,有機會成為明天X市日報的頭條新聞。

X軍區裡的軍方人員看到我們時的確十分震驚,尤其是看到機內還有國際級巨星愛麗思後,嘴巴更是張成了「O」型。但非常難得的是,他們竟能緘口不問我們任何事情,看來拉爾森說得沒錯,錢的確可以在大多數領域上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我們下機時,他們說的竟然還是「歡迎外國貴賓蒞臨本軍區」、「旅途辛苦了,請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導致我感到有點不倫不類的荒謬感。

經過一夜的休整,眾人紛紛醒來,但拉爾森手下就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保鏢,因為精神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刺激,暫時無法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了。

拉爾森醒來後,與Apple討論了好一會,便開始不斷地打電話,看來人員的折損需要他進行計劃上的調整。

小黑小白聽完Apple闡述完整件事後,還意猶未盡地大談特談空間的奧秘,我疲乏地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耳邊聽著他們急促的英語交談聲,湧起了一陣懶洋洋的舒適感。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們才重新登機,國際巨星愛麗思依舊昏迷不醒,對於她,初見時的震撼感已漸漸消退,剩餘的,是莫名的惶恐與不安。她彷彿是一顆計時炸彈,隨時可能在你身邊爆炸。

對於自己竟忽然作出這個奇怪的比喻,我也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拉爾森恢復得很快,起碼在精神上是這樣的,剛醒來時還一臉沉重,到再登機時已能和Apple他們說說笑笑了。

飛機上,他們終於談到了一個前面儘量在迴避的話題──逆十字軍會長的實力到底到哪裡?但這個話題竟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不知道!

從來沒有人見過他,他好像也從未露過臉,從未出手做過什麼事,或許,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吧……想到這裡,我無端湧起了一陣寒意,更令我感到恐懼的是,我靈異的直覺告訴自己,逆十字軍會長是一個自己相當熟悉的人。

Apple判斷能製造這樣一個詭異空間的人,實力應該是到了會長那個級別了。

旅途無聊,小黑小白開始與Apple分析那個會長的外形,最後用卡通拼圖得出了結論:他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喜歡吃薯條和菠菜湯……聽著聽著,我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Apple低聲喚醒了我。矇矓地看向窗外,原來即將到達目的地了,我長長打了個呵欠,沒想到竟以這樣的形式回到G市。飛機低空飛行中,模糊可以辨別出窗外的景物,我認出了伊甸園、深藍精神病院、酒吧街、G市的監獄、G市軍區……真奇怪,它們都縮在G市的同一個角落裡。


G市近郊,軍分區內的軍用停機場。

又是傍晚時分了,走下飛機,G市炎熱的天氣令我脫下了外套。拉爾森上前與G市軍區的人員進行交涉,Apple卻是驚喜地呼叫了一聲,往另一邊跑去。

我奇怪地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有幾人姿態各異地立在一輛深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前,其懶散的姿態與周圍軍人的嚴謹十分格格不入,夕陽餘暉恰好在他們背後的天際抹出了一幅神秘的油畫。

我笑著,對小黑小白打了個「稍等」的手勢,也快步迎了上去,這幾人裡認識的就有馬刻絲、秦贏政、林黛玉,卻看不到寧采臣和朱葛亮叔叔。

Apple與他們迅速鬧成一團,看著Apple眼角閃動的淚光,我不禁輕輕地感慨了一下,久別重逢的畫面就是讓人回憶起許多……

沉思間,手已被人牽上,耳邊傳來了林黛玉的輕笑聲:「最近好不好啊?」

「還好啦!」我微笑,猜想自己肯定笑得很傻。

「哈哈,劉雲,有沒有畢業啊?」傻笑間,胸膛已被秦贏政重重地捶了兩下。

我差點摀住胸口蹲了下來,他真的是用力捶呀!這種表達友情的方式實在太暴力了。

「喂,劉雲,你怎麼笑得好像肌肉抽筋似的,是不是太久沒見我們,實在太激動了?」懶洋洋的笑意浮上了秦贏政的臉。

「我真的是在抽筋呀!」我不滿地抗議著:「疼死人啦!」

圍在Apple身邊的女郎回頭衝我們笑道:「他是誰啊?」

那女郎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是上上之選,再加上一身火紅的衣裳,真猶如艷陽一般,照得人全身暖烘烘的。

「劉雲,伊甸園史上最遜的住客!」秦贏政一臉嚴肅地介紹著。

她笑了,猶如一朵盛放的紅玫瑰。踏著優雅的步子上前,她將手伸到我面前,美目深注,說:「我是風鈴,伊甸園的前住客,也是伊甸園史上最風流的住客!」說到最後那句話還俏皮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這樣優雅的一個美女,竟能和風流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我將手伸前,與她握在一起,苦笑:「我是劉雲,伊甸園的現住客,據說也是伊甸園史上最遜的住客。」

風鈴很有深意地衝我笑了。

「喂!風鈴妳別亂放電啊!人家是名草有主了,別亂打主意喔!」秦贏政在一旁誇張地嚷嚷。

林黛玉嫣然一笑,不置一辭,只是將手探進我的臂彎,把頭枕到了我的肩上。

「呵呵,一壺好茶怎麼可以只倒一個杯子呢?劉雲你說是嗎?」風鈴抿嘴淺淺地笑著,探前身子,按著我另一邊肩膀,在我耳邊輕聲說:「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心呀?」

她搞得我耳朵癢癢的,忙伸手揉了揉,同時奇怪,這個風鈴似是絲毫不給林黛玉面子啊!卻見身邊的林黛玉平靜依舊,彷彿一點也不生氣。

「狠,真是狠!」當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風鈴的問題時,秦贏政在旁竟對風鈴豎起了大拇指,很快又迷茫地感慨:「像劉雲這等劣質綠茶也有杯子爭著倒,為何像我這樣的上等鐵觀音竟連個杯子都找不著呢?嘖嘖,不公平,不公平啊……」

這時Apple轉過臉,看到林黛玉緊靠著我時,神色竟黯然了一下,但迅速又變回自然,她甜甜一笑,對林黛玉說:「這樣美絕人寰的女孩子,一定是林黛玉姐姐了!」

林黛玉尚未答話,秦贏政已在一旁搶前自我介紹,說:「對,這麼帥絕人寰的男孩子,正是妳的秦贏政哥哥呀!來,哥哥抱抱!」

Apple立刻左顧右盼,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哦,他來了?在哪在哪?我還沒見過他呢!聽說他又醜又好色,Apple得小心點!」

「哈哈……」眾人大笑,秦贏政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繼續張臂往Apple走去。

眾人笑鬧了一陣,相互介紹後,我認識了站在馬刻絲身旁那個高個男孩,也是伊甸園的住客,是我沒見過的兩個伊甸園住客之一。他一臉清純,就像個青春的偶像明星,但名字竟叫「高俅」,唉!看來在伊甸園裡,真的很難找出一個正常的名字來。

這時,小黑、小白和拉爾森也走了過來,寒暄一番後,拉爾森低聲問Apple:「決定在哪裡住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Apple不自禁地苦澀一笑,彷彿這是一個相當難解決的問題,她看向了馬刻絲。

馬刻絲回以苦笑,說:「妳老爸太固執了,我也很難插上什麼嘴,妳可以自己去試試的,他現在就在伊甸園裡等妳!」

「愛麗思的情況很特殊,一定要住在伊甸園裡的!」Apple嘆了口氣:「馬大叔,你見過愛麗思就會明白了!」

這時,正好愛麗思被抬下了飛機,伊甸園的眾人立刻神態各異地打量著她,他們沒有普通人看到大明星時的癡迷,目光十分的清澈,就像在觀賞一件藝術品,直到她被扶進了其中一輛房車後,眾人才紛紛將目光收回。

馬刻絲眼中終於閃過些許沉重,轉過了臉,凝視了一會天邊的夕陽,沉聲說:「Apple,我明白妳的意思了!這麼特殊的個案,在靈力世界裡也實在不多見!但這次,我不能站在妳那邊,唉!妳自己跟妳父親說吧……」

這時,那高個男孩高俅也對身邊的風鈴低聲說:「我賭老朱不會讓她住進去的!如果我沒看錯,這位國際大明星應是罕見的靈力藥引……一沾上伊甸園的秘密,老朱誰也沒情講!」

因為我站得距離他們很近,所以聽清了這句話。周圍伊甸園的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該是愛麗思引起了他們不少猜想。

風鈴苦澀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又再搖了搖頭,說:「這次難說得很,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他又這麼多年沒見Apple了……」

愛麗思是「靈力藥引」?這是什麼來的?看眾人的神情好像很擔憂的樣子,我不禁疑惑地看向身邊的林黛玉,希望她能為我解答一二。

林黛玉的臉上現出了少許憂慮,輕聲解釋:「在靈力世界裡,靈力藥引可以引發一切可能,空間黑洞、時空之門、令時間靜止、令時間跳躍、令沒有靈力的人變成靈力者、令靈力者的靈力大幅度上漲等等不可思議的現象。有人對其趨之若鶩,也有人對其避若鬼神,因為靈力藥引一旦反噬,對施法者的危害是非常非常嚴重的。」

她見我一臉茫然,又再補充說:「靈力藥引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件物品,甚至是一座山,一條河……就看藥力的深淺。嗯!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啦!我洞察力太弱了,看不出愛麗思是屬於哪種程度的藥引……」

「那關伊甸園的秘密什麼事呢?」我將聲音壓低:「伊甸園的秘密又是什麼呢?」

「靈力藥引常常可以令空間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會損及伊甸園的根基!」林黛玉輕輕地說。

我等了一會,見她仍沒有說下去,忍不住問:「好像後面那個問題妳還沒有回答呢……」

我順著Apple的招呼,拉著林黛玉上了一輛拉爾森事先準備好的房車。

林黛玉坐進車裡,嘆了口氣,聳聳肩,說:「伊甸園的秘密只有現任園長才有權力說出來的,你去問你叔叔吧!也是時候告訴你了,每個伊甸園的住客都應該知道的!」

我點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幾天發生的事絕對可以用「豐富」這個詞來形容,但在這一系列紛亂的事件裡,有太多太多疑問尚未解答,譬如說哥哥,他會跟來G市嗎?逆十字軍是否真的會與伊甸園開戰呢?若是與哥哥重逢,我該怎麼做呢……想著想著,頭部不禁一陣劇痛,彷彿有千萬根小針同時刺進了我腦海裡,這種酥麻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四肢頓時變得僵硬起來,我咬了嘴唇,沒讓自己哼出來。

敏感的林黛玉察覺到我的異樣,側過了臉,詫異地看著我,我忙牽強一笑,搖搖頭表示沒事,那錐心的疼痛迅速而來,又迅速退去了。她也沒多問什麼,伸過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我的手背,然後目光又再投向窗外,看來這件事也引起了她的沉思啊!


浩浩蕩蕩的車隊走在前往伊甸園的道路上,伊甸園那輛紅色的法拉利招搖地在最前面領路,沿途經過的汽車紛紛為我們這條車龍讓道,並施以注目禮,因為我們當中夾著的幾輛軍用吉普車實在顯眼。

G市軍區與伊甸園同在G市一角,所以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左右,車隊就已來到目的地。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依稀仍可見伊甸園一帶的青山秀麗依舊。朱葛亮叔叔筆直地佇立在門外,以明顯不友善的目光盯著我們這列車隊,全身衣衫都飄動了起來,彷彿正站在七級颱風的核心地帶,在這個無風的傍晚裡,給人感覺極不協調。

Apple率先下了車,以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面對著她的父親,從背後看,她的雙肩微微顫抖著,可以想像此刻她的心情正在強烈的激盪中。父女倆差不多十年沒見,該是很多話說才對啊?為何他們竟是無言地對視呢……

林黛玉苦笑了一聲,與我一同下了車,默默站到Apple的身後。兩人始終僵持著,我們一聲也不敢吭,靜靜地等待著。一時間,Apple身後站滿了人,叔叔依然形單影隻地佇立在門前。

不知為何,我感覺叔叔的眼裡,只有Apple一個人,其他人根本是不存在的,這一刻,叔叔正以一種我無法看破的神情緊緊地盯著Apple。

馬刻絲乾咳一聲,打破了僵局,出來圓場說:「老朱,這就是女兒Apple了!你們也有差不多十年沒見了吧!嘿嘿……」他伸手介紹著,臉上的笑容看得我也有點替他尷尬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叔叔怪聲怪氣地打斷了馬刻絲:「她和她的馬桶母親長得同一副德性,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說什麼?」Apple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別以為你有份生我出來就可以侮辱我媽媽!」

「呸!這不叫侮辱!妳媽就是個婊子,就是個國際公用廁所,我這樣說已經是在美化她了!」叔叔的聲量也無限提高:「她把妳拐到美國就把妳給賣了,妳可不要忘記啊!」

「媽媽是有苦衷的!你閉嘴,要不是你當年勾引良家婦女,媽媽才不會離家出走!」Apple怒氣沖沖地往叔叔走去。

我聽得頭都大了,只有隨著眾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

「別聽那個婊子胡說,她為了拐妳離開G市,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真他媽的婊子……」叔叔把話說得咬牙切齒,一堆粗俗的方言像機關鎗掃射子彈般從他嘴裡掃出。

「夠了,別婊子前婊子後的叫個不停了,你這個雜碎!」Apple撲了上去。

「什麼?妳敢叫妳父親作雜碎,今天我就宰了妳來作飯吃!」叔叔彷彿動了真怒,竟和Apple扭打在一起。

天啊!哪有父女十年沒見,一見面就打架……

還是秦贏政、風鈴他們反應得快,閃身上前拉開兩人,但兩人雖被拉開了,對罵卻未停止,像面對世仇那樣拚命地用語言攻擊對方,完全不顧及兩人之間的血緣關係。真沒想到Apple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而叔叔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凶悍。

叔叔狂吼:「天地不仁,叫我生了妳這個不孝女!」

這、這是什麼修辭手法啊……

「你閉嘴!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將我生出來受苦,你真不是人,你該被天雷劈死!」Apple大聲反擊。

「好!今天我讓妳回到原始狀態,早知道生塊叉燒好過生妳!」叔叔拚命地掙脫拉住他的人,就要衝向Apple。

「來啊!誰怕誰啊?知道地球為什麼要自轉嗎?就是為了甩掉像你這樣的雜碎!」Apple形若瘋狀地衝叔叔吼,林黛玉與風鈴像拔河那樣拉緊她。

多麼怪異的一對父女啊!我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的重逢,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看來不單我自己的家庭是非常家庭,我們整個家族同樣是非常家族。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37 PM

第二章 伊甸決裂
事情有開始便會有結束。也不知鬧了多久,隨著Apple的眼淚奪眶而出,像瀑布那樣傾瀉而下時,叔叔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當兩人的情緒慢慢變平靜後,就一同進入了一樓的書房。不少人想一同跟進去,免得他們父女倆再次火拚,卻全被朱葛亮轟了出來。

大廳中一時寂靜一片,我盯著書房的棗紅色大門,只盼兩人都別出什麼事才好。不少人跟我盯著同一個位置,想必是用什麼精神力量來感應裡面是否出現靈力戰之類的可怕對撞。

伊甸園門外廣闊的空地停滿了車,叔叔固執得很,除了伊甸園的住客,誰也不允許進入伊甸園,所以拉爾森與小黑小白他們只能在外面等候著。臨進伊甸園的大門時,回頭看到小黑小白正在交頭接耳,隱約聽到他們正在討論要如何去應付這個凶殘暴戾的未來岳父吧!

寧采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大廳,臉上依然掛著那深沉又愉悅的笑意,衝我們點了點頭,就坐在我的另一側,靜靜地看起書來,他優雅的氣質,將大廳中的火藥味沖淡了不少。

看著大廳中姿態各異的眾人,擔憂漸漸從我腦海中萌生,叔叔和Apple在裡面若又再打起來,真來個靈力戰什麼的,那可怎麼辦啊……

這時,書房的門終於打開了,Apple緊緊地挨在叔叔的懷裡,眼圈紅紅的,顯然曾經哭得很厲害。

「……圓嫜,以後跟在老爸身邊,沒有人可以再欺負妳了……」

兩人走近,可以聽到叔叔正在溫言地安慰著Apple,看來這父女倆的風波應該是告一段落了。我清晰地感覺到,大家都輕輕地鬆了口氣。

「老爸,叫人家Apple好嗎?」Apple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微微顫抖著,顯然還沒完全平靜下來。

「沒問題,圓嫜。」叔叔敦厚地笑著,他的心情看來相當不錯。

暴風雨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兩人在不久前還是貼錯門神的模樣,現在就變成一對模範父女的架勢了。

「是Apple啊!」Apple嬌癡地盯了自己父親一眼。

「知道了,圓嫜。」

看來叔叔沒發現問題到底在哪裡。

我們的臉上不禁都有了笑意。

「……」

「老爸,我向你提的那個問題你考慮得怎樣了,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呢!」Apple輕輕地在叔叔懷內撒著嬌。

叔叔慈祥地看著Apple,長長嘆了口氣,才沉聲說:「好吧!愛麗思可以暫時住進來,其餘人沒得商量!」

「謝謝老爸……」Apple臉上頓時掛上了甜甜的笑容。

「等等……」那叫高俅的大男孩閃身阻止了兩人繼續前進:「我有問題!」

「哦?」朱葛亮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有什麼問題?」

「對於園長的命令,是不是伊甸園的每一個住客都擁有質疑權的?」高俅筆直站在叔叔面前,一字一句地說。

「對!」叔叔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好!我高俅質疑你這次的決定!我不同意愛麗思進入伊甸園,因為她本身是高等靈力藥引,會危及伊甸園的根基!」高俅平靜地說著,每個字都清晰地迴響在大廳中。

叔叔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緊緊地盯著高俅。

「高俅哥哥,我們不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嗎?」Apple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身軀也微微顫抖了起來:「如果愛麗思得不到伊甸園結界的庇護,那她將會被逆十字軍發現,會被殺死的!」

「抱歉,Apple!伊甸園守護的秘密影響實在太深遠了!這一次我無法站到妳那一邊去!」高俅眼中閃過痛心,但語氣依然十分堅定。

我不禁再次疑惑,伊甸園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好像是在守護什麼東西似的,難道是個寶藏……

「好!」叔叔漸漸恢復平靜:「伊甸園史上第二次有人使用質疑權,這是歷史性的一刻!所有伊甸園的住客都在這裡了,我們以投票決定。圓嫜已經搬出了伊甸園,她那票不算。在場所有現住客手上都擁有一票,如果夠一半票數,你將否決成功!不同意愛麗思暫時入住伊甸園的,請站到高俅那一邊去!」

大廳霎時變得死寂,彷彿只剩下我緊張的呼吸聲,沒想到事情一波三折,現在又演變成這樣。

時間似乎凝固在這一刻,終於,叔叔沉聲說:「我數五聲,再沒有人站到高俅那邊去,我就會堅持原決定!」

高俅平靜點頭,說:「好!」

他冷冷地,孤單地站在那裡,腰桿依然挺得筆直。

「倒數計時正式開始。」叔叔用衛星準備發射的語調說:「五──四──」

坐在我身邊的寧采臣緩緩地站了起來,手中依然捧著書,他靜靜地走到了高俅的身邊,再緩緩轉身,坦然面對我們。

叔叔的臉色絲毫不變,繼續念:「三──」

秦贏政站了起來,低頭看了我們一眼,嘆了口氣,也走到高俅的身邊。

我微微一驚,沒想到平時凡事都隨隨便便的他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管怎麼說,愛麗思始終是我有份千裡迢迢將她護送到這裡的,在這一刻,我情感上完全站在了叔叔和Apple這一邊。

我不禁抓緊了林黛玉的手,察覺掌心濕濕的,也不知是她的汗水還是我的汗水。

「二──」叔叔拉長了聲音。

馬刻絲也緩緩站了起來,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馬刻絲是伊甸園裡比較有影響力的一個人,他站過去的話,那就夠四票否決了。

馬刻絲最後嘆了口氣,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一──」叔叔回頭逐一看了看我們,眼中閃過滿意之色,才轉回頭盯著高俅他們說:「投票結果已經出來了,是五比三,我的原決定得以執行!」

「既然民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高俅也平靜地掃視過我們,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口中清晰吐出:「即日起,我,高俅宣布退出伊甸園,從此伊甸園發生的一切事件,均與我無關!」說完隨即轉身,堅決地往大門走去。

此時的大廳,掉針可聞。

「……我也一樣!」秦贏政的嘴角牽出一道無奈的弧線,用複雜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轉身跟上高俅走出了大門。

「我仍住在伊甸園,希望你們不會介意!」寧采臣深沉地笑了笑,也不再多看我們一眼,不緊不慢地走了上樓,再輕聲補充道:「朱葛亮,我猜──你將會為你這個決定而負上沉重的代價!」

叔叔重重地哼了一聲,不作回應。

沒想到這件事竟造成伊甸園的決裂,哥哥劉邦的話忽然閃過了我腦海:「阿雲,別介入這件事……」

我苦笑,無論是因為父親,還是叔叔,或者Apple,這一刻,我已經沒有退出的可能了,讓我想起了「至死方休」這個詞。我還察覺,父愛的威力真是驚人,從開始聽馬刻絲的語氣,朱葛亮叔叔應該是反對愛麗思進入伊甸園的,但和Apple見面後,立刻就義無反顧地站在Apple的身邊。這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令人感嘆感情實在容易創造出奇跡……

寧采臣並不是一個危言聳聽的人,我對事情的發展更為擔憂了,不禁看了Apple一眼,她的神色並非如我想像中的迷惘,竟是相當的平靜。


愛麗思順利地進入了伊甸園裡的其中一個房間,拉爾森他們就在伊甸園周圍搭起了帳篷,擺出守衛愛麗思的架勢,叔叔也默許了他們的存在。

Apple進入叔叔的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這麼多年沒見,看來他們的確有說不盡的話題。

我和林黛玉他們在大廳中心神不定地閒聊了一會,也就各自回房了,畢竟秦贏政他們與伊甸園的決裂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們都需要時間去消化一下。

心情不知為何,沒來由變得沉重起來,尤其是林黛玉在我臨上樓時,偷偷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這兩天你要小心一點,你的氣色不太好!」

熄掉床頭的檯燈,我不禁又靜靜地想著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直到窗外的青山在月色下漸漸模糊,意識才緩緩進入朦朧的深處,忽然,我隱約感到有點不妥,勉力撐開眼睛,眼角的餘光立時發覺,床尾處竟坐著一人。

一陣寒意狂湧上我的腦際,我猛的扎醒過來,反手將檯燈打亮。

燈光中,JACK的笑臉立即映進了我的眼簾,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親切,那麼的有感情。

真沒想到竟在這種情況下見到JACK。

「劉雲,別太緊張,也別用見鬼的眼神看著我!」JACK一襲白衣,坐在床尾靜靜地微笑著,我注意到他還穿著精神病人所穿的衣服,我沒來由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撐起身子,我沒好氣問:「你怎麼來的?」

要知道,外面守著拉爾森他們這麼多人。

「走進來的。」JACK微笑的弧度更大了。

我啼笑皆非,JACK最擅長說出些很有說服力的廢話。

忽然我又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低聲問:「你從深藍裡逃出來?」

JACK優雅地站了起來,笑說:「劉雲,你在人類語言方面的使用上,實在差勁呀!怎麼可以用『逃』來形容我的行為呢?要知道,我本身只是喜歡精神病院的清靜才住在那裡的,現在出來散散步,又有何不妥呢?」

倒,JACK你把深藍精神病院當成別墅區了。

他走到我的書架前,隨手翻看著我的藏書,輕笑說:「所以,準確來說,我只是稍離自己的隱居之所。」

我聽到他說「只是稍離」,不禁輕輕地鬆了口氣。

「劉雲,有沒有發覺自己這兩天很不妥啊?」JACK沒有回頭,但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同樣給予我無窮的壓力,無論是他的聲音還是他的身影,都能令周圍的氣溫迅速下降。

「不妥?」我疑惑地盯著他的背影,燈光下,他的身段顯得尤為修長。

「你現在試試走兩步看看!」他從書架上拿起了另一本書,仍然沒有回頭。

這有何難?我疑惑地掀開毯子,剛想抬腳,腳部一陣麻痺,錐心的痛楚從我的腿部傳送到了我的大腦,狠狠地刺進我的腦神經裡,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你對我幹了什麼?」我憤怒地盯著JACK

JACK終於轉過身,微笑注視著我,輕輕地說:「我什麼也沒幹,是那個叫Apple的女孩子釋放你靈力的時候,無意中解開了你九道封印,你的力量正在逐步甦醒!你開始無法控制住自己體內那驚人的力量了!」

看著他漸漸變得詭異的笑容,我的呼吸不禁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雙腳不能動彈分毫的事實和靈異的直覺更提醒著我,JACK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JACK保持微笑注視著我,等待著我將他的話消化。良久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為什麼她能解開九道,李華佗那次只是一道而已?」

JACK靜靜地看向窗外,微笑說:「別忘了,在你釋放力量的過程中,還有另外兩個人參與了呢!好像是叫小黑小白,對嗎?小黑小白擁有十分特殊的基因,正因為他們的存在,你的封印一下就被解開了九道!」他的笑容慢慢變得燦爛起來,說:「我該好好感謝他們,他們這次精神上的操作,給予我大量的靈感,令我有八成把握,在短期內將你的封印全部解除!」

我倒抽一口冷氣,也不去細想為何他能這麼清晰地知道我的事情,先趕緊低聲問:「最慢也不會超過一百年?」

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親切地注視著我,柔聲說:「這次應該不會超過十天!」

我思想「轟」一下進入到一片迷惘當中,真相就要被揭開了嗎?那會是什麼?那會是什麼!

未知的恐懼鋪天蓋地地向我湧來,迅速將我淹沒在其中。我深深地抗拒著JACK所說的一切,深深地渴望著繼續當一個平凡人。

「劉雲,我早就對你說過了,理想與現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不平凡的出身,注定了我們的生命必須與眾不同,面對現實吧!畢竟你身邊還有伙伴,那就是我!我們是同路人!」

JACK的聲音將我從那片渾渾噩噩中拉了出來,他注視我的雙眼裡,罕見地閃過了悲傷。

JACK將雙手負在背後,微笑說:「剛才在你熟睡的時候,我在你的項鍊上多加注了一重力量!它能暫時幫助你控制住你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他微微皺了皺眉,輕聲補充道:「但僅僅是暫時能控制住而已。你潛在的力量實在太巨大了,如果我在十天內找不到解除掉你所有封印的辦法,我將親手將你冰封起來,直到我找出解除掉封印的辦法後,再重新解封!」

「什麼?!」我驚愕地盯著JACK。

「劉雲,我必須這樣做,你體內潛在的力量實在太恐怖了,而你自己又不懂得如何去控制它,我不冰封你,你將會以自爆的方式來達到力量宣洩的目的,這個空間的整個宇宙會隨著你的自爆而消失的!」JACK一臉平靜地凝視著我,親切地笑了:「不相信嗎?你從B市回到G市的途中,是否曾遇上一個大型的幻境?」

「你怎麼知道的?」我茫然地回視著他,想起了途中的確曾時空錯位,進入那個死寂的X軍區的事。

JACK靠在那個書架上,微笑說:「我怎麼知道?這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那個大型幻境並不是你們所想的什麼逆十字軍所創造的,而是你劉雲自己的力量所創造出來的!」

「我創造的?」我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嘴裡再次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當時你的封印剛剛被解除,力量得不到宣洩,就即興地創造出了那個幻境出來。」JACK深深地看進了我的眼裡,沉聲說:「是你的潛意識將那個幻境創造出來的!所以在那個幻境裡,你所使用的時間和空間與Apple他們不同。每次你痛苦的時候,在腦海中就會產生那令人瘋狂的噪音,那可怕的聲音就是你腦海深處創造出來的!你這麼快就忘記他們痛苦的表情了嗎?」

他所說的話,聽得我一臉茫然。如果那個幻境真是我創造的,那麼那些變得精神失常的人,不就全是自己害的了嗎?Apple還為此動用了生命的禁咒,短了十幾年的命。

一陣愧疚湧上了我的心頭,旋即又想,這有可能是真的嗎……

JACK這次沒再給我時間將話消化,繼續說:「劉雲,你知道嗎?每個空間周圍都有無數個平衡的空間存在著,我們假設這些空間的總數是N的話,那麼N+1,或者N-1的情況都是不可能存在的,這就是用最淺白的語句來闡述鏡子折疊理論,但你竟能在力量未完全釋放出來的情況下,就創造出了N+1這種情況,這是多麼可怕的一股力量啊……」

JACK已經多次使用了「恐怖」、「可怕」來形容我所謂的力量了,我潛在的力量真有這麼驚人嗎?對此,我絲毫也感覺不到欣喜,有的只是無盡的疲倦和恐懼。

JACK微微探前身體,用力地抓緊了我的兩肩,將我從迷惘中拉了出來,深深注視著我的雙眼閃過了憧憬,說:「我相信,只要把你身上的枷鎖全部去掉,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我低低地重複著這兩個字,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劉雲!從起點到終點這個過程中,我們總有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別太在意,終點就在眼前了,你一切的迷惘都能在終點得到解除,你一切的問題都能在終點得到答案。」JACK親切一笑,轉身便往我房間那扇落地玻璃窗走去。

「我會在十天內回來找你的,相信我!」JACK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當中。

窗外恢復朦朧一片,房內只剩下我一人,顯得空蕩蕩的。我頹然嘆了口氣,一下就倒在床上。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人生?如果所謂的真相真的來臨了,我又該如何去面對它呢?難道,我的人生真的只剩下這最後的十天嗎……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38 PM

第三章 金色任務
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好,做著各種各樣荒誕不經的惡夢。不安的情緒一浪接一浪地侵襲著我,直到「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我才驚醒過來。我撫著頭往房門走去,陣陣裂痛從腦海深處傳來。

門開了,是朱葛亮叔叔,他精神奕奕地站在門外,微笑注視著我,神色古怪地問:「阿雲,你在裡面幹什麼呀?敲了這麼久才出來!」

我牽動了一下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叔叔曖昧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道:「年輕人很容易精力過剩,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不要太多,生活態度該健康一點,阿雲,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倒,你想到哪去了……

「叔叔,你這麼早找我……」我一手撫著頭,一手撐著門問,回頭看了看鐘,才七點半。

「對,就是找你有事!」叔叔的神情一下就變得嚴肅了很多:「你梳洗完畢後到樓下,叔叔想和你好好聊聊!」他打了個響指,強調說:「好好地聊聊!」


在我房間的獨立洗手間內,我拚命地將水潑到臉上,想令自己從那片茫然中清醒過來,卻只覺身體軟綿綿,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什麼神秘的力量抽乾了一樣,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首次出現這樣的狀況。

我輕輕嘆了口氣,難道JACK的話是真的,我已經時日無多了……

抬頭看向鏡子,鏡中人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黑眼圈在臉上占據了明顯的位置。

忽然,一道斑斕的色彩劃過了鏡子,並迅速擴散開來。當我疑為幻覺,揉了揉眼睛後,這樣妖異的斑斕竟迅速地爬滿了鏡子,爬滿了四周,爬滿了每一寸空間,我頓時陷身於一個詭異的彩色世界當中。

我咧開了嘴巴,緊緊摀住胸口,驚駭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難道昨晚可怕的惡夢竟來到現實中了?

色彩以迅猛之勢將我包圍,將我融化,胸口的隕石項鍊忽然向我傳出一道力量,四周妖異的斑斕立刻「轟」一下就消失了!

我驚疑不定地注視著周圍,撐著洗手台,急促地呼吸著,看到鏡中人正面無血色的與我對視。

良久後,我才拿過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卻擦不掉內心深處的疲憊與困惑。


「阿雲,叔叔又不是美女,你用不著打扮這麼久才下來吧?」叔叔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凝神看著我下樓的步伐。

我苦笑著聳聳肩,故作輕鬆說:「我也不是美女呀!叔叔為何看我走路看得這麼入神呀?」

叔叔「嘿嘿」地乾笑兩聲後,才說:「阿雲,你好像不太妥當啊!」

我知道關於這方面的事是很難瞞過他的,只好說:「是有一點不舒服,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你的情況,圓嫜都和我說了。」叔叔站了起來:「我能幫你擺平的,別擔心!陪叔叔到外面走走,我們邊走邊談!」

我心裡打了一個突,他們真的知道我是什麼情況?真能為我擺平嗎?這是一道連JACK也沒有信心解開的難題啊……


走在伊甸園背後那座山的蜿蜒山道上,晨曦的陽光透過樹木的枝葉灑了下來,在地下印出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影子,溫馨而淡雅。清晨的涼風陣陣拂過,令我精神稍稍一振。

在我無奈地聽著叔叔喋喋不休地介紹了一輪最近國內國外大小八卦新聞後,他終於進入了正題。

叔叔看似隨意地問:「阿雲,圓嫜為你釋放靈力之後,你產生過什麼異樣的感覺,詳詳細細地告訴我一遍!」

我點點頭,將這幾天以來我的感覺和連帶發生過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本想將JACK昨晚找過我那事也說出來的,但想到叔叔這幾天還要處理這麼多事,怕他擔憂,就略過不提了。或許,在我潛意識深處,也是更願意相信JACK的能力吧……

叔叔靜靜地聽著,直到我講完後,我們又再走了好長一段路,他都不作一言。

良久後,他才和藹地衝我咧嘴一笑,說:「這個世界上只要有問題,就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阿雲,你不用想太多,一切交給叔叔去辦,你不會有事的!」

我以微笑回應,隱約察覺到叔叔的眼裡閃過了困惑和擔憂。

不知不覺,我們竟已走到山頂,此時正是朝霞滿天,彩霞映得天地嫣紅一片,G市近郊一角的景色盡收眼底。我發覺我們的腳下恰恰就是伊甸園。

「阿雲,有一些事,我要和你好好談談!」叔叔那張原本帶著三分滑稽的臉此刻變得無比的凝重。

我忙肅容說:「叔叔請講!」

叔叔看著遙遠的天際,沉聲說:「阿雲,你住進伊甸園有多久了?」

「半年多了!」

叔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那麼,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叔叔要告訴我伊甸園的秘密了。

他頓了一頓,俯瞰著腳下的伊甸園,緩緩地說:「伊甸園建立於什麼時候?連我也無從考究了。只記得上一代園長跟我說過,好像有人類歷史以來,在所謂的神話時代裡,它就存在了。它曾經是一個花園,曾經是一座神廟,也曾經是一座高塔,經過千萬年的演變,人事變遷,在五十年前,它由一間旅館改造成了今天的別墅。無論它改裝成什麼樣的外形,都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伊甸園』。在二十年前,叔叔我繼任成為了伊甸園的園長!」

我看著腳下伊甸園這棟嶄新的別墅,驚詫地轉過頭,問:「什麼?伊甸園竟然有這麼長的歷史了……如果這棟別墅建有五十年了,為何看起來還這麼新啊?」

叔叔神秘地笑笑,說:「這就關係到伊甸園的秘密了。伊甸園周圍布有七重深奧的結界,守護著這幢別墅,結界可以令它歷久彌新!」

我眨了眨眼睛,低聲問:「結界?」

叔叔想了想,解釋說:「結界能將外界的精神力量隔離在外。它又有先天、後天之分,先天結界是天地元氣天然形成的自然力量層,而後天結界一般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兩者間有明顯的高下之分。伊甸園的結界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級的先天結界,它能隔斷外界的精神入侵,隔斷空間與時間的誤差,而結界內的核心,也就是伊甸園本身,乃天地的核心,穩定著整個宇宙平衡,關係著我們生存的整個空間的安危存亡……喂,阿雲,你怎麼用這種眼神來打量我啊!犯職業病了?」

我乾咳兩聲來掩飾尷尬,叔叔說的事,也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吧!

叔叔搖搖頭,微笑著注視我說:「阿雲,叔叔現在也沒心情說笑了,所以,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伊甸園正面臨前所未見的危機!」

「此話怎說?」我愕然轉過頭看著叔叔。

叔叔咧嘴笑了笑,眼裡卻全無笑意,說:「千萬年來,一直有像我們這樣的一批人守衛著伊甸園,同時也守衛著伊甸園裡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被解開,整個世界將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消失!阿雲,不論你是否相信,我都要很誠懇地告訴你,伊甸園是我們生存宇宙空間的中心點!」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那伊甸園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叔叔面不改色地回答。

「什麼?!」我詫異地轉過了頭。

「沒有人知道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那秘密到底藏在伊甸園的什麼地方……」叔叔的眼裡閃過了迷惘,隱約還帶著憧憬。

他看著我,低低地嘆了口氣,說:「我們只需要知道,我們要守衛著它,哪怕得用生命作為代價,也要保護它的周全!」

他緩緩收回注視著我的目光,將視線重新投向遠方,吐了口氣,說:「如果不是Apple,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愛麗思入住伊甸園的,因為那後果真有可能變得十分可怕……」

「是因為那個什麼逆十字軍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叔叔微微地搖搖頭:「逆十字軍固然可怕,甚至會引發我們靈力界的一場戰爭……但真正可怕的是愛麗思,她是一個十分詭異的靈力藥引,連我也無法分辨出她的類型。這一次,有太多不可預測的因素在裡面了……如果真給她將伊甸園的秘密誘發出來,叫我如何去面對伊甸園的眾多先輩呀!」

他的神色漸漸變得悲壯,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過不了的那關,錢、女人、親情……我的死穴就是Apple。的確是叔叔對不起她,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說著說著,他的語氣竟變得有點嗚咽了,忽然,他轉過了頭,盯著我問:「阿雲,你說,叔叔這次是不是太過感情用事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伊甸園決裂那件事,我聽到自己輕輕地對他說:「我們是人,不是機器,所以情感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誰都會有感情用事的時候,這一次,我是完全站在你這邊的!」

說完這話,我暗感驚詫,為何自己竟忽然說出這樣的話?這並不是自己一向安慰人的方式。一陣寒意莫名地湧上心頭,這是人格分裂的初級症狀啊……

「謝謝你,阿雲!」叔叔並未在意我的不妥,很感激地衝我點點頭,又說:「逆十字軍近十年來尚未失手過,我想這次事情他們的高層一定十分震怒,逆十字軍與伊甸園的一戰是在所難免了!此事已震動了整個靈力界,在這十天裡,G市的形勢將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伊甸園也變成了地球上最危險的地方!」

「十天?」

「對!十天後,月圓之夜,在伊甸園裡,我有辦法令愛麗思變回一個正常人!只要能撐到那一刻,我們就算是贏了!」

十天,真是巧呀!又是十天,不正是JACK給我的期限嗎?我不由得又再苦笑了。

叔叔轉過了身,以深沉的眼神注視著我,說:「阿雲,還有一件事,我是要拜託你的!」

「叔叔請說!」

「我要你幫我將金色娃娃魚給找回來!」

「金色娃娃魚?」

「對!要擺脫這次的困境,一定要用上它!二十年前,我將它埋在G市的中心,也就是現在G市的南區,你用我給你的探測器將它找出來!因為我暫時無法離開伊甸園,只有倚賴你們了!」

叔叔遞給我一只類似掛錶的金色物件,掛錶十分微小,打開後,兩個折疊面都是雷達的網狀線條,中間有個十字星符號,這令我想起了間諜的專用工具。

叔叔又說:「到了南區,上面會出現一個金色的小點,你跟著那個點去就對了。金色娃娃魚會動的,只要你細心追蹤就一定能找到的。這次全靠你了,阿雲!」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既然叔叔這樣信任我,我又怎麼忍心叫他失望呢!不過任務的內容有點古怪就是了,G市的地面下竟有一條金色的娃娃魚在跑動著,然後我要不顧路人的側目,敲爛水泥地,將它給揪出來……

叔叔看著我表情的變化,笑了:「阿雲,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娃娃魚在地下跑動得十分緩慢,一年才移動幾百米而己。當探測器上十字星和娃娃魚的位置完全重合時,它將自動彈出地面,來到你手上!因為它並不是普通的娃娃魚,而是靈力界的一件聖物!」

「我一個人行嗎?」一聽到是什麼聖物,我立刻聯想到它有可能代表著的昂貴價值。

「我也知道你未必行,所以我找風鈴陪你一同去!」叔叔非常坦白地說。

為何是風鈴而不是林黛玉呢?或許林黛玉另有事情要做吧……我握緊那塊微型的折疊錶,點頭表示明白。

叔叔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深沉的語調說:「一切小心了,阿雲!」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奔馳在近郊的公路上,我正坐在其中,腦子裡裝滿了問號,我想我的兩條眉一定快可以在眉心打結了。

「劉雲,是不是有機會和美女一同出遊,太過緊張啊?」風鈴笑咪咪地轉頭端詳著我。

「是啊!不但緊張,還有點興奮呢!」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林黛玉是你第一個女朋友?」風鈴努力尋找話題。

我用鼻子「嗯」了一聲,看著一旁不斷倒退的風景。

「呵呵,真是個清純的大男孩啊!」風鈴笑了,笑得很清脆,卻無法令我的心情好起來。

「我們分到的任務是最簡單的了,不用害怕,不就是隻娃娃魚嘛……」

看來她是一個害怕孤單的人,不斷地尋找著下一個話題。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對著,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她一句:「如果妳只剩下十天的生命,妳會做什麼?」

「哦?」她側頭上下打量著我,又再清脆地笑了:「呵呵……這問題呀!我會去找我真正喜歡的男人,不斷地和他做愛,直到死去!」說到最後那個「死」的時候,她猛的加速,跑車以駭人的速度往前飆去,又說:「我曾經珍藏過一瓶朋友送給我的酒,一直捨不得喝,直到不久前再找出來時,發覺它只剩下不到一半了……我才發覺原來愛情與酒一樣,都會被時間偷偷喝掉!只有剩餘的時間不多了,愛情才會燃點出真正的火焰!」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會抗議她超速駕駛的,但這一刻,我默然了,只是很麻木地轉過頭,為了她這番感性的話語,好好地看了看她。她的美麗屬於清純夾雜著野性那種類型,加上她那誘人的身段,對於很多男人來說,她的確擁有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看吧!我喜歡你盯著我看時的感覺!」風鈴按著方向盤,眼看前方:「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目光十分清澈,彷彿能看到我的靈魂深處,同時又讓我接觸到你純潔的靈魂,十分奇妙的一種感覺!」

我笑笑,收回了注視著她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為何突然說起這種不祥的末日話題啊?」她問:「是因為愛麗思嗎?」

我搖了搖頭。

「不要否認了!我看著她時也感到十分不舒服……」她又開始不停地說話了。

我晃了晃頭,卻晃不掉心底的陰影,我輕輕打斷她,說:「可以放點音樂嗎?」

她一按音響的開關,柔和的音樂慢慢飄出。在那一瞬間,我再次碰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變得異常的清澈動人,而且充滿了智慧。擁有這樣眼神的人不太像是個喋喋不休的傢伙,我不禁呆了呆,再想細看時,發覺她眼裡又再恢復了平常的媚態和慵懶。

她笑道:「累就休息一會吧!你思想負擔太重了,把握住這一刻,那下一刻就會好起來的!」

我點點頭,衝她笑笑,依言閉上了眼睛。

「到目的地我會叫醒你的!」

沒想到我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睡著了,而且沒再做惡夢,睡得很香,直到醒來時才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大型車庫中,周圍的光線嚴重不足。

「你睡了三小時零五十七分,感覺好點了嗎?」身旁傳來了風鈴的聲音。

哦?這麼久了嗎?

「為何不叫醒我呢?」我揉了揉眼睛。

「金色娃娃魚十天後才能用上的!我們不急!」她說。

我問:「我們現在在哪?」

風鈴說:「南區廣場的地下車庫中。嗯!拿探測器出來看看吧!」

我從懷內掏出探測器,果見一個紅點在雷達網的左上角處。

她探頭過來觀察了一會,輕聲說:「我們要往西南方向走,GO!」


G市的市中心,一如既往地滲滿了浮躁與虛榮的氣息。風鈴在前面引領著我前進,不時回頭看看我手中的探測器。我本想直接將探測器交給她的,她卻擺手拒絕了。

恰逢假日,周圍人潮洶湧,她的手很自然地拉上了我。她的手溫暖且柔軟,但我內心卻如同一池死水,不見波瀾。

當我們快到一棟大型商務大樓時,她停下了腳步,那紅點與雷達的中心已十分接近了。

「應該就是這附近了!」她低頭仔細地辨認著我手中的探測器。

風鈴的美麗引起了附近一個中年男子的注意,他上前彬彬有禮地說:「小姐,我是XL娛樂發展有限公司的星探,請問妳是否有興趣加入娛樂圈……」

我苦笑,不管他是真星探還是騙局,G市就是多這種事。

就在這時,我耳邊響起了一把熟悉的聲音:「阿雲,甩掉你身邊那個女的,我要見你!」

我心靈沒來由一陣顫動,這是哥哥劉邦的聲音!我連忙四處張望,希望能在周圍的人潮中找到他的身影。

哥哥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看不到我的,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立刻到你身旁那棟商務大樓裡面去!」

我看著風鈴正神色如常地婉言拒絕著中年男子的邀請,知道她並沒有聽到哥哥的聲音,內心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有了決定。

我向風鈴作了個要上廁所的姿勢,又指了指身邊的商務大樓。風鈴立時會意,不再理會那個中年男子,拉著我擠開人群就往那棟商務大樓走。

哥哥又再說:「坐電梯上到十八樓,然後進入那裡的洗手間!」

「二樓就有洗手間了,要上到十八樓?」風鈴看到我按電梯的樓層號碼時,皺了皺眉頭。

「我想到高點的地方,可以將位置辨認清楚一點!」我晃了晃那個探測器,撒了個謊。

風鈴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到十八樓時,風鈴盯著電梯外的空間,明顯皺起了眉頭,輕聲說:「劉雲,我們別在這一層停留,這裡有點古怪!」

我內心暗自抱歉,腳步已邁出了電梯,嘴裡說:「都一樣,我很快的!」

風鈴神色凝重地打量著周圍時,我已快步走向長廊,辨認一下位置,往洗手間走去。

哥哥的聲音在我耳邊說:「第三格廁所的窗是可以完全打開的,你從那裡爬出去!」

我依言來到第三格廁所處,將門關好,踩著馬桶,將廁所背後牆上高處的整扇玻璃窗給卸了下來,然後笨手笨腳地爬了出去。窗外強烈的氣流讓我差點睜不開眼睛。外面有一米多落腳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跳落在上面。

「阿雲,貼著牆往左走……別往下看,那會令你更害怕的!」

哥哥的聲音雖然冰冷依舊,但語句已是罕見的關懷了。我心中不禁一熱,我終於可以見到哥哥了!

當快到拐彎時,哥哥說:「看到對面那個低一點的平台嗎?跳過去!」

我心裡打了一個突,這雖然不是特別遙遠的距離,但在十八層樓這樣的高度,跳過去實在是相當危險的行為。

「阿雲,知道夢想是什麼嗎?夢想就是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一個你想做的人。因為你只活一次,亦只有一次機會去做你所想做的事。相信我!」哥哥的聲音冰冷而堅定。

我點點頭,低頭看看下面渺小的人們和都市,迎著狂風深吸一口氣,縱身就躍了過去。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39 PM

第四章 駭人之秘
我恰恰落到了對面平台的邊緣處,手臂慌亂地晃動了好幾下才得以保持平衡,站穩腳跟後回頭看看地面上螻蟻般的人們,輕輕鬆了口氣,剛才差一點就摔到下面去了。

「往前走,不要回頭看,那個女的開始用靈力來搜索你的行蹤了,前面有一扇門,走進去!」哥哥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走到平台的盡頭,看到一扇生了銹的鐵門嵌在牆上,門並沒有上鎖,我推門而進,沿著樓梯就要往上走。

哥哥說:「我在那邊十八樓設了結界,她沒有這麼快找到你的!不用急,先回頭把門關上!」

我關門的時候不禁又再上下察看,哥哥是從哪個角度看到我的?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把你的手機關掉,那個女的準備打電話給你了……你走完這層樓後,推開樓梯門,然後坐電梯直上頂層,我在那裡等你!」

我依言推開門,外面是一列列公司的招牌,原來這棟也是商務大樓。我辨別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很快便找到了電梯的方向。

「阿雲,從容一點,保安在盯著你呢!」哥哥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從那個狐疑打量著我的保安身前大方的走過,進入了電梯,按了一下頂層那個按鈕,心跳不由得再次加劇了。我就快要見到哥哥了,這麼多年沒見過他,他變成怎麼樣了呢……

我將自己的煩惱和恐懼拋到了一邊,沉浸於即將能重遇哥哥的喜悅當中,心跳的頻率更是隨著電梯一格一格往上跳而加速起來。

這棟商務大樓的頂樓十分空曠寬敞,風很大,呼呼地刮過,吹得我的頭髮凌亂地擺動著,這令我想起了某部電影裡的一個場景。

一個修長的身影遠遠佇立在大廈的邊緣處,他的一身衣衫隨風而動,在那一刻,我感到了那個身影蕭索和落寞。

我按捺住急速跳動的心,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他走去,這就是哥哥的身影嗎……

快走到哥哥身後時,他緩緩轉身,冰冷地凝視著我,在這一瞬間,我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眼前人。

歲月流逝,人事變遷,哥哥,我們終於又再見面了!

他的臉上帶著長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無可挑剔的五官恰到好處地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捆了個馬尾,在他身後輕擺。這一刻,他便猶如一尊完美無瑕的大理石像,立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眼睛在不知不覺中有點濕潤了,往事化作一幅幅畫面,在我眼前飄過。哥哥注視著我的雙眼裡閃過深刻的感情,神情卻冰冷依舊。

這麼多年,你還是學不會笑嗎……

他忽然輕輕地說:「一分鐘可以摧毀一個人,一小時便可以喜歡一個人,一天便可以愛一個人,但要一生才可以忘記一個人。」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想著那件事嗎?」我的眼淚終於靜靜地湧了出來。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是和小時候一樣的脆弱?時間是可以沖刷走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是不會隨時間而改變的!」哥哥眼神瞬間便柔和了許多。

我不禁無言,只懂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笨拙地問了一句:「哥哥,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不好,我找遍了整個地球,還加入了不少組織,卻依然找不到她!」哥哥冷冷地回應。

我知道,那個「她」就是媽媽,我們兩人共同的母親。

哥哥注視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暖起來,問:「阿雲,以你優柔寡斷的性格,這次為何這麼快就決定來見我呢?要知道,不久前與你見面的時候,我曾說要親手殺死你的!」

我苦笑搖搖頭,說:「哥哥,我很想見你,只要能見到你,我什麼都可以犧牲!」

他的眼睛變得更溫暖了:「你就是為了這個單純的理由嗎?單純真是一種幸福,這個理由令你逃過了一劫啊!」

「逃過一劫?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疑惑地盯著他。

哥哥冷冷地問:「朱葛亮是不是要你尋找金色娃娃魚?」

「對!」

哥哥冷哼一聲,說:「金色娃娃魚是靈力界的聖物,要將它抓起來是需要犧牲一個靈力者的血肉的!」

我眼裡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哥哥說:「犧牲的絕對不會是那個女的,因為探測器是拿在你手裡!那個女的是不是堅持要你拿好探測器?」

我想了想,緩緩地點了點頭:「我今天早上才接到叔叔的任務去抓金色娃娃魚的,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陣寒意,難道伊甸園有內鬼?卻無暇細想他話中深意。

「你手裡拿著靈界的探測器,大模大樣的通街走,假使這樣都猜不到,我還出來混個屁啊?逆十字軍已經有七組人進入G市了!」哥哥盯著我,眼神漸漸冰冷:「還有,別叫那種人做叔叔,他不配!」

「什麼意思?」我不禁愕然。

朱葛亮叔叔一向對我敦厚有加,又怎麼會不配呢?

「阿雲,你還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朱葛亮要利用你將金色娃娃魚抓出來,然後順道除掉你,免得你會影響十天後靈魂之門的開啟儀式!」哥哥冷冷地說。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我不相信!」叔叔敦厚的笑容閃過我的腦海,這令我將話堅定地說出來。

「阿雲,你真是個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傢伙!朱葛亮這樣做就是為了得到伊甸園的秘密,打開靈魂之門,門後的世界可以滿足他所有的野心!朱葛亮是主謀,那個Apple就是幫兇!整件事就是他們父女倆串謀合演的一齣好戲!」

我不禁倒退了兩步,猜想這一刻我的臉色肯定變得十分難看,與叔叔、Apple交往的往事飛速閃過心頭。

我用力地甩了甩頭,聲音也不禁變得顫抖了起來,說:「大哥,別開這種玩笑!我相信他們不會害我的!」

哥哥重重地哼了一聲,周圍的氣溫彷彿也隨之下降了許多,他冷冷地說:「石龜仰望石碑說:『您是世上最高的山峰,神仙就住在您的頂端嗎?』石碑飄飄然,真以為棲在頭上的麻雀就是神仙了!阿雲,身在局中,人是很容易被假象迷惑的。真話不像唱歌那樣動聽,謊言才動聽得猶如唱歌。我知道現在我說的話十分不中聽,但很無奈,我必須說出來,因為你是我親弟弟!我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

我急促地呼吸,想出聲辯駁幾句,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哥哥冰冷的聲音持續傳進我耳裡:「上一次我不惜用死亡來恐嚇你,就是不想將真相說出來,因為事實對你實在是太殘酷了!你總是婦人之仁,從小到大都這樣,死都要插手這件事,是你自己迫使自己不得不去面對真相的!」

「凡事都講證據的,哥,你有證據嗎?還有,伊甸園和逆十字軍是敵對關係,你叫我怎麼去相信你所說的就是真相!」我靠提高聲量來維持住自己的氣勢,我不希望實情真如哥哥所說的那樣。

哥哥說:「沒錯!伊甸園和逆十字軍的確是敵對關係,但伊甸園這次要做的是妄圖打開靈魂之門,顛覆整個時空。而逆十字軍要做的,是要阻止伊甸園這種背叛全人類的惡劣行為!」

我的呼吸更沉重了,使勁地搖了搖頭,想搖去那可怕的陰影,無奈那陰影卻變得更灰暗了。

哥哥說:「或者,我將整件事情整理一遍說給你聽吧!」

「朱葛亮自三十年前加入伊甸園以來,一直都渴望能解開伊甸園的秘密,他認為只要將這個千萬年的秘密打開,他將可以滿足一切一切的願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娶了當時伊甸園園長的女兒作妻子,後來又用陰謀殺死了前園長,搶到了伊甸園園長的位置。在十年前,他的妻子發現了他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屢勸不聽後決定捨他而去,帶著當時只有十二歲的女兒去了美國,但她到美國後就不知所蹤了,其女兒被一影視大亨收養,她就是朱圓嫜。」

「朱葛亮卻始終沒有死心,一直想方設法找出伊甸園的秘密,但也一直沒有成功。直到去年,他見到了愛麗思──一顆空前絕後的靈力藥引後,他有了新的計劃:用這個最厲害的靈力藥引將伊甸園秘密誘發出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尋回了當年的女兒朱圓嫜,還令朱圓嫜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幫助他一起完成這個瘋狂的計劃。在三個月前,朱圓嫜利用『空間跳動』,在一個慈善晚會上將愛麗思變成了廢人……」

我詫異地盯著他,問:「等等……愛麗思變成廢人不是你做的嗎?」

哥哥冷冷地看著我,說:「我將她變成廢人對我有什麼好處?聽我把話說完!朱圓嫜利用『空間跳動』將愛麗思變成了廢人後,本想將她立刻運走的。很遺憾,當時我也在場,我出手阻止了她,並因此發現了他們的計劃。」

「我將此事報告會長後,會長下令,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讓愛麗思落到伊甸園手中。開始我並不想傷愛麗思性命,只要將她復原就可以了,但朱圓嫜卻屢屢破壞我們的復原儀式。最後HQ的拉爾森竟不知好歹地找上朱圓嫜來幫愛麗思治療,我們才被逼使出棘手。」

「但沒想到還是事與願違,朱圓嫜利用你的介入,令我做事縮手縮腳,更利用你的存在來掩飾著他們背後的陰謀,愛麗思最終還是落到了伊甸園的手中,朱葛亮一不做二不休,妄圖將金色娃娃魚發掘出來作為靈力藥引的靈媒,另外還找來了兩個基因突變的小黑小白作為靈力藥水,誓要一次就將伊甸園的秘密誘發,將傳說中的靈魂之門給轟出來。為了阻止他的野心,一場殘酷的靈力攻守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我被這番駭人的話震懾在當場,久久不能作一言,任由冷風灌進我喉嚨。哥哥也不催促我,轉過了身,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繁華的都市。

終於,我用我變得沙啞的嗓子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小黑小白是靈力藥水?」

哥哥說:「對!他們特殊的基因千年難得一遇,正好拿來作為靈力藥引的水分!如果不是他們有利用價值,朱圓嫜也不會讓他們在B市找到自己的!」

Apple竟是這樣的人,我無法相信,或者說,我很難去接受這個事實吧!我再問:「哥哥,你和Apple曾經見過面?」

哥哥的肩膀竟顫動了一下,彷彿是痛苦的抽噎,他的聲音卻依然冰冷:「對!我們曾經交往過,開始我並不知道她是我的堂妹,但她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堂兄了……阿雲,這樣荒唐而痛苦的往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難道哥哥和Apple曾經戀愛過,還發生一些有違倫常的事情?

我心裡沒來由一陣悸動,呼吸變得更渾濁了,顫聲再問:「哥哥,你所說的一切一切,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加速到極點,我很天真地希望哥哥能告訴我,以上所述,皆是玩笑。

哥哥認真地回答:「會長,逆十字軍的會長!」

我提高聲量說:「難道他說的話就可信了嗎?」

「當然可信!」哥哥再次轉過了身,凝視著我說:「因為,他就是我們的父親──劉備!」

「逆十字軍會長就是我們的父親?」

我覺得自己的身軀忽然墮進了雲霧當中,輕飄飄的不知所措,隨便一陣微風刮過就能令我消失無蹤。

「對!」哥哥依然冷酷而平靜:「父親擁有雙重的人格,一重是已經患上了老人癡呆症的他,另一重就是叱吒風雲的逆十字軍會長!他在迷糊時竟將你交到了Apple手中,清醒時立刻叫我將你追回來。幸好我現在將你截住了,還不算太晚。」

我神經兮兮地笑了,哥哥所說的話實在太駭人,完全顛覆了我本來的善惡觀念:一向對我親厚有加的叔叔竟是個大壞蛋,他企圖破壞這個空間的存在,還企圖將我殺死;一向天真可愛的堂妹竟是個城府極深的幫兇,還一直在利用著我;我那老人癡呆症的父親竟是名震天下的逆十字軍會長,而我心目中的邪惡組織逆十字軍竟然正扮演著正義的使者……

這一刻,我連甩頭的力氣都失去了。

哥哥冷冷地看著我,哼了一聲卻不說話,顯然對我接受真相的能力深感不滿。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嘲笑我的懦弱了,但是,這一切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我情願接受JACK說我十天後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無法接受哥哥現在對我說的話。

「如果哥哥你所說的都是真的話,我該怎麼辦呢……」我囁嚅:「我是說如果……」

哥哥又哼一聲,顯然不滿意我話中那「如果」二字。他還沒說話,就被一把熟悉的女聲搶答了:「劉雲哥哥,你不需要懷疑,劉邦哥哥說的話基本上是正確的!」

哥哥冷傲的雙眼裡閃過了疑惑和恐懼,顯然因為有人來到這麼近了,但他到這一刻才發覺。

我的心不斷地往下沉,緩慢地轉過了身,就看到Apple和風鈴正施施然地衝我們走來,Apple的臉上竟還能掛著我所熟悉的甜甜笑容。

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陣莫名的痛,任由我的想像力如何豐富,我也沒想到Apple竟是這樣的人。當我看到風鈴眼神時,忽然明白了她今天為何要喋喋不休的對我說話,就是為了讓我的精神無法集中,然後在抓金色娃娃魚的時候,能像她們計算的那樣死亡。

我聽到自己用嘶啞的嗓子問:「Apple,真沒想到妳竟會這樣……」

痛心和內疚在她眼裡一閃而過,迅速又恢復平靜,她的笑容依然很甜:「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人有時為了理想,原則和感情常常是要放到一邊去的……劉雲哥哥,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哥哥冷冷地插入問:「朱圓嫜,妳是怎麼找上我們的?」

Apple說:「呵呵,你以為你搭檔在那邊十八樓布下的結界真的這麼厲害嗎?你看這是什麼……」Apple手中多了一條深黃色的圍巾,遞在身前。

哥哥的身軀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問:「她死了?」

風鈴在一旁接上,說:「有很多方式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嘻嘻!」

哥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Apple衝我笑道:「劉雲哥哥,這條黃圍巾的主人就是當天指使兀鷲攻擊我們的那人,我們今天終於可以報仇了!」

我盯著她,奇怪的是,我在這一剎那竟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只是悲痛與失落。

Apple又說:「對了,劉雲哥哥身上的探測器除了能找到娃娃魚外,還有兩個功能,一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劉雲的位置,二就是能竊聽到你們的談話!現在你明白我們為何能這麼快就找上你們了吧?」

哥哥冷冷地說:「朱圓嫜,我不明白妳到底在得意什麼?以我們的靈力等級差,就算把妳身旁那隻菜鳥計算在內,妳以為就足夠與我抗衡了嗎?」

Apple甜甜地笑了:「劉邦哥哥,你難道一點也不奇怪,我來到這麼近了你才能發覺我的存在嗎?」

我感到身邊哥哥的氣勢在瞬間凝聚,他冷冷地說:「朱圓嫜,妳總愛使用旁門歪道,這次又耍了什麼花樣啊?在靈力守則裡,靈力等級差不是說改變就可以改變的,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Apple像是個冒失的人嗎?」Apple微笑:「劉邦哥哥你覺得我們有靈力等級差,那是因為人家一直都在你面前隱瞞自己的實力呀!」

Apple的力量迅速凝聚,在一瞬間就將哥哥的氣勢比了下去。我不知自己如何能判斷出來的,但這一刻,我就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的實力差。

一旁的風鈴冷冷地笑了。

哥哥臉色微微一變,終於露出了凝重之色,他的嘴巴並沒有動,但我的耳裡聽到了他的低語:「阿雲,等下拉緊我的手,你心靈的力量也要與我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我還沒搞懂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哥哥已一把抓緊了我的手,拖著我縱身就從幾十層樓高的頂層往下躍去,哥哥他瘋了?

在我驚叫聲中,他的腳已踏在大樓落地玻璃的側面上,竟在與地面九十度垂直的落地玻璃上直直地滑了下去。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我緊跟在他的身後,在驚人的高速中,強烈的氣流幾乎可將我的耳膜灌破,我的鞋子與玻璃之間的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往前我可以看到地面上本如螻蟻般的人們在逐漸擴大,低頭可看到落地玻璃窗背後正在OFFICE裡忙碌工作的白領。

我根本沒來得及思考太多,身體已經平穩著地,竟無絲毫損傷,精神亦在不知不覺中與哥哥連為了一體,一股冷冰冰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臂傳進我的身體裡。

哥哥也不去管路人正以看超人的目光盯著我們,一拖我的手臂,立刻以驚世駭俗的速度疾衝上前,兩旁的建築物化作一片模糊影子飛速往後退去。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後方傳來,Apple的聲音銀鈴般響起:「劉邦哥哥,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呢!一點也不像你的性格呀!是不是劉雲哥哥令你分心了!」

我駭然回望,只見Apple如影隨形般的緊跟在身後,她甜美的笑容此刻在我眼裡變得如同魔鬼般猙獰,冰透人心的駭然在我內心狂湧而起。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40 PM

第五章 再見!劉雲
哥哥冷哼一聲,腳下速度更快了,兩旁的建築幾乎化成了一條直線,身後的Apple一下就被拉開了許多。

令我疑惑的是,這樣驚人的速度,我竟能在哥哥的拖拉下,也能雙腳如飛地前進,一想到這裡,腳下不禁一陣踉蹌。

「阿雲,不要分心,將你的精神集中到我的身上!」哥哥立刻冷冷地責怪說。

他話一出口,腳下的步伐立時慢上了許多,Apple頓時又追近了不少,沒過一會,她終於追到了近無可近的地步了。

哥哥忽然猛的轉身,一把就將我拖到了前方,掩護到他的身後,他的左手閃電平舉,一面銀色的鏡子「唰」的出現在Apple與我們之間的位置。

Apple「嘻」一聲就在那面銀鏡前停了下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點,鏡子立刻化為烏有,甜美的笑容很自然又浮上了她的臉。

哥哥冷冷地看著她,說:「Apple,並不是只有妳一個喜歡隱瞞實力的!」

那面銀色的鏡子竟在瞬間重現,並在虛空中迅速分割開,以一道奇妙的弧線組成了一個玻璃盒子,恰恰將Apple困在了其中,Apple甜甜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哥哥緊緊盯著玻璃盒中的Apple,也不回頭,冷冷地說:「阿雲,立刻走!」

我問:「你呢?」

哥哥說:「不要管我,走!」

我喊:「不!哥,我要留下來和你並肩作戰!」

哥哥冷哼一聲,說:「並肩作戰?你,算了吧!走!你是不是對我沒信心?你留在這裡只會妨礙我!」

我急忙喊:「我行的!我……」

「走!馬上!」哥哥冷冷地打斷我,他的聲音裡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他見我腳步仍未移動,聲音漸漸提高:「我很快就去找你的,你立刻往前走,不要回頭!」

我狠一咬牙,轉身就往山上奔去,發覺我們竟來到了一座蒼綠的山下,不遠處有一古石碑,上用隸書題「白雲山」三字,隱約可聞到樹葉的清香,我心中不禁微微一驚。前一刻我們猶在市中心,這一刻已來到白雲山下,這是何其驚人的速度啊!但我沒心情計算這需要一秒鐘跑多少米才能做到,疾步就往前奔去。

到了道路快拐彎的位置時,終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山腳下的哥哥也正回頭凝視著我,他的臉上竟掛上了溫柔的笑容,我的腳步不由得慢下來了,哥哥竟然笑了,哥哥終於笑了,這麼多年了,我終於又能看到他的笑容,這是多麼燦爛的一張笑臉啊!但,為何他的笑容中除了溫柔,還隱約帶著淒然和離別呢……

我眼角的餘光瞥到玻璃盒子中的Apple時,心中頓時一驚,她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藍色的水晶蘋果,難道她又要動用生命禁咒了?那哥哥還會是她的對手嗎?

我的腳步不禁又漸漸慢了下來,哥哥看著我的眼神立刻變回冷酷無比,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似在怪我放慢了腳步。我鼻子一酸,也不敢多說什麼,繼續往山上跑去。

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不祥的預感逐漸降臨在我的頭上,是哥哥久違的笑造成的嗎?不!不會這樣的!我衝自己不斷地吼,但我卻不敢回頭去找他們,是害怕哥哥責備的眼神,還是我真的是個懦弱的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跑到山腰的一個斷崖時,一把清脆的女聲在身後輕輕地招呼著我:「累了就休息一會吧!」

我猛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到了一個不願意看到的人──風鈴追上來了!

風鈴沿著那蜿蜒的山道悠悠然地向我走來,一臉輕鬆寫意,恍若一個心情愉快的遊人,在這一刻,我感到自己有點像貓爪下的老鼠。

我深吸一口氣,立在懸崖的邊緣,淡淡的霧氣縈繞周圍。

「別站太出去了,危險!」風鈴關懷地說。

「哈,妳不是要來殺我的嗎?」我不怒反笑。

「殺不殺你由Apple決定。」風鈴停下腳步,微笑:「我的責任是讓你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我隔著薄霧,狠狠地盯著她,沉聲說:「那Apple呢?」

風鈴微笑說:「應該快上來了吧!給點耐性吧!你也跑這麼久了,歇歇腳吧!」

我輕輕顫抖了一下:Apple應該快上來了?那只能代表哥哥已經敗給Apple了……

我的手潛意識地放到了頸上的隕石項鍊,只要我將這條項鍊扯開,或許我就擁有擊倒她的力量了。

風鈴顯然注意到了我這個輕微的動作,眼裡閃過凝重,緩緩向我走近,笑道:「劉雲,你連一點點耐性都沒有嗎?等待是需要毅力的!」

「站著!」我說:「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

項鍊拴得很緊,我用上狠勁也無法將它解開,難道JACK在隕石上注入力量的時候,還對項鍊做了什麼手腳……

風鈴呆了一呆,顯然沒料到我竟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很快又再恢復了微笑,說:「生命只有一次機會,劉雲,你難道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她還是很聽話地停下了腳步。

我說:「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早死跟遲死有什麼區別?」

風鈴柔聲說:「你跳下去肯定死,但由Apple來處理,你未必會死的!」

我笑:「對啊!由她來處理,她肯定威逼我去抓金色娃娃魚,那我還不是一樣死路一條?」

風鈴嘆說:「唉……」

Apple的聲音將話接上,說:「劉雲哥哥,你去抓金色娃娃魚是不會死的!這與你特殊的體質有關……」

我看著Apple的身影出現在山道的盡頭處,只覺腦海「嗡」的一聲響,身體也頓時變得輕飄飄的不知所措,以致她後面再說什麼我也無法聽清了,她的出現只能代表劉邦哥哥已經敗了,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

一想到這裡,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狂湧而出,腳下一滑,差點就摔到背後的深淵中去,堪堪站穩,舉手阻止想上前扶我的風鈴,不禁低低的抽噎了起來。

「劉雲哥哥,別太激動,劉邦哥哥沒死,他及時避開了我的生命禁咒,已經離開這裡了!」Apple緩緩從薄霧中走出,走到風鈴身旁就停下了腳步,用一種我無法看破的複雜眼神看著我。

我緩緩地蹲在地上,嗚咽地說:「Apple!妳不要說謊了,妳也休想我再相信妳!」

Apple向前踏了一步,動作雖十分微小,但我還是立刻注意到了,我抬頭盯著她。

她牽動了一下嘴角,說:「劉雲哥哥,劉邦哥哥真的沒事,你別幹傻事!」

我拚命地扯動著頸上的項鍊,決定什麼都耗出去了,只希望自己的力量爆發出來,為哥哥討回一個公道。身體緩慢地向後方挪動著,我不在乎身後是否是深淵,如果我的力量無法爆發,我情願就這樣死去!

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Apple又再往前踏了一小步,柔聲說:「劉雲哥哥,過去我是欺騙了你,但Apple是有苦衷的,Apple在追求理想這條道路上,的確犧牲了許多,許多……」

她的話或許有幾分真誠在裡面,可是我已無法聽清後面的內容了,隕石項鍊在我近乎瘋狂的拉扯下,終於斷了!我的腦海頓時陣陣轟鳴,彷彿有無數個天雷接踵在我腦海中響起,五臟六腑瞬間就倒轉了過來,恍若千軍萬馬同時在我身體內奔騰!可是我期待著的力量並沒有降臨在我的身上,有的只是超乎常人想像的痛苦!

身體在痛苦中失去了平衡,往後一傾,我竟墮進了深淵之中!

在那一剎那,我清楚地意識到:我要死在這裡了!

很多人說過,人在死前,一生所經歷的事會瞬間在腦海中清晰的倒流,稱之為迴光返照。

但我在這一瞬間,腦子裡卻是一片寧靜,連痛苦也迅速離我而去,隨著身軀的下沉,隨著斷崖上方的呼叫聲越來越遠,這片寧靜變得更悠遠了。周圍的一切彷彿也變得聖潔起來,整個世界的節拍也變得緩慢起來,本該刺耳的氣流變作了溫柔的風,恍若情人在耳邊輕輕的呼吸。

原來,死亡竟這樣美好……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白雲山上的霧更大了。

Apple已在瞬間使出了極速,卻在碰到劉雲身體的時候,被劉雲身上那可怕的力量遠遠彈到了一邊。她呆呆地看著斷崖下的層層白霧,緩緩地跪倒在地,雙手撐在身前,眼裡現出了痛苦之色。

風鈴站在Apple的身後,注視著斷崖下,也茫然了好一會,與劉雲交往的時間雖短,但一想起從此再也無法看到他那真誠的眼神,再也接觸不到他那特別的氣質時,心中沒來由地一痛……

風鈴漸漸從茫然中恢復了過來,在斷崖邊拾起了從劉雲身上掉落的探測器,說:「大小姐,沒有劉雲,我們如何找金色娃娃魚啊?」她見Apple默然不語,也蹲下了身體,任由山風拂亂自己的瀏海,也不去打理,沉聲說:「我們現在是否要去找另一個特殊體質的人來完成這個任務呢?唉!但像劉雲這樣優秀體質的人,又豈是輕易就能找到的呢……」

風鈴忽然停住了話,她呆住了,因為說到這裡,她發覺Apple呆望著斷崖下的眼裡,竟流出兩行清淚,在霧氣中,尤顯淒美。

「妳下去,我要靜一下!」Apple用有點變調的聲音說。

「大小姐,現在是非常時期,妳千萬要……」風鈴柔聲勸說。

「滾!」Apple聲音轉厲。

隨著風鈴的遠去,Apple終於無法抑制地痛哭起來。

斷崖下的霧氣彷彿凝成了劉雲真誠的笑臉,刺激著Apple的心靈,與劉雲交往的一幕幕在眼前緩緩飄過,她雖是嚴格地執行著父親交給自己的任務,雖是欺騙了劉雲,但人與人之間,又豈可能完全沒有感情的呢!在交往的過程,她確實有點喜歡上自己這位傻乎乎、卻永遠真誠待人的兄長了。

她靜靜地想:為了父親的宏願,自己是否犧牲太多了呢?

一陣狂風刮過,大霧盡散,吹散了由霧氣凝成的真誠笑臉,卻吹不散Apple內心的困惑。


劉雲失蹤後的第三天,伊甸園周圍已變得一片狼藉。

短短三天內,逆十字軍已向伊甸園發動了兩次大規模進攻。拉爾森等外圍鎮守著的人員死傷慘重,朱葛亮下令:無靈力者一律不得在伊甸園周圍逗留,所以拉爾森只能率領剩餘的部下撤到附近一帶的旅館中去。小黑小白卻因自己的特殊能力得以暫時住進了伊甸園,兩人喜滋滋地以為自己可以與Apple更接近了,卻不懂自己更接近的僅是死亡而已。

從各地趕來的伊甸園前住客們,在這場恐怖的戰爭中起了相當關鍵的作用,但他們此刻也傷者過半了。

在伊甸園的周圍,警方開始進行嚴密的監控,這一帶傷亡事故的頻繁發生引起了他們的重視,可是這種超自然力量之間的對決,又豈是他們所能插手的。

此時,伊甸園的大廳中,橫七豎八地坐滿了人,有治療恢復能力的靈力者們正在其中忙碌的穿梭。

朱葛亮穿過人群,那裡安慰幾句,這裡打個哈哈,然後才走上二樓,往Apple的房間走去。

Apple靠在窗台上,呆呆地看著青山外的遠方,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朱葛亮輕輕掩上門,再將門從裡面反鎖上,才走近Apple,柔聲問:「圓嫜,妳在想什麼啊?」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

朱葛亮微笑說:「搖頭的意思是不想告訴我妳在想什麼呢?還是妳什麼也沒在想?」

Apple強振了一下精神,回頭說:「老爸,外面怎麼樣了?」

朱葛亮說:「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妳有空該到下面去看看,下面有不少人是衝著妳的面子來的。妳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們會有看法的!」

Apple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聲說:「我知道了!」

朱葛亮又說:「阿雲不在了,金色娃娃魚那事,妳聽我新的安排!」

提到劉雲的名字時,Apple的臉上不禁又是一片茫然,已經三天,竟然還沒找到劉雲的屍首,難道他還沒有死嗎?想到這,她的臉上立時現出驚喜,但很快又轉作愁容。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可能不死嗎?尤其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運用自己的力量。他的屍首到底哪裡去了呢?難道他死後還要曝屍荒野,佐野獸之腹嗎?想到這,她不禁悲從中來,眼圈也立刻紅了起來。

朱葛亮猜出了女兒的心事,柔聲說:「我和妳用靈力都無法搜尋到阿雲的屍首,想必阿雲他吉人自有天相,能避過這一劫吧!」

Apple紅著眼,疑惑地看了看父親,又再低下了頭。

朱葛亮說:「喂,圓嫜,這是我的心裡話,妳用什麼眼神來看我呀!」

Apple似乎不願與父親多談這個話題,說:「金色娃娃魚那事,老爸你有什麼安排啊?Apple事先聲明了,下面任何一個靈力者去取的話,都難逃一死的!Apple是不會去做這種事的!」

朱葛亮說:「難道老爸就會?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的體質是與劉雲差不多的,由他來取娃娃魚,用不著死!」

Apple緊張地問:「誰?」

朱葛亮說:「JACK!聽過這名字嗎?」

Apple緩緩地點了點頭,她從馬刻絲口中聽過JACK的故事,也很清楚他的實力:一個人就輕易擺平了伊甸園裡的三人聯手。

Apple苦笑:「JACK恐怕不會幫我們去做這件事吧?」

朱葛亮神秘一笑,說:「他會的!Apple,妳聽好了,在這幾天裡,JACK一定會來找我們其中一人的,如果他找的是妳,妳就……」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41 PM

第六章 最強後盾
繁星滿天,林黛玉盤膝坐在伊甸園的屋頂,雙目緊閉。

良久後,她緩緩張開雙眼,眼裡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還是找不到嗎?」在她身後傳來寧采臣的聲音。

林黛玉疲憊地搖了搖頭。

「妳在這三天裡,每天都用五次以上的靈力搜索來找劉雲,注意自己的極限啊!」寧采臣注視著林黛玉的背影,深沉地微笑。

林黛玉伸直了有點麻痺的雙腿,也像寧采臣那樣躺在了屋頂上,仰視著星空,輕聲說:「寧采臣,你說……那天劉雲真的是和風鈴出去採購物品嗎?」

「呵呵!」深沉又愉悅的笑意爬上了寧采臣的臉:「小林,妳開始懷疑朱葛亮和風鈴了?」

林黛玉苦澀地笑了笑,說:「我只是奇怪劉雲好端端一個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而且風鈴給的失蹤理由也未免太牽強了吧!說劉雲上一趟洗手間就失蹤了……」

寧采臣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很快便轉作微笑,說:「朱葛亮和馬刻絲都是洞察力的頂尖高手,他們找不到,妳也不用太過費勁去找了,身體要緊!嗯!妳不相信朱葛亮,總該相信馬刻絲吧!」

林黛玉不再答話,眼睛卻變得晶瑩起來。

忽然,一團巨大的烏雲從遠方席捲而來,聲勢驚人,迅速占領了整個夜空,四周頓時變得漆黑一片。巨大的閃電猛的劈過夜空,壯麗而奪目,轟隆的雷聲接踵而來。

「暴風雨快要來臨了……」寧采臣注視著漆黑的深處,喃喃地說。

林黛玉緊張地撐起了身體,說:「逆十字軍新一輪的進攻又要開始了!」她輕輕一拍地面,身體已站直,縱身便往樓梯的方向射去,快到樓梯時,忽然回身問:「寧采臣,你真的不打算出手?」

寧采臣依然十分休閒地躺著,微笑說:「我早說了,我不參與這場戰爭!」

「那麼,我們曾立下守衛伊甸園的諾言……」林黛玉有點迷惘地看著寧采臣。

寧采臣卻答非所問地說:「暴雨過後,終會出現太陽的!」

黃豆般的大雨終於劈哩啪啦地打下,大風更將雨點的落勢吹得難以捉摸,寧采臣依然靜靜地躺著,雙手很隨意地枕著頭,任由雨點穿過他的身體,打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個身披黑色雨衣的人走在近郊的路上,雨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襯著周圍漆黑一片的環境,他彷彿也與漆黑融為了一體。

他徑直地走進了深藍精神病院,奇怪的是,守衛著的值班警衛竟也不阻攔,視若無睹地由他走了進去。

在通往Z院那條陰森的隧道裡,一隻敏感的老鼠發出「吱──吱──」的怪聲,Z院裡的警衛似乎警覺到了什麼,撐起傘,從值班室中跑了出來,打起強力電筒往隧道裡照去,喝問:「誰?」

但在光線的照耀下,卻空無一物。警衛疑惑地皺起了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倒抽了一口冷氣,拉了拉衣領,迅速又縮回到了值班室中。

身穿黑色雨衣那人麻木地往前走著,電筒光線照在他身上時,他也不作絲毫停頓,直走出隧道外,他抖了抖雨衣上的雨點,微微抬起了頭,觀察著四周。

在外界強大精神力量下,Z院中立刻有好幾人同時睜開了眼睛,當他們感覺到這股精神力量移進Z院三棟時,大多數人都輕輕地鬆了口氣,慶幸這樣強大精神力量的目標並不是自己。

黑色雨衣一路往上走,直到三棟的頂層,來到JACK的房間前。

JACK本在最深的沉思當中,但他發覺來人已經來到自己面前時,終於無奈地睜開了眼睛。

「我們又見面了!」黑色雨衣說。

「又?」JACK疑惑地盯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我們認識?」

「認識!」黑色雨衣冰冷地說著,同時掀開了自己的雨帽,輕吟:「不幸的人死於噩夢中,倖存者活在噩夢中。」

JACK緊緊地盯著來客雨帽下的真面目,原本的疑惑漸漸變作了親切的笑容,微笑說:「我想起來了。地方小,請隨便坐!」


良久後,來者才離開JACK的房間,離開深藍。

這一夜,除了Z院裡的幾個怪人外,誰也沒察覺曾有這樣一個不速之客來拜訪過。

第二天,整個深藍都騷動了,Z院裡最恐怖的病人JACK竟然逃跑了,或者用失蹤來形容更合適,因為JACK那個房間的門窗都是完好無缺的,他彷彿就在裡面蒸發了一樣。


伊甸園附近的一間旅館。

這樣的近郊旅館,級別不可能高到哪裡去了,所以,拉爾森顯然很不滿意這樣的環境。

他有點煩躁地坐在房間裡那陳舊的沙發上,除了老闆那個電話外,其餘的電話幾乎都使用極端惡劣的語氣與對方對答。

「什麼,給點意見你怎樣拍好這部電影?」拉爾森用英語衝電話吼:「你當這麼多年導演了,這樣的事還用我去教嗎?」

愛麗思的事他幫不上忙,帶著一眾手下在這間小旅館裡乾等,也難怪他煩躁的,尤其在老闆夫婦一天幾通電話的壓力下。

拉爾森點了根雪茄,重重地噴了一口,才對著電話大聲說:「你聽好了,世界最棒商業電影的製作公式就是,美國的科技+歐洲的言情+中國功夫+日本的恐怖+非洲的山河景色……對,差不多是這樣吧!其餘你自己去把握。」

他何嘗不知道對方只不過是客套地問問自己意見而已,但這幾天裡,一向冷靜的他卻無法再保持平靜的心態去看待問題,尤其是前天進去伊甸園看望過愛麗思一次之後,那棟美麗優雅的別墅彷彿有一股可怕的魔力,能將自己心底的煩躁和不安都統統發掘出來。

這時,他的房門被人扭開了,他正想罵服務生不懂禮貌,卻呆住了。

那是一個衣著優雅的年輕人,他的容貌更可令人類所有拿來形容美麗的詞彙變得乏味失色,他掛著親切的微笑,衝拉爾森說:「下午好!我是JACK,特地來拜訪你的!」

如果是平時,拉爾森一定會起憐才之心,將這樣優秀的人才拉進娛樂圈,但目前這樣的非常時期,他第一時間就摸上了自己插在腰間的手槍,只要這個年輕人稍稍輕舉妄動,他就立刻將其當場射殺。

拉爾森這細微的動作落在JACK的眼裡,JACK笑得更親切,更有感情了。

JACK說:「別太緊張,拉爾森先生!我只想找你好好談談!」

不知道為何,幾天來覺得十分煩躁的拉爾森,在這一刻心情忽然變得平靜了下來,周圍什麼事物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年輕人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

拉爾森想起了守在門外的保鏢,用沙啞的嗓子問:「我的手下呢?」

「暈過去了!我離開後他們就會自動醒來!」JACK微笑回答。

拉爾森說:「閣下所來為何?」

JACK坐到了拉爾森的對面,微笑說:「拉爾森先生,我只是來問你一些問題而已,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將你身上的『躁念』拿走。」

拉爾森眼裡閃過疑惑,問:「『躁念』?」

JACK微笑說:「在這幾天,你是否覺得十分心煩意躁,做什麼事都無法靜下心呢?」

拉爾森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他發覺這個年輕人眼神中帶著可以洞察你內心的力量,令人無法在他面前說謊。

JACK微笑說:「有人想你無法靜下心去做事,所以對你下了『躁念』!不過沒關係,已經除掉了!」

「什麼時候除掉的?」拉爾森驚詫地摸著自己的身體。

「剛剛。」JACK親切地笑了:「好了,我幫你解決了你的問題,輪到你幫我解決我的問題了!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詳詳細細地告訴我,關於愛麗思的所有事情!」

JACK的雙眼漸漸變得迷濛,拉爾森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精神就被捲了進去,夢囈般地將他所知的一切,源源本本地說了出來。


深夜,伊甸園周圍的土地上有各種顏色藥水殘留的痕跡,方圓百米,寸草不生,隱隱還可聞到泥土被燒焦了的味道,顯然不久前又進行了一場靈力大戰。

寧采臣正隨意地在網絡上亂點著,深沉的雙眼忽然一亮,他就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叩門聲。

「請進!」寧采臣將電腦椅轉向了靠房門的方向。

JACK推門而進,然後很有禮貌地將門重新關上。

「稀客!」深沉又愉悅的笑意浮上了寧采臣的臉。

「你能猜到我為何而來嗎?」JACK很有感情地打量著周圍,恍若一個遊人來到了摯友的家中般。

寧采臣說:「是為了劉雲嗎?」

JACK回答:「對!」

寧采臣說:「今天是他失蹤的第四天,哦,剛過十二點,準確說已經第五天了!」

JACK親切地笑了:「我知道!坦白說,我也有點緊張!」

他話雖說是緊張,但人卻始終保持著那份高雅的平靜,很隨意就坐到了寧采臣附近的一張椅子上。

寧采臣細細地打量著JACK,彷彿不願意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說:「我們這邊盡了最大的努力,卻始終找不出他的蹤影……」

JACK收回了打量著周圍的目光,坦然回應寧采臣的注視,說:「這是我意料中的結果!」

「如果我沒記錯,你與劉雲是有緊密的心靈聯繫的,你也不知道?」寧采臣疑惑地盯著JACK。

JACK的微笑中閃過一絲苦澀,輕輕搖頭說:「不知道,知道我就不用來這裡了……他的心靈完全與我失去了聯繫。」

「劉雲的每件事你都應該很清楚才對的!」寧采臣眼裡的疑惑不減。

JACK笑了:「我不可能將他關懷到腳趾尾去的,除非他情緒有過激的反應,不然我根本不會特別注意他到底在幹什麼。他失蹤的那天,我剛好在沉思一些問題,完全隔絕了與他的精神聯繫。沉思結束後就發覺他的心靈不見了,也就是你所說的失蹤了……我不是你所想像般的萬能,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可以幫你什麼?」寧采臣切入正題。

JACK深深地注視著寧采臣,微笑說:「我希望你能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伊甸園的屋頂上,Apple躺在一張沙灘椅上,呆呆地看著漆黑的夜空,這是一個無星的夜晚,周圍尤顯漆黑,這一刻,Apple感到更孤單了。

一陣微妙的感覺從後方傳來,像是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出現在後方,又像什麼都沒有,僅僅是一陣微風從身後拂過而已。

Apple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皮,暗問自己是否太疲倦了,竟產生這樣的錯覺。

當她再睜開眼睛時,就發覺身旁多了一個年輕的男子,Apple立時本能地跳了起來,剛想大聲呼叫時,發覺面前那男子正將食指放在嘴唇上,作著噤聲的姿勢。可怕的是,Apple發現自己的聲帶彷彿被什麼力量壓制住了一樣,無法發出過高的聲音,只能勉強地哼了一句:「你是誰?」

「如果妳答應不大聲叫喊的話,妳就可以恢復正常發音了!」JACK衝Apple很親切,很有感情的微笑著。

Apple只覺寒意直冒。地下一樓有伊甸園二三十個高手守衛著,他是怎麼上來的?還有,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如此接近而自己竟無法發覺的?如果剛才他要的是自己的性命,恐怕現在沙灘椅上躺的就是一具屍體。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名字,只有這個名字的主人才具有這個能力的,猜到答案後令她感到更冷了。

看著JACK用眼神諮詢著自己,Apple慌忙點了點頭,如果這個人想對自己下辣手,恐怕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這才乖嘛!大聲叫嚷會擾人清夢的,多不好!」JACK不客氣地躺到了Apple那張沙灘椅上,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Apple發覺自己聲帶壓力忽然大減,知道JACK已解除對自己聲帶的控制,可以正常說話了。她盯著眼前這位英俊得接近完美的男子,心裡溫習著他的故事,不寒而慄的詭異感變得更強烈了。雖然父親早給自己打了預防針,但沒想到見到真人的感覺竟會如斯強烈。

她牽強一笑,問:「你是JACK?」

「對!」JACK點點頭,親切地打量著Apple。

Apple直直地站在JACK的一側,盯著這個毫不客氣就占領自己位置的傢伙,再問:「你找我?」

「對!」JACK給予同樣的回答。

Apple感到自己的口舌變得有點乾燥起來,她盡力讓自己的笑容更甜美一些,柔聲說:「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JACK笑了:「別笑得這麼不自然,輕鬆點嘛!妳可是傳說中的Apple呀!我真有這麼可怕嗎?竟把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嚇成這個樣子,不會吧!我自我感覺挺良好的,妳這樣的神態可是很傷我心的。」

Apple嘴形的弧度頓時變得柔和了許多。

JACK坐著別人的椅子,由得別人站在自己身側,無絲毫內疚之色,很自然就微笑說:「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好了,我想問妳一些問題,首先是關於妳最近所經歷的事情,就從三個月前開始好了!」

在Apple的眼中,JACK的雙眼慢慢變得迷濛而飄渺起來,猶如一池深不見底的湖水,忽然一滴水珠滴進了湖水中央,頓時盪出了一圈圈的漣漪,令人產生要陷進去的錯覺,Apple慌忙將頭甩開,但剛才那一剎那的震撼,卻是久久未能平息。

JACK微笑注視著她,眼裡閃過警惕的神色,柔聲說:「可以開始講了嗎?」


兩人的談話已有三個小時了,JACK凝視了Apple一陣,可是Apple的精神守護力量相當強,無法按正常的途徑進入她的心靈,如果強行突進她心靈深處的話,那她這一生都將以植物人的身分在病床上度過。劉雲對面前這個女人有相當程度的好感,看來暫時還沒必要這樣做。

他閉目沉思,Apple說話時眼睛微微閃爍過幾次,顯然有隱瞞自己的地方,但她說的與拉爾森的話無絲毫衝突之處,難道劉雲真會這麼倒霉,出市中心辦個任務就撞到逆十字軍的槍口上?

JACK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Apple潛意識地倒退了一小步,JACK衝她一笑,說:「很高興能與妳交談,我要走了!」

「請等等!」Apple忙說。

JACK有點詫異地回過頭,好奇地看著這個明顯有點害怕自己的女孩。

Apple從懷中掏出了那個尋找金色娃娃魚的探測器,遞向JACK,說:「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金色娃娃魚!」

「我為什麼要幫妳?」JACK笑了。

「金色娃娃魚通過特殊的儀式,可以打開時空之門,你可以到另一個時間中尋找出劉雲哥哥失蹤的原因。」Apple鎮靜地回答:「如果真找不到劉雲哥哥,你可以利用這個途徑去尋找他。」

「哦?」JACK盯著Apple,臉上親切的微笑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Apple接著說:「你雖然強大,但相信也不能在這個空間裡隨便破開時間吧!你幫我找回娃娃魚,五天後我幫你進行那個特殊的儀式!」

JACK微笑接過那探測器,很隨意就將它放進了褲兜裡,淡淡地說:「看看怎樣吧!」轉身便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Apple默然了好一會,直到確認JACK已遠去,才頹然坐倒在地,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染紅了一小片屋頂的地面。

JACK這個傢伙竟比傳說中還要可怕,自己的精神幾乎耗光了才得以支持到現在,沒想到劉雲哥哥竟有這麼強大的一個後盾在啊……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42 PM

第七章 火速行動
JACK十分灑然地負手立在一輛大型貨車的車頂上,貨車正高速行駛在近郊的公路上,景物飛快地從他兩旁退後。

在經過一片密林時,他緊閉的雙眼忽然張開了,身形一閃,貨車頂上再無人影。駕駛室中這位哼著難聽小調的貨車司機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載過這樣一位神秘的客人。


密林中,一群道行不淺的吸血鬼正在部署著他們黎明前的突襲,從他們披風上那特殊的符號可以看出,他們應該是逆十字軍的特種兵團。

為首那隻已超過千年壽命的吸血蝙蝠王,正用金屬般沙啞的聲音向自己的屬下講述著進攻的步驟。一陣微風飄過,他發覺自己的身體已被人攔腰夾起離開了原地,往天空射去,瞬間又再落地,以驚人的速度射向遠方。下屬的聲音剛響起就消失了,可見來人的速度是何等的驚人!

吸血蝙蝠王從來只有他這樣攔腰劫持別人,何曾被人如此凌辱過?一陣憤怒湧上了他的心頭,尤其他看清了來人竟只是一個年紀相當輕的年輕人時,這樣的憤怒更甚了。無奈全身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內心深處不禁又湧起一股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恐慌。

不過他很快就停止了紛亂的想法,因為那年輕人將他重重地放了下來,臉上竟還掛上了親切的微笑:「你好,我叫JACK……」

JACK的話還沒說完,蝙蝠王的巨爪已抓向JACK的臉龐,這隻巨爪抓破過無數人的頭顱,蝙蝠王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可是他只覺眼前一花,竟已被人踏倒在地。

JACK緊緊踩住蝙蝠王的頭顱,繼續微笑說:「我想請你告訴我,你們的會長在哪裡?你的部下並不在你身邊,你可以放心的告訴我!」

蝙蝠王要害受制,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來表示心中的憤怒!

「卡──喇──」蝙蝠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聲,他的右爪竟被JACK活生生地扯了下來。

JACK發出低低的笑聲,彷彿在嘲弄蝙蝠王的不識抬舉,輕輕地說:「下次是左爪了!我再問一次,你們的會長在哪裡?」

「不知道!」蝙蝠王用變了調的聲音回答。

「卡──喇──」蝙蝠王再次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嚎,他的左爪也被JACK扯了下來。

JACK臉上依舊保持著親切的微笑,問:「是我沒聽清楚吧?下一次就是你的右翼了,那你以後就再也不能在月下的夜空中自由飛翔了哦!」

「我真的不知道啊!聽說他還沒來G市!」蝙蝠王聲嘶力竭地回答。

「哦……」這次JACK沒有再行動:「那你們在G市的指揮部在哪裡?」

血泊中的蝙蝠王以最快速度說出了一個地址。

JACK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說:「一開始這麼配合,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啦!」他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夜色中。

黎明前最後一絲黑暗,伴隨著吸血鬼史上最可怕、最殘忍的蝙蝠王的呻吟聲和咒罵聲。


下午三點,靈力界裡力量最弱的時刻,也是最多靈力者犯太陽病的時刻。

一輛不起眼的小貨車行駛在G市的公路上,馬刻絲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風鈴坐在他的身旁,林黛玉默然不語地坐在後排,她身邊還有一個與馬刻絲差不多年紀的大鬍子男人。

四人是伊甸園中靈力受時間影響最小的人,所以被派遣出來採購食物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現在是他們的歸途,昨天他們選擇這個時刻出去,今天也是選擇這個時刻回來,下午三點,靈力界裡的一個寧靜時刻。

但其中三人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林黛玉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景物,惦念著已失蹤多天的劉雲;風鈴早上就得到Apple電話告知,那個傳說中的惡魔JACK竟在昨晚來過,自己昨晚恰好不在伊甸園,不然肯定要面對那可怕的傢伙了,JACK一定會來詢問自己這個當事人,想到這,她不禁又將準備好的謊言複習了一遍;馬刻絲對這五天來發生的慘烈戰爭感到了深深的厭倦,伊甸園裡現在傷者過半,死亡一人,他一陣痛心,這些都曾經是自己朝夕相對的朋友啊……

那大鬍子顯然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隨意地尋找著話題:「你們認為什麼年紀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呢?」

「二十到三十,帥哥通殺!哈哈……」風鈴心不在焉,靠著椅子懶洋洋地回答。

大鬍子也笑了:「你們不覺得四十歲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嗎?四十歲的男人不像二十歲的男人那樣奶油,不像三十歲的男人那樣矯情,也不像五十歲的男人那樣循規蹈矩,更不像六十歲的男人那樣老氣橫秋。四十歲的男人總是寬容大度,溫文爾雅,少了幾分小男人的張揚和血氣方剛,多了幾分大男人的理性與持重,他們既不會衝動起來就不計後果,也不會矜持得太過紳士,以致失去應有的浪漫和激情……」

貨車正式駛進了近郊的公路,馬刻絲凝神地打量著後照鏡。貨箱的頂部發出一個輕微的聲音,只比落葉的聲音稍重一點,但足夠引起車廂內四人的注意了。

林黛玉用心不在焉的語調接上:「他們雖然並不花枝招展,但那種曾經滄海的神閒氣定,那種經過挫折和苦難打磨出來的沉穩從容,那種由精緻的名牌風衣、長格子圍巾和高圓領衫包裝出來的榮辱不驚的閒適氣度,卻不能不讓女人們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不能不讓女人們情不自禁且有些嫉妒地想起一句老話:男人四十一枝花!」

風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說:「倘若把二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飲料,僅僅用於解渴,三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咖啡,僅僅拿來提神,那麼四十歲的男人就好比一盞清茶,看似心如止水,卻芬芳,卻濃郁,甚至越泡越出色,越泡越有味道。」

馬刻絲朗聲笑道:「呵呵,大鬍子,忽然發覺原來我們是這麼有魅力!」

馬刻絲說著這話時,向眾人打了個眼色,當那「力」字出口時,一個急煞車,車頭猛的甩向一邊,大鬍子的手同時猛的插向上方,插破了車頂,插出了一聲淒慘的哀號,一個身穿黑色忍者服的蒙面男子在號叫中直直地從上面滾了下來。

林黛玉閃電般扭開車門,閃身下車,入目的情景不禁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公路兩端被兩團藍色的氣體封住了,一前一後共有兩批忍者,數目各在百人左右,最叫人心寒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個忍者都擁有著靈力。

「呵,用結界封出一個真空路段來進行殺戮,逆十字軍真是大手筆啊!」大鬍子冷笑。

「他們不算是逆十字軍的人!」馬刻絲沉聲接上:「他們只是逆十字軍請來的忍者傭兵團而已。」

「哦?」林黛玉輕聲問:「就是那個號稱每個忍者都擁有靈力的傭兵團嗎?他們可是以殘忍暴戾而聞名的!」

「正是他們!」馬刻絲整理著自己的唐裝。

談話間,伊甸園眾人都在盡力找出對方的破綻和一條有效的逃逸捷徑。

風鈴輕笑說:「可惜的是,他們每個人的靈力的級數也未免太低了,就算加上他們的忍術,對於我們來說,還是照樣一刀一個呀!」

大鬍子長笑道:「哈哈……不過這樣做有點累就是了!」

一眾忍者任由對方的冷嘲熱諷,不動聲色衝敵手一步步地靠近,他們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蒙著臉,只露出一對陰森的眼睛。快到近處時,眾忍者紛紛亮出一把把刺眼的東洋刀。他們的部署相當簡單,因為對方有洞察力的高手,藏匿、遁地等掩身術對他們根本是無效的,直接用人數優勢來決定戰果。

「我們都說到這樣了,為何他們還一往無前呢?人真是一種不愛惜自己生命的動物!」大鬍子盯著兩邊漸漸接近的忍者。

風鈴說:「唉!我知道原因了,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國語!呵呵……」

「那我該用日語再說一次嗎?」

「哈哈……」眾人齊聲大笑,彷彿根本沒將這兩百多個靈力忍者放在眼裡,但他們每個人的背脊都濕透了。

林黛玉用嘴角呶了一下公路一側的山崖,馬刻絲緩緩地搖了搖頭,因為他的洞察力發覺了無論下方還是上方,都隱藏著敵方的埋伏。

林黛玉用輕微的動作指了指那些忍者,又指了指他們自己,伸出了五根手指,向馬刻絲射出詢問的神色,意思是問,我們真的跟他們火拚上了,有五成勝算嗎?

馬刻絲與林黛玉合作已久,立時會意,嘴角牽動出一絲苦笑,又再微微搖頭,伸出了兩根手指。

林黛玉暗暗嘆了口氣,馬刻絲這兩根手指肯定不會是代表「V」必勝的意思,而是認為只有兩成勝算。這裡離伊甸園這麼遠,肯定沒有救兵支援了,難道自己竟要死在這裡嗎?

她這個念頭只在心裡一閃而過,就擺出了戰鬥的架勢,不將失敗拋到腦後就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她身邊每個人顯然都抱著同一想法,凝聚出氣勢,用各自靈力體系的戰鬥方式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一眾忍者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往四人走來,他們整齊的動作發出一陣陣奇異的聲音,令人聽了不禁心煩意躁。快到近處時,兩邊忍者同時加速,東洋刀在午後的陽光下閃出了妖異的光芒。


公路另一側的山上,JACK踏在一棵高樹的樹枝上,輕飄飄地隨風搖擺著,樹下倒滿了一地隱匿在山上準備伏擊馬刻絲他們的忍者。

JACK看著下面兩隊忍者如同兩團黑霧般將四人淹沒其中,他的眼睛更亮了。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風鈴的身上,漸漸地,眼中閃過了失望。這個人靈力雖不低,但就這個程度的靈力,對劉雲根本沒可能造成威脅。

JACK看著公路那側山崖下的忍者洶湧而上時,身形一閃,那根晃動的樹枝上已消失了他的身影。


浴血奮戰的四人發覺周圍的忍者漸漸多了起來,便已不再抱任何生存的希望,只求能多殺兩個就算是對得起自己了。但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所有攻擊他們的忍者在瞬間像被人定住了一樣,然後一個個緩緩地軟倒在地。他們的身前已多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優雅男子,正掛著親切的微笑。

馬刻絲和林黛玉心頭一凜,他們雖然從未與JACK照過面,但畢竟曾經在銀座頂層用靈力對壘過,敏銳的觸覺告訴他們,面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就是JACK,周圍的氣溫開始下降了。

大鬍子雖不知道面前此人是誰,但他竟在一瞬間將這麼多忍者擊倒,這份可怕的精神攻擊力真是生平首見,也不禁倒退了一小步。

風鈴隱約猜出JACK是誰,心情一下子變得徬徨起來,本來必死無疑的局面下,現在竟有一線生機,令她此刻這種罕見的徬徨變得更微妙了。

馬刻絲首先反應了過來,問:「JACK?」

JACK親切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林黛玉盯著JACK,問:「上次的事情,我們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JACK又點了點頭。

林黛玉疑惑地看著JACK,說:「那你……」

JACK微笑說:「我不是來找你們的!」他的眼睛看向了風鈴,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風鈴對嗎?」

「對,怎麼?想約我嗎?」風鈴強振精神,衝JACK嬌媚地笑著。

JACK笑而不答,身形一閃,已來到風鈴身前。風鈴根本無法看清JACK的動作,手已被他拉住。

JACK輕踏地面,已拉著風鈴飄進了山中。


山上,JACK溫柔地看著風鈴,微笑說:「風鈴,請看著我的眼睛好嗎?」他柔和的語氣,彷彿是一個少年準備向自己心儀已久的姑娘表白。

風鈴靠到了一個松樹下,用力低著頭,用接近哀求的語氣柔聲說:「JACK,你想強行闖進人家心靈,會令人家這一輩子在精神上都有裂痕的。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好了,人家什麼都告訴你!」

「妳是這樣拒絕妳救命恩人的嗎?」JACK微笑著,臉上表情也不見有任何變化,但手已用力托起了風鈴的下巴。

「不要,我……」風鈴還想再抗議什麼,但在JACK強大的壓力下,頭已被托得昂了起來,目光只是稍稍與JACK接觸,一道精神立時射進了她的心靈,整個世界也變得朦朧起來。

但這片朦朧竟在瞬間就化作了碎片,錐心的痛苦從她的腦海裡破出,自己的生命在剎那被撕裂成一片片碎片。風鈴一陣頓悟,她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朱葛亮或者 Apple在自己的腦裡種下腦蠱,只要精神一旦被破入,自己立時就會死亡,而且靈魂也不能在這個世界逗留片刻,就會在死亡的瞬間立即魂飛魄散。

朱葛亮,你好狠啊!怕我洩露出秘密,竟用這樣狠毒的手段對我……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也只能在牙縫中說出一個「白」字,死神已將她靜靜地帶走了。

JACK看著風鈴緩緩地在他面前倒下,一個嬌艷美麗的生命瞬間變作了一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默默猜測著風鈴在最後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轉身便消失在G市的近郊。


伊甸園。

朱葛亮在自己的房間中,他正盤膝坐在地上,良久後才睜開雙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攤開一張白紙,寫上了好幾個人的名字。他緩緩地在寫有「劉雲」名字的那一行上打了叉,沉思了好一會,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在劉雲後面補上了一個新名字──「陳夢娜」。

陳夢娜,林黛玉的好朋友,他曾經見過一面,她是一個常常能吸引靈界注意的潑辣女孩,本身不具備任何靈力,卻是一個上佳的靈力藥引,藥引等級雖遠不如愛麗思,但作為輔助藥引,勉強應該也可以了吧!尤其已經一年多不見她了,這個藥引應該變得更成熟,更有用了……


深夜,陳夢娜走在她家附近的一條林蔭大道上,想著自己奇妙的心事,暑假過完,她就要正式踏入大四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它總能在你不知不覺間悄悄地繞到你的身後。可是,她大三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還是沒找到一個理想的男朋友。

想起剛才參加的那個PARTY,想起那個PARTY上那些令人感到噁心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在她整個大三裡,只遇到過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那就是秦贏政,一個帥氣有型的警官。可是自從半年前那次邂逅之後,雖然與他交換了電話號碼,但他總是對自己愛理不理,自己對他的邀請他一般都以各種理由拒絕。哼,有什麼了不起啊!以為自己是誰呀……唉!不過好像真的很久沒聯繫他了,想著想著,她拿出手機,一邊默默地咒罵著秦贏政,一邊撥上那個熟悉的號碼。

她繞開了兩個迎面走來衝她吹口哨的小混混,路過一棟破舊的房子時,不禁拉了拉衣領。這棟房子裡居住著一個剛死不久的怨靈,常盤繞在房子的周圍,喜歡色迷迷跟著漂亮的女人走上一段路。當然,陳夢娜並不知道這些,她僅是直覺覺得這裡很邪。

電話依然是「嘟──嘟──」的撥打聲,身後的口哨聲再次響起了,那兩個小混混見路上行人稀少,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那怨靈雖奇怪這路段為何會忽然變得人煙稀薄,但也不去細想,直直地穿透過那兩個混混,在空氣中虛擬地從身後撫摩著陳夢娜。

陳夢娜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回頭只看到兩個向她越走越近的小流氓,不禁加快了腳步,可惡的是,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這一刻,秦贏政正聚精會神地坐在圍棋前,高俅坐在他的對面,精神的集中度絲毫不弱於秦贏政。

手機就放在秦贏政的右邊,那輕快的旋律已在這個單身漢的房間裡縈繞有好一會了。

高俅忽然抬起頭笑了,說:「圍棋之戲是一劑很好的精神中藥,亦有麻醉作用,所以有人稱它為『黑白鴉片』。」

「哦。」秦贏政隨口應了一句。

高俅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好像太過沉迷,你的電話已經響很久了。」

「哦……」秦贏政應了一句,敷衍地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看顯示的手機號碼,又再將手機放下了。

「呵……你也有不想見到的人,罕見呀!可以告訴我是誰嗎?」高俅微笑注視著秦贏政。

「她是林黛玉的好朋友,在一次網絡聚會上,我受林黛玉所託去照顧了她一下,之後她就常常騷擾我了!」秦贏政的目光依然鎖定在棋盤上。

「難道她長得不太對得起觀眾,所以你不想理會她?」高俅好奇地問。

「挺漂亮的,不過不適合我。」秦贏政長吐一口氣,下了一子,看來他下出了一步好棋,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

但高俅不再看棋盤,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凝視著眼前這位對愛情有心理陰影的好友,說:「都這麼晚了,或許真有什麼事呢?」

秦贏政坐直了身體,挺了挺腰,將目光投向了手機,估計一下時間,響了快有三分鐘了吧!他嘆了口氣,將手機拿了起來。

在他接聽的同時,一把尖銳的女聲立時從話筒中傳來。這樣的分貝,差點就將秦贏政耳膜震破了,但他立時反應過來,這樣淒厲的聲音,人只有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發出的。

「快把手機給我,我的靈力搜索比你強!」高俅急聲說。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43 PM

第八章 雙重人格
大街變得陰森起來,兩旁的路燈彷彿一下子變得陰暗了許多。

陳夢娜拚命地向前奔跑,她靈異的直覺告訴自己,身後有無窮無盡的危險在追蹤著自己,可是今天這條街道好像怎麼跑也到不了盡頭。

那兩個小混混不算是笨人,追了幾步,察覺整個街道的路人忽然只剩下他們和前面那個美女,不禁警惕的停下了腳步。一陣陰風刮過,整條街道的路燈全滅,瞬間陷進一片漆黑當中。風拂過他們脖子時,兩人只覺腦袋一沉,便軟軟地倒臥在地上。

追在陳夢娜身後的怨靈也奇怪今天這條街道為何特別的長,但因為他的活動範圍只能在這條街道上,所以他鍥而不捨地跟在陳夢娜身後,儘量多占點「便宜」。隨著那陣陰冷的寒風刮過,怨靈全身頓時一陣劇烈的顫抖,瞬間就消失在了虛空中。

陳夢娜身後突遭巨力,腳下踉蹌了一下,往前摔倒在地,身後便傳來了聲音:「Apple,好像有隻鬼擋了擋空間跳動,令這那小妞倖免於難啊!」

「哼!」一把女聲重重地哼了一下。

「呵呵,那真是隻倒霉鬼呀!」另一把男聲接上。

陳夢娜驚恐地回過頭,看到一黑一白兩人一左一右依傍著一個俏麗的女子,正向自己走來。在還沒搞清楚對方到底是人是鬼的情況下,她驚惶得沒爬起來就拚命地挪動著身體往後退去。

「Apple,再來一次空間跳動,免得這位小姐這麼痛苦了!」其中那個黑衣男子說。

「一天只能來一次!」Apple牽動嘴角,苦笑了一下:「小黑、小白,將她弄暈,先放到拉爾森那裡去吧!」

「好!」小黑、小白應聲而出,瞬間已來到陳夢娜身前。

陳夢娜驚惶地盯著這兩個奇裝異服的男子,聲音終於從喉嚨中破出:「救命啊──」

小黑小白同時笑了,在他們設定的結界中,任你喊破喉嚨,結界外的人都無法聽得到你聲音的。

「睡一覺就好了!」小黑操著他那不標準的國語,衝陳夢娜閃電出手。手卻在快接觸陳夢娜身體的一剎那,滑到了一邊去,彷彿有一層強力的潤滑劑塗在陳夢娜周圍。

一股巨力同時衝小黑小白撞來,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被遠遠撞到了一邊去。

Apple也不去攙扶他們,眼睛緊緊地盯著黑暗的深處,能在這麼短時間裡破入小黑小白的結界而又不驚動他們的人,屈指可數。

在Apple疑惑地注視中,高俅和秦贏政已從黑暗深處走出,秦贏政快步跑到陳夢娜身前,輕輕將她扶起。

高俅緩緩跟在秦贏政的身後,緊緊盯著Apple,問:「沒事吧?」

彷彿是在問Apple這個問題,但秦贏政知道他問的是自己,說:「沒事,只是暈過去而已!」

「呵呵,真沒用,這就被嚇暈了?」高俅笑了。

「看樣子應該是!」秦贏政也笑了。

高俅問話時眼光卻一直沒離開過Apple,彷彿他眼裡除了Apple,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

Apple平靜地回視高俅的目光,說:「高俅哥哥,伊甸園正在執行任務,請你們不要干涉!」

高俅緩緩地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恕難從命!」

Apple說:「難道高俅哥哥退出伊甸園後,便打算與伊甸園為敵了嗎?」

秦贏政輕輕將陳夢娜放在地面上,走到高俅的身邊,冷冷地看著Apple說:「這到底是伊甸園的任務還是妳自己私人的任務啊?這個女孩是林黛玉的朋友!」

Apple眼中閃過詫異之色,顯然她父親朱葛亮並沒有告訴她這些,她微微擺了擺手,制止住兩旁躍躍欲試的小黑、小白。

高俅輕輕鬆了口氣,剛才只要他氣勢稍弱,他猜Apple將立刻出手致他們兩人於死地。

藉著這個喘氣的空間,高俅將目光轉移到陳夢娜身上,只是稍稍一瞥,一陣疑惑頓時湧上心頭,又是一個上佳的靈力藥引啊!腦海中同時冰涼了起來,Apple收集這麼個靈力藥引到伊甸園,到底想幹什麼呢……

Apple深吸一口氣,說:「無論如何,這個人我是要定了!」

秦贏政來回打量著他們三人,冷笑了起來:「Apple,如果只是你們三個,那你們的目的恐怕很難達成啊!」

小黑小白也斜著眼盯著秦贏政和高俅,用不屑的神情做了一個挑釁的動作,Apple卻制止他們,輕聲說:「高俅哥哥,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從來沒求過你任何事,對嗎?」

「對!」高俅的眼球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那今天算Apple求你了,讓Apple將這個女孩子帶走吧!」Apple看高俅的眼中閃過哀求,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她自問實力該在高俅之上,但她害怕像劉雲那樣的悲劇再次重演。

高俅露出深思的神色,彷彿真的在認真考慮Apple這個請求。

秦贏政乾脆將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等待高俅的決定,但眼神卻在小黑小白兩人臉上游移,臉上掛著不屑的微笑,用獵人注視獵物的目光打量著他們。小黑小白則回以豐富的臉部表情來傳達侮辱的信息。

高俅忽然笑了,用柔和的目光看向了Apple,輕聲道:「還記得當年我們離別前的那個夜晚嗎?那一晚,天色也像現在這樣的漆黑,黑得彷彿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明天,但我們都知道,漆黑不會永恆,漆黑僅僅是光明的前奏曲,理想絕不會被漆黑湮沒。」

往事向Apple的腦海衝擊而來,她眼裡閃過了憧憬,夢囈般地說:「我們在那時,一起構造出一間『理想之屋』來鼓勵對方,將來自己的夢想達成了,就建這樣的一所房子……」

高俅吟道:「門內有徑,徑欲曲;徑轉有屏,屏欲小;屏進有階,階欲平;階畔有花,花欲鮮;花外有牆,牆欲低;牆內有松,松欲古;松底有石,石欲怪;石面有亭,亭欲樸;亭後有竹,竹欲疏;竹盡有室,室欲幽;室旁有路,路欲分……」

Apple接上高俅:「路合有橋,橋欲危;橋邊有樹,樹欲高;樹陰有草,草欲青;草上有渠,渠欲細;渠引有泉,泉欲瀑;泉去有山,山欲深;山下有屋,屋欲方;屋角有圃,圃欲寬;圃中有鶴,鶴欲舞;鶴報有客,客不欲;客至有酒,酒欲不卻;酒行有醉,醉欲不歸。」

高俅微笑說:「不知不覺,就一經數載了……」

Apple茫然地點了點頭:「對呀!不知不覺,這樣的屋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建起來……」

小黑小白停止了對秦贏政的挑撥,面面相覷,顯然從未見識過Apple這樣感性的一面。

高俅說:「當絢麗的焰火化作灰燼,浮雲都隨風吹雨打而去,能夠激發暖流迴盪周身,讓疲憊的心靈得到慰藉的,惟有那份純潔的友情!」

他緊緊看著Apple,忽然回到了原話題,說:「Apple,我也請求妳,請讓我們將這個女孩帶走吧!二十四小時後,妳如果能再找到這個女孩,我將不再插手這件事,如何?」

高俅奇峰突起地談起另一個彷彿毫不相關的話題,現在又忽然回到原話題中,Apple不禁茫然回望高俅,她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但很快又再回復柔和。

如此重複幾遍後,她終於嘆了口氣,說:「好吧!高俅哥哥,請珍重了!」她的眼神千變萬化,最後那句「請珍重」更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

高俅向秦贏政打了個眼色,秦贏政會意地將陳夢娜扛到了肩上。高俅緩緩地衝Apple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便往結界的一端馳去。

一直等著開戰的小黑、小白等他們去遠,終於忍不住問:「Apple,為什麼不動手呢?妳開始不是說這個女人是志在必得的嗎?妳不會真的認為我們不如他們吧?」

Apple木然搖搖頭,也不知是表達什麼,用一種兩人無法看破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往反方向走去,只拋下一句:「二十四小時後抓回來,也是一樣的!」

因為她背向著小黑小白,所以兩人根本看不到Apple的眼神漸漸轉作了悲哀和無奈。


高俅三人急馳了好一段路,才將腳步放緩下來。

秦贏政乾咳了一聲,問:「看不出你與Apple之間的感情是這麼深厚的!」

高俅笑了,轉過頭看了看秦贏政,微微搖頭說:「你一定覺得我們該將Apple他們三人拿下,然後好好盤問一番,問出點什麼秘密來,對嗎?你認為我是因為私人交情而放過Apple的,對不對?」

秦贏政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卻不出言否定。

高俅微笑說:「事實上,是Apple因為私人交情而放過我們!不計算小黑小白,單單Apple,我們兩手聯手也未必能與她抗衡吧……」

秦贏政愕然停下腳步,看向高俅的眼裡明顯帶著疑惑。

高俅也停了下來,看著整條寬敞的街道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車輛來往,他盯著自己在路燈下蕭索的身影,沉聲說:「剛才我們如果執意抵抗,我們將死在那裡!」

秦贏政心裡一陣激盪,盯著高俅說:「沒有這麼誇張吧?」

高俅苦笑,說:「我也不希望是真的,但偏偏是真的!」

秦贏政不禁默然,他也很清楚高俅的洞察力是很少出錯。

高俅說:「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女的!」

秦贏政苦笑說:「如果是平時遇上這種情況,我肯定偷偷將她送回她家的,讓她醒來時以為只是做了個夢而已。但現在情況有點不妥,當然要另想辦法了!Apple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綁架她呢!林黛玉是肯定不知道這件事的!」

高俅說:「先把她帶到我家吧!我們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來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總盯著那間便利店,有什麼不妥?」他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忽然發覺有點餓了,你幫我扛這個女的一下,我去買隻糯米雞!」


G市郊區,一個廢棄了的兵工廠,逆十字軍的總部所在。

表面看來它就如同任何一個廢棄的兵工廠那樣,破舊不堪且沾滿了灰塵,只有細心的人才能察覺,在幾個不顯眼的位置有曾被人切割開的痕跡。

JACK沒有去碰那些痕跡,直接躍上了兵工廠的屋層,隔空在那堅固的水泥上畫了一個圈圈,並沒有發生任何聲音,屋頂就破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JACK看也不看,直直地跳了下去。

圓圈下竟是一片無限空白的空間,JACK彷彿落到了一張無邊無際的白紙上,他頭上那個窟窿已消失了蹤影,誰也無法想像小小一個廢棄的兵工廠竟藏有這樣一片無垠世界。

在一片令人心寒的白茫茫世界中,JACK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這麼遲才來逆十字軍總部,就是為了等能創造出這片空間的那個人──逆十字會長──劉雲的父親──一個曾經洗過他記憶的人,終於來到G市了。

當JACK再次睜開眼睛,周圍的世界就完全變了,自己正站在一片金黃色的沙灘上,湛藍的天空下,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空氣中緩緩流動著白雲和太陽的味道,清涼乾爽的白雲遮擋住了太陽的大半邊臉,這令灑在身上的陽光給自己恰到好處的溫暖。

在這個充滿童話氣息的世界裡,JACK彷彿忘記了他此行的目的,很愜意地向著大海伸了個懶腰。這時,在他身後傳來了一把蒼老的聲音:「河流之所以曲折,那是因為要它不直的因素太多了。」

JACK很自然地回過了頭。一個無比蒼老的老者很隨意地坐在沙灘上,光著腳丫,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黑皮書,書面上烙著「人類歷史年鑑」幾個金字。剛才的聲音無疑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但他到底是對JACK說呢?還是自言自語?

JACK親切地笑了,靜靜地上前,坐到了老者的身旁。

老者像是發覺了JACK的存在,對JACK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他指著那本厚書說:「人類某個大國的總統曾發表演說,說無論聰明的炸彈如何準確,也會傷及無辜。聽,這多像是在講故事啊!你覺得呢?」

JACK微笑說:「故事是不是真得不重要,關鍵是有人在講,而且有人相信,那就足夠了!」

「說得好,我想,我該請你喝一杯!」老人贊許地點了點頭,從身旁的竹籃中取出一瓶還散發出冰氣的啤酒來,他斟了一杯給JACK,又說:「這可不是一杯普通的啤酒啊!它雖帶著淡淡的苦感,入口卻醇厚綿綿回味悠長。它承載著人類歷史的厚,也用純淨清冽的軟水造就了它能代表人類歷史的醇,總覺得它的滋味裡盛載著一段遙遠的夢,讓人彷彿一下子躺在了回憶的懷抱。」

JACK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手中這杯並無突出之處的啤酒,笑了:「說得這麼煽情,真令人想立刻喝上一口!」

老者笑著邀杯:「請!」

兩只酒杯碰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JACK迎上老者期待的目光,很坦然的微笑說:「果然與眾不同!」

老者滿意地笑了,隨意地抹了抹嘴,說:「我很愛思考人類的時間,對於時間的思考,我覺得它是人類生命的一種體驗、靈魂躍升的一束投影。你覺得呢?」

JACK笑了笑,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悲哀,說:「我是個對時間沒有概念的人!」

老者注視著JACK,說:「人類的時間雖然在不斷地流逝,但我一直都惦記著你,但你最近才重新想起我的,對嗎?」

「對!」JACK點頭說:「是另一個人出現的提示,才令我想起你是誰的!」

老者長長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但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多少啊!」

JACK平靜地回望老者,說:「那請你將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訴我吧!劉備先生!」

劉備緩緩收回了注視著JACK的目光,看向了遠方海天一色的盡頭,默然了一會,才緩緩地問:「JACK,你能想像這樣的一種情況嗎……假設過去是一個焦點,現在是一個焦點,未來又是一個焦點,當焦點轉移之後,原先的焦點便不再成為焦點。我時常想不開的一種情況是,我本來已不在焦點之中,卻還總是想不起焦點的位置……」

對於這番沒頭沒腦的話,JACK的眼神罕見地皺了一下眉頭,說:「有點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劉備很滿意地點點頭,說:「有點明白就已很足夠了!那我開始講我的故事了……我真正的記憶是從二十七歲那年開始的,二十七歲以前的記憶是沒有焦點,一片模糊的。腦海中很多二十七歲以前所謂的清晰記憶都是虛擬的,是別人嫁接給我的……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劉備有點困惑地看向了JACK。

JACK輕微地點了點頭,說:「你是說你的人生在二十七歲是一個重要的分界線,二十七歲以前的記憶分成了兩類,一類是你真實的記憶,是模糊不清的,另一類是別人嫁接給你的虛假記憶,異常清晰。你是這個意思嗎?」

劉備用力地點點頭,顯然對JACK的理解力十分滿意,說:「對,就是這個意思,可惜我們無法進行心靈對流,不然會方便許多!」

JACK親切地笑笑,說:「不要緊,你繼續說!」

劉備說:「這是一種相當可怕的體驗,因為你腦海中既有真實的記憶,也有虛假的記憶,模糊與清晰,這兩個不同記憶系統常常折磨得我差點要瘋掉,這是我後來為何變得人格分裂的重要原因!」

JACK看著劉備陷入了一片痛苦之中,柔聲安慰說:「幸運並非沒有恐懼和煩惱,厄運也並非沒有許多希望與安慰的!」

劉備苦笑,但臉上的表情卻從容了許多,連皺紋也鬆弛了下來。

JACK又問:「那一年,是否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對!」劉備鄭重地點點頭,說:「那一年,我和一個女人共同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封印住你和劉雲的記憶與力量!」

「哦?」JACK不動聲色,鼓勵著劉備繼續說下去。

劉備說:「記得封印的過程十分痛苦,具體如何封印的,無論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彷彿被人抹掉了這段記憶似的,只記得開始和結果,卻忘記了過程,可以想起來的,只有封印過程那痛苦,那無法想像的痛苦……」劉備整臉的皺紋皺在了一起,沉浸在自己可怕的記憶中。

JACK也不催他,過了好一會,劉備才繼續往下說:「劉雲的封印十分成功,但你的封印卻是失敗的,也就是說,如果讓你成長起來,你有可能隨時解封,並漸漸重新擁有自己本有的力量!於是,作為失敗的被封印者,你就交由那個女的去處理了,至於怎麼處理,我根本不知道,當時只覺得那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JACK平靜地問:「你為什麼這樣做?」

劉備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兩個剛出生的嬰兒做這種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但這件事就是我所謂真實記憶的起端,彷彿我一出生就是要去幹那事,要用最大的熱情將這兩件事完成!」

劉備看了看一臉平靜恍若在聽別人故事的JACK,繼續說:「後來,我發覺自己原來是一個大學導師,有自己的家庭,那個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劉雲就是我的兒子,一家大小彷彿正過著幸福的生活。不久後又再發覺自己還有另一重身分,那就是逆十字軍的會長,管理著世界上數以萬計的靈力者,所謂過去真實的記憶一點點地湧了出來……舉個例子,很多時候,我根本沒見過那個人,但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並忽然就擁有了與他交往的記憶;又譬如說,那時我的記憶中根本沒有汽車這樣東西,但當我上了車,我就立刻知道它是什麼,並且能熟練地駕駛它……沒多久,對於所有的過去,我都有了清晰的記憶,所謂真實的清晰的記憶……」

「直到有一天,那個女人忽然離開了。在得知她離去的那一剎那,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但同時又彷彿從一種莫名的壓抑中解脫出來,相當矛盾但又相當真實的感覺。從那以後,我的記憶系統便開始扭曲了,常常做著各種各樣希奇古怪的夢,但夢醒後又記不清夢中的內容,可以記得的,惟有夢中那可怕的戰慄感。我漸漸分不清真實和夢境的差別,什麼是現實世界和什麼是虛擬世界。常常在問自己是誰,到底在幹什麼?一些過去的記憶漸漸又回來了,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我知道這才是我真真正正的記憶,這才是真實的我。我本來擁有的所謂的真實記憶全部是虛構的,全部是別人灌進我腦海裡的!我無法再承受那可怕的痛苦,整個人陷進了絕望之中,不斷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不斷想回憶起那個真實的自我,但我失敗了,我迷失了。漸漸地,為了逃避自己的痛苦,我成為了一個精神分裂者,擁有了雙重人格……JACK,你還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43 PM

第九章 王牌登場
JACK點點頭,眼中閃過了難以言喻的悲哀,笑了笑說:「我明白,我明白你的痛苦!畢竟,我也曾經嘗試過這樣的痛苦!」他知道對方應該詳細地瞭解關於自己的一切,所以他也沒有詳加解說。

劉備緩緩地點點頭,說:「JACK,我已沒有像你這樣的勇氣,要去揭開這個世界的謎底。我現在執著的,僅僅是守衛這個空間安定和平穩而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這個是你自己的執著,還是你潛意識當中有人強加給你的執著?」JACK親切的笑容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劉備的眼中閃過了迷惘,搖頭苦笑說:「這個我已分不太清楚了!」

JACK的笑容更詭異了,繼續說:「為了這個執著,你就犧牲掉劉雲了嗎?」

劉備嘆了口氣,說:「阿雲這事,要從朱葛亮身上說起了……」

JACK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良久後……

「……所以逆十字軍一定要將伊甸園裡的靈力藥引給拿出來!」當劉備詳細交代完伊甸園的始末和朱葛亮的一切後,他已鬆弛下來的皺紋再次繃緊,輕聲問:「我能告訴你的,都說得差不多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了,你說是另一個人出現的提示,才令你想起我是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的聲音也微微顫抖了起來,顯然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但直到這一刻才將這個問題問出口。

JACK如夜星般的眼睛凝視著劉備,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微笑說:「她就是你的妻子,劉雲的母親!」

「哦……」劉備現出了「果然是她」的神情,身軀微微晃動了一下,那張早已布滿皺紋的臉變得更蒼老了。

「我要去找劉雲了!」JACK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蔚藍的大海走去:「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如果能碰上劉邦和劉秀,幫忙照顧一下!他們畢竟是我的兒女。」

劉備目送JACK一路走進大海,消失在大海的深處,漸漸恢復從容自若的模樣,他翻開那本厚厚的黑皮書,又再低下頭閱讀起來。


深夜,G市的市中心。

沒有了白天的煩囂,夜晚顯得格外的冷清和孤寂。

大街上除了偶爾穿梭而過的車輛外,就只有爛醉的都市人和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街上蹓躂了。

兩個頹廢的醉漢正相互攙扶著前進,一道人影從他們頭上不遠處的天際掠過,被其中一個醉漢的眼角餘光瞥到,頓時停下了腳步,驚訝地對自己同伴說:「伙計,我剛剛看到超人了!」

他那同伴笑罵:「你竟然看到底褲穿在外面的傢伙,明晚打牌准輸死你……」

說到這裡,他也張大了嘴巴──那道人影又飛了回來,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直直飛進了一棟商務大樓裡。

兩個醉漢愕在當場,他們知道自己畢生也休想將這一幕忘掉。

那道人影是JACK,他往回飛馳,並不是因為下面兩個醉漢發覺了自己的存在,而是他聽到途中某棟商務大樓的十八層裡有靈力者的哀號聲。聽聲音判斷,這應該是一個能力不弱的靈力者,竟被人用靈力枷鎖困在這裡。

一條長長的走廊上,一邊是牆壁,另一邊是一格格的商務單位。一個頭髮凌亂的女孩有半個身子被嵌在了地上,地面上僅僅只有她的上半身,她的下半身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她本是清秀的臉此刻被痛苦扭曲著,發出陣陣刺耳的哀號聲,全身上下彷彿觸電似的不停的顫抖。

奇怪的是,巡邏的保安打著電筒而來,彷彿看不到她似的,直直就從她身上走過。

保安剛走,JACK就立刻到了她的身旁,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地上這個只有半截身體的女孩。

那個女孩停止了哀號,強忍著痛苦,抬頭看著面前這個異常英俊的男子,她的精神感應告訴自己,這個人擁有恐怖的精神力量。

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親切地問:「妳叫什麼名字?」語態恍若一個大哥哥在問一個迷路的小女孩。

「虞……姬。」女孩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JACK微笑說:「妳在幾天前見過劉雲,對嗎?」他在這個女孩身上嗅到了劉雲的氣息。

「……對!」虞姬感受著JACK眼神中那可怕的穿透力,卻不敢垂下眼皮,強忍住痛苦與JACK對視著,她靈異的直覺告訴自己,只要能取得面前這個男子的信任,自己就能脫離痛苦深淵。

JACK保持微笑,說:「能告訴我詳細的過程嗎?」

虞姬顫抖著聲音說:「我是逆十字軍的人……」

她惶恐地看了JACK一眼,JACK點點頭,表示知道逆十字軍,她才繼續往下說:「六天前……我和我的搭檔劉邦出來執行任務……」

虞姬因為痛苦的折磨,沒能將整句話說完,臉再次扭曲了起來,JACK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微笑說:「虞姬和劉邦真是對新鮮的搭檔,妳不擔心項羽不高興嗎?」

虞姬牽動了一下嘴角,一道力量從手背傳來,迅速擴張至她的全身,令她痛苦大減。她的笑容頓時變得自然起來,說話也流利了許多:「劉邦讓我在這層樓設一個結界,然後幫助劉雲到旁邊那棟樓去,可是劉雲剛過去不久,一個相當可怕的女孩就洞察到我的存在,用靈力枷鎖將我捆在這裡,她用的手法相當古怪,所以來尋找我們的同伴,也就是一般等級的靈力者,根本無法察覺我的存在……」

那道力量並未能支撐多久,痛苦再次向她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的臉又變得扭曲了起來。

「那的確是個相當可怕的女孩,竟用這樣的酷刑來折磨初次見面的妳!」

JACK微微俯身,將手遞到虞姬的面前,虞姬一喜,忙伸手握住JACK的手。JACK輕輕一拉,虞姬整個人已被拉出了地面。

虞姬身材極高,幾乎與JACK平頭,她欣喜地站直了身體,看著自己的下肢,感受著沒有錐心痛苦折磨後的重生喜悅,不禁微微抬頭,將感激中夾雜著崇敬的目光投向了JACK,這個英俊的男子竟然隨手就破解了帶有詛咒的靈力枷鎖,這樣驚人的實力,會長也未必能做到啊!

JACK坦然接受虞姬眼神中傳送過來的感激,微笑問:「妳與劉邦有特殊的溝通方式嗎?」

「有!我們可以清晰感應到對方的位置,但……但在六天前已經失去聯繫了……」虞姬露出黯然的神色,接著又強振了一下精神,說:「不過我知道他最後的失蹤地點。」

JACK的眼睛亮了,說:「帶我去!」


深夜中的白雲山顯得有點陰森。

山腳下,虞姬辨認了一下位置,說:「我最後一次感應到他的位置就是在這裡!」

JACK默默地感應著周圍,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說:「妳肯定是這裡?」

虞姬肯定地點了點頭。

JACK的腦海中閃過了風鈴臨死前說的那個「白」字,將目光投向了銘著「白雲山」三字的石碑,沉聲說:「好,我們分頭找找!」身形一閃,已閃進了白雲山中。


同一個晚上,伊甸園在清冷的月色下顯得分外的蕭索。

伊甸園的大廳中擠滿了靈力界裡的頂尖高手,但他們的表情並不算得上愉快,畢竟無論是誰,這樣連日征戰下來,也很難再保持愉快心境的。

儘管如此,他們每個人表面都裝出一副輕鬆的模樣,不時在他們當中還傳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站在二樓的朱葛亮將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裡,臉上閃過了滿意之色,這正是他所樂於看到的,在剛剛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靈力戰後,眾人還能保持這樣的士氣,真是不錯……只要再堅持四天,一切美夢都將成為現實。他眼裡閃過憧憬和得意,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只要控制好局面,四天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況且自己還有一張壓軸的王牌沒有拿出來。

朱葛亮看了看身邊沉默不語的女兒,和藹地笑問:「圓嫜,妳今天怎麼了?」

Apple輕輕地皺了皺眉,低聲問:「風鈴的氣息消失了,老爸,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朱葛亮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說:「圓嫜,風鈴很有可能發生什麼不測了,JACK這個惡魔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Apple緩緩地搖了搖頭,也不去看自己父親,低聲說:「老爸,實情恐怕不是你猜測的那樣吧……」

朱葛亮佯作怒容,冷哼說:「圓嫜,風鈴是我從孤兒院中領出來從小養大的!難道我會害她嗎?妳未免將妳老爸看得太冷血了!」

Apple茫然地低下了頭,眼中閃過困惑和疲憊,過了好一會,才說:「老爸,我要去找陳夢娜了,快二十四小時了!」

朱葛亮點點頭,說:「好,正事要緊,妳去吧!回頭老爸再找時間和妳好好談談。小心點!」

Apple走後,朱葛亮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禁有點擔憂地看了看天花板,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便順著樓梯,緩緩地向屋頂走去。

伊甸園在這幾天裡,屋頂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不少前來助拳的靈力者在大戰後都喜歡到這裡來透透氣。

在屋頂的一個角落裡,林黛玉、馬刻絲和大鬍子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在竊竊私語,寧采臣在他們的一側懶洋洋地躺在一張太陽椅上,這個位置卻恰恰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屋頂上的靈力者們都在各自聊天,所以誰也沒有去特別注意他們。

「……風鈴失去氣息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大鬍子擔憂地說。

林黛玉說:「她被JACK抓走後不久就失去了氣息,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個JACK把風鈴幹掉了,這事我跟他沒完!」大鬍子狠狠地說。

「不是JACK幹的!」寧采臣在一旁懶洋洋地插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你當時在場啊?」大鬍子用沙啞的嗓子低聲嚷著,他看到寧采臣就生氣,別人在拚命時他就在曬月光,彷彿伊甸園和同伴的生死完全與他無關似的。

寧采臣深沉一笑,也不答話。

「無論是不是JACK幹的,風鈴的失蹤一定與JACK有關!還有,風鈴的失蹤與劉雲很相似啊!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了他們的氣息。就算他們是死亡了,靈魂也起碼會苟存於這個世界好一會的呀……」馬刻絲在這幾天彷彿蒼老了幾歲,連頭髮亂了也不再去細細打理了。

「JACK真他媽的跩,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隨手就將風鈴從我們眼皮底下擄走了!」大鬍子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你如果能將上百個靈力忍者同時一擊即倒,那你也可以這麼跩的!」林黛玉沒好氣的說。

馬刻絲嘆了口氣,說:「唉……我有了幾個驚人的推測,也不知該不該講出來,畢竟牽連太大了……」

寧采臣將身體坐直了些許,明顯也在等待著馬刻絲的下文。

大鬍子見馬刻絲卻不再發言了,忍不住說:「老馬,這裡幾個都是並肩作戰多年的好朋友,難道你信不過嗎……」

馬刻絲又嘆了一口氣,終於說:「綜合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事情,我覺得以下這幾種情況是最有可能的……」

寧采臣忽然將話插了進來,沒頭沒腦地說:「你們說,如果小資女人遇上中產男人,會不會擦出愛情的火花呢?」

大鬍子正想衝寧采臣發脾氣,被馬刻絲輕拍了下他的手背,接著看到朱葛亮出現在屋頂的門外,朱葛亮遠遠便衝他們打招呼:「在談什麼談得這麼開心呀?」

大鬍子還想說什麼,馬刻絲已將話題搶了過來,笑道:「在談網絡上,當小資女人遇上中產男人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朱葛亮樂了,說:「這麼感性的話題,肯定是小寧發起的吧?」

寧采臣笑了笑,淡淡的「嗯」一聲就當作回應,不再搭話了。

朱葛亮似是絲毫不在意寧采臣的冷落,笑問:「那你們這個話題有結論了嗎?」

林黛玉牽動了一下嘴角,說:「小資通常是這樣一類人:受過高等教育,白領或者自由職業者,看張愛玲、村上春樹的小說;聽最新流行的歌,常被歌詞感動;不屑看電視,選擇買盜版的外國片回家看;迷信名牌,遇到商場打折時狂熱地購物;年齡三十歲以下,大多未婚。」

馬刻絲將話接上,說:「而中產是這樣一類人:經營自己的事業,只看報紙或者財經雜誌;音樂只在開車的時候聽;去國外旅遊,譬如澳大利亞;不看電視、電影,每天要在外應酬;阿曼尼的衣服,穿著看起來很隨便;有整套高爾夫球具,放在家裡看的時間比較多。年紀大多三十歲以上,通常已婚。」

大鬍子哼了一聲,顯然想不明白為什麼馬刻絲有事要隱瞞朱葛亮,但他最後還是站在了馬刻絲這邊,低嚷著說:「通過他們兩類人的性情分析,小資女人與中產男人很容易產生愛情,但也很容易無疾而終。」

「呵呵,相當新鮮的觀點呀!凡事都要這樣,經過分析才能得出正確結論。就像小資女人遇上中產男人那樣,如果我們妄自猜測兩人交往的過程,說不定就會得出錯誤的答案啊……」朱葛亮大有深意地看了眾人一眼,這時屋頂另一邊有人在向朱葛亮招手,他拱拱手說:「你們繼續聊,我回頭再聽你們的高見!」

寧采臣看著朱葛亮遠遠地走到了另一邊去,笑說:「你們真行,隨便就能搬出這麼多東西來!不過老朱更行,立刻就能給你上一堂思想課。」

大鬍子哼了一聲,用帶點質疑的目光看了看馬刻絲,沉聲說:「老馬你對局勢有自己的觀點,為什麼不肯在園長面前說出來,老朱怎麼說都是伊甸園的現任園長啊!為什麼要瞞他?」

馬刻絲看了看朱葛亮的方向,他在那邊正談笑風生。馬刻絲嘆了口氣,低聲說:「這個話題我們晚點再聊!」

林黛玉已盤膝坐到了地上,說:「晚點再聊也好!」

「又要用靈力搜索來找劉雲了嗎?我陪妳吧!丫頭!我也順道搜搜風鈴吧!」馬刻絲嘆了口氣,也盤膝坐到了地面上。

寧采臣淡淡一笑,繼續對著月光閉目養神。大鬍子瞪了寧采臣一眼,想再譏諷寧采臣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坐在原位乾鬱悶。

在那邊正談笑著的朱葛亮忽然僵住了笑容,告辭一聲,匆匆忙忙地就往樓下走去。

寧采臣注視著朱葛亮匆匆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撫了撫自己的下巴,緩緩站了起來,也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伊甸園中,一道纖細的黑影飛速閃進了愛麗思的房間,開關門的動作在瞬間便完成,連一點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她緩緩地走到愛麗思的床前,默默地打量了一會,自言自語地低聲說:「真人比螢幕上還要漂亮,愛麗思,妳是我在螢幕上唯一欣賞的女人……」

說話間,她從腰間拔出了一根湛藍色的小針,繼續自言自語地說:「……不過,可惜了!」

那個「惜」字出口的同時,手中的小針已經閃電般地朝愛麗思的眉心刺去,但針尖卻在眉心一厘米前的位置停住了,無論她怎麼用力,卻再也難刺進分毫。

她忽然停住了動作,緩緩地轉過身,燈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亮了。朱葛亮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大門的位置,門依然是關閉的。

她冷冷地站直了身子,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朱葛亮。

朱葛亮負手而立,神色如常,一臉平靜地打量著這位深夜潛進伊甸園的「刺客」,她一身黑衣,臉色有些許蒼白,清麗脫俗的容貌中隱約還帶著幾分稚氣。

朱葛亮和藹地笑了,說:「小侄女,愛麗思被我施了『生命禁咒』,我用天地元氣在她周圍布了一個保護膜,妳想刺破它,首先得把我先幹掉哦!」他用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向客人介紹某件古物的語氣介紹著。

黑衣人冷冷地笑了,說:「小侄女?難道你認識我?」

朱葛亮的笑容更親厚了,說:「當然認識!妳全名劉秀,乳名小雪,劉雲是妳的二哥,劉備是妳的父親,對嗎?」

劉秀眼中閃過了疑惑,一臉狐疑地看著朱葛亮,問:「你怎麼知道的?」

朱葛亮和藹地笑說:「阿秀,我是妳叔叔,也就是妳父親的親弟弟啊!妳哥哥劉雲在深藍實習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裡的了,劉備大哥叫妳來的時候沒告訴妳這些嗎……」

劉秀的眼神茫然了一下,顯然劉備並沒有告訴她這些。

朱葛亮繼續說:「妳小時候我還帶妳去過動物園的呢!呵呵,不過妳肯定忘記了,但叔叔還有那時的照片。妳那時候還長得像條小泥鰍似的,現在竟長得這麼標緻了,真令我的老懷大感安慰呀……」

他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話,一邊緩緩地走向劉秀,還將手探進自己的內衣口袋裡,彷彿真能掏出什麼舊照片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44 PM

第十章 真正目標
「站在原地,不要再過來!」劉秀冷喝,身形小退了一步。

朱葛亮很聽話地站在了原地,臉上依舊掛著人畜無害的和藹笑容,但他的苦衷只有自己知道。

他當然想立刻將劉秀擒下來,但他低估了劉秀的速度,也低估她的實力。沒想到她竟能在自己剛感應到她的短短幾秒鐘內就穿過伊甸園的先天七層結界,還不知用什麼辦法,避開了樓下眾人的視線,迅速進入到愛麗思的房間中。

最要命的是竟讓她出手將帶有「靈毒」的毒針插進愛麗思身體周圍的保護膜,要知道,那層保護膜並不是自己剛剛所說的天地元氣構成的,而是用自己的生命搭建起來,是與自己的生命連為一體的,毒針插在上面其實等於插在自己的身上。

劉秀手上那種特製的「靈毒」毒性十分猛烈,連朱葛亮也大感吃不消,現在實力已大大打了個折扣。

他有點怪自己這麼衝動闖進來了,以劉秀的速度,自己一旦開口喊同伴來,劉秀誓必會襲擊自己,這有可能會令自己受上一點傷。他能從劉秀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來,這個女孩是個什麼都敢豁出去的人。不能跟她太拼了,會影響自己四天後的計劃……

「好,好,我不過來。」朱葛亮舉起雙手,笑咪咪地問:「小侄女,妳是怎麼進來的?」

愛麗思怕光,所以這個房間的燈一般是不亮的。現在他亮起了這個房間的燈,伊甸園裡不缺聰明人,很快便會有人發現這裡的不妥,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拖延時間了。

劉秀冷冷地看著朱葛亮,說:「你並不需要知道原因。」她手上的針依然緊緊地指向愛麗思的眉心,這並不是朱葛亮所樂意看到的。

朱葛亮微笑說:「我怎麼說也是妳叔叔啊!妳這小丫頭用什麼語氣來對長輩說話啊!回頭我真要給大哥說說這事。別小孩子脾氣了,跟叔叔出去坐坐,聊聊天,到天亮叔叔帶妳喝早茶,妳也是第一次來G市吧……」

劉秀不耐煩地打斷了朱葛亮,緩緩後退一小步,說:「我可以走了嗎?」

朱葛亮微笑說:「當然可以,有空再來叔叔這裡坐!」

劉秀忽然冷冷地,愉快地笑了:「我所謂的叔叔,妳好像巴不得我快點走啊!是不是有傷在身,不能動手啊?」

朱葛亮笑得似乎比劉秀更愉快:「如果妳懷疑這點的話,何不過來試試呢?」

劉秀笑容忽斂,狠狠再一針刺向愛麗思的眉心,但一股渾厚的力量始終將針隔離在愛麗思的身體之外。她的身形在出針的一剎那已飛速後退到房間落地玻璃窗的位置,直直撞破了玻璃,也不見發出什麼響聲,人已消失在窗外的漆黑當中。

朱葛亮的笑容漸漸退去,一口淤血再也忍不住,從口中狂噴而出。這時門外才傳來敲門聲和人聲,顯然伊甸園裡的人終於發覺這個房間的不妥了。

「裡面沒事吧?」門外傳來了聲音。

朱葛亮心中暗罵,真是廢物,完事了才來。他不想讓人看到地上自己吐出的淤血,忙將門頂住,沉聲說:「沒事,你們快做好防禦準備!逆十字軍新一輪的進攻很可能就要開始了。從此刻起,我們要二十四小時在房間裡盯緊愛麗思,安排好值班的人手!」

門外的人應諾一聲,朱葛亮還待再吩咐什麼,異變已起,本已遠去的劉秀竟在這時直直倒飛了回來,但這次的目標不再是愛麗思,湛藍色的毒針竟是直衝朱葛亮的眉心而來。

朱葛亮暗叫大意,他最後還是低估了這個小侄女的心機與實力,她竟能覷準自己洞察力最弱的時候,潛伏在周圍觀察自己的傷勢,然後在自己無實力、心理上最弱的時候使出致命一擊。

朱葛亮用盡身上所有力氣,斜斜地往後倒飛,希望能躲過要害部位,避開這致命的一擊。他肥胖的身軀撞破了房門,毒針已來到眼前,朱葛亮狂吼一聲,前身又再後傾了少許,但毒針不離不棄,終於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胸口。他輕飄飄地在劉秀腰間按了一按,龐大的身軀再也控制不住,撞碎了樓梯的扶手,「碰」一聲,跌落到伊甸園的大廳中。

劉秀發出一陣冰冷而愉快的笑聲,如閃電一般,又再退了回去,正想順手將愛麗思帶走,腰間忽然一沉,撕裂般的劇痛立時從腰部傳進腦海,猶如在瞬間就被人腰斬了數十次般。她咬緊牙強忍劇痛,不敢再多作逗留,跌跌撞撞地從落地玻璃窗那個破碎的原位退了出去,速度依然十分驚人。

本在門外聽候朱葛亮吩咐的幾個靈界高手只見眼前花了一花,還沒搞懂怎麼回事的時候,朱葛亮已被一道黑影重創並跌落到大廳中,不禁面面相覷。靈力等級差上三個級別以上才會完全看不清別人的動作,他們自問已屬頂尖高手的行列了,那剛才是靈力界什麼水準的靈力戰啊?


劉秀在破出伊甸園結界的同時,甩手向天空甩出了一個煙花筒,煙花繽紛奪目的光華頓時照亮了整個夜空,她腳下不敢有絲毫逗留,往山上人煙稀薄的地方狂奔而去,但剛跑出一段路,卻再也忍不住了。

她用手撐住一棵樹,瘋狂的嘔吐了起來,嘔吐物竟是一大堆蠍子、蜈蚣、蜘蛛等毒物,色彩斑斕,吐到地面上竟然還是活生生的。看到這麼一大堆噁心的東西,還是從自己的口中吐出來的,劉秀感到自己的胃要抽筋了。

我被下蠱了嗎?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下的手?與朱葛亮交手的整個過程飛速地在她腦海中重播。難道、難道是他拍在我腰間那毫無力度的一掌嗎?想著想著,腰間不由得漸漸搔癢起來。

當她嘔吐感稍減,忙退後幾步,避開那些在腳下四處爬動的蠍子蜈蚣,強忍住噁心的衝動,拉高上衣往腰間看去,入目的情景不禁令她再次瘋狂地嘔吐起來。

她腰間嬌白的肌膚已變成一片暗紅色,蠍子、蜈蚣、蜘蛛等毒物的幼蟲正緩緩地從那片暗紅中蠕動而出,牠們白白的身軀在劉秀眼中比地上那一大堆色彩斑斕的東東還要噁心,因為牠們竟是在自己身體裡爬出來的。

劉秀畢竟是女孩子,遇上這麼噁心的事情竟忽略了敵人就在自己附近,只是不斷地嘔吐著,直到一把男聲提醒她:「他們就快追來了,快走吧!」

劉秀大驚,抬頭看到一個男子正站在自己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自己,慌忙將衣服拉下,但口腔中又是一陣蠕動感,想起那些噁心的蠍子蜈蚣正在自己的口腔中活動著,她忍不住又再嘔吐了起來。

那男子苦笑說:「或者這樣吧!妳先跑上一段路,把他們甩開一段距離了,然後妳再繼續吐,妳覺得怎麼樣?」

劉秀一邊吐一邊打量著面前這個衣裝樸素的男子,在清冷的月色下,他散發出孤傲不群的氣息,深邃的眼神中藏著莫名的憂傷和失落,臉上正掛著深沉的笑意。他的神色中沒有嘲諷,也沒有緊張,只是很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劉秀認出他是誰了,父親屬下曾給她看過他的照片,寧采臣,伊甸園的現住客,靈力等級尤在朱葛亮之上的一個人。

但劉秀無法抑制的嘔吐令她說不出話,所以她只有指了指伊甸園,又指了指寧采臣,眼中充滿了疑惑。

寧采臣淡淡一笑,說:「我住在伊甸園,不代表我就是妳的敵人!」

山道上隱隱傳來了人聲,寧采臣悠悠地走向了劉秀,沉聲問:「妳願意相信我嗎?」

劉秀還沒來得及答話,已被寧采臣輕輕地扶住了腰,繼續往山上急馳而去。

不知道是否因為過度嘔吐後的乏力感,還是因為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的特殊氣質,劉秀忽然無條件的相信了這個人,但那要命的嘔吐感依然一波一波的向自己襲來。

寧采臣也放下了心,他本來有點擔憂自己的身體會不會與劉秀穿體而過,但看來現在並不存在這個問題,果然是擁有特殊基因家族裡的成員。

隨著身後的人聲越來越遠,劉秀終於勉力哼出一句話:「為什麼要幫我?」

寧采臣淡淡一笑,說:「我欠妳父親劉備一個人情,我不能丟下妳不管!妳父親在哪?我送妳去,他應該能解開妳身上『千蟲蠱』的!說起來,也很多年沒見他了,說不定他已把我給忘了……」


逆十字軍在凌晨三點對伊甸園發動了六天以來最迅猛的進攻。朱葛亮遭到劉秀的偷襲重創,重傷臥床不起,無法指揮戰鬥,伊甸園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馬刻絲被選作了臨時指揮,終於頂住了這一輪狂轟爛炸式的進攻,雙方傷亡都十分慘重。

事後林黛玉苦笑問馬刻絲:「如果伊甸園沒有七重天然結界在的話,你說會怎麼樣?」

馬刻絲回以苦笑:「那麼我們所站的位置已經成為了一個大窟窿,假如妳的視力還不錯的話,我們低下頭就可以通過窟窿看到一大群土人正在另一個半球上圍著窟窿跳草裙舞!」


同一個夜晚,不同的地方發生著不同的故事。

一棟臨江的高級住宅中,秦贏政與高俅正坐在私人複式套房裡的空中花園中。明月稍嫌清冷,映得珠江也冷冰冰的,但兩人之間的那副上等茶具卻是熱氣騰騰,兩人皆是一副閒逸非凡的模樣品著茶。

高俅忽然問:「你警局那邊不是應該很忙的嗎?」

秦贏政奇道:「我們好像很少討論各自工作的事呀!今晚怎麼這麼關心我啊?」

高俅微笑說:「呵,你幾天沒上班了,忍不住問問。」

秦贏政笑了,伸了個懶腰,說:「我請了一個月公假,拚命這麼多年了,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你那個遊戲開發公司不是也很忙的嗎?過去一年裡也很少見你回伊甸園?」

高俅說:「和你的理由相同,拼了這麼久,也該歇歇了!」

兩人相視一笑,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秦贏政把玩著手中精緻的茶杯,說:「我的靈力搜索是出了名的爛,高俅,這幾天我們的老朋友怎麼樣了?」

高俅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平靜地說:「不算太好,死了五個,傷者過半,要知道名字嗎?」

秦贏政說:「死亡名單中是否有風鈴?」

高俅眼中閃過痛苦之色,臉也微微抽動了一下,說:「她的氣息完全消失了,我暫時把她列入傷者名單中!你能知道這事,說明你的靈力搜索還不算太爛啊!」

秦贏政苦笑說:「搜個屁,是今天林黛玉打電話告訴我的!你和風鈴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高俅擺擺手,示意秦贏政別再說下去,臉上卻難掩難過之色,說:「這樣大型的靈力戰爭,肯定會有傷亡的……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

秦贏政說:「可林黛玉告訴我,風鈴是在他們採購歸來途中遇到逆十字軍突襲,JACK出現救了他們,然後帶走了風鈴,不久後風鈴就完全失去氣息了!」

高俅聽過JACK的事情,眼裡不禁露出深思的神色,疑惑地問:「風鈴惹到JACK了?」

秦贏政說:「算是和JACK有關聯吧!劉雲也完全失去氣息了,他失蹤那天是和風鈴到外面執行任務的。」

高俅靜靜地思考起來。

秦贏政補充道:「林黛玉覺得JACK不是風鈴失蹤的元兇!」

高俅嘆了口氣,問:「你和JACK交過手,那你的看法呢?」

秦贏政平靜地回答:「我的看法和林黛玉相同!」他想也沒想就給出了答案,顯然曾經為這個問題認真思考過。

高俅又問:「Apple那天哪裡去了?」

秦贏政說:「林黛玉說Apple那天也沒在伊甸園!」

高俅若有所思地轉動著手中茶杯,似是自言自語地說:「Apple現在到底變成什麼人了呢……」

秦贏政換了一壺茶葉,說:「說起Apple,也快到二十四小時了,那個恐怖的女魔頭也快來了,我們這個樣子是不是太過休閒了呀?」

高俅笑說:「不然能有什麼辦法,坐著等死總比站著等死舒服。」

秦贏政哈哈大笑,說:「說得還有點道理啊……」

他看了看客房的方向,問:「你說陳夢娜這小妮子到底怎麼回事?她昏迷不醒也快二十四小時了?」

高俅也情不自禁地看了看那個方向,說:「她的情形和那個國際大明星愛麗思的情形有點相像,不過她的情況比愛麗思好……」

秦贏政說:「這麼說,她們都是空間跳動的受害者了?Apple不是說會使用空間跳動的其實是另有其人的嗎?」

高俅微笑說:「贏政,有些話就不用我說明白了吧?我猜,Apple對陳夢娜使用空間跳動的時候應該有什麼東西幫她擋了一擋,令空間跳動無法竟全功……其實這個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陳夢娜本身也是一個靈力藥引,相當高素質的靈力藥引。你說Apple找這麼多靈力藥引來幹什麼呢……」

秦贏政神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壓低聲音說:「她找這麼多靈力藥引,莫非想將伊甸園的靈魂之門給轟出來……」

這時,大門傳來了清悅的門鈴聲。

「請進!」高俅神色平靜依舊,緩緩喝了一口茶。

門開了,大門的方向立時傳來了小黑小白的聲音。

「什麼臨江頂級豪宅,不外如是!」

「貴賓大駕光臨,令你的寒捨蓬篳生輝啊!」

Apple領著小黑小白,穿過大廳,踏進空中花園。來到兩人跟前,她甜甜一笑說:「高俅哥哥,二十四小時到了,我們都算對對方有交代了,交人吧!」

高俅沒回頭,眺望著遠處的江河景色,平靜地說:「Apple,我答應的是『二十四小時後,妳如果能再找到這個女孩,我將不再插手這件事』,妳現在找到這個女孩了嗎?」

Apple環視高俅這套豪華的複式豪宅,笑說:「我能找到你,難道還找不到那個女孩嗎?」

兩旁的小黑小白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那妳還等什麼?」高俅神秘一笑,繼續與在一旁懶洋洋的秦贏政十分閒逸的喝茶。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52 PM

第四集 靈魂之門

第一章 誰是叛徒
Apple悠悠然地轉身踱步到高俅家中那豪華大廳中,輕笑著問:「陳夢娜此刻正在你家中,對嗎?」

「對!」高俅平靜地轉動著手中的茶杯。

Apple眼珠一轉,又問:「如果Apple沒猜錯,高俅哥哥並沒有在這裡布結界的!」

「一點也沒錯!」高俅神色不變。

高俅回答這話時,Apple的眼睛看向了小黑、小白,兩人肯定地搖搖頭,表示沒有結界的存在。他們是這方面的專家,Apple知道這裡確無結界的存在,眼中不禁迷惑地眨了一下。

秦贏政乾脆躺在空中花園的人造草皮上,懶洋洋地抽起了煙,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沒有結界的存在,高俅哥哥想用單純的障眼法來阻擋Apple,是不是太看不起人呀?」Apple甜甜地笑了。

「Apple,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玩的捉迷藏遊戲嗎?」高俅微笑說:「現在陳夢娜就在我的家中,妳的目的就是要將她找出來,就像我們小時候的遊戲那樣!」

Apple衝小黑、小白點了點頭,兩人立時會意,大剌剌地四處搜尋起來。

Apple立在原地,開始啟用靈力搜索來搜尋陳夢娜的蹤影。的確是一件相當奇怪的事情,在門外時明明感覺到陳夢娜就在屋子裡,但進來了卻感覺不到陳夢娜的一絲氣息。

高俅緩緩地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還記得小時候,妳、風鈴和我常常一起在伊甸園裡玩捉迷藏,而風鈴往往是躲得最好的一個……」

提到風鈴的名字,雖是簡單的一句話,但Apple眼裡頓時迷惘起來,捲進回憶之中,與風鈴交往的畫面從腦海深處狂湧而出,連靈力搜索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耳邊聽到高俅仍在輕輕地說著:「……可惜人事已非啊!風鈴的氣息完全消失了……嗯?Apple,妳老站著不累嗎?過來喝杯茶吧!這可是上等的綠茶。」

Apple茫然走向前,跪坐著自己的小腿在高俅身邊坐下。看著高俅為自己清洗著杯子,又在自己面前倒滿了一小杯熱茶,隨著茶的熱氣升騰,在自己眼前瀰漫,感覺漸漸也朦朧了起來。自己這些天到底在幹什麼?犧牲了好友,犧牲了感情,犧牲一切,就為了那個理想嗎……

高俅微笑說:「對了,妳這次回來,我們還沒好好談過呢!」

Apple有點茫然地笑了笑,將茶杯拿到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小口,才說:「記得我們小時候是無話不說的呢……」

沉重的下樓梯聲打斷了Apple的回憶,小黑在複式套間的下樓梯處遠遠就嚷:「Apple,有點古怪啊!陳夢娜不知藏哪裡去了?」

小白也說:「在我鷹隼般的目光下,她本該無所遁形才對,她會不會不在這屋子裡啊?」

小黑、小白的洞察力並不弱,Apple茫然的眼神立刻回復了銳利,說:「高俅哥哥,拖延時間是沒用的,你是不是把陳夢娜偷偷送走了?」

「哈!陳夢娜一直就在這間屋子裡,找不到是你們無能而已!」一直不作聲的秦贏政冷笑著搭了一句。

高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大江。

Apple站了起來,她沒有像小黑、小白那樣逐間房間的用靈力搜查,而是直直走出了大門,閉上眼睛,確認了一件事,陳夢娜的確在這間屋子裡。她又重新走了回來,不客氣地盤膝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進行靈力搜索。

小黑、小白盯著Apple,靜待答案,不時又警惕地看看高俅和秦贏政,好像他們隨時會過來偷襲似的。而高俅和秦贏政則當他們完全不存在,繼續喝著茶,談笑風生。

良久後,Apple緩緩睜開雙眼,小黑、小白忙問:「怎麼樣?找到了嗎?」

Apple眼裡明顯地閃過了疲憊,搖了搖頭,轉向高俅,問:「高俅哥哥,你到底用的什麼方法?太難以置信了,人明明在這間屋子裡,我卻搜不到!」

高俅微笑說:「只要妳肯放過陳夢娜,我就告訴妳這個方法!」

Apple還沒答話,小黑已在一旁冷笑說:「我們將這棟樓炸平,看她還能躲到哪?」

小白也說:「Apple,我們一起把那個傢伙打成重傷,看他的障眼法還有什麼用?嘿嘿……」

秦贏政捧腹作個狂笑的姿勢,明顯一副「誰怕誰」的樣子,小黑、小白踏前一步,卻被Apple舉起雙手攔住了。

Apple嘴角逸出一絲苦笑,手中一閃,掌心便多了一個深藍色的水晶蘋果,在明亮的燈光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Apple單掌平托著藍蘋果,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蘋果就在她的掌上緩慢地轉動了起來,水晶將藍色的光芒耀向四方,周遭瞬間便陷入了藍色的光華之中。

「妳大可以採納他們的意見,將我擊倒就可以了,為何不惜動用生命禁咒呢?」高俅的笑容裡帶有苦澀,他清楚生命禁咒對於Apple是意味著什麼。

「Apple,妳嫌命長啊!妳在十天裡已經是第三次動用生命禁咒了!」小黑、小白痛心地叫嚷,卻被Apple阻止了他們靠近自己。

Apple平靜地笑笑,眼裡閃過淒楚,說:「高俅哥哥,我不想與你為敵,只能選擇這個方法了……」

劉雲的身影在她腦海中再次一閃而過。

蘋果的轉動進入了勻加速的軌道,藍色光芒越來越耀眼,亮得眾人要瞇眼才能看清周圍事物。Apple整個人彷彿也包容進了這片深藍的光華當中,美艷之極。

高俅雙眉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上一時陰晴不定,秦贏政也凝重地站了起來,眼角不禁瞥了一下藏匿著陳夢娜的那個房間。

光芒剎那變得無比的奪目,亮得眾人不禁要閉上眼睛才能抵擋住這樣的亮度,但這樣的奪目瞬間而逝,藍色的光芒漸漸退去。Apple身體虛弱地晃了一晃,連站穩的力氣也沒有了,臉色變得如同蠟紙般的蒼白,手中的蘋果緩緩停止了轉動,變得黯淡無光。

小黑、小白慌忙上前攙扶,Apple急速喘著氣,微微地擺擺手,又指了指陳夢娜藏匿的房間,低聲說:「就在那房間裡,我破了障眼法,你們可以看到她了!」

高俅神色平靜依舊,但他緊握住的右手裡,指甲卻深深地陷進了手心中,他沒想到Apple竟會用最笨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在他身旁的秦贏政,已一個箭步踏了出去,身形一閃,恰恰站在陳夢娜那個房間的門口,他擋在小黑、小白身前。冷冷地說:「你們想幹什麼?」

「小子,你想不講信用嗎?」正在悲憤中的小黑、小白找到了發洩的對象,尤其那個對象還是一個早就看不順眼的人。

Apple也愕然地看向了秦贏政,接著又疑惑地看了高俅。

秦贏政冷笑說:「我哪有不講信用,高俅說的是『二十四小時後,妳如果能再找到這個女孩,我將不再插手這件事』,注意人稱,是『我』,不是『我們』,只是他答應,我可沒答應!」

「好呀!欺負我們中文水平不夠高是嗎?」小黑、小白雙眼一紅,凝聚氣勢,準備以靈力戰來解決這件事情。

Apple看著高俅的目光漸漸變作淒楚和失望,虛弱地坐倒在沙發上,高俅嘆了口氣,苦笑說:「贏政,讓他們將陳夢娜帶走吧!」

秦贏政氣勢仍在凝聚,繼續寸步不讓地站在門前,沉聲說:「高俅,對不起,這次我不能聽你的!」

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現在我讓他們將陳夢娜帶走,三天之內,我保證將陳夢娜絲毫不損地帶回來。她少一根頭髮,我用我的命來賠,贏政,你看這樣可以嗎?」

秦贏政盯著高俅,目光漸漸銳利起來,就在他與小黑、小白靈力戰一觸即發的時候,他緩緩地向一旁移開了一步,轉過臉,也不再看高俅和Apple他們一眼,木然走到空中花園的邊緣,迎著午夜的寒風,點了根香煙,默默地抽了起來。

高俅看著小黑、小白架著仍在昏迷中的陳夢娜走向大門,對著Apple的背影沉聲說:「Apple,妳剛才也聽到我所說的話了。本來我應按照承諾不再插手這件事的,但這次我不惜違背諾言,不惜犧牲一切,也會將陳夢娜救回來,原因我想妳也應該能明白。陳夢娜就勞煩妳先照顧一下了!」

Apple牽動了一下嘴角,蒼白的臉上掛著無奈的神情,疲憊地衝高俅擺擺手,也不再多言,跟在小黑、小白身後,離開了高俅的複式套間。

隱約可聽到小黑、小白漸遠的對話:「我們現在就撥掉這女人一根頭髮,讓那小子用命來墊,如何?」

「不夠痛快,撥掉半根就可以了!」

直到他們遠去,高俅才緩緩轉身來到秦贏政身旁,也默默地點了根煙,沉聲說:「經歷了這麼多年,贏政,你終於有心上人了!」

秦贏政深深地吸了口煙,說:「高俅,我今天終於明白,為什麼你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女朋友了!」


在一天裡,黎明前的那個時段永遠是最黑暗的,伊甸園背後的連綿山脈正被這樣的漆黑吞噬其中。

寧采臣攙扶著劉秀,飛速地急馳在漆黑的山道上。

「我又受不了了,停一下!」劉秀在寧采臣耳邊急速地喘著氣,可以聽得出,她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寧采臣也不多說什麼,在高速中一下就停下了腳步,劉秀立時衝到山路邊瘋狂地嘔吐了起來,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今晚到底吐了多少回。在黎明前這片無盡的漆黑中,她因為靈力大降,所以看不清腳下那些色彩斑斕、活生生的嘔吐物,這令她感覺上稍稍好過一點。

「他們快要追上來了!」寧采臣沒有催促,只是輕聲告訴劉秀一個事實。

劉秀希望像上幾次那樣,將嘔吐感強壓下去,可是這次失敗了,她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喉嚨處的搔癢令她的身體只剩下嘔吐這個機能,她一邊嘔吐,一邊背著身向寧采臣擺擺手,表示實在無法再前進了。

寧采臣默默地計算了一下,現在剛好是劉秀中蠱後的兩小時,看來朱葛亮下的這個蠱,應該是以兩小時作為一次發作期的。他淡淡地苦笑著,劉秀這樣跑跑停停,終給伊甸園的人追上來了。

一道光線劃破漆黑,四周剎那間便亮了起來。一個光球由遠而近,高高地鎖在了寧采臣的上方,照亮了一大片山林,四個身形各異的人隨著光線也來到寧采臣身前,呈一個正方形站位將他包圍在其中。

站在中心處的寧采臣臉上猶掛著淡雅的笑意,在他一側的劉秀尚拱著身子嘔個不停,這樣的表情動作實在與周圍冷峻的殺氣不太相配。

寧采臣笑問:「兩個小時前,伊甸園不是響起作戰的信號嗎?為何諸位竟然還有閒情來追逐我呢?」

一個胖子冷笑說:「伊甸園的事情,實在不用閣下替我們操心。我們的任務是將叛徒和刺客拿下!」

寧采臣微笑說:「到底誰是叛徒,現在就下結論未免為時過早了吧!」

另一個瘦子怒道:「寧采臣,聖戰開戰以來,你一直袖手旁觀,現在逆十字軍有刺客潛入,你又將她救走,如果你這樣還不能稱作是叛徒,那誰是叛徒?休想再蠱惑人心了!」

說話間,一個暗藍色的火球從那瘦子的手心中飛出,閃電般衝寧采臣射去,火球在瘦子手心射出時只是一個小藍點,在飛行的軌道上漸漸擴大,到了寧采臣面前已是一團巨大無比的藍色火焰。

寧采臣身形晃了一晃,右手輕輕一擺,手尚未觸及火球,火球立即以更高的速度反彈了回去。一模一樣的軌跡,卻是由大變小,到了瘦子面前,已恢復成一個小藍點。瘦子根本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手心已被擊穿了一個小孔,刺鼻的焦肉味撲鼻而來。

瘦子慘哼一聲,摀住右手跪倒在地,一團詭異的暗藍煙霧緩緩從他右手逸出。

「老三的藍色火焰被破了!」追蹤者們發出驚呼。

另一個侏儒怒吼:「寧采臣,這次我要先斬後奏了!」

剩餘三人幾乎同時出手。寧采臣淡淡一笑,平靜地說:「他十二小時後就能恢復活動能力了,各位請冷靜一下好嗎?」

彩色的煙霧、迷幻的鎖鍊、繽紛的布匹等靈力絕技已來勢洶洶地向寧采臣襲來,寧采臣苦澀一笑,身形一晃,他的身體已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比他頭上的光球更要閃亮千百倍。光芒一閃而過,那三人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遠遠彈射到了各個角落。

寧采臣淡淡笑著,深沉的笑意中帶著無奈的歉意,身體在光球的照射下變得如同水晶般的半透明狀,彷彿有銀色的光華在他身體中緩慢地流淌而過。

四周的呻吟聲、謾罵聲與劉秀難受的嘔吐聲在黎明前漆黑的天空下迴盪著。寧采臣始終不作一言,靜靜地站著,直等到霞光緩緩爬上天空,劉秀才十分虛弱地表示可以繼續前進了。

寧采臣淡淡笑著對四周說:「十二小時後,各位就能恢復行動力了,別太擔心。我有事先走,勿須記掛,各位保重了!」

恍若友人般的道別又招來了新一輪的謾罵,謾罵聲中,寧采臣與劉秀的身影已消失在山路的盡頭。


晨曦的白雲山中,充滿了大自然芬芳的氣息。

JACK高高坐在山顛的一棵古柏上,身體輕飄飄的隨坐著那根枝條隨風搖擺,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近三個小時了,如夜星般的眼睛四處搜索著,絲毫也不見疲倦的樣子。

一道身影從山的另一頭閃了一閃,前一刻猶在遠方,這一刻已經來到古柏樹下。

那道身影仰起頭,用帶點失落的語氣對JACK說:「整座山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

JACK沒有低頭看她,他清楚的知道這個答案。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了JACK的腦海,他猛的將目光投向了山腳的某個方向,那裡傳出了精神力量,雖然十分的微弱,雖然僅僅是一閃而逝。

JACK盯著那個方向,忽然問:「虞姬,劉邦是不是有得過太陽病?」

虞姬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如實的回答:「過去他曾得過,不過兩年前已經醫治好了!」

JACK神秘一笑,說:「那就對了!」身形一閃,已往山腳那個方向射去,虞姬急忙緊隨其後。


白雲山腳某處,一大片暗黃色的土地上,寸草不生。

JACK來回在這片土地上踱了幾次步,虞姬遠遠站在一旁,緊張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是這裡了!」JACK終於停了下來,手指對土地在虛空中畫了一個圓圈,圓圈內的黃土就像受了什麼力量牽引似的,一下就擠向了四方。JACK微微俯身,往圓圈的中心處一提,手上已扶著一個全身上下都是黃泥的男子。

「劉邦──」虞姬驚喜地呼叫了一聲,忙搶前將劉邦擁進懷裡,但叫她震驚的是,懷中的劉邦卻全無呼吸心跳。

虞姬尚未來得及悲痛,JACK已經解釋說:「他已進入假死狀態來達到『隱形』的目的,只有每天在太陽剛出來的那一秒鐘,他才會因為太陽病的發作而稍稍暴露自己的蹤跡!」

虞姬將懷中的劉邦摟得更緊了,說:「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能再過一萬年也找不到他……」

JACK親切地笑了,說:「他在假死前曾受重創,妳知道該帶他去見誰了吧!」

虞姬點了點頭,知道只有逆十字軍會長才能將劉邦治好。她看著JACK轉身離去,有點茫然地問:「那你呢?」

「我餓了,想去吃早餐!」當說到最後那個字時,JACK的身影已再次消失在白雲山的深處。

「還要繼續找劉雲吧……」虞姬看著他的背影想,她默默扶緊劉邦,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53 PM

第二章 茫然重逢
逆十字軍在G市的總部中,劉備面無表情地看著劉邦和劉秀分別躺在兩張床上,劉邦傷勢嚴重,暫時是無法參加戰鬥了;至於自己的王牌之一劉秀,竟被人下了最惡毒的「千蟲蠱」,能不能徹底根治還是個問題。該怎麼處理呢……還有三天,九大行星將排成同一直線,那時伊甸園的七重天然結界將處於最薄弱的時候,朱葛亮勢必會在那一刻發動他最終的計劃,將伊甸園的秘密給轟出來的……但那一刻同樣是伊甸園最弱的時候,我是否也該選擇那一刻再發動最終的進攻呢……

負手立在一旁等候的虞姬,見劉備雙眉緊鎖已經多時,終於忍不住輕聲問:「會長,他們的傷勢如何?」

「暫時死不了,無須太過擔憂!」劉備冒了一句也不知算不算是安慰的話,又問道:「我們的客人現在怎麼樣?」

虞姬說:「他很特殊,神態動作並不像是個身上帶傷的人,但他的身體又似是傷勢相當嚴重的樣子……虞姬眼拙,無法判別出他的真實情況。此刻他正在客房中休息!」

寧采臣那憂鬱的眼神閃過了她的腦海,對於一個靈體竟擁有這麼深不可測的精神力量,她是充滿好奇的。

劉備點點頭,往門外走去。


所謂的客房,只不過是破舊的兵工廠中比較乾淨的一間房間而已。寧采臣斜斜地靠在牆上,他不是不想坐下,而是已經沒有坐下的力量了。他半透明的身體中,光華流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了,以至劉備敲門,他也僅能輕哼一聲作為回應。

「十分感謝你將小女救了回來!」劉備推門而進,在寧采臣背後道謝。

「呵!劉備,還記得我嗎?」寧采臣艱難地轉過身,面向著劉備,憂鬱的雙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劉備在看到寧采臣正面的那一剎那,腦袋「轟」的響了一下,頭頓時劇痛起來。他無法抑制地倒退了兩步,只覺得頭頂彷彿被人淋下了一大桶冷水,全身上下都陷進了無盡的冰冷當中。

經過了好一會他才鎮定下來,實在無法明白自己竟會出現這樣莫名其妙的情緒。他拍了拍額頭,苦笑說:「閣下是誰呢?」也不知是在問寧采臣,還是在問自己。

「你果然已經忘記我是誰了!」寧采臣低低地嘆了口氣,難掩失望之色。

「我們見過面?」劉備用帶點疑惑的眼神看著寧采臣,不禁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苦笑說,「上了年紀,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寧采臣體諒一笑,說:「見過,很久以前的事了。」

劉備總覺得寧采臣的笑意中總帶著什麼隱瞞自己的地方,忍不住問:「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寧采臣。」寧采臣平靜地回答,再次不無期待地緊盯著劉備。

「寧采臣,寧采臣……」劉備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名字,盡力地想從自己腦海深處中將這個名字挖掘出來。

寧采臣淡淡一笑,眼中閃過略帶黯然的苦澀。他也不催促劉備,只是仰頭看著破爛不堪的天花板,那裡透進了幾絲清晨的陽光。

過了好一會,劉備頹然嘆了口氣,很明顯他並沒有想起對方是誰。

寧采臣似乎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纏,輕聲將話題帶開,問:「劉秀她沒事吧?」

劉備皺了皺眉,說:「有點麻煩。她中了『千蟲蠱』,我要解開這個蠱必須要一根施法者的毛髮!」他又晃了晃頭,顯然沒從前面那個問題的陰影中走出來。

哦!需要朱葛亮的毛髮?這個問題令寧采臣也皺了皺眉,但他還是回答:「能拖三天嗎?在七十二小時內,我想我可以將施法者的毛髮帶回來。」

劉備沉吟了一下,點頭說:「應該沒問題。」

「等我的好消息!」寧采臣艱難地站直了身體,便要往門外走去。

劉備擋在他的身前,不理會寧采臣略帶詫異的目光,將手按到了他的肩膀上,說:「你的傷勢很重,我幫你治療一下!」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還是別浪費靈力了!」寧采臣想從劉備的手下掙脫出來,卻被他的力量控制住了,一股渾厚的精神力量從他的手掌處源源不斷地輸進自己的身體。

劉備的面容恢復了從容,微笑說:「現在什麼時期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需要我的治療。雖然我想不起你是誰,但你給我的感覺相當的親切,我想對於一個老人癡呆症的病人來說,這已經相當足夠了!」

寧采臣眼中閃過深刻的感情,笑了笑,不再作聲,任由劉備將治療系的靈力輸進自己的體內。他低聲說:「如果我無法將施法者的毛髮帶回來,請你記住施法者的名字,他叫朱葛亮。」


伊甸園此刻成了一個傷兵營,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如果你身處於伊甸園中,身上不掛彩成了一件十分稀罕的事。

這已經是劉雲失蹤後的第七天,在這七天裡,伊甸園與逆十字軍的交鋒大大小小不下二十次,尤其是剛發生不久的那次凌晨三點攻防戰,伊甸園只差這麼一點就失陷了。

看著大廳中有位伊甸園的前住客在斷了一條手臂的情況下,仍能談笑風生,站在二樓欄桿處的林黛玉不禁牽動了一下嘴角。幾天前,她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但這一刻,她已失去了談笑的興趣,她十分懷疑著自己戰鬥的目的。

她背後的門打開了,伊甸園裡一眾會使用靈力治療的靈力者們紛紛而出。她漠然回過頭,馬刻絲正在其中,與身旁的一個大個子在交頭接耳。

「朱先生的情況怎麼樣?」林黛玉迎向馬刻絲他們。

「朱葛亮這老小子總算逃過一劫了。經過我們這麼多人合力治療,過兩天就應該沒事了!」那大個子回答。

「哦!那就好!」林黛玉擠出了一個笑容,暗暗向馬刻絲打了個眼色。

馬刻絲立時會意,向大個子告了聲罪,以疲倦為理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剛進門不久,林黛玉也閃了進來,反手便將門鎖好。

林黛玉劈頭第一句就是:「寧采臣救了那個刺客,叛出伊甸園了!」

馬刻絲微微怔了一下,盯著林黛玉問:「妳確定?」

林黛玉說:「確定!當時去追他們的我也有分,但當我看清是寧采臣的背影時,我就撤了回來!」

馬刻絲不禁曖昧一笑。林黛玉又說:「昨天晚上我和秦贏政通了電話,得知了一個令我感到十分困惑的消息!」

「哦?」

林黛玉說:「朱Apple帶著那對黑白無常去綁架我好朋友陳夢娜!」

馬刻絲皺了皺眉,很快就想起了陳夢娜其人,沉聲說:「如果我沒記錯,陳夢娜也是一根靈力藥引啊……」

林黛玉說:「朱Apple不會無緣無故去綁架我朋友的,指使人一定是朱葛亮!他到底想幹什麼?或者說,他要這麼多靈力藥引來幹什麼?」

馬刻絲不禁也低聲重複一次:「對啊!他要這麼多靈力藥引幹什麼呢……」

林黛玉終於說到正題:「秦贏政和高俅約了我中午吃飯,我希望你也能一起來!」

馬刻絲沉吟了一會,像下了個重大決定般,沉聲說:「好!」


正午的陽光有點刺眼,寧采臣以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在G市的大街上。現在是白天,所以他並不急著回伊甸園,晚上才是盜竊的黃金時間,他準備盜竊伊甸園園長朱葛亮的一根頭髮。

他離開逆十字軍總部時,與劉備的對話不禁又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半年前曾經進行過靈力戰,我是指越級挑戰那種?」劉備問。

「對!」寧采臣想起了半年前在深藍Z院與JACK的那次對決。

劉備凝重地說:「因為你現在是傷上加傷,我無法對你徹底治療,只能暫時回復你三天的戰鬥力。三天之內,你不能過分地使用自己的靈力,三天之後,你需要長時間的休養。」

想到這裡,深沉且愉悅的笑意不禁浮上了寧采臣的臉,不過分使用靈力又想拿到朱葛亮的頭髮,的確是一件相當有挑戰性的工作。

路人一個個與他擦肩而過,寧采臣喜歡細心地觀察著他們,這種既接近又遙遠的空間感,總能令他從中體會到一點什麼。

一個正在等公車的婦女手中抱著一個相當可愛的嬰孩,寧采臣不禁湊到嬰孩面前,微微地笑了起來。但那嬰孩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哇一聲哭了起來,那婦人慌忙回頭,卻發現自己背後空無一人。寧采臣慌忙走開,自嘲地笑了笑,透心的悲哀不禁再次從內心深處升起。

手機的振動將他從惘思中拉了出來,這種加過烙印的手機是最適合他這樣的都市幽靈攜帶。他按了「接聽鍵」,裡面立時傳出了馬刻絲開朗的笑聲:「小寧,我是老馬!」

「嗯!」

「叛出伊甸園後還敢開著手機,小寧你真是靈界第一人啊!」馬刻絲笑說。

「呵!我是忘記關機!」寧采臣笑了笑,他說的是實話。

「來花園酒店的綠茵閣,有事找你商量!」馬刻絲說。

「我現在可是伊甸園的叛徒哦!」寧采臣笑了。

馬刻絲似是聽出了寧采臣的言外之音,笑道:「這裡還有林黛玉、秦贏政、高俅,相信我,過來吧!」

「好!等會見!」寧采臣很爽快便作出了決定。


花園酒店前,車來人往,熱鬧非凡。

寧采臣站在這座五星級賓館前面的噴泉邊上,稍稍思考了一下,便大步地走了進去。馬刻絲出賣自己,裡面很可能是個陷阱的念頭在寧采臣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他拋在腦後。他不希望自己作出什麼錯誤的猜測,那會令他失去一個真正的朋友。

他在人群中穿插著,儘量避免與人身體接觸,他討厭那種被人穿體而過的感覺,忽然心裡一陣激靈,抬頭他便看到了林黛玉他們正在綠茵閣中衝他揮手微笑。他回以微笑,很慶幸自己並沒有胡思亂想。

綠茵閣中,馬刻絲他們那桌多了一個空出來的位置,這在客人比較擁擠的午餐時間來說,是比較罕見的一個現象。要說這個位置是空出來等人的話,那也未免太久了,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最奇怪的是,那個空位置前還放了杯咖啡,也不知準備給誰喝的……這一切疑問當然只能藏在侍應生的心裡。那一桌客人個個長相非凡,看起來全都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主兒。

「大家的情況都說得差不多了!討論下一步該怎麼做吧!」馬刻絲沉吟道。

「我在此明言,不惜一切代價,我都要將陳夢娜從Apple手中搶回來!」秦贏政用食指敲打了幾下桌子,擲地有聲、字字有力地說。

秦贏政看到林黛玉有點曖昧地看著他,不禁大義凜然地解釋道:「我跟妳是好朋友嘛!而妳和陳夢娜又是好朋友,妳的事,我當然要盡力了!」

林黛玉笑了,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恐怕事情並不是那樣子吧……」

秦贏政有點惱羞成怒地說:「事實上……」

「高俅你的想法呢?」馬刻絲輕咳一聲,打斷了秦贏政。

「贏政的話就是我的意見。」高俅苦笑說:「而且我放下話了,陳夢娜少一根頭髮,我就拿自己的屍體去墊。我還很年輕,暫時還不想死。」

「妳呢!丫頭?」馬刻絲轉頭看向了林黛玉。

林黛玉沉聲說:「除了救陳夢娜,我還想找回失蹤的劉雲和風鈴,我覺得他們的失蹤與朱葛亮肯定有關!」

「正如我前面所說,我需要一根朱葛亮的頭髮。」馬刻絲剛將頭轉向寧采臣,寧采臣已很自覺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大家的目標就很一致了,那就是回到伊甸園……」馬刻絲說。

高俅忽然插入問:「等等,老馬,我有一個問題!你決定加入我們這邊?」

高俅的一句話頓時令氣氛異樣了起來,眾人都以各自的方式默默地注視著馬刻絲,等待著他的答案。馬刻絲作為伊甸園元老級的人物,忽然要他站到伊甸園的對立面去,並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不過馬刻絲很快便給了他們答案:「對!儘管我還有所保留,但我已決定支持你們!」

雖然答案不是完全令人滿意,但眾人還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馬刻絲沉聲說:「在此,我想補充一句。如果是在生死存亡之際,我希望大家都能以保住伊甸園作為一個大前提……」


下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枝縫,在乾燥的泥土上投射出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影子。

此刻,JACK正坐在大樹下,環抱著雙腿,默默地觀察著這些影子。

途經此處的遊人看到這一幕,必定以為他是個懷才不遇的青年,正在感懷著命運的無常。

事情上,JACK感到莫名的恐慌正向自己侵襲而來,他並沒有抵抗,只是默默地分析著自己這種情緒,發覺是劉雲的失蹤影響著自己。為了揭開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對劉雲抱的希望實在太大了,當這個心靈的寄託消失了,他不禁稍稍有點茫然不知所措。

這樣的等待已快二十四個小時了,如果實在找不到劉雲,那Apple就必須來這裡一趟,必要時廢了她也在所不惜,無論她是否與此事有關……

這個念頭剛轉過JACK的腦海,一道微弱的思緒就射進了他的心靈深處,恍若一顆小石頭掉進了一面平靜如鏡的湖水中,力量雖弱,但立刻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JACK立即從地上彈了起來,細細分辨著這道思緒的來源,能夠滲進他心靈深處,他相信這個空間裡並沒有多少人能做到的──是劉雲嗎?

他不禁轉過了身,默默地注視著白雲山,希望能為尋找剛才那道一閃即逝的思緒得出一點靈感。這天恰逢假日,來往遊人頗多,當人們看清了這位「懷才不遇的青年人」的樣子時,不禁交頭接耳地發出了一聲聲讚嘆:「好帥啊……」

「他是電影明星嗎……」

「他比那些明星還要帥……」

略略有點喧鬧的人聲中,JACK終於搜尋到了那道思緒的來源。他猛的一個斜衝,也不顧路人驚世駭俗的目光,在一片驚叫聲中,他從懸崖邊上直直地躍了下去。

懸崖邊上立刻圍滿了人,但懸崖下似乎只剩下一片薄霧。

「那個超級帥哥跳崖了……」

「我剛剛正想上去認識他呢!嗚嗚……」

「快點報警吧……」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生命的可貴啊……」


JACK任由自己的身體急速下墜,直到一個霧氣最濃的位置,身體竟不可思議的在半空中停住了去勢,輕輕翻了個身,腳已穩穩地站在一塊稍稍突出的巖石上。在他周圍虛無一片,但JACK卻是屏住了呼吸,似是努力地在尋找著什麼。

驚喜從他眼中閃過。他凌空一躍,低喝了一聲,周圍的空間頓變,濃霧瞬間斂去,夢幻的色彩撲面而來,漩渦般的氣流在JACK面前讓出了一條繽紛的道路。當色彩漸漸變成斑斕的噁心時,無比刺耳的聲音在JACK的腦海中狂湧而起,連JACK也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四周的色彩瞬間斂去,天地彷彿只剩下黑白兩種顏色,久違了的劉雲靜靜地躺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不知生死。

JACK不禁露出了親切的笑容,柔聲說:「終給我找到你了!沒想到你在死亡邊緣上再次創造出了N+1空間的奇跡!」

他緩緩走到劉雲身旁蹲下,細細檢查了一遍劉雲全身,笑容變得苦澀了起來,自言自語:「這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呢!我盡力而為吧……」


寧采臣苦笑地看著林黛玉為他準備的一把傘,相比起寧采臣的苦笑,秦贏政與高俅的笑就開心多了,這樣的表情他們只有在看一部滑稽的鬼片時才會有的。

比起秦贏政他們毫不掩飾的笑容,馬刻絲凝重的神態反而令寧采臣覺得舒服很多,寧采臣終於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問:「你們確定要我躲到這把傘裡面,然後讓你們帶回伊甸園?」

馬刻絲嚴肅地說:「一點也沒錯!」

林黛玉也說:「寧采臣,你不是處在幽靈狀態下嗎?躲在傘裡對你來說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一件事情吧?」

寧采臣苦笑:「這倒是,不過……」

秦贏政笑說:「電影裡不就是有這麼一個橋段嗎?記得還是個挺感人的故事,也是一個美麗的幽靈躲在傘裡的。她那把傘還沒你這把漂亮呢!寧采臣呀!為了大家,這次真是委屈你了!」但他的笑意令他這番話怎麼聽都缺少了點誠意。

寧采臣仍在苦笑:「伊甸園裡的人不會遜到連我藏在傘裡都不知道吧?」

高俅微笑說:「我說寧采臣呀!我不是告訴你,我最新發明的掩眼術管用得很嘛!你不會是懷疑我的能力吧?」

面對表情各異,目標卻是一致的戰友,寧采臣苦笑聳了聳肩,輕輕一閃,身體化作一道影子,閃進了那把普通到有點難看的女裝傘中。

林黛玉小心翼翼地將傘折好,沉聲說:「各位,今晚就按計劃進行了!」


深夜,伊甸園的屋頂如平常般的熱鬧。

馬刻絲和林黛玉神色如常地坐在屋頂的一角,大鬍子很自然便坐在他們身邊。

「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你和林黛玉出去了大半天,引起了一些人的議論呢!」大鬍子壓低聲音提醒著馬刻絲。

「呵呵!每個人都有自己私人的一點空間嘛!事實證明逆十字軍昨晚元氣大傷,你看,今晚他們就沒有發動過任何的進攻!」馬刻絲很隨意地看著在屋頂各處交談的人們,看得出他們並沒有太在意自己這幾個人的談話。

大鬍子始終不能釋然,低聲說:「話是這樣說,但還是小心點好!畢竟你現在是臨時指揮,老朱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馬刻絲想起今晚去探望朱葛亮時的情形,不禁升起了一點擔憂。朱葛亮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糟,但實情是否真的如此呢?還有Apple那小丫頭一直沒露過臉,以她的性格,不會整天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吧?還有那對活寶小黑、小白,也不知到哪裡去了?這些都是今晚計劃的變數啊……

「今天我們不在的時候,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吧?」林黛玉看到馬刻絲明顯的走了神,便接過了話題。

大鬍子說:「倒是沒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不過寧采臣這小子的叛變,已經引起不少人的議論,畢竟他是伊甸園裡資格最老的一個人。這小子我雖然看他很不順眼,但總覺得他不像是幹出那種事的人。」

林黛玉淡淡一笑,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不過大鬍子顯然對寧采臣這個話題還有談興,有點感慨地說:「想當年我在G市念大學的時候,寧采臣就是這副模樣了,到現在我都娶老婆生孩子了,他還是那副模樣。看來當一個能打破空間規律,能永存於人間的幽靈也不錯啊!」

林黛玉輕輕地嘆了口氣,寧采臣揮之不去的悲哀和孤獨,除了他自己,又有誰能瞭解呢!寧采臣雖然在伊甸園裡不太喜歡搭理人,人緣一般,但真發生事來,竟然有不少人還是相信他擁有高貴人格的。不知寧采臣知道後會怎麼想呢?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55 PM

第三章 終極幻覺
整天都沒有露過臉的Apple,這時出現在樓梯的方向,衝他們喊:「馬大叔,你現在有時間嗎?父親想找你下去談談。」

馬刻絲結束了沉思,牽動了一下嘴角,很想說沒有,但找不到合理的藉口,只好站起來,與林黛玉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往Apple走去,嘴上笑說:「妳老爸這麼快就要討論戰略計劃了嗎?」

Apple甜甜一笑,也不答話,衝周圍看著她的朋友點點頭,便領著馬刻絲往樓下走去。

大鬍子看著馬刻絲離去的背影,壓低聲音說:「林黛玉,剛才老馬臨走時與妳眉來眼去的打什麼暗號啊!別以為我什麼都看不到啊!」

林黛玉失笑道:「什麼眉來眼去?說得這麼難聽!」

大鬍子沉聲說:「林黛玉妳老實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以我和老馬這麼鐵的關係,有起事情來,我是一定站在你們身邊的。是不是我們這次捍衛伊甸園的行動在動機上有什麼問題?」

說到最後那句話,大鬍子已經將聲音壓得低無可低了。

林黛玉不禁認真地看了看大鬍子,他雖然表面上粗枝大葉的,沒想到其實心細得很,他肯定從很多小事中看出一點蛛絲馬跡了。林黛玉神色如常地淡淡一笑說:「大鬍子,別胡思亂想,哪有這麼複雜的事呢!」

她也不再理會大鬍子狐疑的眼神,站起來大大伸了個懶腰,說:「今晚我還要在深夜值班呢!不說了,我先下去睡了。」

大鬍子不得要領,只好苦笑道聲晚安了。


林黛玉回到自己的房間中,把門關好後,趕忙小心翼翼地從包包中取出了那把造型普通的雨傘。她對著雨傘低聲說:「寧采臣,還在裡面嗎?」

「在啊!裡面快把我悶壞了,快把我放出來透透氣!」雨傘中傳出了寧采臣的聲音。

林黛玉笑說:「真笨,你不會自己出來的嗎?」

寧采臣說:「高俅的掩眼術上面加了封印,我自己出不來!」

「嗯?」林黛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裡不禁暗怪高俅,他自認高明的掩眼術其實大有問題。

「那要怎麼處理啊?」林黛玉低聲問。

「試試能不能將傘打開?」寧采臣說。

林黛玉用力地撐了撐傘骨,傘卻絲毫不動,彷彿被什麼力量壓制住一樣。林黛玉低聲說:「看來要動用大量靈力才能將你釋放出來!」

「高俅自稱天才創造的掩眼術也未免太不合理了,令我們在這個時候還要虛耗一番靈力!」傘中傳出了寧采臣有點負氣的聲音。

「算了,我動手了!」林黛玉低低嘆了口氣,將靈力緩緩傳進了雨傘當中。

這時,林黛玉的身後竟然也傳來了寧采臣的聲音:「林黛玉,妳在幹什麼?」

林黛玉心裡一驚,這時候屋裡面是不可能有第二人的,而且聽到的好像還是寧采臣的聲音。如果後面真的是寧采臣,那傘裡面又是誰呢?林黛玉感到自己的身體罕見的一陣發麻,頭皮上彷彿有千根小針同時刺了進去,手中的傘差點也掉到了地上。

她緩緩地轉過了身,只見寧采臣長身立在自己身後,臉上微微帶著疑惑的神情,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林黛玉,怎麼回事,妳怎麼停下來了?」傘中的寧采臣問。

「你沒聽到自己的聲音嗎?」林黛玉作了一個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這時多年靈界的經驗幫助了她,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相當平穩的。

「什麼自己的聲音?我只聽到妳的聲音。」傘中的寧采臣急聲問。

林黛玉又作了一個深呼吸,無奈身上的寒意更重了。她沉聲說:「我看到另一個你正站在我的面前!」

「什麼──」傘中的寧采臣也相當震驚。

面前的寧采臣皺起了眉,他彷彿也沒有聽到傘中傳出的聲音,沉聲問:「林黛玉,妳到底在和誰說話?」

林黛玉看著面前的寧采臣疑惑地向自己走來,慌忙說:「停下來,有點不妥!傘中有另一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黛玉,妳在和誰說話啊?跟那個幻影說話嗎?我才是寧采臣啊!」傘中的寧采臣彷彿急了。

「你先不要作聲,我會調查清楚的!」林黛玉沉聲對雨傘說。

「林黛玉,鎮定下來,不要被幻覺給蠱惑!」傘中的寧采臣說完這話後果然沉寂了下去。

站在林黛玉身前幾步遠的寧采臣稍稍舉了舉自己的雙手,表示不會再前進,才說:「林黛玉,到底怎麼回事?」

林黛玉凝神打量著眼前這個寧采臣,和平常所見的他一模一樣,溫文爾雅中帶著幾分書卷氣,單從外貌判斷,絲毫破綻都沒有。林黛玉不禁也有點慌亂地問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寧采臣,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不管哪一個是真的,我們的計劃很可能已經被朱葛亮知道了!根據多年靈界經驗來判斷,周圍根本沒有結界的存在,自己怎麼會產生這樣的幻覺呢?但他們兩個人都聽不到對方在說話,這不是幻聽又是什麼……

想到這裡,林黛玉的全身不禁又是一陣透骨的冰涼,在這一刻,多年以來自己信奉的靈界守則完全失效了,眼前這一幕完全顛覆了自己原本對於靈界系統的觀點。

「林黛玉,我知道妳身處於困惑當中,妳先鎮靜下來,知道嗎?」面前的這個寧采臣儘量令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親切一點,柔聲撫慰著林黛玉。

「你剛才哪去了?」林黛玉盯著寧采臣問。

寧采臣微笑指了指天花板,說:「上面就是我的房間,我剛剛回去拿一點東西!」

林黛玉問:「我沒打開傘,你怎麼可以出來?」

寧采臣笑了:「我為什麼不可以出來呢?」

他的笑容並未能帶給林黛玉絲毫安全感,只覺得詭異的氣氛越來越重了,她沉聲說:「傘上不是有高俅的封印嗎?」

寧采臣說:「什麼時候傘上有高俅的封印了?林黛玉,將妳的心平靜下來好嗎?妳現在太慌亂了!」

林黛玉微微一怔。對呀!告訴自己傘上有封印的是傘中的寧采臣,並不是面前的寧采臣,自己太過混亂的思緒將他們說的話混淆在一起了。

寧采臣微笑說:「高俅為了行動的方便,怎麼可能多此一舉地在傘上烙上封印呢?」

林黛玉細心一想,心道也是,不禁衝寧采臣踏前了一步,說:「我手上這把傘中有另一個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寧采臣默默地注視了林黛玉一會,眼中閃過疑惑,沉聲說:「林黛玉,妳有可能中了幻術!把傘放下,那傘很可能就是妳所中幻術的根源!」

林黛玉不禁向寧采臣又走近了一步,輕聲問:「你真的是寧采臣?」

寧采臣苦笑:「我想是的!」

傘中的寧采臣彷彿聽出了林黛玉言語中的不妥,終於忍不住道:「林黛玉,妳自言自語很久了,醒醒啊!快解開高俅對傘的封印,放我出來!」

林黛玉心中猛的一陣激靈,腦筋一下清醒了許多。高俅與他們在一起進行計劃,只有她自己、寧采臣、秦贏政、高俅和馬刻絲這五個人知道,傘中的寧采臣是最先說出高俅這個名字的人,那說明他才是真正的寧采臣!更何況寧采臣不像是那種這麼沒分寸的人,在這樣步步危機的情況下還跑回自己房間去拿東西,可想而知眼前這個是假貨!至於為何面臨這不可思議的現象已經不是關鍵了,現在最要緊是將真的寧采臣放出來,先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想到這裡,她不再猶豫,猛的閃身退後,用盡全部靈力施放在傘上,她不惜耗費雙倍的靈力也要將傘在瞬間打開。傘猛的一下就被她打開了,一個黑色身影從傘中飛閃而出,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黑影直直往她身上撞去,已經耗費掉大量靈力的林黛玉幾乎沒有反抗之力,就被撞飛到了另一邊。

那道黑影如影隨形地貼在她身後,林黛玉暗罵自己分析錯了,但已來不及去思考錯在哪裡,當身體快撞到牆壁時,用盡剩餘的力量猛的一點,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恰恰避開了那道黑影的狙殺,往那個真的寧采臣馳去。

這是一個二選一的題目,當否定其中一個的時候,那另一個將會是正確答案,林黛玉是這樣的認為。無奈她又錯了,當她快接近另一個寧采臣時,那個寧采臣竟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右手重重地切在她的脖子上,林黛玉再無還手之力,視線漸漸朦朧,眼前哪裡是什麼寧采臣,竟然是Apple身邊的那個小白!

這是什麼類型的幻術啊?林黛玉根本沒有抵抗的餘地!這才是朱葛亮他們真正的實力嗎……這是林黛玉昏死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從頭到尾都是林黛玉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我們未來岳父的幻術真是厲害啊!」小白的身後傳來了小黑陰險且得意的笑聲。


朱葛亮的房間中,燈光的明亮度恰到好處,溫暖且不失格調。

朱葛亮正以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躺在自己床上,馬刻絲則一臉穩重中帶著關懷的表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床邊放著一個造型古樸的鼎,裊裊的輕煙從中飄出。

「……老馬啊!我看我這身體是未老先衰了呀……」朱葛亮說著這話時的神色更顯老態了。

「老朱,你不是一向很樂觀的嗎?別胡思亂想!」馬刻絲不滿地打斷了朱葛亮的話。

朱葛亮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我也為自己推算過命格,今年有一大劫,可能是過不了這一關了!」

你是真的這麼想嗎?馬刻絲細細地觀察著朱葛亮,心裡雖一肚子的狐疑,表面依然不動聲色,關懷地說:「術數之說,雖有參考價值,但以我們多年的靈界經驗,不是早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定勝天嗎?老朱,你想得太多了!」

朱葛亮嘴角逸出苦笑:「你不用安慰我啦!人定勝天這句話還是拿去鼓勵年輕人吧!」

馬刻絲默默地注視著他,不禁一時無言。

朱葛亮沉聲說:「老朱,有兩件事,我是要拜託你的!」

馬刻絲見他說得凝重,便正色道:「請說,能做到我一定替你辦到!」

朱葛亮艱難地撐起了身體,馬刻絲慌忙探身向前幫他靠床坐好。朱葛亮急促地咳嗽了起來,咳嗽聲沙啞而無力,彷彿連肺都要被他咳出來了。他有點笨拙地將身體轉到床緣,吐出大大一口淤血,吐到床緣邊早就準備好的痰盂裡。

馬刻絲看在眼裡,卻看不出絲毫破綻,如果重傷是假,那朱葛亮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如果是真的呢……想到這,馬刻絲心裡不禁微微一酸。

朱葛亮重新將身體坐直,似乎看到了馬刻絲的難過,強顏一笑,安慰說:「生生死死,其實早看開了,唉!但有些東西卻總是不能輕易放下的。如果我發生了什麼不測,馬刻絲,我希望你能接替伊甸園園長的位置,這是我拜託你的第一件事!」

馬刻絲不用任何掩飾地微微一震,正待叫朱葛亮樂觀點,朱葛亮已向他舉了舉手,阻止他將話說出,笑道:「我只是說如果,先答應我好嗎?」

馬刻絲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好吧!」

朱葛亮臉容一鬆,似是放下了不少心事,笑道:「我知道你閒雲野鶴的性格,忽然說要將這個擔子卸給你,又要你答應下來,真是難為你了……不過,真的要說聲謝謝你!」

在香煙裊裊的空間中,馬刻絲想起自己與朱葛亮相交多年的往事,心中更酸了,苦笑說:「老朱,你我就不用謝來謝去了!現在大敵當前,你別太悲觀啊!」

朱葛亮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唉!但什麼事情都是先做好準備比較好啊……我要拜託你的第二件事是,Apple這小丫頭,以後,就勞你多多關照了!」

看著朱葛亮一副立遺囑的模樣,馬刻絲不禁湧起一陣強烈的悲傷,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早前對他的懷疑已被這幾句煽情的話語拋到九霄雲外了。

朱葛亮又再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連續吐出了幾口血痰。他疲憊地指了指床對面桌上的藥,馬刻絲立時會意,將那幾瓶藥拿了過來,柔聲問:「你是不是吃藥時間到了?」

朱葛亮艱難地點了點頭。

「哪瓶?」馬刻絲注視著朱葛亮問。

朱葛亮一邊指點著其中三瓶,一邊又再急促地咳嗽起來。

馬刻絲粗粗看了一下用藥說明,按份量地逐個瓶將藥倒出,但當他開到第二瓶時,氣味漸漸怪了起來,只是馬刻絲仍陷在傷感中,並沒有太多在意,誤以為是藥品本身的味道。但當他開完第三瓶藥,發覺不妥,那已經太晚了。

強烈的疲憊感向他瘋狂地湧來,一種吃了迷幻藥似的快感鋪天蓋地的要將他淹沒,彷彿邀請他立即進入夢鄉中去尋找那最美妙的樂韻。馬刻絲強撐著眼皮,迷糊中看到眼前的朱葛亮不知何時已變得精神奕奕,用獵人注視著獵物般的目光盯著自己。

「你……你是什麼時候下的手?」馬刻絲的手漸漸無力地垂了下來。

朱葛亮愉快地咧嘴一笑,說:「我知道你是洞察系的頂尖高手,所以我用的軟性幻術是分成幾個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床前的鼎中的煙,第二部分是我吐出的血痰,第三部分則是那幾瓶經我改裝過的藥。這幾樣東西結合起來的氣味,就會令你的靈力暫時消失,並能令你進入到迷幻的狀態中。」朱葛亮的笑容越說越顯得愉快了。

「為……為什麼你這……這幾種靈力介質一……一點靈力都沒有呢?」馬刻絲說話已開始迷迷糊糊,只能用堅強的意識強撐著自己。

朱葛亮探前身體,神秘地湊近馬刻絲,低聲說:「這麼多年老朋友,你又時日無多了,我就滿足你這個小小的好奇心吧!不需要布結界,不需要任何靈力介質,只要給我一定時間在某個場所布置的話,我都能令進入這個場所的人中幻術!這就是我最大的一張王牌!」

馬刻絲意識盡失,沉沉地從座位上跌了下來。


當馬刻絲再次睜開眼睛時,首先接觸到的是寧采臣關切的眼神。他想活動一下筋骨,才發覺手腳已被一種特殊物質製作的繩子給綁住了。

「解不開的,是『捆仙索』!」寧采臣淡淡苦笑,他的手腳同樣捆著這樣的繩子。

馬刻絲有點茫然地晃了晃頭,他還沒有完全從那個令人沉溺的夢中醒過來,這樣的幻術實在可怕,這才是朱葛亮真正的實力啊……他迷糊地思考著,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彷彿被那個可怕的幻夢給抽乾了一樣。

「馬刻絲,你好像中了很可怕的幻術啊?」寧采臣疑惑地打量著馬刻絲,輕聲問。

這是一個沒有什麼光線的房間,不遠處的床上並排躺著兩個人,依稀可辨認出應該是兩個年輕的女子。寧采臣正坐在自己旁邊,自己的另一旁是林黛玉,她緊閉著雙目,手腳同樣被「捆仙索」緊緊綁住了,他們三人全被集中在房間中一個最陰暗的角落裡。

馬刻絲感覺上清醒了一點,分辨周圍不再是那該死的幻覺後,才說:「的確很可怕,我陷進了一個令人沉溺至無法自拔的春夢當中!」

寧采臣洞察世情的眼睛眨了一眨,很體諒地沒作細問,只是回以撫慰的笑容。

馬刻絲低頭看了看綁住自己的繩子,問:「這是伊甸園的聖物『捆仙索』?」

寧采臣回答:「對!」

馬刻絲冷笑說:「我們真有榮幸,聖物都能用在我們身上!」

寧采臣苦笑:「看來朱葛亮這次真的孤注一擲啊……」

「這是愛麗思暫住的那個房間嗎?」馬刻絲分辨著周圍的環境。

寧采臣說:「對,愛麗思身旁躺的就是我們目標之一的陳夢娜了。看來朱葛亮很重視她啊!」

馬刻絲嘆了口氣,問:「你是怎樣失手的?」

寧采臣的笑容更苦了,說:「我一直躲在傘裡不敢出來,擔心驚動別人,到了一個小時前,一股迷幻類的靈力從傘外滲入,傘裡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間,我只好逃逸出傘外,豈知剛出來就被人在我防備最弱的時候抓住我,根本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我還不曾這樣窩囊過呢……你是怎麼中幻術的?」

馬刻絲低低的苦笑了兩聲,才說:「我被老朱用友情蠱惑了……」馬刻絲將他前面的經歷重述了一遍。

寧采臣的神色不禁凝重起來,沉聲說:「這樣看來,朱葛亮還沒用全力啊!」

馬刻絲嘆了口氣,看了看身旁的林黛玉問:「黛玉她是怎麼回事?」

寧采臣說:「她比你早到一點,一直昏迷不醒,剛被送來的表情十分痛苦,可能還沒完全從她經歷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馬刻絲憐惜地看著林黛玉,沉聲說:「這丫頭受苦了……寧采臣,現在大概幾點了?」他現在幾乎靈力盡失,連基本的洞察力也沒了。

寧采臣明白馬刻絲的意思,苦笑說:「快到和秦贏政他們約定的時間了!」

馬刻絲也報以苦笑,說:「那只有祝福他們吧!」

寧采臣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一刻,他們除了祝福,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56 PM

第四章 靈魂幻術
伊甸園結界外不遠處的一片叢林中,高俅和秦贏政正匍匐在一個矮坡上,將自己隱藏在漆黑的暗夜中。

「伊甸園今晚好靜啊!」秦贏政低低地發著感慨:「看來今晚不會開戰了。」

「逆十字軍今晚沒和伊甸園開打,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高俅評估著。在沒有戰鬥的情況下,伊甸園中除了夜勤值班人員,其餘人一般都在夢鄉中。

秦贏政說:「周圍一帶連一個可疑的人都沒有,難道逆十字軍真的退卻了?」

高俅說:「應該不會。我也曾經接觸過逆十字軍,他們不像是會隨便放棄的一群人,該說暴風雨的前夕是特別安靜的吧……」

秦贏政忽然笑了,說:「還記得前面那條小路嗎?」

高俅眼中閃過深刻的情感,微笑說:「怎麼會不記得呢?我們還在念國小的時候,我偷偷帶你回伊甸園玩,玩著玩著就玩過了時間,我便留你在伊甸園裡睡,豈知道半夜竟有人敲門,嚇得我馬上帶你爬窗逃跑,打著手電筒就是沿著這條小路往外跑的,誰知道後面傳來了竟是Apple的聲音,把我們喝停在原地……」

秦贏政輕聲笑了,說:「原來是這小丫頭在敲門,半夜三更的,真不知道她想進你房間搞什麼,嘿嘿……」他用曖昧的眼神瞥了瞥高俅。

高俅倒沒在意,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說:「結果我們就乾脆不回去了。記得那一晚是盛夏,我們一起跑到山上去抓螢火蟲,螢火蟲雖沒抓到多少,倒是抓住了不少歡笑……」

秦贏政不禁也有點感嘆道:「想想當年,其實當時的伊甸園園長應該早知道我在這裡睡的,卻沒點破我們,還放任我們出去玩……」

高俅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他是位慈祥的長者,我這一生都會懷念他……」

秦贏政說:「沒想到多年以後,我也成為伊甸園的住客之一,時間過得真快啊……」

高俅笑道:「是啊!是啊!到最近我們都被伊甸園開除了,現在還進行著叛逆行動呢!呵呵……」

兩人同聲低笑了一陣,笑聲中卻充滿了悵然之意。

高俅說:「已經凌晨三點了!」

「嗯!時間快到了。」秦贏政看了看錶。

兩人凝重地望向了伊甸園,等待著馬刻絲他們帶給自己的好消息。沒讓他們等多久,遠處便閃來手電筒的光線。

「不是吧?他們竟然打著手電筒出來!」高俅驚嚷。

「哈!太招搖了吧!不過我喜歡!保守的老馬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囂張了?」秦贏政低聲打了個哈哈。

高俅的眼神卻變得疑惑了起來,沉聲說:「贏政,有點不對勁!」

燈光向他們的方向移動了一小段距離後,就遠遠停在伊甸園附近了。秦贏政低聲說:「到底是不是老馬他們啊?高俅,你的洞察術不是很牛的嗎?判斷出他們是誰了嗎?」

高俅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這才是最不妥的地方,我感覺不到那個位置有人!」

雖是靈界中人,秦贏政還是微微感到了一絲寒意,說:「喂!高俅,如果沒人,那麼我們看到的手電筒到底是誰提著啊?」

「不知道。」高俅直截了當地回答,側頭看到秦贏政疑惑的神情,補充了一句:「如果單單叫我用洞察力去判斷的話,那個位置非但沒有人,而且應該連一點燈光也沒有。」

秦贏政拉了拉自己的衣領,低笑:「套用那句靈界的老話,我們是不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騙了?」

高俅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了,盯著前方的眼神顯得更凝重了。那手電筒的光線又開始向他們移動,速度並不快,依稀可辨別出應該有三個人,三個身形比較瘦小的人。

秦贏政低聲說:「不太像是林黛玉他們啊……」

高俅沉聲說:「越來越不妥了!贏政,周圍的氣息散發出迷幻的味道。」

秦贏政說:「你是指幻術?」

「不知道!我建議撤退觀察!」高俅嚴肅地說。

「……好!」秦贏政終於點了點頭,身形剛想往後移,又停了下來,盯著手電筒的方向像著了魔的說:「怎麼好像是三個小孩啊!身影還似曾相識呢……」

「贏政,那個位置是沒人的,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這種違背靈界規律的事物,雖然讓高俅湧起了幾分寒意,但還是忍不住回頭一窺,立被震懾在當場。

那三道瘦小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竟然是童年時的Apple、秦贏政和自己。童年時的自己還拉著Apple的手,和另一旁的秦贏政有說有笑,彷彿十幾年前那一幕在眼前重現了一樣。

以兩人的能力,都被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情景給震懾住了,一股寒意直直從尾椎骨湧上了他們的腦門。

童年時的他們向伏在暗夜中的兩人越走越近,以秦贏政的剛強也不禁往後挪了一小步,身體與草地的摩擦發出了「嗄嚓」的響聲。童年時候的他們立即發覺了兩人的存在,同時轉過頭,臉上沒有任何的驚愕,但表情卻相當詭異,忽然同時咧開了嘴,衝他們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最要命的是,童年時的他們還整齊的一步一步向兩人走近。

「高俅,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在不知不覺間穿越時光隧道了?」秦贏政盯著童年時的自己漸漸走近,不無恐懼的往後移動起來。

「是幻術,我們中幻術了!贏政!鎮定一點!」高俅雖盡力地在安慰自己和秦贏政,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

「高俅!幻術我也中過,好像並不是這樣的吧!幻術不可能將我們的回憶如此清晰地複製出來的!」看著童年時的他們越逼越近,秦贏政感到自己的全身恍若置身進了一個冰窟之中。

恐懼是由未知構成的,當事物超出自己所能理解、所能想像的知識範疇時,靈力者同樣會感受到那致命的恐懼。

眼看童年時的自己已走到面前,連高俅這個擅於應變的人都感到有點不知所措了,童年時的自己在近在咫尺的面前笑得更詭異了。

「時空並沒有錯位,我們面前什麼都沒有!贏政,相信我的判斷!」高俅終於無法抑制地將自己的聲量提高。

「你們到底是誰?」秦贏政開始對童年時的他們吼了起來。

「贏政,他們是幻覺!幻覺──」高俅不斷地提醒秦贏政,同時也是提醒著自己。

「這樣的幻覺在靈界並沒有先例!」

「凡事都有第一次!」

「他們會和我們穿體而過嗎?」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

兩人已經是用對吼的方式邊退邊說,本可以選擇抽身而退的他們,卻在茫然的慌亂中,渾然不覺自己身上的力氣正被一絲一絲的抽走,連想加速退走的機會也沒有了。

童年時的他們猛的加速,高俅所預料的「穿體而過」的情形並沒有出現,眼看著童年時的自己將小拳頭轟在他們的身體上,想招架一下時才發覺身體竟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四周,漸漸被一片黑幕所代替。


當高俅和秦贏政再次醒來,很快便發覺到這次計劃的所有參與人都躺在一起了,可以看出每個人都顯得有點落寞和消極,尤其是林黛玉,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得實在令人心碎。

分享過各自的經驗後,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一致認為朱葛亮這恐怖的幻術實在已經超越了靈界的範疇。

高俅苦笑著打破了沉默,盯著床上的陳夢娜說:「贏政,你不必再擔心陳夢娜的安危了,因為她終於在我們眼皮底下了。」

秦贏政回以一陣低低的苦笑,說:「還是先想想為什麼朱葛亮不殺我們吧?」

高俅說:「我猜,愛麗思和陳夢娜將作為靈力藥引,而我們,應該是靈力藥水吧!」

秦贏政苦笑:「就算是這樣,朱葛亮也太大膽了吧!竟將我們藏在這裡,不怕伊甸園裡的其他人知道嗎?」

高俅說:「膽子小就不會幹出這種事來啦!況且他應該有信心普通人進不了這間房間吧!」

馬刻絲嘆了一聲,將話題帶回了問題本身:「朱葛亮這人平時低調得很,最近又被人暗算受了重傷,所以,我們都低估他了……」

「從未在靈界歷史上出現的幻術,哈!我們也算大開眼界啊!」秦贏政說。

高俅說:「無需結界和靈力介質,朱葛亮是怎麼做到的呢……」

一直默不作聲的寧采臣忽然道:「我估計是和靈魂之門有關。朱葛亮應該是借助了靈魂之門的力量,這種幻術應該也只能以伊甸園的周邊作為範圍才能使用的!」

「你是說,伊甸園的靈魂之門已經被朱葛亮打開了?」林黛玉也終於說話了。

「那靈魂之門背後所隱藏的秘密不就被朱葛亮獲得了?嘿嘿……」秦贏政冷冷地笑了。

寧采臣說:「靈魂之門應該沒打開,但可能已經開了一線小縫,門縫後的一點東西就足夠讓朱葛亮受用無窮了!」

不管如何,大家基本上認同了一個講法:這防不勝防的幻術是朱葛亮手中最大的王牌。不過如果真如寧采臣所說,靈魂之門開一線縫就能創造出這麼驚人的幻術,那靈魂之門背後的力量也未免太可怕了。

寧采臣見眾人都靜了下來,淡淡一笑,緩和氣氛說:「我只是猜猜而已,未必是真的!」

馬刻絲說:「可以肯定一點就是,布置那樣的幻術是需要時間的,不然朱葛亮也不會遭別人暗算了!」

秦贏政插入說:「我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號稱靈界最強的JACK如果碰上這種最詭異的幻術,到底誰贏呢?」

寧采臣淡淡說:「我們很快就可以見識到了,我相信JACK在這兩天一定會來伊甸園一趟的!」

「哦?這麼肯定?」

「嗯!」

「為什麼?」

「劉雲。」


愛麗思入住伊甸園的第九天。

拉爾森現在所住的那間房間幾乎已經成為他的臨時辦公室,一天中大半時間他都要在這間房間裡處理HQ在世界各地的娛樂事業。

他心裡暗暗叫苦,總裁那邊一天起碼兩個電話來追問愛麗思的情況。對於總裁的很多無法回答的問題,他只能去諮詢Apple,但Apple對他的態度是一天比一天差,令他真正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憐。像剛才那個電話,沒等自己說完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位在娛樂圈裡叱吒風雲的人物有點疲憊地靠在椅子上。這次這個中間人真不容易做啊!若愛麗思真出什麼事,作最壞打算恐怕要拿自己的人頭去墊,得趕緊想想辦法呀……

被JACK除掉了「躁念」的他在這幾天裡心境一直十分清晰,在歷數了愛麗思從小到大的各件奇異事件後,他記憶的焦點忽然落到三年前的某件事上……

三年前,愛麗思剛剛躋身於國際超級巨星的行列,有一個怪老頭在一個頒獎典禮上找上了拉爾森,告訴他愛麗思在三年後會有一個死劫,問他要不要做一單交易。

當時拉爾森並沒有太過理會那怪老頭,一是他不太喜歡有人在洗手間中偷偷摸摸地將他拉住,二是江湖騙子分布在世界上每一個角落裡,誰知道面前此人是不是其中一員呢!

那裡曉得這怪老頭竟能將愛麗思從小到大發生過的事情一一道出,其中有不少還是鮮為人知的故事。拉爾森耐住性子聽他將話講完,畢竟能混進這種大型頒獎典禮的騙子並不多,而且能調查得這麼周到。

末了,怪老頭塞了一張名片給拉爾森說:「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的話,當愛麗思真的發生無可挽救的災難時,請打這個電話,到時我們再談那單買賣吧!」

「為什麼不直接找HQ的大老闆談?他比我更在乎他的寶貝女兒!」拉爾森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因為你的記性比他好!而且你做人謹慎很多,換作是你們大老闆,我的名片立即被丟到垃圾桶裡面去了。」怪老頭詭異一笑,就推開洗手間的門離去了。

拉爾森緊隨而出,但那老頭竟已消失蹤影,此番際遇在當時給拉爾森的印象相當深刻。他是一個做事十分小心的人,之所以一直沒丟這張名片,無非擔心有一天真發生突發情況時,或許真能用得著。

愛麗思出事以來,自己就忙昏頭了,找著名的醫生為愛麗思治療,找靈界著名人士為愛麗思驅魔,再到後來找上了Apple,卻一直沒想起三年前那個怪老頭。或許拉爾森的心底始終認為,這些有名的靈力者該比一個怪怪的老頭子來得可靠吧……

但到了今天,Apple說話常常模模糊糊,似乎也沒什麼把握的樣子,甚至連自己見上愛麗思一面都不允許。看來不能死在一棵樹上啊!拉爾森默默作了決定,從他那幾本必定隨身攜帶的名片本中找出了那老頭的名片,名片上只有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不出拉爾森預料,這個號碼是一個留言信箱,拉爾森準確地表達愛麗思的情況和自己的意思後,便把電話掛上了。

沒到十分鐘,電話鈴便響起。拉爾森拿起電話的時候就聽到了一把蒼老但富有磁性的聲音:「拉爾森先生,你終於想起我了!」

拉爾森憑藉多年來培養出來的職業本能,立即讓他洞察到對方就是他要找的人,他鎮定道:「辛康納先生,愛麗思的確出事了,出事的情況就如我前面電話留言所說的那樣,請問有什麼解救的方法嗎?」

辛康納沉聲問:「她現在在哪裡?」

拉爾森想了想,還是立即說出了伊甸園的地址。伊甸園這幾天與逆十字軍的戰況激烈非常,這一點他相當清楚。他不相信這位辛康納先生能比逆十字軍為伊甸園帶來更多的麻煩。假如他真的能帶來幫助的話,自己就賺到了。

辛康納又問:「現在照顧她的是些什麼人?」

拉爾森又將伊甸園的情況簡述了一遍。

辛康納沉默了下來。

拉爾森不禁試探地問:「辛康納先生?」

辛康納冷哼了一聲說:「幸好我現在就在東南亞,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你能救愛麗思?」拉爾森的聲音裡隱隱帶著驚喜。

「能!我們下面來談交易的內容!」辛康納冰冷地回答。

「好!」拉爾森的聲音也沉了下來。他是做慣交易的高手,不能讓對方聽出自己的情緒。

「在愛麗思恢復健康後的第三天,我希望我的瑞士銀行帳號上能多出五千萬美金,同時,我還希望能到你們大老闆的藏寶庫中隨意拿一件東西。」

大老闆的藏寶庫,傳說是用純銀打造出來的,而且還有一支超強特種部隊負責守衛。那個藏寶庫藏著世界上最昂貴的奇珍異寶。拉爾森不禁猶豫了,說:「錢的方面應該沒問題,但大老闆的藏寶庫……」

「他會答應的!」辛康納冰冷地說。

「這個……」多年習慣以商譽為先的拉爾森不敢輕許承諾,便轉移話題問:「我到時怎麼判斷愛麗思是你的功勞救醒的?」

「我自然有辦法令你知道!」對方冷冷地拋下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拉爾森對著電話發了一會呆,才緩緩將話筒掛上。可以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來的,就看愛麗思是否真能醒來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57 PM

第五章 最後一天
一片空白的世界上,JACK緩緩放下了壓在劉雲背上的雙手,他本是精神奕奕、充滿生機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疲憊的蒼白。

JACK他默默地看著自己手中十多根閃閃發亮的銀針,像是陷入了沉思中。良久,他罕見地嘆了一口氣,將銀針放回口袋,右手散發出縷縷青氣,慢慢飄向了劉雲的全身,聚而不散地圍繞在劉雲的周圍,漸漸凝固起來,結成巨冰,將劉雲冰封在其中。

劉雲,我一定能找到別的方法來救你的,你等我!JACK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轉身便消失在這片空間之中。


愛麗思入住伊甸園的第十天。

JACK站在天河城廣場的大門處,靠在一根大理石上。大街上來往的行人大多都會驚艷地盯上他一兩眼,交頭接耳兩句,而年輕漂亮的女性更會故作專注地從他身邊走過。JACK對於這一切,都報以淡淡的微笑。

他的不遠處有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看報紙,報上一個顯眼的位置上刊登著他一年前的照片,不過因為他在這一年裡變化實在太大,所以誰也沒有認出他就是深藍精神病院的頭號通緝犯。

「如果你找不到劉雲,或者在找到以後有解決不了的難題時,到天河城廣場的正門找我!」這是當天來找他的那位神秘女人的留言,那位神秘女人名義上也就是劉雲的母親。

這天恰逢星期天,來往的行人很多,熱鬧、繁華的氣息滲滿了周圍的每一寸空間。很多人都在議論著今夜星象的奇跡,九大行星將排成同一直線,這可是千年一遇的奇觀,不少人都在暗暗慶幸著自己生在了這個年代中。

JACK的臉色中尚帶著令人心悸的蒼白,這是他為劉雲治療失敗的後遺症。他默默地聽著周圍行人的討論,暗暗苦笑了一聲,千年難遇的奇觀說不定要負上千年的代價才能看得到呢!

JACK已經站在那裡差不多半個小時了,神秘女人依然沒有出現,但JACK的臉上也絲毫不見焦急,並不是因為他有著洞察世情的心,而是因為喧鬧的人群令他回憶起了很多。

「到地下停車場!」JACK的耳中終於響起了那久違的聲音。

JACK也不左顧右盼,直直就向前走,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這位先生,這裡不允許隨便進入的,請您……」保安在入口通道擋住了JACK的去路,JACK隨手一掌,保安便無聲無息地暈了過去。

在停車場漆黑的深處,一個女性的身影將自己全身都躲藏在黑色的大衣中,JACK走到離她大約還有十步的距離,便停下了腳步。

「找到了?」神秘女性並無客套話,單刀直入便問,她沙啞低沉的聲音迴響在停車場。

「找到了,不過我遇上了一些問題!」JACK看著她的背影,將劉雲的情況簡單地描述了一遍。

神秘女性沉吟了一會,始終沒有回頭,終於哼了一句:「這樣的情況,我也沒有辦法,你打算怎麼處理?」

JACK淡淡地說:「伊甸園中的靈魂之門如果真能實現一切願望的話,我打算幫助朱葛亮將這扇門打開!」

JACK很明顯地可以看到,神秘女性的背影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有沒有想過後果?」神秘女性問。

「後果沒有比目前更壞的了!」JACK詭異地笑了。

神秘女性彷彿下了重大決心般,沉聲說:「如果你真能找出那扇門背後的真相,整個世界將會因此而改變的!」

JACK眼中閃過熾熱的神色,嘴裡卻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要緊!」

神秘女性的神色黯然了一下,終於回過了頭,輕聲說:「那恕我再也不能提供任何幫助給你了!再見!」

「再見!」JACK聳了聳肩。

兩人同時轉身,向各自的道路走去。


JACK戴上了太陽帽和墨鏡,他將帽沿壓得很低,周圍的注視率頓時降低了很多。他手中多了那個金色娃娃魚的探測器,他不時往探測器上看一眼,在人流之中穿梭而行。

這一刻,伊甸園中的某處,朱葛亮眼中精光一閃,嘴巴劃出了一道詭異的弧度,冷笑著對身邊的Apple說:「JACK終於打開探測器,開始尋找金色娃娃魚了。」

Apple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淡淡地問:「第十天了嗎?」

朱葛亮眼中射出熾熱的神色,說:「對,第十天了。今夜之後,我們的一切願望都將可以實現了!」

「真的一切願望都可以實現嗎?」Apple喃喃的低語。

朱葛亮漸漸從高溫中冷靜下來,沉聲對Apple說:「逆十字軍這兩天都沒有發動進攻,在靈魂儀式成功之前,他們肯定會豁出去和我們大幹一場的,妳要有心理準備!」

Apple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朱葛亮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說:「還有,看好那對小黑、小白。」

Apple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沒再應聲,又再呆呆地看著窗外。


逆十字軍總部。

「劉邦已經送回美國了嗎?」

「報告會長!已經送回去了!」

「好,發起進攻總動員!今夜凌晨一點,對伊甸園進行最後一次進攻!」

「好,我立刻去辦!」

「等等……」

「是,會長?」

「今晚將阿秀也一起帶去,安排一組人去保護她!」

「是!會長!不過……大小姐不是受了重傷嗎?」

「我們在凌晨三點前攻不進伊甸園,阿秀也將小命不保!」

「明白了,我立刻去辦!」


當夜,天空分外的清冷,萬裡無雲,在沒有任何夜星的點綴下,漆黑顯得分外的深邃。

靈力戰爭以來,G市的警方由開始關注伊甸園,後來投入龐大力量去整頓改善,到現在完全放棄這一區,實在是迫不得已。太多無法用科學去解釋的自然現象,太多當值的無辜警察死在這一帶,太多無法向廣大市民交代的事實……警方終於妥協了。到了這兩晚,一入夜,伊甸園周圍的路都被警方封鎖起來,避免意外的發生。

這一刻,伊甸園在清冷的天空下顯得分外的孤寂。

伊甸園的大廳中心,騰空了一大塊位置來放置一個三人才能環抱過來的巨鼎。巨鼎足有四米高,騰騰的熱氣從它的中心處冒出,卻飄而不散地凝聚在鼎的上方,十分玄妙。鼎的一邊搭了把梯子,朱葛亮正站在梯子的頂端,忙碌地往鼎中扔著各種罕見的藥材。

伊甸園的所有前住客都分布到了伊甸園的各個戰略要點上,鼎下只有Apple和小黑、小白在守護著。

「這就是用來喚醒愛麗思的靈魂儀式?還是未來岳父到底弄些什麼補品出來喝?」小黑說。

「我看都不是,是未來岳父覺得我們這些天來太辛苦了,找個大鼎來一起煮火鍋!」小白說。

「……」

兩人都沒有發覺,Apple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悲哀了。

朱葛亮忙碌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下來,額上隱見汗珠。他看了看大廳中那古老掛鐘,沉聲說:「圓嫜,快十二點了,放靈力藥水的時間到了!」

Apple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小黑、小白一眼,轉過頭盯著父親說:「老爸,或許靈魂儀式不一定需要靈力藥水呢!不如……」

朱葛亮看著自己女兒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寒光,冷冷地說:「圓嫜,我們這麼辛苦才能走到這一步,妳跟我談或許?」

Apple痛心地喊:「老爸,可是……」

「夠了!」朱葛亮大手一揮,沒再讓自己的女兒說下去。

小黑、小白面面相覷,這對神奇父女又在鬧什麼矛盾啊?卻不知矛盾的根源正是他們自己的生死!

朱葛亮擦了擦額頭的汗,轉向小黑、小白,和藹道:「兩位世侄,我這老骨頭內傷未好,現在蒸了點熱氣就有點受不了了,不知兩位世侄能否替我放藥呢?」他的手指向了鼎旁的兩把梯子。

小黑、小白不疑有他,一副刀山來、火海去的模樣就爬上了梯子。朱葛亮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當他們回過頭時,他臉上再次回復了和藹可親的模樣。

朱葛亮從一個精緻的盒子中拿出了兩瓶黑白雙色的溶液,分別遞給兩人,沉聲說:「現在是放靈力藥水的時間!你們再爬高一點,儘量將頭探向鼎中,聽我數三聲,同時將藥水傾倒進鼎中。你們能忍受住蒸氣的熱度嗎?」

「沒問題!」

「當然能!再高幾千度都行,哈哈!」不知末日降臨的兩人按照著朱葛亮的指示去做。

「一──」

「二──」

「不要──」Apple忽然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叫。

朱葛亮已不再數三,將那兩把梯子往外側一托,正疑惑中的小黑、小白身體立刻失去平衡,雙雙跌進了巨鼎之中。兩人都是靈界一等一的高手,慌忙想以靈力重新躍出來,但鼎心彷彿有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在他們跌入鼎內的瞬間便將他們所有的力量吸乾。他們還沒來得及慘嚎幾聲,便已無聲無息的沉寂了下去。

這時,大廳中的古老掛鐘恰好「鐺──鐺──」地打響了十二點。

Apple的臉已變得蒼白如紙,淚水從眼眶中洶湧而出,木然坐到了沙發上。朱葛亮狠狠地轉過頭盯了自己女兒一眼,也不作聲,冷冷地繼續忙碌起來。


凌晨一點,伊甸園外清冷的世界漸漸變得不再平靜。

先是一陣微風拂過,風勢漸漸變強,夜空深邃的黑色漸漸被一片暗黃代替。守衛在伊甸園外的眾靈力者忽然覺得視覺一片朦朧,都不禁輕輕地揉了揉眼睛,只見周圍的景物已經發生了變化。放眼四處皆變作了無邊無際的金黃色的死寂海洋,人人都覺得一陣口乾舌燥,溫度在不知不覺間漸漸升高。

「逆十字軍的混球們要來了,大家準備!」臨時指揮的大鬍子暴喝:「他們要用靈力來模擬沙漠狀態,大家不要受蠱惑了!」

風勢越來越強,沙塵鋪天蓋地而來,周圍空間迅速化作漫天的塵土。塵埃在眾人間狂舞著,漫天飛揚的沙塵不需經過他們的同意,就直接闖進了他們身體的每一寸空間,由袖子、褲腳鑽入,在他們的皮膚上盡情的舞蹈著。每個人都要半瞇著眼睛才能看清四周的事物,但張揚的沙粒依然嘗試通過耳孔、鼻孔來突破,務必要做到與他們全方位的接觸。

「是靈力沙暴,大家頂住了!」大鬍子狂吼,為此他吞下了一大口沙子。

沙暴以他們作為中心,旋轉不休,久久不散,眾人感到每一寸肌膚都因沙子的狂舞而刺痛,直到這種疼痛轉化作麻木時,周圍方漸漸平靜下來。

眾人尚驚魂未定,暗黃色的天空再次發生變化。風依然在刮,但不再是令人感到燥熱不安的熱流,氣溫急劇下降,暗黃色的世界緩緩退去,雪開始悄然飄落。

大範圍用靈力模擬出自然狀態滲進伊甸園的結界,而且還是連續兩次,這需要多大的精神力量啊?伊甸園的眾人不禁同時產生了這樣一個疑惑。

雪越下越密,冰天雪地的世界逐漸形成,周圍變得白茫茫一片,眾人已經看不清四周同伴的身影了。

「九大行星將排成同一直線,伊甸園的七重天然結界將變得前所未有的脆弱,靈力模擬出來的自然狀態已經能進入我們這片神聖的土地。諸位為了我們的伊甸園,絕不後退!」大鬍子在漫天風雪中再次狂吼。

「絕不後退!」

「絕不後退──」伊甸園眾靈力者的士氣立時變得前所未有的高漲。

對於這番恍若革命時期革命者們的宣言,在伊甸園外圍不遠處的劉備冷冷地笑了,對左右吩咐:「準備第一輪出擊!」


伊甸園背後那座山的顛峰之處,六個一身黑袍的男子,以一種奇異的陣式坐成了一圈,六種不同顏色的火球飄遊在他們的上方。

年紀最大的黑衣人嚴肅道:「諸位,這是我們聖教光復的大好時機,只要能將愛麗思喚醒,我們就能進入那該死的銀庫中取回屬於我們聖教的東西!」

「要不是我們血族忌銀,早就攻進那該死的銀庫了,又何須低聲下氣地為別人做事才能拿回聖物呢?」另一個年輕的黑衣人忿忿不平地說。

「辛康納,我想再確認一次,你真有十足把握喚醒愛麗思?」另一人問。

辛康納平靜道:「我曾推算過愛麗思的命格。自推算出她今天有此一劫後,我就不斷收集能用得上的材料。」

他指了指地上好幾件希奇古怪的東西,繼續說:「根據拉爾森所提供的情報,和我預測的是一模一樣的,別人或許沒有把握,但是我卻有十足的信心將她喚醒。」

「伊甸園與逆十字軍的靈力戰爭在靈界中被炒得沸沸揚揚,我們這樣介入,會不會引來他們的報復呢?」那人不無擔憂地問。

辛康納冷冷地笑了,說:「我們隔了這麼遠來施法,成功了我們就能取回屬於我們的聖物,失敗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其餘五人都安靜了下來。

辛康納滿意地點點頭,沉聲說:「那我們開始吧!」


凌晨一點五十五分。

愛麗思的房間中,那五個倒霉的落網者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我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了……」秦贏政彷彿猛的想起了什麼。

林黛玉他們都帶點自嘲地苦澀一笑,今天是第十天,九大行星排成同一直線,朱葛亮要利用天地元氣失去平衡的那一剎那轟出靈魂之門。

「今天是我小姨的生日呀!我答應過給她買生日蛋糕的!」秦贏政喃喃地說下去。

其餘四人雖被捆仙索捆住,但仍同時倒向了一側。

「喂!你們幹嘛?是為我這麼重感情而傾倒吧!」秦贏政不滿地看看他們。

「替你阿姨感動呢!她有你這麼好的一個外甥。」高俅說。

「向老朱申請一下,說不定他能特許你出去購買蛋糕呢!」馬刻絲笑道。

眾人都笑了。

秦贏政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令周圍的氣氛不至於太過沉悶,還懂得笑的人通常都不會太過絕望。

這時,原本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愛麗思忽然猛的彈了起來,經過幻術洗禮的眾人心裡不禁同時打了個突兀。

「愛麗思醒了?」林黛玉低聲問。

愛麗思猛的轉過了臉盯著他們,但雙眼空洞無比,眼眶中幾乎全是眼白。

「希望她是想去洗手間!」秦贏政低聲說。

但他們笑不出來了,愛麗思一步一步地向他們走來,手上的指甲刷一下長出了一寸,在漆黑中閃出詭異的青光。眾人被捆仙索捆住,只能在一個小範圍內移動,個個暗暗叫苦。

「她屍變了?」

「她本來就沒死,何來屍變?」

「那她走過來到底想幹嘛?」

「想問我要簽名,現在我可沒時間!」

「上洗手間?」

「不是吧!洗手間可是在那邊啊……」

「可能很久沒吃東西,把我們當食物了吧……」

「……」

愛麗思已走到離他們近在咫尺的範圍,忽然出手如電地向馬刻絲抓去,五個靈力者幾乎同時出腳,踢在愛麗思小腿的各個穴位上,愛麗思身形一緩,動作變了形,手竟在馬刻絲身後的牆上穿了一個大洞。

「朱葛亮,救命啊──」秦贏政撕破喉嚨的大喊。

向敵人求救本是一件相當不光彩的事情,但此刻每個人都覺得理所當然,連高俅和馬刻絲都迅速加入了秦贏政的求救叫聲中。

愛麗思並沒有罷休,形如瘋狀地攻擊著他們五人,眾人施展不開手腳,只能以一些小角度的下盤攻擊來打亂愛麗思的進攻節奏。

幸好此時愛麗思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見寧采臣不閃不避地受了她幾爪仍安然無恙後,就更為暴戾且專心致志地攻擊著寧采臣這個靈體。

秦贏政見暫時可以平安下來,慌忙在一旁助威:「對!就抓他,抓死他好了!」

寧采臣苦笑以對。

秦贏政過分興奮的聲音引起了愛麗思的注意,忽然改變了進攻的對象,向秦贏政抓去,嚇得秦贏政猛的低下頭,堪堪避過了愛麗思致命的一擊,他身後的牆上立即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幸好他們沒用支撐多久,感應到房內不妥的朱葛亮衝上來打開了房門。愛麗思身形一變,放棄了正在攻擊的秦贏政,飛身向門外撲去,速度奇快無比,形如鬼魅。朱葛亮還沒反應過來,已被她撞到了一邊,愛麗思不作絲毫停頓,飛身跳下大廳,掠過那巨鼎,往門外射去。

朱葛亮也顧不得再看馬刻絲他們,慌忙緊隨愛麗思其後,往門外追去。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8:57 PM

第六章 龍神審判
此時,伊甸園外的戰況正在如火如荼中。

天地被染成了一片雪白,乍看猶如一個冰清玉潔的童話世界,細看才發覺這裡已經變成一個恐怖的修羅場。逆十字軍的修羅軍團和吸血鬼軍團全軍覆沒,屍體倒滿了一地,他們身體中流淌斑斕七彩的血液將伊甸園外的大地染成了詭異的色彩。

伊甸園一方起碼也折損了四分之一人員,若不是天然結界的餘威猶在和他們以伊甸園傳統卻奧妙無比的對戰陣形來進行對抗,恐怕伊甸園的死亡人數還遠不止這個數字。

夜空再次發生變化,雪白慢慢變作嫣紅,這是一種妖異的紅,這片嫣紅迅速占領他們的上空,形成一個方圓數裡的圓圈,與夜空周圍的雪白分庭抗禮。

眾人頭頂那無比嫣紅的天空,元素再次古怪的扭曲,圓圈內那片嫣紅開始緩緩下降,其中一小片嫣紅色的液體忽然變得絢麗且妖異,猛的化作一道光柱,轟然而下,正正地擊落到伊甸園的核心地帶,整個伊甸園彷彿也強烈的震動了一下。

「大家頂住了!」大鬍子聲音變得無比沙啞,對白雖不新鮮,但仍無比煽情地鼓舞著士氣。

那片嫣紅越降越低,雲霧在其中變幻萬千,就算大師級畫家也抹不出如此神奇的油彩,極為輝煌壯觀!圓圈剎地耀出萬丈光芒,忽然急衝而下,方圓數裡的嫣紅凝聚成一個小圓,猛烈地撞擊到伊甸園上。

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了大地,整個世界彷彿也跳動了一下,伊甸園中幾個靈力稍差的靈力者立時因站不穩而跌倒在地。

離凌晨三點越接近,伊甸園的天然結界就變得越薄弱,這一下遭強勢的精神力量攻擊,伊甸園的七重結界一下就被轟爛了三重。

逆十字軍這邊也並不好受,精神力量軍團因為這個元素精神攻擊耗費靈力太大,有三分之一人終於透支,口吐白沫地昏了過去。

劉備冷冷地下令:「將昏迷過去的人抬下去,後備人員立即頂上。忍者傭兵團準備出擊!」

這時,嗷嗷怪叫著的愛麗思從正門處衝了出來,守在正門處的兩個伊甸園好手尚未反應過來,已被形如瘋狀的愛麗思重創而跌倒在一邊。愛麗思幾乎不作任何停留,就往別的伊甸園成員撲去。

朱葛亮此時才氣急敗壞地從正門處衝出,喝道:「抓住她!」

但愛麗思身形疾快,已經將手足無措的眾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拳腳所到之處,又有幾人慘遭重創,氣得朱葛亮奮力追趕,但始終還是落在愛麗思的身後。

劉備遙遙看出伊甸園的混亂,冷笑了一聲,下令:「忍者傭兵團迅速出擊,靈力武士軍團從側翼輔助進攻。」

這個回合,伊甸園的陣形實在混亂不堪,前有虎、後有狼,眼看伊甸園的中堅份子一個個的倒下去了。


山顛,六個黑衣人頭上的六色彩球正以一種奇異的軌道疾速飛行著,人人神色凝重,顯然他們喚醒愛麗思的儀式正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辛康納喝道:「愛麗思身體內缺少了大半個靈魂,我們合力將她召喚回來!」

「是!」另外五人同聲應諾。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白衣人不知何時開始好整以暇站在他們的身後,悠然地操著官方英文向他們問話。

眾黑衣人不禁大驚,要知道在他們周圍是布有重重防禦結界的,此時竟被人無聲無息地闖入而渾然不覺。

他們頭上的彩球仍在飛舞,但人人都轉過了頭,如臨大敵地盯著眼前這個面目英俊的年輕人。

辛康納接觸到那年輕人深邃無邊的眼神時,一陣無比冰寒的涼意立時滲進了他每一寸肌膚。他勉強凝聚出氣勢,沉聲問:「年輕人,你是誰?」

「JACK!」年輕人很有禮貌地回答。

一陣冰冷無比的氣息自JACK的身上發出,向眾人狂湧而來,眾黑衣人立時產生一種被壓迫住的窒息感。

JACK,今年靈界地下排行榜上排名第一位的恐怖人物,傳說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伊甸園的三個精英靈力者擊敗……這條靈界的信息迅速地閃過了眾人的腦海。

「G市深藍精神病院的JACK?」辛康納的語氣變得小心和謹慎了許多。

「大概是!」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看各位的樣子,我好像很出名啊!」

「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另一個黑衣人的語氣已變得恭敬起來,在靈界裡,實力代表一切。

「看各位很容易溝通的樣子,我也不為難你們,立刻走,別再回來!」JACK親切地微笑說。

JACK的氣勢將他們頭上的彩色光球壓得黯淡無光,正在山下伊甸園外狂奔著的愛麗思動作立即隨之緩慢了下來,朱葛亮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一下將愛麗思抓住,用靈力封鎖了她的行動力,往後一扔,扔給緊隨他其後的Apple,朱葛亮低喝:「圓嫜,將她帶回伊甸園。」

朱葛亮看到伊甸園的陣線節節敗退,不敢再作保留,怒喝一聲,發動早已經準備好的第一輪幻術。靠得伊甸園最近的逆十字軍戰士個個都停下了動作,人人皆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彷彿看到了人世間最恐怖的事物般,連靠在伊甸園外圍的人的動作也隨著朱葛亮這聲暴喝而變得緩慢下來。

站在外圍遠方的劉備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沉聲下令:「進攻部隊先退回來,精神力量軍團發動『黑色洪流』。」

伊甸園的眾靈力者終於得到了一陣短暫的喘息空間。


山顛,JACK的身旁靜靜地躺著六具屍體,辛康納仍瞪大著眼睛,顯然死不瞑目,他籌備多年的計劃竟被一個突然插入的年輕人全盤搗毀了。

「為什麼一定死不放棄,為什麼一定要進攻我呢?人是不是一定要失去生命才知道它的可貴呢?不能怪我,我有給過你們機會的。」JACK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他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剛才殺死的六人到底是誰。他們是吸血鬼世界中號稱血統最純正的黑暗聖教的六個最高層領導,一個傳說中的吸血鬼教會就這樣被JACK隨手滅了。


狂風再次大作,伊甸園上空的元素再次開始變動,大雪也隨之以詭異的弧線舞動起來。伊甸園上空那一小塊天空已變得一片黝黑,瘋狂扭曲的元素拚命朝伊甸園的正上方聚集擠壓,迅速形成一個漩渦狀的黑色小洞。在雪白的天空中,那一小片黝黑顯得詭異非常。

四周空氣壓力變得越來越強盛,壓得身在核心處的伊甸園眾人五臟六腑都似倒轉了過來。朱葛亮抵抗著那令人窒息的壓力,狂喝:「大家暫時撤回伊甸園裡面去!」

眾人剛剛撤回伊甸園,天空那黑色漩渦深處中噴射出一道黑色的光芒,往伊甸園射去。伊甸園的天然結界頓時光芒大盛,一道白色的強光從伊甸園上方升起,直直往上衝去,絲毫不差地迎上黑色漩渦中射來的黑光。在這一瞬間,天地間形成了一股黑白分明的光流,壯烈而詭異。

那股黑白分明的光流中元素突變,色彩猛的衝破了芥蒂,黑白瞬間融合在一起,變作銀灰色,刺眼無比,在原地急速轉動起來。

銀灰色漸漸變得向黑色靠攏,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光流瞬間便消失了,但伊甸園的兩道結界宣告被破壞。

「為了伊甸園的存亡,我們再次回到各自的方位上。」朱葛亮狂喝,率先衝了出去,本已退回伊甸園的眾人立即跟在朱葛亮身後洶湧而出。

「再次出擊!」另一邊的劉備幾乎同時下令:「伊甸園的結界守護力量越來越弱了,靈力近身搏擊可以發揮出越來越驚人的力量!」


Apple將重新昏迷過去的愛麗思用捆仙索捆在那巨鼎的附近,朱葛亮一直不主張用捆仙索來捆她,原本是擔心破壞靈力藥引的藥性,但到了這一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Apple黯然地看了看那巨鼎,回想起了小黑、小白的音容笑貌,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心中迷茫之意更重了。門外父親的巨吼聲驚醒了她,忙收拾情懷,往門外跑去,重新加入到伊甸園的戰局中。

二樓,囚禁愛麗思的房間中,馬刻絲他們幾個倒霉的靈界高手並沒有能找到趁機脫身的機會,捆仙索恐怖的地縛力量令他們仍然只能在小範圍的空間中挪動。他們只能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窗外天色的幾次變化,藉此來判斷戰局的發展。

房門打開一直沒關,巨鼎中的氣味飄進了這個房間,馬刻絲細細辨別著這些氣味的元素,忽然輕嘆了一句,說:「我想通了朱葛亮為什麼不殺我們了!」

寧采臣苦澀一笑,說:「我也有點明白了。」

高俅不禁問:「不會是秦贏政這天真的孩子所說的那個答案吧!朱葛亮是因為往日友情而不忍心殺我們?」

秦贏政乾笑道:「我是站在人性本善的立場上去分析的,是希望大家別把事情想得太灰暗了。」

他用政客在演講台上所用的語言來闡述的,令人感覺其實他自己也並不認同自己的觀點。

馬刻絲苦笑說:「我們喝藥的時候,如果有時候藥太苦了,我們便需要蜜餞去調和一下……」

「你是說,我們是朱葛亮這次陰謀中的蜜餞?」林黛玉首先反應了過來。

「對,我們有個正統的名稱叫『靈力蜜餞』。」馬刻絲的笑意更苦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高階的靈力者才有資格當『靈力蜜餞』的!」

「我可以放棄這個資格嗎?」秦贏政說。

「我也棄權。」高俅贊同。

眾人苦中作樂的低笑了一陣。

高俅忽然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你們見過Apple拿出水晶蘋果,全力使用生命禁咒時的情形嗎?」

眾人除了秦贏政外,都搖了搖頭。

「Apple全力施展生命禁咒時,她本身也是一根可怕的靈力藥引!」高俅石破天驚地冒出了一句。


凌晨兩點三十。

伊甸園的防線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階段,還能站著戰鬥的靈力者只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而逆十字軍進攻的浪潮依然洶湧不斷,彷彿將全世界最強大的靈力者統統召集在己方,在這一時刻全部湧向了伊甸園。

當朱葛亮發動了第二輪的終極幻術後,才將這樣緊張的局面暫時緩了一緩。這個喘息的時機令己方人員得到了短暫的休息,但有一半坐下去的人卻沒能再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劉備看著自己一大群的手下在伊甸園周邊上失魂落魄,不禁皺起了眉,沉聲說:「伊甸園最後的兩重結界實在太頑固了。讓所有逆十字軍的靈力者聚集過來,一起用精神力量發動『龍神審判』,我親自指揮!」

劉備的聲音並不高,但四周聽清了這句話的人彷彿感覺到一陣轟鳴的雷聲自腦海中打響,一陣歇斯底裡的恐慌自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擴散開。龍神審判是靈界最恐怖的禁咒,一旦使用,世界將會發生許多可怕的天災人禍,而施術者也將會被詛咒而不得好死,並將這個詛咒延續世世代代,千萬年來從未例外。

劉備淡淡地瞥了瞥周圍有幾個臉色變得煞白的靈力者,盤膝坐下,喝道:「跟隨我精神的指引,以我們的靈魂作為介質,發動龍神審判。」

圍在伊甸園周邊又尚未被朱葛亮幻術所蠱惑的靈力者,紛紛向劉備的方向圍了過來。關於這個禁咒的種種恐怖傳說在逆十字軍眾人的心中重放著,「龍神審判」這個詞在靈界中代表著終極的恐懼和滅亡,有不少人尚未開始發動這個禁咒,就已虛脫般地全身抖顫了起來,但一想到會長對待叛徒和臨陣退縮者的雷霆手段,誰也不敢抗命退後。

本是飄著鵝毛大雪的雪白天空剎那間便回復了漆黑,雪驀然停下,深邃的漆黑,無盡的黑暗,這團黑暗漸漸包圍了這個世界,整個世界彷彿再也沒有一絲光明的存在。時間似乎也靜止了下來,周圍連一絲一毫的聲音也沒有,每個人都無法抑制地自心底升起了絲絲恐懼。

一道巨大的霹靂忽然劈過了夜空,天空彷彿也被劈成了兩截,瞬間的光芒,令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幅從未見過的畫面,夜空彷彿被人扭曲折疊了起來,像是一張皺巴巴的紙,詭異的氣氛一下升到了極點。

此刻,JACK正站在伊甸園背後高高的山頭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一臉的平靜,無驚無喜。

但在馬刻絲他們中間,天地元素的變幻令他們沸騰開了。

「這樣的元素變化,難道是靈界的終極禁咒『龍神審判』?」

「施術者就算在禁咒中能苟活下來,傳說以後都將活在噩夢當中的……」

「逆十字軍瘋了?」

「他們大概想跟朱葛亮比一比,到底誰更瘋狂吧……」

「那我們豈不是很無辜,嗚呼!人家本來準備為我小姨慶祝生日的嘛……」

「……」

在他們這番沒有營養的對話間,朱葛亮已一臉鐵青帶領所有人退到了伊甸園的大門外,他大概也沒想到劉備竟有這種玉石俱焚的氣魄吧!

「情況好像很嚴重啊……」大鬍子沉聲說,其實剩餘的伊甸園精英都猜到了這是「龍神審判」,但誰也沒勇氣將這話說出來。

「無論是什麼情況,為了伊甸園,我們絕不後退!」朱葛亮暴喝一聲。

疲憊不堪的眾人轟然應諾,將衰落到了極點的士氣提高了少許。

又是一道霹靂閃過,夜空折疊扭曲得更厲害了,彷彿是一張紙被人狠狠地揉捏後再重新攤開那樣。這時,烈雨傾瀉而下,但絲毫不能沖刷眾人心中的恐慌,只是將詭異的氣氛進一步渲染。

閃電變得越來越頻密,陣陣轟鳴的雷聲彷彿自地獄中而來,每一下都能重重地敲打在你的心頭上。怒吼的風聲吹來了濃濃腥臭味,伴隨著眼前這個詭異的視覺世界,令人懷疑自己已經來到了地獄當中。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00 PM

第七章 顛峰對決
世界猛的晃動了一下,恍若是地震前的先兆,接著大地就變了顏色,不再是深邃無邊的漆黑,一片血紅從天邊的盡頭湧來,迅速占領了整個世界。

朱葛亮等人發覺自己彷彿站在一片血色海洋的上面,四處不時還升起一兩個沸騰的泡沫。雷電愈漸頻密,扭曲的夜空中映照出血色的光芒,一個龐大無比的影子在天空中逐漸成形,雨漸漸停下。

當朱葛亮等人看清天空中那物體時,人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條巨大的黑龍在夜空中狂舞著,雲霧在它的周圍翻騰,連環不斷的閃電更增添了它震懾人心的力量,它的身軀占領了大半個夜空,竟造成了雨漸漸停下的假象。

不知此刻的都市人看到這駭人的景象,會有何想法?

「兩百多個靈力者同時發動的禁咒,威勢實在驚人啊……」Apple喃喃低語。

其實劉備這邊的一眾靈力者的狀況並不好過,人人臉色蒼白,汗流滿面,一副嚴重透支的模樣。在劉備周圍的核心位置有幾人因為靈力不足,已經休克了過去。

巨龍盤繞飛舞的影子越來越低,龍頭擺動而過時,不時俯瞰伊甸園,看得伊甸園眾人陣陣莫名的心驚膽戰。血色海洋般的大地也隨之暴躁了起來,一大片血紅色自地騰起,猛的打向了伊甸園,恍若一個巨浪蓋過,狠狠拍打在伊甸園上,整座伊甸園再次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這時,伊甸園的眾人都會產生這樣的錯覺,自己正站在一片驚濤駭浪的海洋核心處。眾人尚驚魂未定,數道血紅色的液體沖天而起,恍若熔巖自海底噴湧而出,直射上天,足有百米高,再急墜而下,狠狠地砸在伊甸園上。

伊甸園的天然結界頑強地擋住了重重猛烈的攻擊,但Apple等人已產生飄搖不定的感覺,彷彿自己正坐在怒海中的一艘小船上。

朱葛亮從錯愕中回復過來,發覺伊甸園眾人仍在目瞪口呆地看著天空中那條傳說中的龍神,不禁喝道:「退回伊甸園,支撐到凌晨三點,我們就算贏了!」

眾人剛剛失魂落魄地撤回伊甸園,巨龍忽然受到什麼力量操縱般,怒吼了一聲,驚天動地,淒厲無比,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暫時失聰。

巨龍身形急轉,龍頭朝下,龐大如城市的身軀竟直往伊甸園衝去,炸在那片血色海洋的核心處,血海立時翻起驚天巨浪,血紅色的浪花漫天飛濺,大大小小幾十個漩渦飛速地在伊甸園周圍轉動,震撼異常!

在龍神審判衝擊過後,傳說中伊甸園那七重固若金湯的天然結界,終於宣告全線崩潰。整座伊甸園在轟然巨響過後,變作了一個慘不忍睹的廢墟。

在伊甸園中靈力稍差的人,因抵受不住最後致命一擊,被龍神審判轟得變成了一團無法辨認出原來面貌的血肉。此時廢墟中處處是血肉模糊一片,在仍是血紅色的天地間,彷彿人間地獄。

遠處的劉備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眼變得黯淡無光,面容無比的憔悴蒼老,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一眾下屬,有的人被這超負荷的禁咒抽乾了所有的靈力,抽乾了所有的生命氣息,變作一團人乾;有的人雙眼凸出,張大了嘴巴,竟已經被嚇死,更多的是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劉備眼中閃過惻然,面容顯得更蒼老了。他衝著自己的下屬大喊:「還有誰沒死的給我站起來!」

他重複喊了三次後,倒下的人群中終於搖搖晃晃地站起了幾人,虞姬是其中之一。

劉備沉重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恢復了少許的精光,沉聲說:「剩餘的人,跟我來!」

劉備進入了不遠處搭起的一個小帳篷中,察看了一下劉秀。見她應能撐得過今晚,劉備不禁輕輕地鬆了口氣,領著剩下的幾個下屬往廢墟走去。


在廢墟的中心,僅有一個巨鼎是完好無缺的,裊裊的輕煙仍飄渺地縈繞在它的周圍。

朱葛亮在鼎旁撐著地爬了起來,但立刻又再次坐倒在地,舉目四顧,看了看血腥的場景,便焦急地往不遠處的Apple爬去。

「圓嫜,妳沒事吧?妳醒醒啊!」朱葛亮緊張地搖動著Apple。

「老爸,我沒事!」Apple終於茫茫然地睜開了眼睛,但當她發覺周圍血淋淋的世界時,眼淚立即怔怔地掉了下來。

「圓嫜,妳還能行動嗎?」朱葛亮緊張地問。

「應該……可以。」Apple試著活動身體,在搖晃中站了起來。

「那……那妳快去看看愛麗思和陳夢娜有沒有事?」朱葛亮的聲音變得更緊張了。

Apple眼中一陣刺痛,帶點怒氣地說:「老爸,都這個時候,你不關心自己的下屬朋友,首先關心的竟是你的靈力藥引!」

朱葛亮臉上寫滿乞求的神色,低聲下氣地對Apple說:「圓嫜,這是老爸畢生的志願,妳就幫幫老爸吧!」

Apple重重地哼了一聲,但還是踏著蹣跚的步伐走向了不遠處的愛麗思,粗略檢查了一下,回頭對朱葛亮說:「奇跡,愛麗思受的只是輕傷!」

朱葛亮的臉龐微微一鬆,喃喃說:「好,好,一根靈力藥引完好無缺。」他又再對Apple說:「那陳夢娜呢?」

Apple再狠狠地盯了自己的父親一眼,但仍努力地爬起來,又再蹣跚地往陳夢娜那個方向走去。因為伊甸園已經塌下,Apple只能跨過重重破爛的碎片,估計著陳夢娜那個房間的位置去搜尋著。

正當朱葛亮焦急且期待地看著Apple的背影時,劉備已領著屬下,踏著搖晃的步子來到廢墟的邊緣。

劉備辨認出朱葛亮的位置後,冷笑著緩緩向他走近,嘲諷道:「朱葛亮,你綺麗的妄想看來只能到天國去實現了!」

朱葛亮漠然回視劉備,不置一詞。

被石塊擋住了視線並不知道劉備到來的Apple遠遠喊:「老爸,陳夢娜受了重傷,這根靈力藥引壞了!」

朱葛亮頓時變得有點失魂落魄,喃喃道:「壞掉了一根?三根靈力藥引,壞掉了一根,還能做到預期的效果嗎……壞掉了一根啊……」

劉備怒吼:「壞掉的是你的腦子啊!我為自己有你這樣的兄弟而感到羞恥啊!今天我就讓你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劉備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匕首,踏著蹣跚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朱葛亮仍是一副落魄的樣子,嘴裡還在喃喃地說:「壞掉一根了呀……」

劉備的聲音太大,終於驚動了Apple,Apple的方向立時藍光閃動。

劉備慌忙加快腳步,虞姬等剩餘的幾個逆十字軍戰士會意地擋向了藍光那個方向。

朱葛亮看見劉備越走越近,清醒了少許,眼珠一轉,雙眼又再變成黯淡無光。

Apple的方向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藍光迅速靠近所到之處,虞姬等人立被撞飛到一邊。其實Apple雖盡力發動了「生命禁咒」,但因前面耗費得太厲害了,此時的她無論速度還是力量在靈界都只屬中等水平。但放在現在這樣一個人人疲憊不堪的環境下,這份戰鬥力就是全場最驚人的了。

劉備慌忙擠出生命中最後的潛能,飛身躍起,手中的短匕首直直指向了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朱葛亮頭上。

眼看就要刺進朱葛亮的眉心,藍色的水晶蘋果從Apple手中飛出,飛速而近,恰恰擋在了劉備短匕首的劍尖上。劉備悶哼一聲,被這股力量遠遠彈射到了廢墟的邊緣處。

失去了水晶蘋果支撐的Apple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臉上的皮膚被血紅色映成了半透明狀,她瞥了一眼遠處已經不能動彈的劉備一眼,踏著蹣跚的步伐,往父親朱葛亮走去。

Apple看著朱葛亮尚在喃喃自語著什麼,不禁心中一酸,低聲對他說:「老爸,我們為了那個所謂的理想,這樣做到底值得嗎……」

朱葛亮迎上了Apple朦朧的雙眼,像是立即想到了什麼,驚慌地爬向了一側,撿起那只藍色的水晶蘋果,然後又再努力地爬了回來,交還到Apple手中。Apple的雙眼變得更朦朧了,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動作變得有點孩子氣的老父。

朱葛亮抓緊了Apple的手說:「妳剛才很漂亮,藍色光彩下的妳很漂亮,可以再做一次嗎?」

看著朱葛亮眼中乞求的神色,Apple不禁苦笑,如果現在這樣的狀態下再發動一次生命禁咒,恐怕自己將活不了多久了。

朱葛亮似乎判斷出Apple的想法,雙眼閃動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去,他艱難地從褲袋中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照片,嘴裡又再喃喃地說:「藍色光彩中的妳,和妳母親一模一樣啊……」

提起母親,Apple心中更酸了,探頭過去,發覺這張照片是自己童年時的全家福,那時的母親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像。

生命的氣息漸漸離朱葛亮遠去,Apple也悲哀地發覺到這一點,她抬頭看向了巨鼎上仍飄渺不斷的輕煙,暗暗作了決定,臨死前的父親還想見當年的母親一面,我就算犧牲自己,也成全他吧!

她手中的蘋果再次閃耀出奪目的藍光,在這片血紅的世界裡顯得耀眼無比。她的身軀因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負荷,劇烈地顫動了起來,猶如一根風中之燭。當藍光變得最盛時,朱葛亮眼中的滿足和陶醉猛的變作了猙獰和貪婪,起身撲向Apple。她根本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已被父親抱緊高高躍起。

此刻的朱葛亮哪裡還有半分受重傷的模樣,他緊抓Apple,直直就將她按進了巨鼎的沸水之中。可憐的Apple還沒來得及哼一聲,甚至連怎麼回事都沒有搞懂,就與生命失之交臂,在死亡的深淵中沉寂了下去。

朱葛亮飄然落地,臉上竟沒有絲毫的傷感和愧疚,她對著巨鼎獰笑說:「圓嫜,我一直忘了告訴妳,妳在發動生命禁咒的那一瞬間,妳本人就是最大的那根靈力藥引啊!哈哈……」

一陣清脆的掌聲從朱葛亮後方傳來,朱葛亮駭然回頭,在這樣的情況下,周圍是不可能有人,而且是誰能來到離自己這麼近的位置,而自己竟茫然不覺呢?

JACK平靜地站在朱葛亮後方的不遠處,臉上尚掛著親切的微笑,說:「很精彩的一場個人SHOW啊!朱葛亮,我為你出色的表演而鼓掌!」

朱葛亮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JACK,放在身後的雙手開始飛速擺弄著各種姿勢。

JACK的笑容中帶上了一點嘲諷,輕聲問:「怎麼?這麼凶地盯著我,難道想與我作靈力戰?」

JACK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隻金光閃閃的娃娃魚,他往天上一揚,那娃娃魚立時暴長了幾倍,長達十幾米,在半空中虛游著,不時發出一兩下酷似嬰兒的聲音。

金色的光芒占領了一大片血紅色的世界,朱葛亮眼中閃過了無比貪婪的驚喜,這落在JACK的眼裡,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JACK?」朱葛亮從未見過JACK,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能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個名字。

「對!」JACK禮貌地回答。

「你想怎麼樣?」朱葛亮沉聲問,放在身後的雙手擺弄得更快了。

「你還不知道我想怎麼樣嗎?」JACK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他托著娃娃魚的手向前一擺,那娃娃魚立刻化作一道金光,以驚人的速度插進了那巨鼎之中,靈界聖物娃娃魚臨死前淒厲的哀鳴響徹天地。

整個巨鼎的元素立即瘋狂了起來,一道七彩的光流從巨鼎中噴射而出,直直衝上血紅色的天空。

朱葛亮看到這一幕,臉上難以抑制地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但他很快又再凝重地看向了JACK,沉聲問:「你想摘取勝利的果實?」

JACK微笑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是摘取,是分享!快樂是需要有人來分享的,不是嗎?」

「對!」朱葛亮猙獰一笑,背後飛速擺弄各種姿勢的雙手終於停了下來。

JACK深邃的雙眼變得渾濁起來,迷惘的神色寫滿了他整張臉,這樣的迷茫漸漸又變作了深切的恐懼。他痛苦地用雙手遮住了臉,彷彿已陷入了恐怖的深淵之中,整個人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在前面無論多麼艱苦的情況下,我都沒有動用終極的靈魂幻術,就是為了等你的出現啊!JACK!你既然懂得說我這場個人SHOW相當精彩,那你怎麼會沒想到能設計出這麼精彩表演的人,是可以將一切可能因素都計算在內的天才呢!哈哈……」朱葛亮在一旁對著JACK發出了一陣得意的獰笑,在血紅色的世界中,猶如一隻末日降臨的惡魔。

他因為太過得意,所以並沒有注意到JACK正透過摀住臉的雙手的指縫去靜靜地觀察著他,眼中更流露出戲謔的神色。

朱葛亮看了看手上的錶,凌晨兩點五十八分。他的表情更得意了,大步走到了昏迷不醒的愛麗思跟前,像老鷹抓小雞般,一下就將愛麗思提了起來,狠狠地扔向了巨鼎上那七彩的光流中。愛麗思的身體立即消失在光流的深處,巨鼎上的色彩變得更迷幻飄渺了。

目睹這一切,朱葛亮的神色變得無比狂熱起來,在巨鼎旁蹲了下來,口中唸唸有詞,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靈魂之門的開啟儀式當中。

一陣微風輕輕地吹過,這片血紅色的世界竟隨著微風在瞬間褪去,天空恍若被洗刷過一樣,一片清明。天地竟在這陣微風吹過來時就回復了原本的色彩,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巨鼎上那越來越奇異繽紛的色彩,在這片寧靜的世界中顯得分外的礙眼。

JACK眼中罕見地閃過了驚詫,緩緩放下了摀住臉的雙手,看向了微風吹來的方向。一道身影由遠而近,周圍的空間隨著他的接近升起了強烈的壓迫感,身影直往那巨鼎射去。

「劉雲!」JACK詫異的雙眼中閃過了驚喜,也不見怎麼動作,他的身體已直直迎了上去,以同樣驚人的速度在半空中截住了劉雲。

劉雲臉上滿是焦急,沉聲說:「JACK,請你讓開!」

JACK親切地笑了,卻寸步不讓地站在劉雲跟前,淡淡地說:「劉雲,你竟解開了自己身體內過半的封印,自我甦醒了過來,真了不起啊!」

巨鼎上那繽紛的光流漸漸擴大,朱葛亮渺小的身體慢慢也被光流淹沒在其中。這樣夢幻的繽紛色彩爬上了剛被洗刷得一片清明的夜空,更加速地擴張了起來,而光流下方的擴張速度卻漸漸緩慢。在半空中看,這道貫穿在天地間的彩色光流,彷彿是一朵妖異之極卻又正在盛放的鮮花。

劉雲看到這一幕,臉上更焦急了,以帶著乞求的聲音說:「JACK,我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我也很感謝你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幫助我壓下了身體內的另一重人格,但現在請你讓開好嗎?靈魂之門背後的秘密會讓這個世界在瞬間便毀滅掉的!」

JACK平靜一笑,問:「你怎麼知道?」

劉雲露出了難以啟齒的神情,但仍將話說出:「我內心深處有一把聲音是這樣告訴我的,而且我感到自己有責任去守護這道靈魂之門!」

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說:「夠了,劉雲!就是因為潛意識深處的力量一直束縛著我們,告訴我們該怎樣怎樣幹,令我們迷失了自我,才讓我們無法回到自己的家園。今天靈魂之門如能打開,說不定將是逃離這個世界的一個出口!我們不要輕易錯過!」

「JACK,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們,但根本就是你一個人的慾望,關我什麼事!你到底讓不讓開?」劉雲眼中閃過厲芒,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JACK平靜依舊,柔聲說:「劉雲,別被那該死的潛意識給欺騙了。」他指了指漸漸變得繽紛奪目的天空,繼續說:「那是它強加給你的意志。為自己而活吧!劉雲!」

劉雲雙眼迷茫了一下,但迅速又變回清澈,精神力量向JACK狂湧而去,沉聲說:「JACK,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我也是!」JACK苦澀一笑,以絲毫不弱於劉雲的精神力量對抗著從前方湧來的無窮壓力。

夜空不再平靜,彷彿變作了一池暴雨來臨前的湖水,處處都蕩漾起圈圈漣漪,感覺怪異非常。漣漪漸漸增多,彷彿真有一場暴雨正打落在其中,不時還有色彩漂移不定地落下少許,真像是湖面上彈起的水珠。

劉雲與JACK的靈力戰已在半空中展開,沒有你來我往的拳腳交加,沒有驚心動魄的刀光劍影,沒有險象環生的身體接觸,但整個天地都為這對最強者的對決而顫抖了起來。那道巨大的光流彷彿也在他們的力量面前感到戰慄,在天地間飄搖不定起來,就像是一朵被狂風吹得亂顫的鮮花。

JACK忽然笑了,淡淡地說:「劉雲,你知道嗎,我們的對決只會加速靈魂之門的開啟!」

JACK竟在自己這樣強大的精神壓力下仍能說話,劉雲不禁感到一陣氣餒,尤其是JACK所說的內容,更是加深了自己這份負面情緒。

JACK微微一笑,氣勢驀地大盛,完全將劉雲的精神力量壓到下方,JACK輕輕地說:「劉雲,你才剛醒來,還沒習慣如何使用自己手中強大的力量吧!」

劉雲悶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道光流剎那間擴張到無限大,衝向了四周,繽紛包容了JACK和劉雲,也包容了整個世界,令人感到天旋地轉,地球彷彿也被這樣的衝擊力衝出了屬於自己的軌道。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01 PM

第八章 靈魂之門
劉雲耳邊聽到JACK輕輕地感嘆了一聲:「靈魂之門要被打開了!」

話音剛落,他的意識就已被捲入了繽紛的深處,七彩的畫面一幅接一幅地在他腦海中浮現,也分不清是自己記憶深處中的往事還是那道繽紛光流強加給自己的畫面。

薄霧似紗籠罩在清晨下的小橋流水人家,美得叫人喘不過氣的青山綠水,清澈的海水旁人們狂縱的嬉鬧,崖天一線日光飛瀉的幽深峽谷,黃沙滿天的沙漠盡頭一片美得叫人心動的綠洲……美絕人寰的畫面接踵而來,劉雲在目不暇接中早已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捲入了這片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幻的世界中。

但光明的盡頭卻變成了黑暗,畫面中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的光明色彩瞬間褪盡,一個個修羅地獄般的場景衝進了劉雲的眼簾。刺眼陽光下數以萬計饑民的哀號,骯髒的深坑中不知數目的人們被活埋,血色黃昏下的屍橫遍野……劉雲痛苦地閉上眼睛,希望這些慘無人道的畫面能停止下來,但影像卻能穿過他的腦殼,直接滲入到他的每一根腦神經,無比清晰地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那種令人絕望的深沉嘆息一浪接一浪地衝擊著劉雲,直到他懷疑這一刻已經成為永恆時,世界漸漸又再變得清晰起來。

自己彷彿是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也彷彿是進入到其中一幅畫面中,在一片如童話世界般的大海前,JACK正立在身旁,看他臉上略帶茫然的神色,便知道前面那一輪精神衝擊中,他並不比自己好過多少。

空氣清新得就像一個飄渺的夢,風兒用沾了海氣的翅膀,從遙遠的大海盡頭吹來,輕拂兩人的衣袂,令人通體舒暢,俗念頓消。

JACK盯著眼前這片深藍色的大海,輕聲感嘆道:「再高明的畫家也難調出這一片入精入髓的湛藍啊!」

劉雲在這一刻也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懂得呆呆地站著,默默地等待著什麼。

兩人也不知在這片大海前站了多久,一個巨浪忽然翻過海面,激起千萬珍珠似的水珠。水珠在空氣中閃爍出明亮的色彩,一粒粒地在空中滾動,漸漸化作氣體,飄上天空,在天空中慢慢凝聚,漸漸拼湊成了一對眼睛。

天地頓時為之失色,這是何等美麗的一雙眼睛!比眼前這片大海還要深邃,比最昂貴的水晶還要亮麗!這雙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劉雲和JACK,世界也隨之轉動了起來。兩人只覺眼前一花,一道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木門憑空出現在他們的前方,卻是不規則地與地面成四十五度角傾斜,彷彿要你傾斜身體才能進入。

這時,一把悅耳且富有磁性的女聲彷彿自穹蒼深處傳來,又彷彿在兩人的內心深處響起:「迷失的人們,進入靈魂之門,你將可重拾自我!」

聲音動人至極,恍若天籟之音,JACK眼中閃過狂喜,大步便往那扇門走去,走了兩步後發覺劉雲還呆呆地停在原地,回頭一把拉住劉雲的手,沉聲說:「劉雲,你還在等什麼呢?」聲音中難掩興奮之情。

劉雲有點茫然地任由JACK拖著自己前進,輕聲問:「JACK,我們進入了那道門後,是否就無法回頭了?」

「這重要嗎?」JACK笑了:「重要的是我們終於挖掘出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們可以回家啦!」

「回家……」劉雲又再一次喃喃地重複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詞語。

JACK拖著劉雲跑得更快了,在劉雲踉蹌的腳步中,JACK已推門進入到木門後。劉雲還待分辯什麼,已被JACK拖了進去。

門後這片世界將兩人震懾在當場!

這是一片無垠的空間,無論你向上下左右或是東南西北的哪一個方向看去,都無法看到世界的盡頭!幾乎每一寸空間中都有一扇門,或大或小,或高或低,以各種各樣不同的角度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片空間一望無際,彷彿這些門也隨著空間的延伸,直到這個世界的盡頭。那該有多少扇這樣的門啊?

兩人漂浮在虛空中,看著四面八方數之不盡的入口,一時間顯得不知所措。

那悅耳動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每扇門背後都有一個世界,都有一個屬於你們的故事,但真相只有一個,請尋找出真正屬於你的那扇門吧!請記住,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

劉雲長出了一口氣後,才茫然苦笑:「大姐,妳不是開玩笑吧!這麼多扇門,真能找對的話,比中彩票頭獎的機會還要低啊!」

但並沒有任何聲音回答劉雲這個問題。

劉雲深吸一口氣,又沉聲問:「假如我想離開,可以嗎?」

那動人的聲音終於作出了回答:「當然可以,同時歡迎你隨時回來!」

「不必了。」劉雲對於這個答案輕輕鬆了口氣。

他拉了拉身旁的JACK,暗示是時候走了,卻看到JACK雙眼精光閃閃。劉雲不禁失聲道:「JACK,你不會是真的打算……」

「對!我打算留下來,找出世界的真相,找到屬於我的那一扇門!」JACK平靜的回答。

劉雲不能理解地盯著JACK,指著虛空中數之不盡的門,冷笑說:「這麼多扇門,你認為你真的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扇嗎?」

JACK卻不理劉雲,衝著虛空中喊:「是不是我留在這裡多久都沒問題?」

「對!」他們內心深處響起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這裡並不存在時間這個概念。」

JACK滿意地點了點頭。劉雲看著JACK異常認真的表情,無奈地搖頭說:「JACK,你瘋了嗎?留在這樣一個無聊的空間裡,去尋找一個飄渺的答案!」

JACK笑了,很親切,很有感情地笑了。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劉雲一眼,說:「劉雲,你所不能理解的生活方式,或許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那是最好的!你回去吧!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找出這個世界的真相,我會回來找你的!」

劉雲還想再說什麼,已被JACK重重一推,將他推出了他們進來那扇門的門。在離開這個空間的那一剎那,一陣天旋地轉的昏眩感隨之襲來,劉雲隱約中察覺到自己飄到了原來的世界,下方正是伊甸園的廢墟,他的意識再也支撐不住,在迷迷糊糊中昏厥了過去。


靈魂之門開啟後的六個月,人類世界面臨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禮!

整個世界發生不下千次的地震、海嘯、火山爆發等種種天災,同時,不知名病毒引起的瘟疫在這個時期迅速傳播起來,以兇猛的勢頭蔓延到了整個世界,怪異的天文現象每天都能在夜空中看到……

地球上驚慌失措的預言家爭先恐後地宣稱世界末日即將來臨,歷史學家認為這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宗教以驚人的速度發展了起來……

政客們雖然在盡力地安撫著本國的民眾,但恐慌一旦擴散開,是不可輕易收拾的。犯罪率節節攀升,多個國家的金融體制迅速崩潰,每天在銀行前都排滿了等著領錢的人們。平常束縛人們的道德觀念系統漸漸瓦解,無法盡訴的醜惡現象開始充斥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中。

正當尚能保持清醒頭腦,盡力維持住世界秩序的那一部分人的意識也來到崩潰的臨界點時,一切災難迅速地停止了下來。恐怖的天災不再出現,所有中了莫名病毒的瘟疫者忽然不藥而癒,天文異象不再出現夜空中,整個世界彷彿突然平靜了下來。這樣奇跡般的轉變令全人類攜手共慶,預言家們宣稱一切災難都結束了,歷史學家告訴人們,災難的洗禮一直是推動人類歷史前進的其中一個車輪。迷信各種宗教的人們漸漸又清醒了過來,回到了現實之中……

政客告訴人們,讓我們一起重新開始!人們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交通秩序恢復了正常,經濟層面回復了平穩,一切都漸漸步上原先的軌道……整個世界彷彿與從前並沒有兩樣,但這場來去匆匆的災難卻令每個人清楚知道,一切都與從前不一樣了,在這段灰暗的日子裡,人類最醜惡的一面深深地烙印在每個人的腦海中。

這場整整折磨人類足有六個月之多的恐怖災難,來時兇猛,去時匆匆。它令地球總人口在這場災難中銳減了近五分之一,全球經濟起碼倒退了三十年,各國的國民生產起碼比往年降低了百分之八十……沉重的一筆,深深地烙在了人類的歷史上。

劉雲是這場災難中比較平靜清醒的一個。他回到這個世界後不久,就重新踏回了自己所喜歡的平凡人生的軌道,很好的壓制住了自己體內那洶湧澎湃的靈力,重新穿上了深藍的工作服,努力投入到工作中,藉此來忘記過去的悲傷和苦難。對於與JACK所遇到看到的一切,他對外界隻字不提。

到了災難最嚴重的時期,深藍精神病院變得前所未有的擁擠,醫生數目一天比一天少時,劉雲始終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工作崗位,到後來實在忙得沒有私人空間,他乾脆住進了深藍為員工安排的房間,迅速成為了深藍的中流砥柱。

伊甸園的那片廢墟中,死亡人數並沒有想像中的多,不少人在第二天就重新甦醒了過來,其中包括林黛玉。她對劉雲的「復活」感到十分高興,但對劉雲莫名的冷淡卻感到十分不解,她察覺到劉雲彷彿在逃避著什麼,幾次追問後仍不得要領,她也坦然了下來。在災難中學校停了課,她加入了前往非洲的賑災團。

劉秀得到了哥哥劉雲的治療後康復,跟隨父親回到B市。機場告別時,劉備又回復成一副老人癡呆症的模樣,而劉秀也冰冷依舊。對此,劉雲的反應也僅是淡淡地笑了笑。

馬刻絲等人也倖存了下來。因為Apple的死而變得心灰意冷的高俅回到了自己的遊戲公司,寧采臣與馬刻絲積極進行伊甸園的重建,馬刻絲成為了新一任伊甸園的園長,他對於自己的責任報上了苦笑。

災難過後,再沒有人見過朱葛亮,彷彿他在這世界上連一點灰燼也沒有留下。

其餘倖存下來的伊甸園前住客們也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城市。

陳夢娜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才出院,這時的世界正處於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久未出現的秦贏政及時出現在她面前,將她護送回家。但兩人的關係卻一直沒有進展,因為秦贏政一如既往地逃避著陳夢娜的追求。

愛麗思的「失蹤」令HQ的高層雷霆震怒,G市因此還曾被HQ派來的調查員地毯式的調查了一遍,被遷怒的拉爾森聞風而逃,浪跡天涯。

在這次靈魂之門的事件中,劉雲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尚未解開的謎團,但這一切,也只有等待時間來解釋了。


人類大災難過後的一個月,馬刻絲終於以現任伊甸園園長的身分召集眾人出來聚上一聚。

馬刻絲知道那件事給眾人帶來的負面影響,也知道這幾個月來世界性的災難在眾人心中投射下的陰影,所以他為了不冷場,便提前來到了約定的茶樓中。與他同行的還有寧采臣。其實新建起來的伊甸園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居住,顯得冷冷清清的,馬刻絲聚集眾人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可以重新回到伊甸園中。

「林黛玉那丫頭要下月初才回來,因為到那個時候她們學校才開學!非洲真有這麼好玩嗎……」馬刻絲品著茶說。

「她答應回來嗎?」寧采臣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馬刻絲也彷彿是很隨意的回答:「她同意回來住了,不過前提是新建起來的伊甸園一定要比以前漂亮,別墅前要加一個大型噴水池,屋子周圍還要種上她喜歡的百合和玫瑰。」說到後面,他嘴角不禁也逸出了笑意。

寧采臣也笑了,說:「你先放下一件心事了。」

馬刻絲嘆了口氣說:「是啊!伊甸園的七重天然結界漸漸回復過來了,但伊甸園這片土地卻常常需要高階靈力者的靈氣來鎮住,可我總不能老待在那嘛!」

寧采臣淡淡地笑了,說:「職業病又犯了?」

馬刻絲開朗一笑,說:「趁著世界大災難剛剛結束,人們正迷信神秘力量這個時機,我不到外面狠賺一筆怎麼對得起自己,哈哈……」

「呵……」寧采臣也淺淺地笑了。

兩人笑了一陣,馬刻絲才沉重地嘆了口氣說:「不過,靈魂之門開啟的力量實在太嚇人了……」

兩人想起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世界性恐怖災難,都不禁默然了下來。

直到馬刻絲身旁又再坐下了一人,才將這陣沉默打斷:「兩位,很久不見!」

眼前的劉雲變得更成熟了,剪了個短髮,一雙清澈的眼睛變得比以往深邃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他笑容裡那真誠的味道,令人無法懷疑他對生命的熱愛和待人的至誠。

馬刻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劉雲啊!經過風霜的洗禮,你這小樹苗終於成長起來了呀!」

劉雲向寧采臣含笑打過招呼,才傲然對馬刻絲說:「成長的代價讓我清晰的意識到,原來當一棵擎天的巨木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啊!」

劉雲若有所思的神情引來了兩人一陣愉快的笑聲。

馬刻絲正色道:「劉雲,伊甸園正在非常時期……」

劉雲雙眼閃過洞察人心的力量,笑道:「行,我知道,我過幾天就搬回去!」

馬刻絲臉上出現驚喜的神情,笑道:「小子真厲害啊!我還沒說完你就猜到我想說的內容了,不愧是和精神病打交道的,哈哈……」

劉雲看著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將自己也損在內,不禁笑了,說:「另外,我有一件事相求!」

「但說無妨!」

劉雲認真地說:「我妹妹的學校將在下個月重新開學,她也想住進伊甸園。」

伊甸園和逆十字軍在不久前是敵對的關係,但這全是因為朱葛亮要打開靈魂之門的原因,現在雙方的局勢早已完全不一樣了。

馬刻絲正色道:「坦白說,我本人相當歡迎,但你父親劉備同意嗎?」

劉雲笑道:「是我父親打電話跟我說的!」

「好,那就好!我舉腳歡迎她的到來,哈哈……」馬刻絲笑得更歡了。

像劉秀這樣的靈界高手正是伊甸園此刻急需的,難得她肯主動加入。

寧采臣也微微一笑,表示對劉秀的歡迎。

「哈哈!你們竟然在這段大災難時間裡長胖了,真對不起地球人啊!」秦贏政也來了,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臉上添了不少風霜,想必是那場恐怖的災難留下的後遺症。

馬刻絲看到秦贏政,不禁露出親切的笑意,說:「在災難的動亂期間,秦警官一直堅守崗位,努力維持城市秩序,真是難能可貴啊!」

秦贏政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一邊清洗著自己的杯子,一邊狠狠地說:「別提了!我英雄救美了好幾次全被當成流氓,我拾金不昧的時候失主總是說錢包裡的錢有少,我在最艱難的時候拉了我們局長一把,他竟說我踩髒了他的皮鞋,到了現在都沒加我薪水,我懷疑就是和那次有關,shit……」

眾人聽著秦贏政的「訴苦」,不禁都笑了起來。

馬刻絲見秦贏政仍喃喃地說個不停,終於笑著出聲打斷道:「贏政,這次約大家出來喝茶,除了敘敘舊,還有就是請大家回伊甸園居住的!」

秦贏政漫不經心地說:「哦!伊甸園建好了?」

寧采臣微笑說:「三個月前就已經建好了!比以前漂亮舒適,換了一套電纜系統,不會常常停電了!」

「呵呵!你們兩個傢伙還有點手段嘛!在兵荒馬亂之際仍能將伊甸園給重新建起來!」秦贏政笑咪咪地打量著兩人。

馬刻絲笑道:「這點小事都幹不成,還當什麼伊甸園的住客啊!喂!贏政,你別扯開話題啊!你的意思怎麼樣?」

秦贏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劉雲,問:「劉雲呢?」

劉雲笑笑,說:「我過幾天就回去!說起來,我們也很久沒一起去喝酒了!」

秦贏政說:「是啊!前段時間大家實在都太忙了,過兩天找個時間咱哥倆好好出來喝一杯。聽說在環市東新開了家酒吧挺不錯,勁歌熱舞,DANCERS衣服穿得跟沒穿似的,嘖嘖!想起就熱血沸騰,下次我們就去那家……」

馬刻絲低低地咳嗽了兩聲,提醒秦贏政別總是扯開話題。

秦贏政沉默了下來,轉頭看向了茶樓中生機勃勃的人們,真難看出一個月前的世界還是一片末日景象啊!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真的無法想像伊甸園隱藏的靈魂之門的恐怖威力。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也真的無法體會到末日來臨時,世界無奈的殘忍和晦澀……

他抿了一口茶,迎上了馬刻絲期待的目光,笑道:「其實我早就嫌外面的房租太貴了,難得有個不用錢又住得舒適的地方,我當然回去住啦!哈哈……」

馬刻絲與寧采臣對望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眾人有說有笑,尤其有馬刻絲和秦贏政這兩個談話高手在,席間氣氛相當融洽,不知不覺已來到早茶收市的時段。

馬刻絲見秦贏政已多次拿起手機,終於忍不住問:「高俅的電話不通?」

秦贏政皺了皺眉說:「對啊!我想他一定發生什麼事了。他從小到大約會從未遲到超過五分鐘的,如果真有事不能到場,也會打電話去知會對方一聲的。現在既沒打電話來也不到場,嘿嘿……」

這時,秦贏政的手機反倒響了,他忙一把拿起電話:「喂!」

秦贏政聽著電話,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好!我馬上過來!」秦贏政掛下電話,衝馬刻絲他們沉聲說:「高俅的遊戲公司出問題了,我要馬上趕過去!」

高俅是靈界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在的地方竟然也發生事故。馬刻絲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說:「OK!我們再電話聯繫!」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01 PM

第九章 網絡危機
高俅所在的遊戲公司叫「互動世紀」,位於G市的商業繁華路段的一棟高層商務樓中。

秦贏政坐電梯直上五十四層,電梯門剛開,就看到自己警局同仁們忙碌的身影。他向守衛在電梯旁的警員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就大步往高俅辦公的OFFICE走去。

此時,一個法醫官剛好從身旁走過,瞧他臉色煞白,顯然不久前曾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驚嚇。

秦贏政一步一步的走向高俅那個遊戲公司,心裡充滿了疑惑:是什麼事情令見慣大場面的法醫官也受到驚嚇呢?

只見周圍每個人的神色都有點難看,一個醫務人員忽然從高俅的遊戲公司裡衝了出來,就在眾目睽睽下拚命地嘔吐了起來。

一個在走道上的警員迎上秦贏政,走在他身旁,沉聲說:「頭,這宗CASE詭異得很,你看第一現場前要有心理準備。」

秦贏政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繞過那個正在嘔吐的醫務人員,走進了互動世紀遊戲公司辦公的地方。入目的景象令久經沙場的秦贏政感到自己的胃也一陣抽筋:互動世紀前台美麗的女文員仍站得筆直,她雙手遞向前,彷彿要贈送什麼禮物給人,但她雙手捧著的竟是自己美麗的頭顱,表情還栩栩如生──正是歡迎貴賓來臨的神態。

一個無頭的女屍捧著自己的頭顱站在前台處,頭顱上還帶著這麼逼真的神情,這令秦贏政右手握成了拳頭,用力頂了頂自己的鼻子。

他皺著眉繞過前台,走進了高俅平常辦公的地方。第一張辦公桌上的電腦仍是開著,電腦前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人。秦贏政從他的背影看來就隱隱覺得他不妥,走到他身前觀察才發覺他其實早已被人斬成了千千萬萬塊,現在不過是重新再將他拼湊了起來,讓他坐在電腦前。細看就能發覺他全身每一個地方都是細細的裂痕,但竟能將他的臉上正專注於工作的神情也拼湊了出來,兇手的耐心真是驚人呀!

將人碎屍後,又將那個人重新拼起來。秦贏政立刻想到了平時自己所吃的白斬雞,廚師也是將牠們斬碎再重新拼成一隻雞的形狀。

他感到自己的胃抽筋得更厲害了。

下一張辦公桌坐的是一個女員工,她正在細心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不過她的頭是放在電腦桌上,已經失去頭顱的身軀坐在電腦椅上,其中一隻手正溫柔地梳理著自己放在電腦桌上的頭顱。梳子雖然凝固在頭髮的中間,但秦贏政竟有一種怪異的錯覺,她隨時能將梳頭這個動作完成下去。她的臉上竟還掛著溫柔的微笑,眼中秋波似在流動,看得秦贏政手臂上湧起了幾個疙瘩。

秦贏政細心地觀察完兇案現場,死者共有十三人,死相千奇百怪,無一雷同。有的死者四肢都被砍了下來,整齊地放在自己面前,而死者的表情卻是一臉輕鬆;有的死者仰起頭盯著天花板,張大了嘴巴,嘴裡竟含著自己的耳朵、眼珠、鼻子……但整個辦公室內竟連一滴血也沒留下,都不知兇手如何能製造出這樣的效果。

秦贏政沉重地走出互動世紀的辦公室,不禁長吐一口氣。如果說大半年前伊甸園覆滅時的修羅場情景是場面宏大的話,那裡面這個才一百多平方的辦公室就將凶殘最細膩的一面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前面和秦贏政打過招呼的探員來到他的身邊,沉聲匯報:「兇案現場是為他們公司打掃衛生的那個大嬸第一個發覺的,她已經被送回警局錄口供了。互動世紀是網路遊戲『末日天堂』的開發商,該遊戲已進入公測階段,死者全是昨晚留在公司值班的人員……」

「有沒有倖存者?」秦贏政邊走邊問。

「理論上有兩個,一個叫洪鈴,發現她時,她正昏迷在他們公司的門口,已經被帶回警局……」

「她的情況怎麼樣?」

「剛才我給警局打了電話,她雖然已經醒了,但似乎受過相當嚴重的驚嚇,問什麼都只管搖頭。」

「另一個倖存者呢?」秦贏政隱隱猜到了答案。

「另一個叫高俅,現下落不明!」探員跟在秦贏政身後,看著資料匯報著。

秦贏政雖早已猜出是高俅,但聽到他名字時,還是停了一下腳步,皺了一下眉頭,才繼續往前走。

他一直來到樓梯間的吸煙區,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問:「現場的指紋情況?」

「互動世紀整間公司在昨晚剛好洗刷了一次,所以兇案現場只有互動世紀值班的十五名員工的指紋。」探員回答。

秦贏政的心沉了一下,又吸一口煙,才問:「該公司其餘沒值班的員工呢?」

「全被帶回警局了!正由鍾警司錄口供!」

「為什麼這麼遲才通知我?」秦贏政盯著那探員。

那探員小心翼翼地回答:「局長見你這段時間太辛苦了,本來是打算將這宗CASE交由鍾警官處理的!」

秦贏政冷笑一聲,說:「那現在為什麼又要找我呢?」

那探員的聲量更低了,說:「不知誰洩露了消息,新聞界正準備大肆報導這宗CASE,局長擔心會引起恐慌,決定讓你和鍾警官聯手合作,儘快破案!」

整個G市的警局都知道,秦贏政警官和鍾馗警官是出了名的死對頭,所以那探員說話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小心了。

秦贏政將煙頭拋到地上,狠狠地踩滅,而後大步走出樓梯間,沉聲說:「我立刻回警局。」


商務樓下開始圍滿了聞風而來的記者,但全被警方擋在門外。有記者認出秦贏政是警方的高層人士,想上前採訪,全被秦贏政面無表情的揮退了。

秦贏政回到警局,又是一群記者守候在警局外。秦贏政有點不耐煩地衝出他們的包圍圈,大步走回警局。他心中不禁暗想:那災難性的幾個月剛剛平靜下來,他們就這麼渴望新鮮的刺激了嗎?人性真是一個無法琢磨透的東西。他迫切希望能將此案儘早了結,不然在這種人心不穩的情況下,很容易引起新一輪的恐慌。

他剛進警局,迎面而來的一位警員就招呼道:「秦警官,鍾警官說看到你回來就請你到他辦公室一趟!」

秦贏政「嗯」了一聲,便往鍾馗的房間走去,心中暗想:恐怕也有兩年沒進過這個房間了吧……

秦贏政禮貌地敲門而進,鍾馗正認真地翻看著一大疊資料。秦贏政默默地來到他對面坐下,看著這位在警局中與自己分庭抗禮,同時也是JACK摯友的傢伙。

鍾馗抬起了頭,友善地衝秦贏政一笑說:「秦警官,我們也有好幾年沒合作了吧!」

「八年零六十四天!」

「呵呵!秦警官的記性真好!」鍾馗淺淺一笑,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還記著八年前那件事?」

「永遠記得!」

「都這麼久了,我都放下了,你還……」鍾馗用帶著無奈的語調說。

「鍾警官對這CASE有什麼看法?」秦贏政低咳一聲打斷了鍾馗,冷冷地進入正題。

鍾馗嘆了口氣,將雙手合攏交叉在一起,看向秦贏政,沉聲說:「這宗案件是我加入警隊這麼多年以來,所見過的CASE中,最血腥、最沒有人性的一宗!」

「我同意!」秦贏政苦澀一笑,記憶被捲進了那詭異的作案現場。

鍾馗沉聲說:「我仔細盤問過了互動世紀的一些員工,互動世紀遊戲公司本身沒有任何引起別人懷疑的地方,正當經營,遵紀守法。同時十三名死者的檔案我也細看了一遍,他們也是一群身家清白的人,檔案上沒有任何的犯罪記錄,今天上午我已派人初步調查了一遍,他們最近都沒有惹過什麼仇家……」

秦贏政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對鍾馗工作效率的肯定。

鍾馗頓了一頓,觀察了一下秦贏政的反應,才繼續說:「兇案現場只有十五個人的指紋,我初步懷疑現在尚神智不清的洪鈴和下落不明的高俅,他們當中其中一個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秦贏政大手一擺,打斷了鍾馗,沉聲說:「高俅不可能是兇手!」

鍾馗友善地笑了笑,說:「我也聽說過有名的網路工程師高俅先生與你是好朋友,但我想提醒秦警官你一下,在我們辦案過程中,是必須拋開私人感情的!」

秦贏政冷冷地笑了,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那請問疑凶的情況怎麼樣?」

鍾馗說:「高俅的行蹤正在追查,已密切監視著他最親近的人!」他瞥了秦贏政一眼,意圖十分明顯,高俅最親近的人也包括你──秦贏政。隨後又繼續說:「洪鈴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需要心理醫生的幫助,恰好我認識一位十分出色的心理醫生,此刻他正趕來警局……」

「誰?」秦贏政的嘴角牽起了不屑的弧度。

「深藍精神病院的劉雲醫生,他已經同意協助警方,相信你也認識吧!秦警官。」鍾馗微笑注視著秦贏政。

秦贏政嘴巴明顯又張大了少許,劉雲?恐怕整個G市,不,恐怕整個地球上都沒有比他更出色的心理醫生了,就單憑他強大至恐怖的精神力量。如果洪鈴的情況太過糟糕的話,自己正準備請劉雲來幫忙的,沒想到竟被鍾馗搶先一步了。

「哦?你們怎麼認識的?」秦贏政問。

鍾馗聳聳肩,微笑說:「過去我曾接觸過劉雲醫生一次,不過不是很愉快。但在最近幾個月的災難事件中,我多次目睹劉雲醫生神乎其技的醫術,就和他交上朋友了。」

「好!」秦贏政想起事關高俅的清白,能請到劉雲一起解決問題也是好事,便不想計較誰找他來了。他對鍾馗說:「鍾警官,請把整理好的資料給我一份,我先回辦公室了。」

鍾馗不含糊,立即點頭說:「轉頭就給你送過去,遲點還要和你再深入討論一下案情!」

秦贏政點點頭,起座離去。


秦贏政放下手中那一大疊資料,合上了雙眼,揉著眉心,默默地思考起來。

互動世紀是一家剛剛上軌道的遊戲公司,由他們獨立開發的「末日天堂」正在公測期間,依手上的數據看來,它在網路上還相當火爆。當然,它的成功還藉著世界災難性的危機期間,人心不穩,很多人沉迷於網路的緣故。但國人自己開發出來的遊戲,能有這樣的成績,可謂相當不俗了!會不會是同行眼紅,趁著G市的治安秩序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喪心病狂地去搗毀他們的總部呢……

秦贏政剛想到這裡,思緒就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沉聲說:「請進!」

一位年輕的探員推門而進,大步走到秦贏政對面,敬禮後將幾份傳真放到秦贏政面前說:「報告秦警官!我們剛收到各地警局幾份傳真,互動世紀遊戲公司在各地設下的辦事處,昨晚也發生了兇案,死者的死狀同樣的恐怖。」

秦贏政愕然了一下,才快速拿起傳真閱讀。

互動世紀的其他辦事處竟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看來整個互動世紀昨晚的所有值班人員中,只有高俅和那個洪鈴倖存了……


審訊房中,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縮著身體,微微顫抖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劉雲和李華佗正坐在她的對面。

通過監控器看到房內景象的秦贏政不禁也暗暗讚嘆了劉雲一番。這麼專業的友善笑容,令人真忍不住要把心掏出來給他看看,這小子平常看起來傻乎乎,沒想到來到自己的專業領域真一點都不含糊。

但當他看到劉雲旁邊的李華佗時,不禁問身旁的鍾馗:「那一臉賤笑的中年男人是誰?」

鍾馗笑道:「劉雲的頂頭上司李華佗醫生。劉雲說他很喜歡參與古怪的CASE,所以就跟來了。」

「操!」秦贏政想起劉雲也跟他提過這個有點受虐傾向的變態醫生。

「小姐,我們可以談談嗎?」李華佗含笑問。

洪鈴瞥了一眼李華佗,拚命地搖起了頭,身體縮得更厲害了。

劉雲微笑道:「小姐,我們是來幫助妳的!」

同一句話由不同的人來說往往具有不同的效果,尤其劉雲的笑容裡那真誠的味道,總有令人可以迅速平靜下來的效果。

洪鈴認真的看了看劉雲,又再低下了頭。

劉雲將桌上的一個精緻飯盒推到洪鈴的面前,微笑說:「妳整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吧!」

洪鈴看看那飯盒,縮了縮身體,卻沒再搖頭了。

劉雲緩緩地將飯盒打開,笑得有點傻氣,輕輕地說:「是叉燒飯,我平常最愛吃了,這些叉燒都很瘦,看得我都流口水了。合妳胃口嗎?」

洪鈴看著那飯盒,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劉雲愉快地笑了,說:「妳先慢慢吃,我到外面幫妳倒杯水!」

他拉拉李華佗的衣角,兩人靜靜地退了出去。

兩人出去後,洪鈴立時狼吞虎嚥地吃起那飯盒來,監控室裡隨之傳出了低低的歡呼聲。洪鈴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任誰勸也沒用,現在經過劉雲這麼輕描淡寫的勸了兩句,她終於肯吃東西了。

秦贏政走出監控室,迎向劉雲和李華佗,笑道:「哈!不錯嘛!幾句話就解決一個難題了!」

李華佗面無愧色地說:「根據我在學界這麼多年的經驗,要個病人吃飯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劉雲淺淺一笑,秦贏政翻了一下白眼,問:「剛才你們也接觸到那個女的了,怎麼樣,這CASE和靈界有關係嗎?」

李華佗沉聲說:「根據我在靈界這麼多年的經驗,這CASE應該是與靈界有關的!秦警官,沒想到你也是靈界中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秦贏政懶得理他,看向劉雲,眼光中透出諮詢的神色。

劉雲皺了皺眉頭,才回答:「這件事可能已經超出靈界的範疇了!」

「你的意思是──」秦贏政的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

劉雲沉聲說:「這個女孩身上應該發生過一些打破靈界守則的事,我的直覺是這樣告訴我!」

秦贏政苦笑:「呵!看來那次之後,靈界的秩序已經亂套了……」

李華佗從後面跟上來,笑道:「我說劉雲,你說話變得越來越專業,但為何你的靈力卻仍在初級階段原地踏步呢?」

劉雲淡淡一笑,說:「資質問題!」

「……」

秦贏政暗想,原來到了深不可測的境界和初級階段看起來其實是沒什麼兩樣的。

李華佗又轉向秦贏政問:「秦警官,你說那次之後,靈界的秩序就已經亂套,說的是哪一次呢?」

秦贏政看了看天花板,又翻了翻白眼,劉雲的上司還真不是一般的問題中年人。

這時,一個警員從監控室裡走出,來到秦贏政旁邊低聲報告:「秦警官,洪鈴吃完飯了。」

「得,這樣的吃飯速度可以寫進吉尼斯了!」秦贏政向劉雲二人作了個手勢,自己也走回了監控室。


劉雲拿著一杯溫水,和李華佗再次走進審訊室中。

劉雲掛著微笑,在洪鈴的對面坐下,將手中的水放到了洪鈴的前面,柔聲說:「先喝杯水!」

洪鈴的狀態似乎好轉了少許,帶點怯意的看看劉雲,就拿起手中的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水來。

「洪小姐在網路遊戲公司工作,平常愛玩網路遊戲嗎?」李華佗盯著洪鈴,不知是否他的蹩腳靈力又觀察到了什麼東西,手指開始在桌子上不規則地敲打起來。

洪鈴身體縮了一縮,用帶點懼意的眼神看了看李華佗,跟著又接觸到劉雲柔和的眼神,終於輕微地點了點頭。

李華佗盯著洪鈴的眼神盯得更緊了,手指不規則敲打桌子的頻率也快了起來,問:「玩過哪款遊戲?」

劉雲看了看李華佗的手指,猜他肯定感應到了什麼靈異的氣息,老毛病又發作了,不禁責備地看了李華佗一眼,但這種責備的眼神中更多的是無奈。

這次洪鈴不再看兩人,又縮了一縮,似乎要將脖子縮進自己的衣領中,淒楚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劉雲苦澀一笑。

李華佗用食指連續敲打桌子三下,小心翼翼地問:「洪小姐?」

監控室中的秦贏政看出了問題,低聲罵:「那傻帽想幹什麼?人家正精神脆弱,這樣敲桌子會嚇著別人的。」

鍾馗也說:「那位李醫師好像有點緊張啊!」

「操!」秦贏政向身後的警員吩咐:「將那個傻帽請出來!」

警員會意,立即跑到監控室中向李華佗打個眼色,告訴李華佗有電話找他。李華佗可能也察覺到自己有點失態了,乖乖地跟著警員離開了監控室。

劉雲看著李華佗離去,微微一笑,對洪鈴說:「礙事的傢伙走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洪鈴縮在衣領下的脖子探出了一點,好奇地看了看劉雲,顯然對面前這個直率的傢伙添了點好感。

這時,李華佗被帶到了監控室中,秦贏政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也懶得說話。

還是鍾馗圓場說:「李醫生,你先在這裡觀察指導,待會劉醫生真的不行再請你上場。」

李華佗只是喃喃的說了一句:「那個女的真的不太妥當啊!好像是被詛咒了……」

劉雲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隨意喝了一口,柔聲問:「我也挺喜歡玩網路遊戲,而且一般用『把你的臭鼠標從我身上拿開』這個名字,妳呢?妳在網遊中喜歡用什麼名字?」

洪鈴聽到劉雲說自己的網名時,淺淺的笑了笑,在臉上現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輕聲回答說:「聶小倩。」

監控室中的秦贏政聽到「聶小倩」三字時不禁皺了皺眉,似乎在哪裡曾經聽到過這個名字,這時耳裡聽到劉雲的回答:「呵呵!這麼巧呀!我有個好朋友叫寧采臣,看來你們可以湊成一對了!」

秦贏政眨了眨眼,他想起這個名字了。寧采臣一年前曾經說見過一個叫聶小倩的網友,還把人家給嚇壞了。寧采臣當時為了這件事還感到十分悵然……這個世界不會這麼小吧!眼前這個聶小倩會不會是另一個人……

但他卻聽到洪鈴輕聲回答:「我在一年前也曾經見過一個叫寧采臣的網友,不過……」卻沒再把話說下去。

秦贏政不禁瞪大了眼睛盯著螢屏,原來這個世界真的這麼小!

劉雲看到洪鈴的臉變得更蒼白了,感應到她的思緒因為恐懼而變得慌亂起來,忙柔聲說:「每個人都有不愉快的經歷,只有把過去放到身後,那前方的道路才能變得更清晰,對嗎?」

劉雲的聲音明確而有磁性,洪鈴輕微地點了點頭,不經意間接觸到劉雲的眼睛,她呆住了,這是何等美麗的深邃啊!待她還想分辨什麼的時候,已經深深地捲了進去,劉雲的聲音也似乎變得朦朧飄渺起來,彷彿是在自己的腦海深處中響起:「過去某些片段雖然令妳不願回首,但有時我們必須正視過去,才能走向將來……」

監控室中也傳出了李華佗的驚嘆聲:「不需要任何物質幫助就將對方催眠,劉雲什麼時候開始做到的?」

秦贏政雖然默不作聲,但心中的驚訝絲毫不弱於李華佗。劉雲竟在只動用一點點精神力量的情況下,單憑眼睛就將對方的心神給控制了,這樣的靈力等級,恐怕他已經接近JACK那種等級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09 PM

第十章 惡魔遊戲
「回憶起昨天晚上最令妳感到困惑的事情吧……」劉雲看著洪鈴,輕柔地說。

洪鈴雙眼布滿了迷惘,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劉雲柔聲說:「不用著急,慢慢來!鼓起勇氣,走進那段灰色的回憶之中!」

洪鈴緊皺著眉頭,夢囈般地說:「昨天……昨天晚上我吃錯了東西,整晚都要不斷往洗手間跑……」

劉雲微笑鼓勵著洪鈴:「拉肚子是件挺痛苦的事,公司這麼忙,其他人對妳有沒有意見呢?」

洪鈴牽動了一下嘴角,說:「因為公司開發的遊戲最近在線人數在不斷地攀升,大家都忙昏頭,反倒沒什麼人太過留意我。不過還是有位同事注意到了,他還拿了一些醫治腸胃的藥給我吃!」

劉雲看著洪鈴甜蜜的笑容,微笑問:「是哪位同事呢?」

「高俅先生。」洪鈴的眼神更朦朧,笑容也更甜蜜了。

劉雲笑了,說:「他的確是位不錯的先生,那妳後來感覺好點了嗎?」

洪鈴說:「後來我感覺好了很多,也不用這麼頻繁上廁所了,但怪事就開始發生了……」

她說話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臉上現出了恐懼之色,身軀也重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房間的燈光也像是要應景似的,急速地一閃一閃起來,鍾馗低聲罵:「警局也是時候換一個優秀的電工了!」

秦贏政盯著螢屏,沉聲說:「不對,是洪鈴的精神影響著周圍的電磁場。」

鍾馗以唯物主義者的身分,沒好氣地看了秦贏政一眼。

劉雲平靜的看了看周圍的電燈,柔聲對洪鈴說:「不要激動,慢慢地說出來!」

洪鈴茫然地說:「我們發現遊戲中出現一個重大的BUG,遊戲中一個設定為無敵的NPC走出了屬於自己的神殿,在大街上瘋狂地屠殺著玩家,導致我們遊戲的在線人數急劇地下降。我們急忙使用緊急急救程序,想還原到三分鐘前,誰知道急救程序竟然失效了!這樣駭人的情景從未在遊戲史上出現過,看著遊戲中的玩家滿街的亂跑,那個恐怖的NPC一路在後面追殺他們,我們都驚呆了!」

在劉雲默默地注視下,四周的電燈恢復了正常,但房間內詭異的氣息漸漸蔓延開了。

洪鈴繼續夢囈般地說下去:「程序人員立即去改動那個NPC的數據,在線的GM也現身在網路中阻止那個NPC的屠殺。但那個NPC的數據竟然被鎖定了,無法改動!正當我們懷疑是否有駭客入侵時,那幾個當值的竟然也被那NPC殘忍地斬殺在大街上。要知道,GM在遊戲中同樣是被設定為無敵狀態的……最奇怪的是,GM們在遊戲人物死亡的同時,他們真人竟也暈迷了過去……」

劉雲看著洪鈴的表情越來越痛苦,便輕聲問:「那個NPC叫什麼名字?」

「赫迪斯!」

「那後來呢?慢慢回憶,放鬆自己!」劉雲用精神力量緩和著洪鈴緊張的神經,柔聲問。

洪鈴半瞇著眼睛,皺緊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了少許,她輕聲說:「遊戲場景變得更混亂了,遊戲中好幾個邪惡的NPC似乎都活了過來,他們在遊戲過程瘋狂地殺戮起來,玩家人數因此急速的減少,我們整個公司也隨之亂成了一團……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通投訴電話打來,換作是平常,只是出現一個小問題,玩家們早已轟爛我們的電話熱線了……真該死,在這個時候我的腸胃又不行了,只好急急忙忙地往洗手間跑去……」

「我進了一個較近的洗手間,因為那個洗手間的燈光照明比較好。就在急忙解決間,外面竟傳來陣陣沉重的腳步聲。我急忙問,誰?但沒人回答,腳步聲也忽然停了下來。我有點慌,畢竟公司剛剛才發生那種怪事,我不敢多作逗留,以最快速度走出洗手間,外面卻空無一人。我安慰自己剛才那腳步聲其實是幻覺。」

「可是就在我離開洗手間的時候,怪事便開始發生。當我走出洗手間的同時,在頭上的燈突然熄滅了,我猜可能是燈管壞了,沒有多理會,但當我繼續走時,便越走越心寒,因為我走到下一個燈的時候,原先熄了的那個便自動亮起來,相反的,在我頭頂上的燈便自動熄滅。當相同的情況多次出現時,我被恐慌包圍了,開始發足往前狂奔。那沉重的腳步聲又再次出現了,它不緊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後。我向著公司的方向奔馳的同時,整條走廊的燈也開始亂閃起來。」

「當我好不容易跑到公司門外時,我驚呆了,我的公司竟然已經不存在了,那個位置化作了我們那個網路遊戲入口時候的畫面──一個巨大無匹的天堂之門外,數之不盡的惡魔在漫天飛舞著。」

「這時我才留意到,那腳步聲已經來到了我的跟前停下,我驚恐地轉過頭,竟然……竟然看到那個恐怖的NPC赫迪斯就站在我的旁邊。他渾身都是鮮血,衝我獰笑著……接著……接著我昏迷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來到這裡了!」

洪鈴這次不需要劉雲任何提示,一口氣將話說了下去,整張俏臉已變得如同白紙般蒼白。

劉雲看著呼吸急促的洪鈴,她的眼神變得更茫然,更沒有焦點了,暗暗嘆了口氣,柔聲說:「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妳最需要的是好好的睡上一覺,醒來以後,那段灰暗的記憶雖然仍在妳記憶中,但妳會察覺到世界已經開始美好起來,灰色已永久地退去。睡吧!安靜地睡吧……」

劉雲並不敢讓她忘掉這段記憶,因為秦贏政他們肯定還需要重新盤問一次的,如果這個女孩真是清白的,那她需要機會去證實自己。

洪鈴雙眼沉沉地合上,很快就伏在桌子上進入夢鄉,四周的燈光竟隨著她入睡的瞬間熄滅。

監控的鏡頭變成了一片黑幕,鍾馗慌忙喊:「電燈短路了!快點開門,小心劉醫生!」

當警員跑到短路的審訊室前時,發覺劉雲已站在門外,低頭沉思著,不時用筆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會議室中,鍾馗開門見山地說:「我們都聽到洪鈴所說的那個『驚心動魄』的故事了,我想聽聽兩位的專業意見!」

李華佗沉吟道:「如果用我們的專業來分析,那個女孩應該是工作壓力太大了。當她任職的遊戲公司中出現重大的問題時,她因為精神太過緊張,所以產生出一系列的幻覺!」

接著他又苦笑了一下,說:「但我個人覺得事情好像不能完全用心理學來分析……」他看了看秦贏政和鍾馗,沉聲說:「第一眼看到那個女孩子,我就感覺到她很……很與眾不同,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秦贏政難得對李華佗的話點了點頭,轉向劉雲問:「劉雲,你的看法呢?」

劉雲淡淡一笑,說:「專業方面,我的意見和李醫生相同!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就實話實說吧!我覺得那個女孩她所說的、她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劉雲最後那句話將秦贏政他們給震住了。秦贏政和李華佗雖有懷疑,但卻沒有劉雲的判斷來得肯定。

片刻後,鍾馗才苦笑道:「劉醫生,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真有一個叫赫迪斯的惡魔跑出了遊戲世界,來到了我們這個現實世界中?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們那個遊戲公司真的變成了一個網路遊戲的入口,是一扇巨大的門,還有大群惡魔守衛在周圍?」

劉雲面不改色,微笑點點頭。

鍾馗苦笑:「事實證明,那間公司依然存在,沒變成一扇門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劉雲淡淡地說:「在昨晚深夜,那裡應該是一扇巨大的門!」

雖然鍾馗對劉雲的醫術大加讚賞,但這一次,他還是大搖其頭,表示不能同意劉雲的說法。

秦贏政忽然插入說:「洪鈴的回憶中曾經有這麼一段,在網上當值的幾個GM在遊戲中死亡的時候,他們真人也在現實中昏迷了過去,現在事實證明那幾個人也已經死亡了;還有一點就是,遊戲出現這樣的問題,竟連一個投訴電話也沒人打來,會不會是玩家也和GM那樣出現了同樣的情況,所以才沒人打電話來投訴?」

鍾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立即打電話吩咐外面的警員去調查這件事。

劉雲看了看錶,向李華佗打了個眼色。李華佗雖還很想參與這宗CASE,但己方的任務已經完成,實在不方便再逗留,只好向秦贏政、鍾馗告辭。

鍾馗等著兩人承諾隨時回來協助調查(其實主要是得到劉雲的承諾)後,才送走兩人。


一天後,秦贏政和鍾馗再次在鍾馗的辦公室碰頭,察覺到對方的臉上都帶上了疲憊和蒼白。

事情變得更撲朔迷離了。高俅仍不知所蹤,洪鈴的情緒雖安穩了下來,但無法從她口中問更多的內容出來,說來說去仍是那個恐怖的故事。互動世紀在全國的幾個辦事處同時受到了血腥的洗禮,有過半的員工死在那個詭異的夜晚。遊戲「末日天堂」暫時停止了營運。

最令兩人感到頭痛的是,根據暫時反饋回來的情報,在那個詭異的夜晚,所有末日天堂的在線玩家都已宣告失蹤或死亡,死亡的方式與互動世紀中員工大同小異,只是死時的模樣有點不同而已,死亡的方式都是同樣的殘忍和暴戾。而失蹤的方式就與高俅的失蹤一樣,人間蒸發似的,完全找不到半點蹤影。

敏感的媒體捕抓到了這一系列詭異信息的聯繫,在電視上、報紙上、網路上大肆報導此事,各種猜測隨著驚人的事實在全國散布開了。這在大災難剛剛才平息下來的時期,不穩定的人心迅速引發出新一輪的恐慌。「末日即將降臨,前奏曲已經奏響」、「恐怖即將從網路來到現實」、「人類的生命何等的脆弱」、「從這次詭異的網路事件看人類的將來」等驚慌失措的文章被炒得沸沸揚揚,連教育學家們都再次提出網路遊戲對青少年毒害的種種弊端,社會學家也認為政府該正視網路海洛因問題的時候到了,甚至種種擦邊球的理論也隨之升溫。

政府將受到的壓力卸了大半到警務處身上,個別官方媒體也將民怨引向了各地警局,「人民公僕辦事不力」的聲音越來越大,秦贏政等人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根據最新的命令,破案時間已由十天縮為七天。

秦贏政一屁股坐在鍾馗的對面,不客氣地點了根煙,苦笑:「操!才一天而已,全國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時勢不穩,人心不穩啊!」

這二十四小時裡,兩人同是不休不眠的工作,又是特別緊張時期,致使兩人的關係稍稍好轉了一點。

鍾馗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也陪秦贏政點了根煙,苦笑:「何止全國,現在全世界都在關注這件事了,其實……」

他本想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想想這案件種種詭異之處,也難怪別人關注。他乾咳兩聲,沒再把話說下去,拿起桌上的濃咖啡大大喝了一口。

「B市和S市警局他們那邊怎麼樣?」秦贏政翻著手上的資料問。

互動世紀在B市、S市等城市也開了辦事處,在那晚同樣遭到了血腥的襲擊。

「嘿嘿!他們比我們好過不了多少。剛剛才和B市的老黃通了電話,他忙得焦頭爛額的,該做的都做了,就是找不到任何相關線索。老黃還說,這樣的CASE堪稱大型完美犯罪啊……」鍾馗乾笑著。

「那個網路遊戲的程序恢復了嗎?」

「找幾個本市的IT高手看過,估計是恢復不了!」

秦贏政苦澀一笑,暗想著的確需要出動靈界力量去解決這個問題。他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淡淡地說:「我出去一下,今晚不回來了,有事你先處理著!」

「去幹嘛?」鍾馗有點愕然地看向秦贏政,在這樣緊張的時期秦贏政竟離去,這不像是他的工作作風。

「上網打遊戲去!」秦贏政關門前拋下這麼一句。


「小寧嗎?我是贏政!」秦贏政撥通了寧采臣的手機。

「呵!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很忙的嗎?」寧采臣聽到竟是秦贏政的聲音,不禁笑了。

秦贏政說:「聽你這樣說,就該知道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吧?」

寧采臣說:「知道。整個網路世界都為這件事沸騰起來了。」

秦贏政不禁苦笑:「那我也不再多解釋了。不過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的,互動世紀有一個女倖存者剛好是你一年前所見的那位網友,你說巧不巧?」

「哦……聶小倩嗎?」寧采臣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

「對!」

「……的確挺巧的。」

「要見見她嗎?」

「……不用了,她好嗎?」

「哈!你想她會好嗎?她被那件遊戲詭異事件嚇昏了!我也正是為這件事要找你幫忙的!」秦贏政說。

「哦?」

「我們今晚一起到互動世紀的兇案現場,我想嘗試用我們的靈力來恢復那個遊戲的程序運行……」

「這CASE和靈界有關?」

「我想應該有點關係。你知道我洞察力爛的,所以請你們一起來!」

「我們?」寧采臣問。

「對,劉雲已經答應來了,老馬在嗎?他有沒有空?」

「在,他現在和我一樣閒!」寧采臣回答。

「那太好了,叫他也一起來,我們四個人,今晚就去將這個難題解決掉。今晚十一點,我在天河北的中信樓下等你……」

「等等,我好像還沒同意呢……」

「OK,OK,我知道,就這樣了!掛線了,電話費貴,今晚見!」秦贏政敏捷地掛掉了電話。

寧采臣苦笑一聲,也放下了手機。

身旁本是專心致志看電視的馬刻絲轉過身,疑惑地看向了寧采臣。

寧采臣淡淡一笑,說:「贏政約我們今晚去互動世紀探險,十一點,中信樓下等!」

「我們?等等,我好像還沒同意呢……」馬刻絲不滿地放下了電視遙控器。

「OK,OK,我知道了,就這樣了,掛線了,電話費貴,今晚見!」寧采臣學著秦贏政的聲音,唯妙唯肖。

「……」


經過風霜的洗禮,G市的夜生活早已輝煌不再。加上互動世紀的總部正在中信商務樓之中,沒到十一點,這條近期盛傳已被詛咒了的街道上人跡稀少,中信大樓傲立在夜空下,顯得分外的冷清和孤寂。

劉雲打的士來到中信樓下時,發覺秦贏政他們已在噴泉邊等候了。的士司機拿到錢後,立刻如獲大赦般飆車離去。劉雲不禁牽動了一下嘴角,往秦贏政他們走去。

「我說劉雲,現在你靈力大漲,就開始擺架子了,對嗎?」秦贏政遠遠就衝劉雲嚷。

劉雲看了看錶,笑道:「提前五分鐘到場也算擺架子,真是冤枉啊!」

秦贏政一把摟過劉雲的脖子,笑道:「算你這小子有點義氣!解決這事後,我好好的招待你,周末帶你去看脫衣舞,然後一起去誘惑未成年的青春少女……」

「秦贏政,你真的是個警察嗎?」

「……」


秦贏政出示了證件後,保安雖顯得有點疑惑和恐懼,但還是領著四人走進電梯,往五十四層升去。

「小寧,你平常不是挺喜歡玩網路遊戲的嗎?有接觸過『末日天堂』嗎?」秦贏政問。

「因為高俅的原因,有進去看過一下,不過不是太喜歡,沒怎麼玩!」寧采臣老實回答。

「嗯!等會兒我們要好好的研究研究!」秦贏政撫了撫下巴。

保安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秦贏政,因為他看不到寧采臣,也聽不到寧采臣說話,而劉雲和馬刻絲一聲不吭的,在他眼裡,秦贏政根本就是在自說自笑。他不禁拉了拉衣領,只希望能快點到達目的地。

剛下電梯,保安一句「恕不奉陪」,就急急忙忙地下去,電梯門臨關時還看到秦贏政忽然回頭衝他作了個鬼臉,估計他今晚是很難入眠了。

馬刻絲笑罵:「贏政,人家在這種非常時期還堅守崗位,你就別嚇人家了!」

秦贏政笑著聳聳肩,領著眾人往互動世紀工作的地方走去。

走廊上黑壓壓的,秦贏政打著手電筒找到牆壁上的總開關,打開後,走廊上的電燈並沒有像預想般亮了起來,而是急速地閃個不停,整個走廊忽明忽暗,感覺頓時陰森了起來。

馬刻絲等人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嚶嚶……嗚嗚嗚……」一陣陣節奏奇怪的哭聲若隱若無傳進眾人耳裡。走廊前方的景象變得如同水波蕩漾過那般飄飄忽忽的。

秦贏政從褲袋中掏出一枚硬幣,放到拇指和食指之間,拇指輕輕一彈,硬幣在空中翻滾,彈進了走廊前方那片虛幻的空間中,硬幣在半空中像是遇到了什麼障礙,翻滾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第二枚硬幣已從秦贏政的指間彈出,兩枚硬幣在半空中準確無誤地撞在了一起,發出清脆的「叮」一聲,同時著地。奇怪的哭聲立即聽不到了,整條走廊瞬間恢復了正常光明。

「老馬,你怎麼看?」寧采臣問。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不相信在一棟商務樓中竟有天然結界的存在,嘿嘿……」馬刻絲乾笑著回答。

「哈!」秦贏政的笑容依舊開朗,繼續大步走在前面領路:「我就是要帶你們來大開眼界的!」他小心翼翼地撕開互動世紀公司外的封條,喃喃地說:「等會還要貼回去的,大家小心點。」

互動世紀的OFFICE內瀰漫著陰森和壓抑的氣息,就算秦贏政將所有能開的燈都打亮後,這樣的氣息也未能減弱分毫。

兇案現場雖然已被清理過,但秦贏政還是很自然地聯想起不久前在這裡看到的血腥畫面,胃頓時一陣不舒服。

劉雲三人凝神打量著周圍,看得十分仔細,連絲毫的細節都沒有錯過,秦贏政沉著氣等待著他們的答案,他們三人擁有世界上最優秀的洞察力,如果他們看不出問題,那更不用指望別人了。

「看來我們還是嘗試用靈力回復『末日天堂』的遊戲程序吧!」劉雲將目光停留在互動世紀的主機上,平靜地說。

「我同意!」馬刻絲點了點頭,掏出紙巾擦了擦額上滲出的汗水。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2 PM

第五集 末日天堂

第一章 靈力遊戲
秦贏政看著三人凝重的神色,沉聲問:「什麼問題?」

「這裡的空間曾發生過一次不可思議的扭曲!」馬刻絲上前細細觀察著末日天堂的遊戲主機。

「不可思議?喂!可以說具體點嗎?」秦贏政皺起了眉。

劉雲淡淡地笑了笑,說:「這樣的不可思議嘛!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假設你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竟是你自己的手機號碼……」

手機無法打通本機號碼是常識,但乍一聽卻與事情沒什麼實質性關連,寧采臣不禁笑了,說:「劉雲,你真夠天馬行空的!」

「這個比喻不錯!」馬刻絲評價。

「看來應該是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才對吧!」秦贏政瞪了一眼,顯然還沒明白手機無法打通本機號碼與空間扭曲有什麼直接關係。

劉雲笑道:「如果出現我剛才所說的那種問題,你會怎麼做呢?」

秦贏政說:「當然是檢查自己的手機到底有沒有出問題!」

「呵!就是。對於出現這樣不可思議的現象,首先要檢查機器本身有沒有出問題啦!這正是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劉雲解釋。

「洞察力差真是矮人一等呀!」秦贏政似懂非懂地抓了抓頭,但茫然的神情很快就轉成了笑意,重重地拍了一下劉雲的背,笑道:「劉雲果然是成長了呀!我真有點感慨啊!就像成年的雄鷹看著雛鷹終於能翱翔起飛的那種感覺,嘖嘖……」

「一邊去!」劉雲笑了。

看著秦贏政仍一臉陶醉的神情,惹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笑意頓時將室內的詭異氣氛沖淡不少。

馬刻絲和秦贏政熟練地將那台主機卸了出來,寧采臣在周圍布了一層簡單的結界,說:「開始吧!」

四人隨意地站在機箱的四個角上,也不見如何動作,四道強大的精神力量已灌進主機之中,淡淡的藍光籠罩在眾人的周圍,但良久過後,眾人依然緊皺著眉頭,顯然事情並沒有任何進展。

劉雲首先停下了靈力的灌輸,捏了捏眉心,說:「我有個建議,我們將主機連回遊戲網絡,然後再灌進精神力量,會不會這樣才有效果?」

今天的劉雲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的傢伙了,提議已有相當份量。

「如果我們恢復了這個遊戲的運行,萬一有玩家又恰好登入進去怎麼辦?要知道,現在這個遊戲可是出了名的邪門!」秦贏政撫摸著自己滿是鬍鬚渣子的下巴。

「有沒有辦法封住什麼端口之類的,玩家就無法登入的應用程序啊?」劉雲顯然也是外行,抓著頭問。

「我有辦法解決!」寧采臣淡淡、很有自信地說。

「不愧是常玩網遊的高手!」秦贏政讚道。

在毫無進展的情況下,既然最壞也不會出現什麼危害性,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全部人的通過。

劉雲看著他們擺弄著電腦,自己暫時又幫不上什麼忙,想起了洪鈴所說的那段回憶,便說:「我上一下洗手間,很快回來!」


陰森的長廊中迴盪著劉雲沉重的腳步聲,劉雲平靜地將雙手插進了褲兜裡,直直走向長廊的盡頭,據洪鈴的描述,那裡應該是洗手間的位置。

轉眼已到盡頭,一陣陰冷的寒風突然吹過,竟將男女廁所的門同時吹開,左右兩邊洗手間門後的鏡子同時照準了劉雲,劉雲用眼角的餘光瞥到兩邊的鏡子中同時出現無數個自己,鏡子在不可能映照出自己影像的位置映照出自己。

劉雲也不見任何慌亂,撥了一下額上劉海,緩緩地轉過了身,也不去細看那兩扇鏡子,迅速的判斷出陰風吹來的位置──互動世紀的辦公室,風竟是從那裡吹出來的?

正在劉雲思考之際,長廊兩旁驀然一閃,世界彷彿也輕輕的跳動了一下,千萬道水柱從長廊的中段憑空而出,傾瀉而下,恍若千瀑飛瀉,洶湧澎湃地直衝劉雲湧來。

劉雲微微皺了皺眉,漠然看著巨浪洶湧撲向自己,將自己淹沒在其中,水冰涼刺骨,強烈的窒息感告訴自己,這一切並不是幻覺!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的劉雲,並沒有太多的驚慌。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刺骨的冰涼和強烈的窒息感瞬間褪去。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長廊已經變回了正常的樣子,只是周圍的水跡在提醒著自己,剛才那一切的確不是幻覺。

劉雲輕輕吐了口氣,苦笑看了看自己已經濕透了的衣衫,側頭吐出了一大口水,舌尖上還殘留著水的清甜。他若有所思地抹著自己的臉,轉身走進洗手間,鏡子也恢復了正常反射狀態。


「劉雲,怎麼去這麼久啊!就等你了!」秦贏政坐在一張電腦椅上抽著煙,椅子不停的旋轉著,當他看清了劉雲的樣子時,立即停了下來,笑道:「你真的是去洗手間?」

馬刻絲看著像隻落湯雞一般的劉雲,疑惑地問:「你不會是被沖進馬桶裡面了吧?」

劉雲神秘一笑,說:「在洗手間中有了新發現!」

「哦?」眾人關注地看向了劉雲,以劉雲今天的實力,弄成這副模樣,想必剛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

劉雲壓低聲音神秘道:「原來,洗手間的水龍頭是壞的……」

「靠!」

「一點都不好笑!」

「……」

「呵呵,開玩笑的!」劉雲笑道:「事實上,剛才我差點就被一道憑空出現的瀑布沖進廁所裡了……」

「哦?」

劉雲收起了笑意,神色凝重的將話說了下去:「我懷疑這裡已經成為可以進入另一個空間的入口,環境因為結界的存在,隨時發生變換。」

「可以說具體一點嗎?」寧采臣感興趣的向前探了探身體。

劉雲就將剛才遇見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在眾人思考之際,劉雲盯著遊戲公司牆上的海報,在一張辦公桌上拿起一本他們的宣傳手冊,隨手翻閱了起來,又說:「我很有理由相信,等會我們用靈力來恢復這個遊戲的正常運作,有相當高的危險性!」

秦贏政點頭道:「經你這麼一提,我又想起了那個洪鈴所說的那段話了……」秦贏政將當天洪鈴所講述的一切又對馬刻絲和寧采臣重新說了一遍。

「你們的意思是,『末日天堂』這個遊戲很可能已經成為了另一個空間的入口?」馬刻絲盯著電腦螢屏上的操作界面,沉聲問。

「對!」劉雲猶豫了一下,又補充說:「但又並不是完全這樣,我有一位朋友曾經說過,我身處的這個空間中是有無數個平衡的空間存在,但假如出現意外的空間變異,空間的總數將出現N+1的情況……」

「JACK說的?」寧采臣問。

「對!」劉雲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低咳一聲,將自己的負面情緒迅速趕退,才繼續說:「我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就有點像N+1空間,打破空間的規律,只為自己的存在而存在。」

馬刻絲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恢復遊戲正常運行的同時,將打開另一個空間的入口,而那個空間並不是我們原來的平衡空間,而是多出來的那個N+1空間?」

劉雲笑笑,說:「馬大叔的理解力就是強!」

秦贏政低罵:「操,這麼複雜的!」神色漸漸凝重,問:「那麼,以你們的專業意見,我們是否該恢復這該死的遊戲程序啊?」

「我認為有這個必要!不然我們永遠都不能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馬刻絲沉聲說。

「那我們開始吧!」寧采臣的手放在鍵盤上,飛快的舞動了起來,指尖雖然沒有接觸鍵盤,但鍵盤發出了「嗒」、「嗒」的響聲。


隨著眾人將各自的靈力灌進遊戲,大量的數據充滿了整個螢屏,螢屏上的DOS操作界面飛速下滑!

不經意間,繽紛的彩色光華漸漸在空間中蔓延開了,本是辦公室所在的一切漸漸變得朦朧起來,一個個晶瑩亮麗的水泡從地面浮起,緩緩升到天花板上,令天花板變得越來越朦朧,彷彿變成虛無一片的天空。很快,點點水珠灑落到眾人的頭上,這裡像是正下著一場毛毛細雨,不時還有微風拂過,令雨勢飄搖不定。

秦贏政疑惑地看著周圍環境詭異的變化,不無憂慮的用眼神請示了一下馬刻絲,馬刻絲當然注意到了周圍的環境,他瞥了劉雲一眼,只見劉雲凝神看著螢屏,顯然正全神貫注地將靈力灌進其中,而負責主要操作部分的寧采臣盯著螢屏的神色時喜時憂,時而微笑,時而皺眉,彷彿螢屏上正上演著一齣驚心動魄的電影。

馬刻絲點了點頭,向秦贏政示意繼續下去。

細雨變作了暴雨,微風變成了狂風,潔淨的地板已變作一池烈雨中的湖水,天花板也成為了一片烏雲翻滾的夜空,四人彷彿正身處於暴風雨時的池塘中央。在環境變得越來越詭異的時候,螢屏上的數據終於到了盡頭,一行清晰的英文「COMPLETE」映進了眾人的眼簾。

寧采臣的神情變得更緊張,他在鍵盤上敲打的速度更快了,螢屏上黑白的畫面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滿迷幻的繽紛。這樣的色彩,眾人最熟悉不過了,正是一直分布在自己周圍的顏色。

螢屏中的色彩彷彿正在漸漸湧出,與外面的色彩無芥蒂的融合在一起,暴雨和狂風驟然停下,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彷彿身體也輕盈的飄蕩了起來,不過很快身體又重新恢復了重心,踏在實地上,周圍的事物立即變得無比清晰。

眼前一切,是何等震撼的一幕!

烈日君臨天下的罩在眾人頭頂,閃耀出萬丈光芒,一道玉石砌成的巨大拱門佇立在眾人眼前,足有百米多高,氣勢磅礡、壯觀非凡,數之不清的各種奇形怪狀的惡魔飛舞在拱門的四周,令這震撼的一幕帶上了猙獰之氣。

漂浮在拱門正中的白雲緩緩飄過,眾人終於看清了拱門正中的文字,竟是「末日天堂」四字,字體飄逸有力,但文字本身的內容卻重重地敲打在眾人的心頭上。

雖然劉雲曾猜測到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但當這一切真實的來到面前時,還是有點叫人無法適從。

當秦贏政感到仰頭的脖子有點酸痛時,才作聲:「我想,我們是不是真的進入到這個該死的遊戲中了!」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他的聲音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我想,應該是的!」劉雲的聲音也出現了些許波瀾,一隻擁有血紅色翅膀、綠色腦袋的巨大蝙蝠剛好在他的頭上掠過。

寧采臣牽動了一下嘴角,說:「在靈力界裡,我們常聽有人靈力出軌,但我看到了這一幕,我覺得……其實,靈力出軌這個詞不單可以適用於人,還可以適用於物,譬如這個遊戲……」

馬刻絲苦澀一笑,說:「還可以適用於一個空間,譬如現在這個空間……」

任誰看到這群魔亂舞的局面都會被嚇傻在當場,但伊甸園的眾住客在稍稍的驚慌失措後就漸漸恢復了正常。

「別回頭,贏政!」劉雲瞥到秦贏政想回頭看看,慌忙出言阻止。

秦贏政僵住了脖子,看了看劉雲,還是聽話地將目光投回正前方,但目光中不無疑惑。

劉雲解釋說:「如果這真是一個靈力出軌的空間,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回頭的好,因為這裡是一個遊戲的開端,後方應該是虛無一片的,萬一我們看到了什麼,我們很可能會靈力出軌!」

馬刻絲笑了,說:「劉雲竟然是我們當中最鎮定的,那你說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劉雲的笑容立即恢復了不少傻氣,想也不想就說:「如果大家沒有別的更好的意見,我建議進去看看!」

「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

「哪管得這麼多!哇塞!別人夢寐以求的奇遇給我們遇上了,不進去看看就太說不過去了。」劉雲一臉憧憬,充滿傻氣的憧憬。

眾人原地跌倒。

「劉雲,我還以為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原來,我錯了……」秦贏政立即有了結論。

當一個人突然很有衝動想去做某件事,而理由又並不充分的話,那麼,這件事將很有可能改變那個人的一生。


我們看到一幅唯美的油畫,或玩到一款扣人心弦的遊戲時,是不是曾經有這樣想過,假如我們能身臨其境,那該多好啊!

但當你真的可以身臨其境時,那完全就是兩回事了!

身在局中的四人並沒有顧慮太多,昂首闊步便跨過了大門,眼前又是一花,視覺恢復正常時,前方已是一條整潔寬敞的街道,兩旁店舖林立,陽光透過白雲灑在眾人身上,感覺暖烘烘的。

秦贏政看到每個店舖中的NPC幾乎都是以略帶詫異的目光注視著他們,不禁低聲說:「遊戲中的NPC不是沒有靈魂的嗎?怎麼他們的眼光這麼人性化的?」

「不能以常規的觀點來衡量這裡了!」寧采臣常常玩各種各樣的網路遊戲,對於能身臨其境分外的有感觸。

「我覺得他們的目光基本上還是千篇一律的!」劉雲說。

秦贏政還想爭論,但很快又被新的東西吸引住了。遊戲中每棟建築都經過了精心設計,風格各異,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都是精美的風景,雲石鋪成的大道,更增添了這份藝術的氣息。

眾人談話間已來到大道的分岔處,右邊一條比正道稍窄的道路上竟是滿滿一地的屍體,空氣中也飄蕩著淡淡的血腥味。

「這些應該是末日天堂裡死亡的玩家吧!」秦贏政凝神分析。雖然這些只是遊戲中的人物,但這麼殘忍的屠殺場面,還是令他感到一陣噁心。

「很變態的手段嘛……這遊戲未免也做得太逼真了吧!」馬刻絲上前觀察屍體,雖然死態各異,但兇手殘忍變態的手段還是能從中窺見一斑,情況與當日互動世紀遊戲公司的兇案現場大同小異,不同的只是在遊戲中,那種真實的血腥感覺被打了折扣罷了。

「他們在現實中同樣是已經宣告死亡的人!」劉雲嘆了口氣,將目光的焦點轉移向四周,迎上了路邊一家旅館門前的侍應生的目光時,劉雲心中一寒,對方的目光布滿了血絲,血絲中洋溢出仇恨,與前一條街道上NPC茫然中帶著詫異的千篇一律的目光是大不一樣的。

明知對方只是一個NPC,劉雲還是直直地走向了那個侍應生,柔聲說:「你有自己的想法,對嗎?」可以明顯的看出無論他的目光還是神態,都與其他的NPC大不一樣的。

「……」侍應生盯著劉雲,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能聽懂我的話嗎?」劉雲又向前走進了一步。

「用不著你管!」那個侍應生的面目忽然變得猙獰起來,朝面前的劉雲直直擊出一拳。

在馬刻絲三人疑惑的目光中,劉雲揮手一拍,兩人的手尚未接觸,那個侍應生已橫飛到了一邊。

秦贏政在一旁冷笑,說:「幸好我們的靈力都在,這個遊戲的NPC都失控了!」

那個侍應生剛跌落在地,身體像彈簧般一下又重新站直了,彷彿有什麼神奇的力量操縱著他一般,他又被直直扯回到原來站立的位置──旅館的正前方。

劉雲漠然面對著侍應生的怒目而視,淡淡的笑了,說:「你還要再試一次嗎?」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3 PM

第二章 空間出軌
馬刻絲等人放棄了繼續觀察周圍的屍體,圍了過來,以異樣的目光盯著這明顯失常的NPC。

那侍應生終於不敵劉雲的目光,忽然軟了下來,「哇!」一聲坐倒在地,哭了出來。

這反倒令劉雲有點手足無措了,他抓了抓頭,聲音也放柔了,說:「你有什麼困難嗎?」

侍應生邊哭泣邊聲嘶力竭的喊:「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而且要一直在這裡,我想離開,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總是被扯回來這個地方,我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我想知道自己是誰?我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

眾人愕然地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駭然之色,一個遊戲裡的人物竟然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了,而且還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

劉雲的雙眼中難以掩飾地閃過憂鬱,他忽然從這個侍應生身上想到JACK,JACK不是也一直在苦苦地尋找著這個世界的真相嗎?那真相是否也像這個世界般,其實僅僅是一個更複雜、更高深的「遊戲」而已呢?

一陣莫名的哀傷忽然填滿了劉雲整個胸口,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嚎啕大哭的NPC,只有沉重的說了句:「一切都會過去的!」就領著眾人繞過屍體,繼續往前方走去。

馬刻絲注意到劉雲憂鬱的神色,低聲問:「劉雲,沒什麼問題吧?」

劉雲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假如我們現實世界也是一個遊戲,我們又該怎麼做?」

秦贏政不禁啞然失笑:「那我情願永遠做那些懵懵懂懂的NPC,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哈……」

「我同意!」馬刻絲贊成。

「全世界都瘋了的時候,作為極少數的正常人就是瘋子。我一向都嚮往著和極大多數人一樣。」寧采臣深沉一笑,神色黯然,似是想起了一些什麼往事。

劉雲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又回頭看了一眼。

秦贏政順著劉雲的目光回頭看去,那個NPC已重新站直了身體,不過仍微微的顫抖著,顯然並沒有停止哭泣,他暗暗嘆了口氣,目光又回到了那一地的屍體上面,便扯開這個無趣的話題,說:「根據洪鈴的口述,曾經出現過一個叫赫迪斯的惡魔,到處殘殺遊戲中的玩家,這些玩家都是他殺死的嗎?」

劉雲朦朧的眼神回復了清澈,說:「我們到那個惡魔居住的地方看看,應該可以得到線索的。」

「我們當中有人知道赫迪斯在遊戲中的哪個位置嗎?」秦贏政立即想到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寧采臣看到馬刻絲和秦贏政都期望地看向自己,忙搖頭說:「我雖然有玩過這個遊戲,但級別太低,還沒有資格去見那個惡魔。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劉雲從褲袋裡拿出先前他在遊戲公司裡拿在手上的遊戲攻略,淺淺笑了笑,說:「看這個不就知道了嘛!」

「哈!看來有點不良嗜好總是能占到便宜的!」

「……」


幸好遊戲世界裡的面積並不是太大,出城進城,進入叢林、渡過小溪等場景切換,常常是眼前一花就完成了。眾人走過了幾座城市、村莊,中途繞過了幾批被屠殺的玩家屍體,當然,不時有遊戲中的魔獸出現襲擊他們,不過對於人類世界最頂尖的幾個靈力者來說,往往都以秒殺的形式就將牠們解決掉了。

眾人走了大概有四個多小時,終於來到末日天堂中最恐怖的地方──惡魔神殿,神殿裡居住著末日天堂裡最凶殘的惡魔赫迪斯。

眾人踏過了上千級的樓梯後,終於來到惡魔神殿的面前。

遠看惡魔神殿時,已覺得它恢弘無比;當眾人走到近處,方覺自己從來沒理解好「恢弘」這個詞。整個神殿由類似水晶的材料構成,看上去半透明般,昂首也看不到神殿的頂端,其高度可見一般。整個神殿散發出大巧不工的王者風範,那璀璨奪目的光華彷彿能將眾人熔化其中,如果不是神殿頭頂的那片天空烏雲密布,偶有閃電從其中劃過,實在很難將其與惡魔之名聯繫在一起。

「雖然這只是遊戲中的建築,但我還是要感謝它帶給我的真實震撼感!」馬刻絲低低的感嘆了一句。

「呵呵!準備不足,我們該帶部相機進來拍照留念的!」秦贏政笑道。

由得眾人注視了一會,馬刻絲才說:「進去吧!」

走進神殿中,只見四壁皆是水晶打造而成,晶瑩光潔,令人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片夢幻的世界當中。大殿空無一物,地面與天花板也不知相距多遠,天花板看上去僅僅只能看到模糊一片。眾人在大殿上一站,彷彿身處於巨人國中的幾個小矮人。

眾人還沒來得及感慨一番,眼前又是一花,看清周圍時,已多了八根巨大無匹的柱子,通體烏黑,聳立在四周,散發出妖異的光芒,一個熟悉的身影孤單地立在柱子群的中央。

「高俅?」秦贏政失聲叫道。

那身影似也感應到他們的到來,緩緩轉過身,臉上猶掛著淡淡的苦笑,正是失蹤多日的高俅!

「你們也來了!」高俅笑意中苦澀的味道更濃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傳說中的那隻惡魔赫迪斯哪去了?」秦贏政嘴裡機關槍掃射似的問出一大串問題。

高俅迎上眾人疑惑、關懷的目光,長長嘆了口氣,說:「此事說來話長啊……」

「不要緊,你慢慢說好了!」秦贏政走近了高俅,察覺他比過去瘦削了一點,精神略略有點憔悴。

高俅示意眾人圍成一個小圈坐下,昂起頭看了看那高不可攀的天花板,又嘆了口氣,說:「我還是長話短說算了。自從那一次伊甸園事件後,我就回到了遊戲公司專心工作,我負責的是人物的製作,本該在這裡發呆的那個傢伙就是我製作出來的……」

「赫迪斯?」

「對!看來事情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啊!連寧采臣都能記住遊戲中的人物了!」高俅衝寧采臣笑笑。

「少廢話,先說完你的,再說我們的!」秦贏政看到有離題的傾向,忙在一旁催促高俅。

高俅點點頭,繼續說:「人物製作到了後期階段時,我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妥了,怎麼說呢?我感到自己製作出來的這些角色都有點失控了,赫迪斯正是其中之一,舉個例子說,我本來是打算讓他拿一把巨斧的,但製作出來的效果他竟是赤手空拳的,是我自己編的程序,我記得十分清楚的,他是拿著武器的,就算出了點差錯,他也不該是兩手空空的……」

「但大家都說這樣子更好看,我也只好由得他了……還有一次,我明明記得將赫迪斯的性格設有善良的一面,那將是他的死穴,同時這樣設定人物才會更豐滿。但後來重新檢查時,發覺赫迪斯這個NPC的隱性設定中已經沒有這一項了,我大為驚奇,重新又將它改了回來,但下一次檢查時,那一項又消失了,如此多次,怪異得很……我那時候以為是同事間玩的惡作劇,暫時也不再改了,反正遊戲只是試玩階段,真出現什麼大問題,我天真的認為還是可以補救回來的……」

「但我錯了,還錯得很厲害!出現了這麼多的怪異事情,到了遊戲的試玩階段變得更頻繁了,但我仍舊沒有警惕,一直以為只是程序操作上的錯誤,沒想到,沒想到赫迪斯竟然失控,竟然從遊戲中活過來了……」

高俅痛心地閉上了眼睛,良久後才緩緩張開,說:「在前天晚上,遊戲中出現玩家被大量屠殺的事件,開始我懷疑是程序出錯,或者是駭客入侵什麼的,但沒想到竟然是赫迪斯從遊戲中活過來了。當時我正坐在遊戲主機前啟動後備急救程序,還沒搞懂怎麼回事,赫迪斯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體竟然活生生的站在我的旁邊…… 我根本來不及去做點什麼,眼前已經一花,腦袋昏昏沉沉一片,當再清醒過來時,我已經來到這個鬼地方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嘆了口氣。

秦贏政說:「喂!高俅,我們不是來救你了嗎?你為什麼還老嘆氣啊!」

高俅眼中閃過了痛苦的悲哀,苦笑說:「知道嗎?我嘗試過無數次要走出這座鬼神殿,但都失敗了!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已經來到了遊戲中,而且代替了赫迪斯的位置,守衛著這座神殿,我靠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眾人不禁都皺起了眉,路上所見到的那個侍應生的情形浮現在他們的腦海。

「我代替自己製作出來的惡魔,困在自己所製作的遊戲中,哈哈!想想其實也挺好笑的!」高俅無視秦贏政他們的愁眉苦臉,自己朗聲笑了起來,但笑聲中卻滿是苦澀之意。

「除了赫迪斯出現了這麼多問題,還有哪個人物在你製作過程中也出問題的?」劉雲忽然問了一句。

「赫迪斯在末日天堂中的最終敵人米雅絲,她是一個大天使。」高俅想也沒想就說出了答案,可見這個人物給他的印象也相當深刻:「我原本設定她是男人的,但出了幾次不可思議的錯,兜兜轉轉下她就設定為以女性形象來登場了,另外還有一些怪事就先不多說了,快說說你們吧……」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高俅強振了一下精神,向秦贏政問道。

秦贏政就將自己如何介入這個案件,這幾天外面如何世界大亂,如何和劉雲他們一同進入遊戲的事情說了一遍。

高俅認真的聽秦贏政說完,立即提出了一個十分尖銳到足夠引起他們重視的一個問題:「你們莫名其妙的進來了,有想過怎麼出去嗎?」

劉雲說:「這個問題一路走來時我也想過了,我們準備從原路退出去,入口的地方應該也是出口的地方。」

高俅思索了一下,略帶詫異地看了看劉雲,微笑說:「劉雲,幾個月不見,你與從前大不一樣啊!讓我來想,首先提出的大概也是這個辦法吧!畢竟遊戲登入畫面和登出畫面是一樣的……」

秦贏政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高俅,關切的問:「先別說我們了,你是這個遊戲的創造者,有想過自己怎麼逃出去嗎?」

高俅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冷靜的說:「我估計是我的生命磁場代替了赫迪斯的程序,所以我被困在這裡,而赫迪斯就逃出去了。如果能將赫迪斯抓回來這裡,我就可以離開了。」

馬刻絲皺眉說:「你說『逃出去』的意思是指赫迪斯已經來到外面的人類世界了?」

高俅搖頭說:「也未必是這樣,或許他仍在這個遊戲中,或許他逃到了另一個空間,可能性很多……」

他將頭轉向了寧采臣,又說:「到外面遊戲主機時,請幫我檢查一下遊戲的設定出現了什麼錯誤,尤其要檢查赫迪斯這個人物的資料在不在!關於追查他下落的事,就拜託你們了!」

秦贏政拍了拍高俅的肩膀,笑道:「把擔子都卸給我們,假如我們也出不去那怎麼辦?」

「那到惡魔神殿東面的『自由都市』買副麻將回來陪我好了!」


眾人的憂慮並沒有成真,竟沒花太大的功夫,他們就從原路回到了現實中,驚嘆這次遊戲旅行的神奇之餘,對劉雲的洞察力也不禁大為嘆服。

面對眾人的衷心誇獎,劉雲只有報以苦笑,他還是比較習慣過去由別人領著走的感覺,看著秦贏政對自己一副虛心討教的模樣,真令他有點哭笑不得。

互動世紀遊戲公司中,寧采臣坐在遊戲主機的前面,忙碌的尋找著高俅所說的那組程序,其餘三人姿態各異的坐在周圍,享受著現實世界的空氣,並等待著答案。

「天還沒亮?」秦贏政注意到窗外仍是黑漆漆的天色:「我們在裡面好像搞了很久了呀……」

「遊戲裡的時間與現實中的時間大概是不太一樣的吧!」馬刻絲懶洋洋的說。

「嘿!那兩者的時間比例大概是多少?」秦贏政推了推劉雲。

劉雲苦笑:「喂!我不是萬能的,贏政大叔!」

「嘿嘿……」

秦贏政的乾笑聲中,劉雲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說:「不過我猜大概是一比十吧!」

「哦?」

「牆上有個掛鐘給我們對比的嘛!」馬刻絲插了一句。

「什麼,老馬你也知道啊!那為什麼不回答我呢?」

「你又沒有問我。」

「……」


在眾人沒有營養的對答中,時間已來到早晨八點,急促的鍵盤聲終於停止了下來,寧采臣緩緩抬起頭,眼光凝視著窗外的某處,像在思索著什麼難題。

秦贏政他們不禁露出關注的神色,緊緊盯著寧采臣,馬刻絲沉聲問:「什麼問題?」

寧采臣幽幽嘆了口氣,輕聲說:「不知不覺已經天亮了,唉!我對時間真是越來越沒有概念了……」

「你要說的僅僅是這些?」

「嗯。」

「……」

「寧采臣大哥,如果你感慨完了,那快告訴我遊戲出什麼問題了。」秦贏政沒好氣。

寧采臣「哦!」一聲,像才想起正事是什麼,沉聲說:「高俅猜得沒錯,赫迪斯這個遊戲人物已經在遊戲中消失了,但他也不完全對,因為除了赫迪斯,還有一個遊戲人物也消失了!」

「誰?」秦贏政緊張的問,一個赫迪斯已經夠他頭痛了,現在還要多上一個。

「不知道,我還要繼續查。」寧采臣說完,也不去看秦贏政的臉色,低頭繼續工作。

「……」秦贏政忍了忍,那個「操」字最後也沒有吐出口。馬刻絲和劉雲在一旁已「呵呵!」的笑了起來,難得一向沉默的寧采臣也幽上一默。

笑了一會兒,劉雲看了看掛鐘,對眾人說:「我要到機場去接我妹妹了,有事再通知我吧!」

「哦!對呀!阿秀今天就來G市了呀!」馬刻絲拍拍自己的額頭。

「嗯!她說要來熟悉環境!」劉雲說。

馬刻絲點點頭,從他那個古香古色的掛囊中取出了一張粉紅色的卡片,遞給了劉雲,說:「這張是戊卡,伊甸園的第五把鑰匙,幫我交給阿秀吧!並替我說一聲,歡迎她的到來,馬大叔有事不能來接她,請她不要見怪。」

劉雲微笑接過卡片,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口袋裡,說:「阿秀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能諒解的!」

寧采臣肩膀動了一動,在劉雲轉身出門時,輕聲說:「劉雲,也替我向你妹妹說一聲,歡迎她的到來。」

劉雲微笑點頭時,秦贏政也趕緊說:「那不缺我一份了,俺也歡迎她的到來!對了,劉雲你那個阿秀長得怎麼樣,不過看劉雲你這副傻乎乎的德性,大概也能估計出你妹妹的容顏了,不過遺傳基因這玩意倒真是難說得很,也有美女的可能,對了,阿秀有多高啊……喂!劉雲,你什麼態度,我話沒說完你就走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4 PM

第三章 一見鍾情
G市機場。

看著周圍人來人往,不知其中又上演了多少幕悲歡離合,劉雲心中不禁一陣感觸,上一次接機是什麼時候了呢!該是去年的夏天吧!對啊!就是去年的夏天……堂妹 Apple那張清純的臉不禁再次從劉雲的腦海深處中浮現,Apple,一個自己曾經深深相信的名字,一個曾經出賣自己的名字,一個令自己無法忘懷的名字……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將那甜美的笑容忘得一乾二淨,可是,原來自己根本從未忘記,只是將它放到內心更深更隱蔽的地方,它就像自己丟失在沙發底下的鈕扣,不經意間,就會重現在自己眼前。

這時,機場大廳的播音傳出,B市到G市的航班即將達到。劉雲忙收拾情懷,振作了一下精神,穿過人流,往出口走廊迎去,希望能以一個良好的精神面貌來迎接自己的另一個妹妹。


隨著年歲的增長,劉秀的容貌變得更美麗、更有韻味了,猶如一朵綻放的百合,吸引著周圍的每一道目光。她彷彿感應不到周圍灼人的目光,淡然自若的走向了劉雲。

對於一場大災難過後,兄妹倆的重逢沒有任何感人畫面出現,劉秀甚至連半點笑容都吝於展現,劉雲含笑說一句:「阿秀,妳來了!」

她也僅是淡淡回應:「對,我來了。」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有值得她去歡笑的事情,但很抱歉,她懂事後就很少遇上了。

「好匹配的一對啊!」

「他們是明星嗎?」

「那個男孩這麼熱情,怎麼這個女孩的樣子卻是冷冰冰的呀?」

「……」機場中的人們對這對兄妹低聲評價著。

身為局中人的劉雲,並不太在乎別人的想法,也習慣了妹妹的冷漠,繼續熱情的向妹妹講著G市的風土人情和近期發生的一些趣事。

忽然,劉雲停下了腳步,目光緊緊地盯著出口的方向,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一陣從未試過的電擊般的感覺從他腦門迅速蔓延至全身。

一個身材苗條修長的女子亭亭玉立在出口的位置,靜靜的凝視著劉雲。她無論長相或體態,都優美典雅、動人心弦,她的鼻樑挺直分明,雙眼靈動有神,眸子深處透射出燃燒般的熱誠,一襲白色的套裙,款式十分奇特,迎風飄舞、綽約動人,那帶有無比誘惑力的紅唇微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在這個世界上,對於一見鍾情,人們的看法是見仁見智。相信的人,未必經歷過這種感覺,不相信的人,肯定未曾試過這樣的衝擊,劉雲在這一剎那由後者變為了前者,而且體會到了瞬間便是永恆的窒息感。當他揉揉眼睛想辨別是否自己幻覺時,出口處人潮一片,那白衣女子已芳蹤杳然。

劉秀也停下了腳步,盯著忽然變得失魂落魄的劉雲,輕聲問:「哥,怎麼了?」

「沒……沒什麼!」一陣悵然若失的茫然衝擊著劉雲,他緩慢的晃了一下腦袋,但那感覺仍揮之不去。

「神經兮兮的!」劉秀不再理劉雲,繼續往前走。

劉雲忙快步跟上劉秀,輕咳了一聲,問:「阿秀,妳看到剛才站在門口那個女子了嗎?」

「剛才?很多女人剛才都站在門口!」劉秀面無表情的回答。

劉雲嘆了口氣,知道劉秀並沒有注意到,像那樣出色的女子是不會被人當作是「很多女人」之一的。

劉秀忽然皺了皺眉,轉頭打量了劉雲一下,說:「哥,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

「沒,當然沒這麼一回事啦!」劉雲慌忙解釋。

「那你幹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拉著我的手啊?」劉秀冷冷地看著劉雲。

「啊!」劉雲趕緊縮手。

劉秀冰冷的目光中閃過了促狹,淺淺的笑了,柔聲說:「哥,走吧!很多人在看著我們呢!」

難得看到劉秀的笑容,就像看到被烏雲籠罩千年的大地終於迎來了陽光般,劉雲不禁也開心得傻乎乎笑了起來:「是。」但剛才那女子的倩影,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伊甸園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外圍添置上了乳白色的籬笆,籬笆後種滿了各種各樣亮麗的鮮花,據馬刻絲所說,整棟別墅的格調源於「回歸」二字,在「回歸」式建築保證高品質生活的同時,追求「自然」與「傳統」的回歸。在建築風格上,體現出了伊甸園依山而建的特色,平面中直線與弧線混用,使建築既有理性,又有柔情,天圓地方的布局使之形成一幅四維動感雕塑。

這麼有特色的別墅,載劉雲兄妹倆來的的士司機不禁也多看了兩眼。劉雲站在這片飽經風霜的土地上,暗暗的感觸了一句:「久違了,伊甸園!」

劉秀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掏出劉雲慎重交給她的粉紅色戊卡,往大門走去。

劉雲拉著行李箱,跟在劉秀身後笑道:「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啊!還以為這裡是什麼恐怖組織的總部呢!進門竟然是刷卡的,呵呵……」

劉秀隨意的「嗯!」一聲便將卡從大門側邊的插槽上刷了下去。

門後,伊甸園散發出一派煥然一新的氣息。

全新的傢俱以一種玄妙的方式擺設,顯然馬刻絲這位風水界赫赫有名的大師經過了精心的設計,大廳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個有擺的落地大座鐘和一座類似於印第安神殿教堂的雕塑,一看就知是上了檔次的藝術品,想必是馬刻絲用大價錢收購回來的古董。

劉秀看了看上二樓的樓梯,劉雲會意,說:「現在伊甸園過半的房間都是空的,阿秀,妳自己挑一個吧!」

說完這話,劉雲不禁又想起了那個已經消逝了的名字,心底一陣莫名的哀傷,忽然心念一動,頭皮微微發麻,有精神正窺探著自己?

劉雲立即有了反應,不對,那不該是精神力量,況且伊甸園的七重天然結界是可以將絕大多數的精神力量拒於門外的,那又是什麼呢!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嗯。」劉秀點點頭便往樓上走去,走到一半才發覺劉雲並沒有跟上來,仍一臉疑惑的站在原地。

「咳!」劉秀以自己的方式來向劉雲表達不滿。

「剛才好像有個女人在看我……」劉雲帶點傻氣的衝劉秀一笑,話一出口自己先愕然了一下,我怎麼會說是女人呢?

「神經兮兮的!哥,你想女人想瘋了!」劉秀冷冷的扔了一句,就繼續往上走了,邊走邊將外套扣了起來,還拉了拉衣領,明顯有自我保護的意圖在內。

劉雲這個明顯得不到信賴的哥哥,對此只能報以長嘆加苦笑了。

馬刻絲為了吸引伊甸園的舊住客回歸,每個房間都經過了精心設計,難得的是每個房間都擁有不同的風格,這令劉秀很快就挑選到一間滿意的冷色調房間。

剛把行李放好,劉雲就在這房間的落地玻璃前驚呼了出來:「啊!」

在機場看到的那位女子又出現了,她竟站在伊甸園背後那座山的山腰處,雖然隔了很遠,但劉雲仍能感應到她眼中射出的熱切光芒。這怎麼可能!難道她一直跟著我回來嗎?

「咳!」劉秀再次表達自己的不滿。

劉雲飛速回頭招呼妹妹:「阿秀,就是她,她又出現了!」

但當他再回過頭看那個位置時,那女子卻又再芳蹤杳然了。劉秀帶著不耐煩的神色走到劉雲身邊,四處眺望,放眼皆是青山綠樹,哪裡有半個人影。

劉秀不理一臉茫然、難受的劉雲,再次將衣領拉高,顯然警惕心提得更高了,冷冷的說:「你說的那個神秘女人在哪裡?」

劉雲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說:「不見了……又不見了。」心裡暗暗震驚,以自己今天的心靈修為,是不太可能出現幻覺的。但剛才看到那個女子,又該怎麼解釋呢!難道我真如阿秀所說,想女人想瘋了……

「……Hello!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劉秀目光變得越加冰冷的看著劉雲。

劉雲慌忙應道:「什麼?」

「我想到ZS大學去看看,你帶路!」

「哦!我今天本來還準備……」

「我決定了!」劉秀語氣堅定。

「OK!妳想提前去熟悉一下環境也是好的。」

「不對!」劉秀打斷劉雲:「是因為……」她沒將話說下去,只是又再往上拉了拉衣領,就大步往門外走去了。

是因為和我單獨相處太危險了嗎?天呀!阿秀!妳怎麼可以將妳哥哥想成是那種人呢!劉雲一臉無辜的嘆了口氣,不過他越想就越覺得奇怪,阿秀也擁有相當強大的精神力量啊!為什麼她完全感應不到的東西,我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呢……


ZS大學,神州上赫赫有名的重點大學。一年前劉雲曾和林黛玉到過這裡一次,想想那時因為JACK的靈力詛咒而變得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今天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就叫劉雲感觸上一陣子了。手機上始終沒有秦贏政他們的信息,看來事情比想像中的還要棘手啊。

校區內樹木蔥蘢、綠草如茵、景色秀麗,劉雲壓下情懷,向劉秀介紹著ZS大學的一些狀況,為了這些信息,他還專門去查過相關的網站。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一座古老的建築前,劉秀停下了腳步,說:「到了!」

劉雲才發覺自己在高談闊論中,一直是被劉秀領著走的。

「這裡是?」劉雲一臉疑惑的打量著眼前這棟古老建築,很快他的目光就停留在門口那塊牌子上,牌上寫著「超自然研究小組報名處」。

「哥,你說的那些,我在網路上早看過了。跟我去看些新鮮的吧!」劉秀說完,也不去看劉雲的表情,直直就走進了那棟古老建築的大門。

「看過了就早點說嘛!害我背得這麼辛苦……」劉雲喃喃了一句,跟上了劉秀:「喂!阿秀,妳好像用不著再去參加這樣的小組了吧!以妳這樣的……」

劉雲正想說「以妳這樣怪異的體質和個性,已經夠『超自然』的了」,誰知道劉秀猛的回頭,狠狠的盯了劉雲一眼,這樣的殺氣令劉雲這後半句話立即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大堂的會客室中早已坐了好些準備報名的學員,正興高采烈的交談著,劉雲兄妹的插入也未能影響這種熱烈的氣氛。

「我說阿秀啊!妳還沒到過ZS大學,怎麼知道這裡今天要招會員啊!還是個什麼超自然組織,妳又是在網路上看到的吧?還沒入學就參加社團,還是個這種類型的社團,爸爸知道會不會不高興呀……」

劉雲壓低聲音,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正要將妹妹引導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方向,劉秀轉過了冰冷的臉,對著喋喋不休的劉雲重重的哼了一聲,劉雲立即乖巧地閉上了嘴巴,無奈的聳了聳肩,自己這個哥哥當的真是毫無形象可言啊!

這時,周圍的議論聲傳進耳裡。

「我們說了這麼久法老王的詛咒,那你們到底相不相信有鬼呢?」其中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子說。

「就算有,其實鬼也不是很可怕的事,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她有一次電腦出現故障,於是她上網求助,然後有一位大蝦指點了她,非常盡心,一直到她擺平了她的愛機。她非常感激,後來她上網一直想找回那個大蝦,但從未再遇上過了。直到有一天,有熟悉那位大蝦的人告訴她,那位大蝦已經去世三個月了!所以嘛!鬼也有樂於助人的。」

另一個說:「這不算什麼,你那位朋友恐怕是碰上冒牌貨了。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一件真事,有一天深夜,她突然想起了李白的一句詩,怎麼也想不起下句,她想起她的好友正好喜歡詩詞,也是和她一樣一個人住,而且那個時間絕對不會睡覺,於是打電話去問。結果嚇了一跳,竟然是一個男人接的電話,一個聲音非常好聽的男人。她第一反應是自己打錯了電話,重撥,還是那個男人接,然後她突然就問他知不知道『泰山嵯峨夏雲在』的下句是什麼,他回答是『疑是白波漲東海』,結果兩人談了半天,以後還經常晚上通話。」

「後來有一天,她碰上了她那位朋友,她問她那間房間下任住的是誰,結果她朋友說,那間房間在她搬走後不久就死過一個男人,所以現在根本沒人住了,而且裡面電話早應該停機了。她不信,想盡辦法去那間房間看看,果然根本沒有人居住的痕跡;再撥那個電話號碼,提示的也是空號。從此,她再也沒有聽過那個男人的聲音了。」

另一個人嘆息說:「那也可能是別人的惡作劇啊!我有個朋友……」

「……」

劉雲聽得暗暗苦笑,這群閒來無事的大學生,竟去研究鬼魂,難得阿秀還聚精會神去聽呢!唉!和我同住就有一隻鬼魂叫寧采臣的,要不要帶給你們見識見識啊!看你們到時還會不會這麼興高采烈的……說起寧采臣,在伊甸園對逆十字軍那場靈力戰爭中,他好像還救了阿秀一命呢!難道說,阿秀因此對他有了意思,還特地來參加這種協會,惡補自己對鬼魂知識方面的不足,不會吧!阿秀喜歡上一個鬼魂了,是我想太多了嗎?

劉雲正暗自煩惱間,一個濃眉男孩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將劉雲從思緒中拉了出來,他大聲說:「想檢驗有沒有鬼魂多簡單啊!我們一起來玩碟仙,你們敢不敢啊?」

「玩碟仙可是出了名的邪門呀!」

「我還聽過幾個故事是關於碟仙的呢!每個都好可怕……」

「報名的時間也快到了,我看還是不要了吧……」

負責接待的禮儀人員正好這時走了進來,說:「各位,真是十分抱歉,負責人臨時有點事,報名時間要推遲一個小時。」

那濃眉男孩立即搶過話題,笑道:「哈哈!大家沒藉口了吧!還有一個小時才到報名時間。怎麼樣,一起來玩吧!我連道具都準備好了。」

說著,他真從自己的包包裡拿出幾份廢棄的舊報紙和一只陳舊的碟子,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周圍眾人。

「玩碟仙聽說最好要在陰氣最重的時辰進行吧?譬如說亥時……」

「對啊!對啊!玩碟仙還要在陰氣相當重的地方進行……」

「玩一下有什麼打緊,說不定就能請到呢!而且這棟樓是出了名的邪門,能請到的機率不低呢!嘿嘿……」濃眉男孩堅持。

「碟子上的箭頭必須用童女的血來畫,而且要在玩前及時畫哦?」一個眼鏡君說。

「我朋友就是!」濃眉男孩介紹自己身旁的朋友,那女孩子揮手向各位致意,看她那連不太起眼都算不上的長相,的確很容易令人相信她是個童女。

「咳咳!玩碟仙時人數不能超過十個,我還是不打攪各位了。」一個只愛談論不愛實際操作的女孩首先打退堂鼓。

「喂!喂!禮儀小姐,我們在你們的會議室進行這樣的活動,妳不介意嗎?」另一個是為了泡女孩子才想加入這個超自然組織的男孩仍想抵抗。

「本社團對這類活動十分支持,我也想一開眼界呢!」禮儀小姐含笑回答。

「既然一個小時後才開始報名,那我還是一小時後再來好了。」

「哦!我臨時想起有點事,先走一步了,各位再見。」

「我突然腳抽筋……」

「我拉肚子了……」

大家都表示不願錯過這麼精彩的靈異活動,無奈突然身體不適或身有要事,不得不先走一步,人人扼腕離去。

本來坐有差不多二十人的會議室不到一會兒,只剩下七人,濃眉男孩神秘一笑,問:「沒膽子的和只想來泡妞的人都走了,那麼,剩下來的,就是都願意玩的咯?」

「你們選拔新成員的測試是不是剛剛已經開始了?」劉秀面無表情的看著那濃眉男孩。

濃眉男孩讚賞的看了劉秀一眼,淡淡地說:「好眼光!那妳還願意繼續嗎?」

「當然!我早就想玩玩碟仙了!」劉秀詭異的笑了。

濃眉男孩滿意的點點頭,又將剩餘的人一個一個看過來,看到劉雲時,劉雲無所謂的聳聳肩,他自問就算召喚來的是午夜凶靈裡的貞子,現在的他也有把握用一個小指頭就將她捏死。

「好,我們開始!」濃眉男孩招呼身旁的女孩:「阿梅,放血。」

那叫阿梅的女孩子輕輕割破了自己的一個指頭,奪目的鮮血滴在了那個舊碟子上,濃眉男孩熟練的用那鮮血畫成了一個箭頭,又衝站在門口的禮儀小姐說:「下窗簾,關燈!」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4 PM

第四章 誰是碟仙
整個房間瞬時陷進了一片漆黑當中,禮儀人員點了兩根蠟燭,放到會議桌的角上,濃眉男孩一張陽剛的臉也被燭光映得陰森森的,沉聲說:「所有玩者必須起誓不將所知的答案透露,否則會受詛咒。」

看著人人都凝重的立下誓言,劉雲默默嘆了口氣,只好也跟著照做了。

濃眉男孩將碟子倒放在報紙上,會議桌周圍的七人一起放一根手指於碟背,濃眉男孩沉聲說:「自報姓名,並恭請碟仙駕臨!」

還真夠煞有其事似的,劉雲看到自己的妹妹也報了,只好無奈的用那怪腔怪調朗聲說:「弟子劉雲,恭請碟仙出壇!」

「碟仙、碟仙請出壇!」

怪事發生了,碟子滑出了舊報紙正中的圓圈,劃出了一個渾圓。在座人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們大多有玩過碟仙的經驗,就算沒有,也聽過看過很多關於這方面的故事。這麼快就能請到碟仙,真是聽都沒聽過,況且現在還是白天。

濃眉男孩按捺住震驚,不禁多看了新加入的幾個成員幾眼,尤其是劉雲兄妹,靈力高的人是特別容易請到碟仙的,口中問:「碟仙,碟仙,我們這裡一共有幾個人?」

碟子又飛快的劃了一圈,指在了「八」字上面,連沒參與的那個禮儀人員在內,房間裡正好是八個人。

劉秀眼中閃過詫異,所謂的請碟仙,一般請來的都是附近的孤魂野鬼,這點她是非常清楚的,但她絲毫感覺不到周圍有靈界的磁場,換而言之,四周並沒有鬼魂的存在,那碟子怎麼會動了呢?難道……

「你是神還是鬼?」那個叫阿梅的女孩不要命的問,剛好問中了劉秀想問的問題。

碟子飛快的在那個「神」字上面停了下來。

眾人同時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既驚嘆這個答案,也驚嘆這個「碟仙」的搜字速度,要知道,一般請來的碟仙找字都要找半天的。

與此同時,劉雲大大的打了個噴嚏,手差點就離開碟子,被濃眉男孩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劉雲心裡暗暗打了個突兀,他除了跟劉秀有同樣的問題外,他還感覺到一種無形的精神力量正分布在周圍,但一點都不感壓抑,反倒有點親切感在裡面。

劉雲心神恍惚之間,那濃眉男孩又問了幾個問題,劉雲都沒聽清楚,但看周圍的人的神情,這個「碟仙」該是十分靈驗了。

「你是不是就在我們周圍?」劉秀忽然問。

周圍幾人都感到這個問題問得奇怪,碟仙不在周圍又怎麼可以回答問題呢!但看劉秀神情冷峻,也無人敢去打斷她。

碟子飛快的指向了「是」字。

劉秀立刻又問:「那為何我感覺不到你?」

如果不是中指要按住碟子,那肯定有大半人已經栽倒在地了,碟仙哪有這麼容易就給你感應到的?卻不知劉秀是靈界中屈指一數的感應高手。

那碟子飛快的轉了一圈,卻沒有指向任何字,不知是不願回答這個問題,還是不懂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劉秀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劉雲看到那個紅色的箭頭正正的指向自己,心中一動,問:「可以讓我看到你嗎?」

四周眾人大眼瞪小眼,怎麼這對兄妹問的問題都不太合常理,同時心裡也緊張了起來,萬一碟仙說可以,那怎麼辦啊……

碟子又飛快的轉了一圈,指向了「可」字。

周圍眾人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暫時停止了,尤其在劉雲凝重的看向了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濃眉男孩的後面時,眾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那個方向。

濃眉男孩看到劉雲眼中流露出疑惑、震驚、不信的神情,聲音不禁也有點顫抖了:「喂!這位同學,你在看什麼呀?」

「沒什麼……」劉雲緩緩的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手指猛的離開了碟子:「我要自己一個人靜一下!」說罷就大步離開了房間。

屋內眾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劉雲出去後才炸開了。

「他,他沒請碟仙回壇就擅自離開了……」

「天!怎麼辦……」

「這位碟仙還是位神呢!」

「碟仙,碟仙,請原諒他吧!」

「碟仙,碟仙……」

但那碟子卻一動也不動,不知是生氣還是已經離開了。劉秀環視了一下周圍眾人的神態:頹喪、無奈、僥倖(碟仙或許是不存在的,剛才是他們串謀玩的小把戲)、低落,但那濃眉男孩似乎並沒有放棄努力,仍在喃喃的招呼碟仙不要生氣,重新出壇。劉秀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似乎能透過那厚厚的窗簾看到劉雲漸漸遠去的身影,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綠湖邊的一張椅子上,劉雲將頭深深的埋進了雙手之間,用力的作著深呼吸。身旁傳來了一把溫柔且帶磁性的女聲:「你看到我了?」

劉雲默然不語。

那聲音重複:「你看到我了!」

劉雲緩緩的將頭從雙手間探了出來,轉向了聲音的方向,迎向了對方熾熱的目光,沉聲說:「對,我看到妳了。」

劉雲身旁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一身白色的套裙更將她出塵的容貌帶上了聖潔之氣,她見劉雲看向自己,不禁展顏一笑,天地頓時為之失色,凝聚在頭上的烏雲彷彿也在瞬間就被衝開了。

劉雲卻面無表情,問:「妳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誰?說出來你會相信嗎?」那女子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那令人心疼的神情可叫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為她上刀山下油鍋。

劉雲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他默默嘆了口氣,輕聲說:「只要妳說,我就相信。」

這時,剛好一對情侶從他們身後走過,那女的低聲說:「這人怎麼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啊?」

那男的低聲回應:「大概是失戀吧!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

「得了,你少來吧!」

「……」那對情侶在劉雲身後匆匆而過,顯然已將劉雲當作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物,卻不知劉雲恰好是這方面的醫生。

當然,在周圍人們的眼中,劉雲那張椅子上,只坐著他一個人。

那女子深深地看進了劉雲雙眼,彷彿看到了他的靈魂深處,輕柔而緩慢的說:「我叫米雅絲……」

劉雲身軀微微一顫,但他迅速令自己鎮定了下來,他聽過這個名字,而且曾作最壞打算,這個女子就是這個名字的主人,沒想到最壞打算真的跟現實重合了。

他屏住呼吸,靜靜地凝視著米雅絲,米雅絲緩緩的將話說下去:「我並不是你們世界的一員,我來自一個名叫『末日天堂』的遊戲……」

她彷彿擔心劉雲消化不了,始終將語調放得很慢、很慢:「我本來並不存在任何意識,但有一天,我甦醒了,並洞察到周圍存在的一切,但我並沒有行動的自由,且困在一個名字叫『天堂』的大牢籠,正當我感到最無助和悲哀的時候,你和你的同伴們用力量摧毀了那個牢籠,我終於能脫離了束縛,來到了這個世界中……你相信我說的話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劉雲,眼神中流露出期盼和希望。

劉雲不自覺地又嘆了一口氣,苦笑說:「我可以不相信嗎?」

其實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失落什麼;或者,對於他這樣一個刻意追求平凡生命的人來說,第一次一見鍾情的對象竟是個遊戲中的人物,是一種難以承受的打擊吧!

「你竟然這麼快就相信了,真好!真是太好了!」米雅絲像個小女孩那樣拍了幾下手掌,顯然沒料到劉雲這麼容易就接受這個事實了。

劉雲看著她這麼歡欣的神態,不禁淡淡的笑了,輕聲問:「那妳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呢?」

米雅絲看的劉雲更深了,眼中難以抑制的深刻情感洶湧澎湃地湧向了劉雲,迅速將他淹沒在其中,她一字一句的說:「自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

劉雲對於這句突然而來且直率的表白,不禁一陣窒息,自心底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狂喜,同時還夾雜著自己也說不清的痛苦矛盾心情,令他腦海瞬間變作了一片空白,手足無措是他唯一能表達出來的肢體語言。

米雅絲對於劉雲這種反應,淺淺的笑了,臉頰上現出兩個醉人的酒渦,也不作任何言語,只是靜靜的凝視著劉雲。

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劉雲從尷尬的泥潭中拉了出來:「喂!」

「喂!劉雲嗎?我是贏政!」

「事情有什麼進展了嗎?」

「寧采臣基本上已經將末日天堂的程序理清了,遊戲中有兩個人物的資料消失了,一個是赫迪斯,另一個是米雅絲……」

劉雲不禁側過頭看了看米雅絲,正考慮是否將失蹤人員之一的米雅絲就在自己身旁這事告訴秦贏政,秦贏政已經在電話的另一端將話快速說下去了:「我和老馬他們猜測這兩個人應該都逃到現實世界了,不久前我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印證了這個事實,今天上午又發生了一宗詭異的大型殺人事件……」

「大型?!」劉雲對此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想瞭解「大型」的意思。

「死者全部死於網吧!那個叫赫迪斯的傢伙已經血洗了三間大型網吧了!死者的情況和上幾次死者的情況並無兩樣,嘿!總的來說就是慘不忍睹吧!」秦贏政苦澀地笑著。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太多了!」秦贏政不客氣的說:「晚點我再約時間和你們出來談一談,現在我急著趕回警局,先這樣了!照顧好阿秀!」

「等等……」劉雲正想將米雅絲就在身旁一事告訴秦贏政,但電話的另一端已經掛線了。

劉雲緩緩的將電話放回口袋裡,神色凝重地看向了米雅絲,沉聲問:「米雅絲小姐,妳認識赫迪斯的,對嗎?」

米雅絲說:「對!我和他是宿敵!」語氣斬釘截鐵。

劉雲想了想,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和米雅絲說了一遍,才問:「妳可以找到他嗎?」

米雅絲點點頭,但很快又茫然地搖了搖頭。

面對劉雲疑惑的眼神,她輕聲說:「在遊戲中,只要他在我方圓百裡之內,我就能感應到他,但這裡是真實世界,能不能感應到他就難說了。」但她的神色很快便轉作了堅決,說:「不過只要讓我找到他,我一定要致他於死地的!」

劉雲愕然了一下,沒想到這麼秀氣的女孩子能這麼咬牙切齒的說話。但一想到赫迪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而米雅絲卻是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就不禁替米雅絲捏一把汗了。

劉雲嘆了口氣,淡淡地問:「你們在遊戲中是死敵,但這裡是現實,妳還是這麼恨他嗎?」

米雅絲對於劉雲這個問題稍稍愕然了一下,略帶茫然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恨他,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不知為何,這句話給劉雲帶來了一陣寒意,宿命!?

JACK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也常常用這種態度來說明自己為何非做不可的……

「妳剛才對我說,第一次看到我就什麼,是不是真的?」劉雲不敢也不想將這個問題深入地思考下去,慌忙找個話題來分散自己的思考點。

米雅絲優雅地微笑著說:「真的!你身體上有一種力量吸引著我,令我情不自禁地喜歡跟著你,嗯!就像蜜蜂喜歡花粉那樣,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嘻嘻……」

「啊?這個,只是喜歡我身上的味道而已嗎……」這令本來自我感覺極佳的劉雲一下掉進了深淵。

單純的米雅絲顯然沒注意到劉雲的表情變化,輕聲在他耳邊說:「沒到必要的時候,不要將我存在的秘密告訴別人好嗎?你妹妹來找你了。」

劉雲低聲答應,轉過頭,果然看到遠處的湖邊出現了劉秀的身影,再將頭轉回來時,米雅絲已消失了蹤影。劉雲正感若有所失,耳邊又聽到了米雅絲的聲音:「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沒人的時候我就會現身見你!」

「你在幹嘛?」劉秀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身邊。

「欣賞美麗的校園景色。」劉雲心不在焉地回答,說完覺得自己說得很狗腿,又補充:「順便想點事情。」

「你走得瀟灑,那個研究會在你走後炸翻了。」劉秀瞪了哥哥一眼,倒沒特別在意。

「哦?」劉雲依然心不在焉,一想到米雅絲還在身邊就心不在焉。

「用最惡毒的言語將你咒罵死了,當然,都是各地的方言,恕我不一一複述了。」劉秀罕見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劉雲不禁淡淡地笑了,說:「那不是連累妳了?」

「無所謂了。那個什麼協會好像也沒什麼意思!」劉秀定神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忽然壓低聲音問:「剛才,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沒……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劉秀躬下了腰,將身子探前,嬌俏的臉龐靠近劉雲,盯著哥哥英俊的臉,詭異一笑:「我還以為你看到了那個神秘女子呢!」

劉雲有點受不了的將臉轉開,一想起米雅絲正在旁邊看著,忙板起臉用哥哥的尊嚴說話:「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啊!妳下午還想去哪?到市區到處走走怎麼樣?」

劉秀大有深意地點點頭,說:「到市中心走走也好,熟悉一下環境嘛!」

劉雲飛快眨了下眼睛,莫非劉秀感覺到什麼了?不禁對本來米雅絲坐著的地方飛快地瞥了一眼,耳邊立即聽到米雅絲說:「你妹妹感覺不到我的,別擔心。」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5 PM

第五章 JACK的歸來
晚飯時間的餐桌前,對於走了大半天的劉雲來說,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他身體並不疲倦,疲倦的是他的心靈,一想起米雅絲就在身邊,尤其上洗手間的時候都在身邊時,他就心不在焉,更何況對面還坐著個一臉凝重的秦贏政。寧采臣與馬大叔的神色也好嚴肅,看來本次事件真的挺嚴重的,不過他們三個的神情實在酷得有點過火就是了。看看自己這張餐桌的食客也挺有意思的,有人、有鬼、還有遊戲中跑出來的美女……

劉雲的心神很恍惚,雖然他在盡力壓制,但米雅絲說起她與赫迪斯宿命的對決時那堅決而不容動搖的眼神,卻仍不時在他腦海中回放,不知為何,這個眼神總讓他想起JACK,JACK告訴自己不要被自己的潛意識所左右,那他自己這樣的話是否也是宿命下的一種語言呢!一歷半年,他破解出時空的秘密了嗎……

自從劉雲獲得與JACK足以對抗的力量後,他一直都在蓄意壓制住自己的迷惘和失落,但不知為何,今天米雅絲的一個眼神,竟將這些負面情緒都引爆了出來,就像決堤的洪水……

這一切令他感到十分茫然。

「……劉雲,你到底覺得怎麼樣?」秦贏政有點不耐煩地注視著劉雲。

此時的劉雲正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奇思幻想中,忽然發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忙說:「什麼?」

「喂!劉雲,我察覺到你很不給面子啊!完全當我說的話是放屁,現在是國難當頭,你,你還在想什麼髒東西啊!口水都流出來了……」秦贏政臉色不善,一臉氣不過來的樣子。

「我哪有啊!」劉雲不無委屈地說。

「算了,你再說一次給他聽吧!」馬刻絲觀察入微,他早就發現劉雲一直心不在焉了。

秦贏政沒好氣的喝了口茶,說:「簡單概括起來就是,G市在一天裡就發生了三宗大型血案,全部發生在公眾場所!平均每三個半小時一宗,我和老馬他們已經去看過血案現場了,初步判斷屬於靈界的殺人事件!這次我們伊甸園要全體出動,計劃今晚去巡夜,你看如何?」說到最後那句,便神色不善地盯著劉雲。

「巡夜,好啊!」劉雲自覺走神走得實在離譜,忙爽快地回答。

「那就這樣定了!」秦贏政臉色稍緩,說:「老馬和我一組,寧采臣和阿秀一組,劉雲你自己一組!」

「哦?阿秀和寧采臣一組嗎?」劉雲不禁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劉秀難得地對自己微笑了一下,看來這小妮子在前面已經欣然答應了啊!不禁大有深意地看了寧采臣一眼,寧采臣坦然迎上劉雲的目光,淡淡一笑。

唉!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竟然他們前面說了這麼多話都沒聽清楚,劉雲忽然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等等,為什麼我只有自己一個人一組啊?」

「雛鷹始終要離開雄鷹的庇護才能真正翱翔。」秦贏政理直氣壯地告訴劉雲。

「……」

反倒是馬刻絲在一旁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劉雲的肩膀,說:「經過我們的分析,阿雲,你也不用謙虛了,你已經是我們當中最強的一個了,可以單獨行動了。」

「唉!強大就代表孤單嗎……」這是一個令劉雲煩惱的問題,他也不想多爭論了,只是今天已經逛了大半天街,今晚還要逛,實在有點乏味就是了,不過還好有米雅絲在身邊陪著。

想到這裡,劉雲不禁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空氣,希望能感應到米雅絲的一絲氣息,但米雅絲卻始終不作一言。

秦贏政轉向房外喚來侍應上菜,又轉回面向眾人,不無感觸地說:「好,下面是吃飯時間!唉!說不定今晚就是最後一頓飯了。來,大家先乾一杯!」

「贏政你就是烏鴉嘴,不就是個遊戲裡的傢伙嘛!」

「對,對,對,我影響軍心,自罰三杯!」

「你該不會是想著灌醉自己然後逃避責任吧?」

「Horse,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


月半彎,都市中心四處是淡淡的霧氣,將白天都市中的煩囂與浮躁也掩蓋在其中,整個世界在霧氣中看起來是如此的迷幻和不真實。在這大劫難過後的初春裡,人變得比從前更冷漠、無情和現實了,其實這也是人性的發展趨勢,不過是大災難大大加速了這個進程罷了。劉雲走在無人的大街上,回想起半年來所經歷的點點滴滴,默默地感嘆。

今天發生的三宗大型血案轟動了G市,這令街道上的行人絕跡。劉雲與米雅絲無言地走在清冷而迷濛的大街上,三個小時就快過去了,但整個都市仍是一片平靜,靜得十分異樣,靜得令劉雲感到有點煩躁,這令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說:「妳在想什麼?」

「呵!還以為你變成啞巴了呢!」米雅絲哀怨地橫了劉雲一眼,接著又淺淺地笑了。

劉雲苦笑,他很清楚自己沉默的原因,他害怕思考世界的真相,他感到自己正在出軌,走向JACK曾經走過的道路,不同的是JACK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而自己卻總是在懷疑,總是在逃避,無奈事與願違,宿命冤魂不散地纏繞著他,到了今夜,這樣的感覺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了。

米雅絲彷彿也在害怕沉默,輕聲尋找著話題:「我已經告訴你我怎麼想了,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麼想呢?」

劉雲說:「我在想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唉!很難說出口呢……」

米雅絲說:「我不是在問這個。我的意思是,我曾經表達了我對你的感覺,那你,你喜歡我嗎?」

劉雲稍稍愕了一下,遊戲中的人物比現實中的人還要直接啊!他很清楚自己對米雅絲的感覺,那是一見鍾情,稍稍發展就會演變成刻骨銘心的烈火,這樣的感情與林黛玉和他相處時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與林黛玉一起是風清雲淡,濃烈和平淡之間並不能比較優劣,只能看個人更適合哪一種吧……

「你又在發呆了,回答啊!」被比較的一方顯然不耐煩了。

劉雲不禁一陣自責,為自己竟將林黛玉擺上天平而自責,口中答道:「我也很喜歡……很喜歡妳身上的味道!」劉雲決定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米雅絲甜甜地笑了,說:「呵!真是個小氣的傢伙!我說喜歡你身上的氣味,原來你一直耿耿於懷呀!」

看起來,她好像還挺滿意這個答案嘛!劉雲正待說話,米雅絲神色忽然變得無比的凝重,舉手阻止了他,側耳傾聽,似是聽到了什麼。

劉雲的神色一變,是赫迪斯出現了嗎?他的靈力向四處擴散,希望能尋找到令她不安的事物,但周圍寧靜依舊,連遠在一角的寧采臣他們也相當平靜,顯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但米雅絲卻變得不安和煩躁起來,拉起劉雲的手,離開他們本來巡邏的軌道,繞向了另一條小巷。

劉雲正為她忽然而來的親暱行為而感到不知所措,她卻低聲說:「我感覺到他了,他的凶性又要發作了!」

「哦?在哪?」劉雲知道她口中那個「他」就是遊戲惡魔赫迪斯,不無緊張地問。

「不知道!」答案字字有力。

倒!

「跟著我感覺走!」


秦贏政和馬刻絲都是害怕寂寞的人,所以他們走在一起永遠有說不盡的話題。

但他們天南地北的話題終於被一聲巨響中斷了,整個大地彷彿也跳動了一下,兩人對望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駭之色,這樣的實力就算放到靈界裡,也是鶴立雞群,是赫迪斯出現了嗎?

兩人的身形已往前迅速閃動。

「是你們警局的位置!」馬刻絲給出準確的坐標。


警局內入目的情景慘烈至極,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將人熏得無比難受,難堪的寂靜令馬刻絲兩人知道他們已經來遲一步了。

秦贏政雙眼迅速布上了血絲,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粗喘起大氣,小心翼翼地跨過同僚們的身體,緩緩向前走去,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泣血,這些全是自己合作多年的伙伴啊!竟全部被這樣凶殘的手法殺死!在互動世紀看到受害人的死狀時,他還有思考的能力,但當看到這樣恐怖的死狀出現在自己同僚、朋友身上時,秦贏政的腦海陷進了一片半空白狀態當中。

走在他後面的馬刻絲檢查著一個警員的屍體,沉聲問:「我們從聽到聲音後再趕來這裡用了多長時間?」

秦贏政並沒有回頭,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嘶啞的嗓子回答:「絕對不超過五分鐘!」

「五分鐘就造成這樣的戰果……」馬刻絲喃喃地說:「五分鐘就製作出這麼多樣化的花式殺人手法,這實在……」

「老馬,拜託你認真點!」秦贏政怒道。

「我很認真啊!」馬刻絲一臉冤枉的苦笑。

「等等,還有人沒死!」馬刻絲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往右側的長廊閃去,秦贏政忙緊隨其後。

一個熟悉的辦公室前,輕微的呼吸聲從裡面傳出。秦贏政搶在馬刻絲身前推門而進,馬刻絲還待提醒他小心,耳邊已聽到秦贏政淒厲的呼聲:「鍾馗,你支持住啊!」

眼前所見,鍾馗倒在一片血泊當中,從他不平衡的呼吸聲可判斷出他即將來到生命的盡頭,秦贏政搶前將他扶起,吼:「鍾馗,你支持住!」手上就要撥打救護車的號碼。

鍾馗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按住了他拿手機的手,沉聲說:「贏政,我快不行了!有怪物襲擊我們……」

「是赫迪斯那個混蛋……」秦贏政咬牙切齒。

「赫迪斯是誰?就是襲擊我們的那個怪物嗎?」鍾馗的生命氣息變得越來越弱了。

「你先別想這麼多了,現在叫救護車還來得及的……」秦贏政極力地安慰著鍾馗,眼睛在不知不覺間已濕潤了,也沒空閒計較鍾馗在稱謂上的變化。

鍾馗打斷了秦贏政:「贏政,你靜下來聽我說,有些話,我想說很久了……我一直很內疚,八年前那件事是我的錯,我錯手殺死了靜兒,這些年來我一直很自責,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了。

八年前,秦贏政、鍾馗和李靜兒一起出去執行任務,結果在忽然而來的黑暗中,鍾馗失手開槍打死了李靜兒,也就是秦贏政當年的女朋友。為了此事,秦贏政與鍾馗反目,一歷八年。

如煙往事瞬間湧上秦贏政心頭,他失聲痛哭,使勁搖晃著鍾馗:「我原諒你了,早就原諒你了!你快點給我醒來啊!」

眼看鍾馗的雙眼就要永遠的閉上,從此與世界告別時,奇蹟竟發生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從他胸口的傷處綻放,刺得秦贏政與馬刻絲也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光芒過後,鍾馗胸口的血洞竟慢慢癒合,如同神蹟一般。

馬刻絲驚疑不定地目睹著這一切,這樣恐怖的力量!熟悉卻有點陌生的感覺令他立即想起了一個人,鍾馗與那個人不正是好朋友嗎?口中不禁低聲道:「他回來了,JACK他又回來了!」

粗神經的秦贏政卻沒有疑惑太多,他看到鍾馗瞬間復原,呼吸由停止變回急促,又再漸漸平和,不禁喜極而泣,接著又聲嘶力竭地罵道:「赫迪斯,你這個混蛋竟這樣傷害我的兄弟,我要扒開你的皮,然後灑上蜜糖,再高價從非洲收購回數十萬隻軍蟻,全部扔到你身上去……」

馬刻絲咕噥:「到底誰不認真啊!」


米雅絲緊緊地拉著劉雲往前疾奔,劉雲感到她的手越握越緊,手心上更滲出了汗水,到遠方響起一聲巨響時,劉雲感到她的心靈還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興奮中夾雜著駭然、緊張。一陣莫名的哀傷也同時充斥著劉雲的心頭,宿命的哀傷,也不知是為了米雅絲還是為了自己。

疾奔中的米雅絲猛的停下了腳步,沉聲說:「他也感覺到我了!」

劉雲默然站在她身旁,他知道她說什麼,赫迪斯正向這個方向趕來。

天上的彎月也被黑雲遮擋住了,霧變得更濃,大街上車輛、行人完全絕了跡,彷彿也感覺到了這裡的不安和煩躁。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劉雲的心靈忽然一陣劇烈的顫抖,他感到遠方閃過一道他無比熟悉的氣息,那是JACK!他回來了!是錯覺嗎?不會!如果說世界上有一個人是他完全瞭解的,那只有JACK,絕對不會錯的!

劉雲當時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就是要過去看看,無奈米雅絲將他的手抓得更緊了。強烈的宿命感再次催促著劉雲,冥冥之中彷彿有一把聲音告訴他,快到那邊看看,JACK他回來了,他終於洞察這個世界的真相了!

劉雲近乎粗暴地甩脫了米雅絲的手,也不去理會米雅絲臉上的愕然,身形一閃,已往遠方疾馳而去。

或許多年以後,他依然不能理解自己此刻為何如此的衝動;或許多年以後,他會為自己突然的衝動捨米雅絲離去而感到無盡的愧疚,但這一刻,劉雲絲毫不懷疑自己行動的正確性,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宿命,也或許是因為米雅絲的宿命。

更何況劉雲內心還隱隱存在這樣的想法,他前往的方向正是赫迪斯前來的方向,如果能早一步將他截住,那就可避免米雅絲受到傷害了,但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米雅絲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時,他是看不到,也感覺不到米雅絲存在的。赫迪斯與米雅絲來自同一個世界,赫迪斯同樣可以做到。


看著劉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濃霧深處,米雅絲並沒有跟上去,同樣濃而強烈的宿命感令她留在了原地,等待夙敵的到來。

一道黑影破開濃霧,自遠方席捲而來,轉眼即至,立在米雅絲十步前。黑暗的死亡氣息自他身上散發出,瞬間布滿了整條大街,沾滿了周圍每一寸空間,令人窒息。

「米雅絲,沒想到妳竟然也逃出來了!哈哈哈……」說著一點都不好笑的內容,赫迪斯狂笑了起來。

令米雅絲意外的是,他的聲音一點也不難聽,與米雅絲想像中的惡魔猙獰、沙啞、像是在刮著銅鑼的聲音大不一樣,相反的,竟十分悅耳動聽。

米雅絲靜靜地盯著面前的敵人,一個首次相遇卻是終生夙敵的惡魔,冷冷說:「赫迪斯,讓我們為這段恩怨做個了斷吧!」

濃霧在長街中破開,兩道身影疾射,相撞在一起。


劉雲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屏住了呼吸,以超出常人所能想像的速度疾衝進秦贏政所在的警察局中,滿地的屍體也不能令他停留片刻,他直直奔到鍾馗所在的辦公室,迎來了馬刻絲和秦贏政回頭的目光。

劉雲並沒有理會他們,逕直走到鍾馗身前,JACK驚鴻一現的氣息就從他身上發出的。劉雲認得鍾馗,他是JACK靈力出軌前最好的朋友,那份靈異文件中的「小鍾」。劉雲很快便注意到鍾馗胸前的血跡,那是重傷留下的痕跡,但看鍾馗此刻呼吸平穩,顯然已無生命的危險。

JACK就是為了他才重回這個世界的嗎?但他的氣息呢?為何一現即逝了?劉雲過去一直都在躲避JACK,害怕JACK,但不知為何,當JACK消失在這個世界時,他卻無比懷念著JACK,希望能與他重逢,問一些困擾他多時的問題。

「劉雲,怎麼了?」馬刻絲看出劉雲神色上的失常。

「劉雲?」秦贏政用力地推了推他,劉雲看起來十分的失魂落魄。

劉雲一抬手,幾乎於粗暴地就將秦贏政推到了一邊,面對兩人的愕然,好一會後才醒覺自己的失態,苦笑一聲,說:「我感覺到了JACK!」

馬刻絲點頭說:「我也感覺到了,不過僅僅是一瞬間,他就消失了!」他指了指地上的鍾馗說:「本來鍾警官眼看就要死了,但現在又活過來了,我猜應該是JACK出手的。」

劉雲默然點了一下頭,忽然一拍額頭,叫道:「不好!」就往外疾衝而去,到這一刻他才想起米雅絲正一個人面對著赫迪斯。

馬刻絲與秦贏政覺得劉雲今晚十分失常,慌忙緊隨劉雲身後,急問:「怎麼了?」

劉雲邊跑邊答:「米雅絲此刻正與赫迪斯作宿命對決,我要去幫她!」

「米雅絲是誰?」秦贏政一臉茫然地跟在劉雲身後。

還是馬刻絲首先反應了過來,說:「你說的米雅絲是遊戲中的女主角米雅絲?」

「對,沒時間和你們解釋這麼多了,快跟我來!」劉雲加快腳步,心中暗暗詫異,從剛才不顧一切也要離開米雅絲到現在瘋狂地惦記著她的安危,自己今夜的心境到底怎麼了,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啊!難道有外來的力量影響自己的思想?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6 PM

第六章 世界真相
同一條大街,濃霧依舊,但已經沒有任何生靈的氣息在此了。

劉雲茫然地站在大街的中央,無比悵然的情緒正衝擊著他的每一道神經,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米雅絲已經不復存在了,赫迪斯也一樣,他們正如遊戲劇情所安排的那樣,同歸於盡!傷感、失落、愧疚……數之不盡的複雜情緒湧上腦海,久違的困惑再次將他包圍,伴隨著濃霧漸漸將他吞沒在其中。

心靈的顫抖慢慢傳達到雙肩,傳達到全身任何一個地方。

正當劉雲靈魂已徘徊到出軌的邊緣時,心靈深處猛的打了個冷顫,令他的意志重新回到現實之中,令他感到無比詫異的是,一切彷彿也停止了下來,周圍的濃霧不再緩緩飄移,整個世界頓然沒有了任何生命的氣息。

他駭然回頭,本跟在他身後的馬刻絲和秦贏政面目癡呆,像是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四肢僵硬,恍若雕塑,整個世界都凝固在此刻了嗎?

時間停止?

還是我靈力出軌了?

以為已經不可能再出現的恐懼猛然襲進劉雲腦海,頭皮上彷彿被千萬根小針同時刺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叫自己冷靜下來,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秦贏政,秦贏政依然一動不動,但劉雲卻已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贏政身上確實再無半點生機。

他拚命按捺住內心的悲傷和恐懼,又再向馬刻絲戳去,但窒息般的寒意已無法抑制地從他內心深處擴散開了。

自己的摯愛和摯友難道就在同一刻都消逝了?

但他的手指尚未接觸到馬刻絲,身後的遠處已響起了一把柔和、極富磁性的聲音:「不用試了,時間已停止在此刻!」

JACK!是JACK的聲音!劉雲猛的回頭,聽聲音判斷以為尚在遠方的JACK竟已站在自己身後,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JACK換了一身衣服,像是古人的長袍,卻又不太一樣,以劉雲的洞察力也無法判斷出到底是用什麼料子做成。不但如此,JACK彷彿也變了不少,比起從前,他少了一點詭異的張揚,多了一份恬靜的平和,整個人變得更深不可測了。

劉雲粗喘著氣,千言萬語,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

JACK洞察到了劉雲此刻的窘境,親切地笑了笑,說:「我用了無窮無盡的時間,終於破解這個世界的真相了,特地回來找你的!」

「真相是什麼?你怎麼破解的?」劉雲儘量讓自己沉住氣。

「每一扇門都是出口,然而每一扇門都不是出口!很矛盾,對嗎?但事實就是這樣!」JACK淡淡地說著:「我帶你脫離這個空間後,你才能體會到那種感覺……」

「為何你會說無窮無盡的時間,你是指在靈魂之門裡面使用的時間和這裡並不一樣嗎?」劉雲問。

JACK回答:「的確是不一樣的!但事實是,我破解了真相後,專門跨越時空,回到這個時間找你的!」

「哦?」那種茫然的疲憊,恐懼真相的乏力感湧現在劉雲的心頭。

他察覺到了劉雲內心的失落,將話題忽然一轉,微笑說:「因為米雅絲的死,你感到很悲傷,對嗎?」

「她真的已經死了?」雖然已有預感,但劉雲還是無法接受。

「真的!」JACK點頭:「三分鐘前,我目睹著她和赫迪斯同歸於盡的!」

「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劉雲衝JACK吼,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為什麼要阻止他們?」JACK竟笑了。

劉雲無言,和米雅絲相處的時間連二十四小時都沒到,自己有傷心的理由嗎?頂多只能用失落來形容吧!不過,這種微妙情緒似乎也不能用時間來衡量的吧……

JACK淡淡地說:「其實本來你的故事並不是這樣發展的,但我用力量影響了你的精神,改變了這一切,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劉雲不解地盯著JACK。

JACK臉上親切的笑容慢慢變得詭異起來,說:「我這就帶你去看看,你本來故事的發展如何,好嗎?」

也不容劉雲回答,JACK的雙眼迅速變得矇矓迷離,以壓倒性的精神力量迅速將劉雲捲入其中。

矇矓退去後,劉雲發覺自己的精神已在JACK的引領下,回到了同一條大街上,他看到自己正站在米雅絲的身旁,周圍詭異的力量越來越大了。

劉雲心中暗叫:我回到幾分鐘前了,JACK怎麼做到的,時間逆流?那已經超出靈力者的極限了啊!

自己此刻的視覺更是無比的神奇,以第三者的角色全方位地審視著周圍,幾分鐘前的自己與米雅絲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前方,等待強敵來臨。

他聽到米雅絲正對自己說:「無論如何,請不要干擾我和赫迪斯的對決,好嗎?」

他看到自己點點頭,米雅絲投來充滿複雜情緒的一瞥,絕色容顏在濃霧中染上了淒美。

接著,赫迪斯和米雅絲的力量撞在了一起,眼看兩人就要同歸於盡之際,他看到自己終於忍不住出手了,拚著本體的受傷阻止了兩人同歸於盡,重傷的赫迪斯拋下一句十分老土的「我還會再回來的」,就消失在黑暗的深處。

而劉雲自己拚命將靈力灌輸進米雅絲的體內,但米雅絲仍奄奄一息的模樣,不禁暗暗焦急,耳邊就響起了JACK的聲音:「以你的精神用旁觀者的身分去觀察,儘量不要動任何感情!」

劉雲只好盡力令自己的心情變平靜,他看到自己終於將米雅絲從死亡的邊緣上拉了回來,並扶著她蹣跚地離開了大街。

在JACK的引導下,精神仍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劉雲發覺到是遊戲裡的宿命觀影響到兩人要不死不休,便帶著米雅絲找上洪鈴,希望能得到洪鈴的幫助,修改遊戲「末日天堂」的進程。

但洪鈴能力有限,只能修改程序的其中一部分,最終還是需要高俅來完成,於是劉雲找齊了馬刻絲、秦贏政等人再一次打開末日天堂,進入其中,詢問高俅解決問題的辦法,高俅詳細地說出了整個遊戲該如何修改的辦法。

眾人按照這個辦法,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終於將遊戲修改完成,將米雅絲和赫迪斯的關係不再定死在不死不休上。

他看到自己問米雅絲有什麼感覺,米雅絲甜甜地笑著說:「好像已經沒那麼恨赫迪斯了!」

眾人以為危機已過,劉雲更與米雅絲過上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故事發展如同許多愛情故事裡的男女主人翁般,水到渠成的發生了一切。當兩人的愛情來到巔峰狀態時,惡夢卻發生了!

劉雲在某天清晨醒來,發覺米雅絲已不在身邊。因為有了時間的醞釀,他對米雅絲的愛已到了瘋狂的地步,他驚慌失措地找尋米雅絲的身影,聲嘶力竭地叫喊著米雅絲的名字。

終於,他遠遠地看到米雅絲正在屋外的沙灘上,同時,那裡還有赫迪斯,他看到兩人再次以自身作為力量相撞在一起。這一次,因為距離太遠,劉雲無法出手來阻止他們,眼看著他們同時消失在天地間,劉雲感到自己來到了瘋狂的邊緣,遊戲的結局,最終還是沒有改變!他哭泣、他嚎啕、他愧疚、他無奈,但已經無法改變最終的結果,珠江上出現了一道艷麗的彩虹,米雅絲美麗的身影正在彩虹上與他作最後的道別。

他的心完全粉碎了!

時光流逝!

他已忘記了該如何正確生存了,他已經遺棄了生活本來的夢想,只懂待在自己在伊甸園的小房間裡,每天用思念來折磨自己,每天都在折磨中度過。每個人都來看過他,馬刻絲、秦贏政、寧采臣、林黛玉、妹妹劉秀、哥哥劉邦、父親劉備……但每個人最後都嘆息離去,林黛玉還抱著他哭了好幾次,但他彷彿已經失去了靈魂,身邊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已經不再重要,生存只為思念,生存只為折磨……

終於有一天,一個全身裹著黑衣的女子瞞著伊甸園眾人,偷偷將他帶走,帶到了一個無人地方,滿懷傷感地看了他很久很久,告訴他,她就是他的母親!但他的目光空洞洞的,裡面什麼也沒有。

終於,那黑衣女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了句:「你失敗了,繼續墮入輪迴吧!」

刀光一閃,他感到眼前一黑,自己的生命已不復存在。

這些故事如同畫面,飛速而逝,又飛速而回,一切彷彿是如此的朦朧,但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實。

當周圍一切重新恢復正常的感覺時,劉雲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自己身前站著的仍是JACK,身後仍是一動不動的秦贏政和馬刻絲,剛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JACK注視著劉雲的神情中也不無傷感,口中淡淡說:「如果我沒有改變你的生命程序,剛才你所看到的一切,將成為你本來要經歷的事實!」

JACK的語言中充滿了誠懇,但劉雲卻用力地晃了晃頭,聲音中仍帶著抽咽:「都是你灌輸給我的幻覺,是幻覺!」

「這一切都是真的!」JACK平靜地注視著劉雲。

「我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毀了自己一生的!剛才她死了,我現在不是什麼事也沒有!」劉雲忽然爆發了,整個人的情感都爆發,無法抑制的憤怒噴湧了出來,也不知到底是針對JACK,還是針對自己。

「你會的!」JACK的眼中再次湧現出哀傷:「我不出手改變的話,你會的!」

此刻,整個世界的時間是停頓的,但這並不能將劉雲的哀傷和無奈也停頓下來,剛才JACK將自己引領進另一個時空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他內心深處更有一把聲音在暗暗地告訴自己:「他說的是真的,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不幫助你的話,前面你所經歷的一切將成為現實!」

劉雲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萎縮,連聲音也漸漸低沉了下去:「就算這一切是真的,你已經幫我扭轉過來了,我還需要擔心什麼呢!」

JACK像是鬆了口氣地親切一笑,說:「你無須擔心什麼了,我引領你去目睹這一切,只為了我能方便去說出真相,這個世界的真相!」

「說吧!」劉雲靜靜地嘆了口氣:「我想以我此刻的心理承受能力,無論你的答案是什麼,我都能接受的!」

JACK說:「好!因為真實的世界現在對於你來說,是一種你完全不能理解的概念,我只能用這個世界的概念來向你解釋了!劉雲,不要一副看破紅塵、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來聆聽,好嗎?」

劉雲稍稍一振精神,抬頭凝視著JACK,待他講下去。

「這個世界的真面目是一個監獄!這個空間,這個空間中的所有無限空間、折疊空間,都是監獄!每一個人,每一個生物都是囚犯!」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迴響在這個靜止的空間裡,內容更是無比的驚世駭俗,每句話都有平地春雷的效果。

劉雲有點想笑的衝動,卻笑不出來,因為JACK的神情無比認真,而且JACK也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劉雲說:「監獄與刑罰是並存的!那麼這個監獄的刑罰是什麼?」

JACK說:「輪迴!輪迴就是最大刑罰,每個生命體每一次生命的歷程都是刑罰的過程!」

劉雲問:「生命體指的就是人嗎?」

JACK說:「生命體是指所有的生物,所有空間中所有存在的生命,就以地球舉例,上到人,下到蟻,再到任一植物,他們都是生命!」

劉雲笑了,說:「那為何有人生來富貴,有人生來貧窮;有的可以當人,有的卻要當螞蟻;有的可以成為動物,有的卻要當植物呢?」

JACK淡淡地回答:「有可能是刑罰的不同,造成了他們輪迴的待遇,也有可能是他們在真實世界收買了獄卒,所以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

劉雲奇道:「獄卒?」

JACK說:「獄卒就是真實世界派到這個世界監督輪迴得以正常運行的人,他們,也就是在我們這個世界裡稱之為神的傢伙!我也是借助了他們的力量,才能得以順利改變了你的生命程式!」

劉雲無法置信地用力搖搖頭,茫然說:「這實在太荒謬了!」

JACK苦澀一笑,說:「但這一切偏偏都是真的!其實,你一直以來渴望當一個平常人,你所謂的宿命感,這一切一切,都是屬於你的刑罰之一!」

劉雲再次被JACK帶進了他的思路當中,不自禁問:「那刑罰什麼時候才終結啊?」

JACK苦笑:「那就要看你在真實世界所犯下的是什麼罪行了!短的幾度輪迴就可以超脫,長的就遙遙無期了,但如果是罪犯滔天的話,刑罰將會是永墮輪迴!」

「永墮輪迴……」劉雲默默地將這四個字念了一遍,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

JACK平靜地說:「你身邊就有這樣一個例子,寧采臣!寧采臣就是被判罰永墮輪迴!因為他曾經試圖逃獄,卻失敗了!」

劉雲心頭猛的一震,說:「逃獄?」

JACK解釋:「逃獄就是想逃離出輪迴之外,回到真實世界的人!很多空間裡的生物都正這麼幹著!地球上也有許多人研究如何逃獄的,逃獄的思考方式不同,形成了許多流派,譬如佛教、道教、基督教……」

劉雲說:「有人成功過嗎?」

「有,但很少很少!」JACK說:「很多人以為自己已經逃獄成功了,其實只是跑到上一重空間而已,一旦被發現了,還要加長刑期;假如你一再逃獄,又一再被發現的話,那麼刑期將會變成永墮輪迴!」

劉雲深吸一口氣,他已開始相信JACK所說的一切了,沉聲問:「那麼我的刑期什麼時候到期?」

JACK深深注視著劉雲的雙眼一下,閃耀出了光彩,沉聲說:「只要你願意,我可以馬上帶你脫離輪迴之苦,回到現實的世界中去!那是一個你無法想像的世界,一個全新概念的世界!一個真實的世界!」

JACK的聲音帶著令人瘋狂的煽動力,但劉雲依然冷靜,他輕輕地問:「你的意思是,要帶我逃獄,對嗎?」

「對!」JACK很有感情地笑了:「一切將會很順利的,獄卒,也就是所謂的神,已經被我收買了!只要你點頭,我們馬上可以離開!」

「最後一個問題。」劉雲變得越來越冷靜了:「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既然已經逃出去了,還要回到這個空間,回到這個時間來找我?」

JACK的神情一下變得怪異起來,悲傷、無奈、激動……都有一點,他一字一句地回答:「因為,我們在真實世界裡是同一個人!」

劉雲心裡猛的一個激靈,說:「我不明白!」

JACK耐心地解釋說:「真實的世界是一個你無法理解的概念系統所在,通俗點解釋就是,在真實世界裡,我是左半身,你是右半身,如果只有我逃出去了,你還在這裡,那麼我在真實世界裡只是一個只有半身的可悲的畸形人!我這樣說,你能理解一二了嗎?」

劉雲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他想消化JACK所說的話,無奈腦海卻越來越亂了。他低下了頭,可以憶起的往事在他腦海中紛亂地回放,人的可悲、人的可笑、人的無奈、人的快樂、人的種種情感……漸漸變成秩序,匯聚在一起,劉雲迷茫的眼睛慢慢又再回復清澈。

JACK在一旁沉聲催促:「井底之蛙以為井中一切便是整個世界,劉雲,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看到真正廣闊的世界,你還在猶豫什麼呢!時間就快要重新運行,到那時我們就沒機會了……」

劉雲終於抬起了頭,神色毅然,緩緩地說:「JACK,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管我們在那個所謂的真實世界是否真的是同一個人!我要對你說,我更願意當一個人,做人的過程對於我來說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就算這是一種刑罰,我也甘願承受!」

JACK眼中閃過不信,但很快又轉化成了悲哀,他從劉雲眼中看到了堅決,但他仍奮力爭取:「難道你甘願承受輪迴之苦?」

劉雲說:「如果真的是我犯過的錯誤,我想,我還是要去面對的!況且,這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就像現在我做人一樣!我想通了,JACK!就算你沒出現,沒改變我的生命程式,我的生命就像你前面展示給我看的那樣,我也絕不後悔!畢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本來的真實體驗啊!我想,就算在那個所謂的真實世界中,也是無法體驗到這一切的吧!」

JACK注視著劉雲的雙眼緩緩變作了悲哀和無奈,他的身體慢慢變淡,彷彿要與那靜止了的霧氣融在一起,嘆氣說:「我明白了,經過了百度輪迴後,我們雖是同一個人,但再度重遇後,已經無法再瞭解對方了。你保重了,劉雲……」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JACK!」劉雲看著JACK變得越來越淡的身體,輕輕地說。

JACK的身體終於完全融進了霧氣之中,消逝不見。劉雲湧起了一陣莫名的哀傷,他知道,終此一生,他是再也不可能看到JACK了。

正在他嘆息之時,濃霧瞬間退盡,整個世界恢復清明一片,天際的盡頭正迎來黎明前的第一線曙光,在晨光的沐浴下,整條大街被染成了淡淡的金黃色,恍如童話世界一般。

劉雲心念一動,回頭便看見馬刻絲二人正愕然地看著自己,顯然已清醒過來,劉雲知道時間又再正常運行了。

馬刻絲謹慎地看著周圍,小心翼翼地問:「劉雲,前面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發生了點事!但現在一切都不那麼重要啦!」劉雲瀟灑一笑,大步往前方走去。

「看你一副洞察世情的模樣,是不是發現什麼了?」秦贏政明顯在試探劉雲是否處於正常狀態。

「還能做人,真好!」劉雲感慨地說。

「嗯!可以列入年度十大警句了!」馬刻絲評價。

「劉雲好像每年都有這麼一兩句警句的……」秦贏政嘀咕了一句。

黑夜已盡,新的一天又將開始。對於劉雲而言,這同樣是他生命的一個全新開始。


人物後記:

劉雲……以備受推崇的醫術和有口皆碑的醫德,在三年後成為新一任深藍精神病院院長,同時也是深藍歷史上最年輕的院長。五年後,馬刻絲退位讓賢,劉雲推辭不下,成為新一任伊甸園園長,也是伊甸園歷史上最年輕的園長。

林黛玉……從國外歸來後,與劉雲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在一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大膽向劉雲表白,劉雲終於重新敞開心胸,接受了這段愛情,有情人終成眷屬。

馬刻絲……卸任後離開了伊甸園,開始了他的環球風水探索之旅,直到多年以後才重新回國。

秦贏政……始終堅守著伊甸園。兩年後結束了單身漢的生活,與陳夢娜正式結婚。五年後,積功升至警局的副局長,但因他吊兒郎當的性格,卻再也沒有在官場攀上更高的位置,但他本人表示無所謂。

寧采臣……依舊無所事事的在網路上閒逛,曾一度被劉秀瘋狂的追求,但他自知自己的悲哀,一直無法接受劉秀,他與秦贏政一樣,始終堅守著伊甸園。

鍾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四年後升至警局局長,七年後調進中央,人生之路一直平坦暢通。

李華佗……五年後升至副院長,但天生有受虐傾向的他,還時常跑去問劉雲最近有沒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

劉備……依舊是一副老人癡呆的模樣,但偶爾也會十分正常地打電話給劉雲噓寒問暖。

劉秀……曾一度苦戀寧采臣,遭寧采臣婉言拒絕後,消沉一時,不過很快又再振作起來,畢業後留在G市工作,始終堅守伊甸園。

高俅……在劉雲等人的幫助下,終於順利地走出了遊戲,但此事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陰影,他仍繼續從事遊戲創作設計工作。

劉邦……繼任了逆十字會長一職,一反父親低調處事的傳統,向靈界的各大協會宣戰,遭靈界的協會聯合反擊,八年後在最後戰役中慘敗,攜同妻子虞姬躲進伊甸園,得到劉雲庇護,心灰意冷下,一直沒有東山再起。

司徒先生……兩年後康復出院,擔任深藍的技術顧問,成為劉雲在專業領域上的一個導師。

JACK……從此再也沒有出現。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7 PM

馬刻絲
伊甸園──G市近郊的一棟獨立別墅,全國凶宅排行榜第一位。


爛尾樓,也就是已經建好了框架卻沒有完工的大盤。

G市裡就有這樣的一棟爛尾樓──銀座,它位於G市黃金路段,高六十三層,此樓前後已多次易主,原因很簡單,它的投資商不是吃飯被噎死,就是莫名其妙的自殺,承建商的施工隊更是多次發生意外事件,已有上百名工人死於非命。

經過多次這樣的巧合事件後,沒有投資商敢再接手;在地產界裡,銀座成為了最著名,同時也是最邪門的風景。

銀座多年無人接手,在黃金路段裡有這麼一棟破破爛爛的東西,實在不雅,政府最後忍不住出面干預了,將那個接手的價錢壓到不可能再低,終於有人心動了,譬如:某大型地產商的陳老闆。

陳老闆是一個相當精明的人,他很信邪,所以他在接手之前,請了一位風水師前來勘察風水,看看銀座到底是哪裡不妥,竟令這麼多人前後死於非命,最重要是若真有問題,該怎樣去解決。


馬刻絲一襲唐裝,站在銀座六十二層的邊緣上,一動也不動,任由衣衫隨風飄擺,已經很久了。

在他身後不遠處,陳老闆一臉的不耐煩,對身旁的一個助手問道:「他到底站多久了?」

助手看了看錶,恭敬地答道:「已經三小時零六分了,老闆!」

陳老闆重重地哼了一聲,問道:「誰找來的風水佬啊?」

另一個助手忙答:「是李老闆介紹的,他叫馬刻絲,行內很有名氣的!」

「什麼?!馬克思?」陳老闆側過頭。

「對!馬刻絲!」助手誠惶誠恐。

「靠,馬克思看風水!」陳老闆罵了句粗話,對前面的助手說:「你再過去催催他!」

助手只好無奈地向馬刻絲走去。

「大師,好了嗎?」助手沒指望他會回答自己,前兩次來詢問,馬刻絲都沒作聲。

這次卻令助手感到意外了,馬刻絲答非所問地低吟:「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猶記多情,曾為繫歸舟。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便作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助手大驚,一時不知如何對答。

馬刻絲卻是一副低迴不已的神情,輕嘆著說:「很久沒站到這樣的高度來看蒼生了,如此意境,我已經多年沒體會到了!小兄弟,你覺得如何?」

助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太怪,他嚥了一下口水,沉聲地說道:「大師,我們老闆在那邊等了三個多小時了,這棟大廈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馬刻絲愕了一下,說道:「呀!竟然這麼久了,我顧著看風景,差點忘了我是來看風水的!」

助手差點從六十二層摔了下去。

馬刻絲走近陳老闆,說道:「陳老闆,這棟大廈很有問題,我勸你還是別接手了!」

陳老闆低罵一聲,沒問題找你來幹嘛?

助手見老闆面色不善,忙圓場問道:「大師,有沒有得化解啊?」

馬刻絲像是聽到很好笑的事情那樣,哈哈笑了一輪,才說:「化解?跟我上頂層,給你們看些東西!」說罷,帶頭就往頂層走去。

「他到底在笑什麼?真不懂!」尾隨在後的一個助手說道。

「對於一個看風水,卻從頭到尾都不用看羅盤的人來說,我們不需要懂的!」另一個助手嘆道。

此時,陳老闆的臉部色彩正逐漸轉作鐵青。

頂層,整個G市的夜色盡收眼底,馬刻絲走到未建好的直升機降落點旁,從容地面對身後那幾個隨時會將他從頂層推下去的人,從自己古香古色的背囊中,取出幾副孩童的玩具眼鏡,遞給眾人。

他說道:「我在眼鏡裡注入了靈力,你們戴上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眾人的感覺就像被人帶回了孩童時代,陳老闆的神情終於由鐵青轉作了淤黑,烏雲密佈的淤黑,低吼:「大師,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馬刻絲微笑著,用鼓勵的眼神看著眾人,鼓勵著他們將眼鏡帶上,誠懇地說:「無論你們看到什麼,切記,一定要鎮定!」

終有人忍不住將眼鏡戴上了,一聲驚叫頓時劃破了夜空,另外幾人發覺不妥,忙立刻也將眼鏡戴上,慘嚎聲響不絕於耳,彷彿看到了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陳老闆看著自己見慣了大場面的助手如此失態,終於緩緩抬起手,慢慢地要將這副孩童眼鏡戴上,眼前助手扭曲的臉與馬刻絲的從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終於戴上了眼鏡,眼前駭人的景象幾乎令他停止了呼吸。

夜空中有一道血紅色的巨大光芒,正正地罩在銀座上,低頭一看銀座,那景象也令他忍不住驚吼了。腳下哪裡還有什麼銀座?那明明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血紅色心臟,且正有節奏地跳動著,而自己正站在心臟的頂部。它凸現的青筋與殷紅的血管,和周圍美麗的都市夜景是如此的不協調!

「各位,容許我介紹一下。現在,我們正站在惡魔的心臟上!」馬刻絲用導遊的語氣向眾人介紹著。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8 PM

林黛玉
如果你擁有靈力,你將可以接觸靈體;如果你的靈力足夠強,那麼你可以將靈體踩在腳下,哪怕對方是最可怕的怨靈。

G市一所有名的高校鬧鬼了!著名的紅馬甲事件重現人世。每當夜深人靜,在宿捨樓梯的轉角,就會出現一位身穿紅衣的女子,她低著頭,托著一件紅馬甲,輕輕問你:「你要紅馬甲嗎?」如果你回答「要」的話,那麼第二天,你將慘死在自己的床上,全身的皮都會被剝了下來,活脫脫穿了一件紅馬甲……

林黛玉,一個來自「紅樓夢」的美麗名字,她也人如其名,天生麗質,身上帶著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朦朧氣質。這別具一格的韻味,就像一朵乍開的的白玫瑰,猶帶著清晨露珠。

深夜,她正漫步於鬧鬼鬧得最凶的第三宿捨,神態漫不經心,彷彿根本沒聽過關於這裡的恐怖傳說。

樓梯轉角處,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攔住了她的前進,紅衣女子低著頭,托著一件深紅色的旗袍,輕輕問道:「妳要紅……」

「請等等!有電話!」林黛玉舉手阻止紅衣女子繼續說下去,從褲袋中掏出手機說道:「喂……知道了……好!先這樣啦!我還要去收保護費呢!」

紅衣女子一動也不動地等待著。如果細心留意的話,就會發覺,她的腳跟是不著地的。

「好了!」林黛玉衝著紅衣女子笑了笑,將手機放回褲袋,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道:「問我要不要紅馬甲對嗎?」

「我要了!」她從容地從紅衣女子手上接過那件紅色的旗袍,猛的一腳就踹在那紅衣女子的肚子上,緊接著衝上前,揪起那女子的頭髮,將她的頭狠狠地撞到牆上,發出「彭」、「彭」的響聲。

林黛玉在瞬間變得無比的暴躁,面目因為太過憤怒,變得有點猙獰,實在很難將她與前面那個文雅美麗的女子聯繫在一起,她惡狠狠地說:「妳這婊子是誰?敢到我的場子來鬧事?」

「什麼?妳為情自殺,不得超生?真他媽的活該!」林黛玉抓起紅衣女子前襟,兩張面孔湊得近無可近。那紅衣女子面目腐爛,一顆眼珠已經掉了下來,空洞的眼眶中,蠕蟲正慢慢地爬出來!

「還想害人,找替死鬼?賤貨!」林黛玉一把將那紅衣女子甩倒在地,衝上前沒命地亂踹。

因為聲音實在太大,附近宿捨一個大膽的女生終於忍不住探頭出來窺看,只見林黛玉對著一團空氣又叫又踢,不禁失聲說道:「大姐頭,妳怎麼了?」

林黛玉回頭嫣然一笑:「到期了!我是來收這個月保護費的!」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19 PM

秦贏政
陳夢娜是林黛玉的同學,她有著一個非常美麗的綽號,叫「夢娜麗莎」。她自問對得起這個綽號,因為她笑起來很甜,外貌更是酷似某個港台的玉女明星。

但因為她與林黛玉是好朋友的關係,很少人敢接近她,原因很簡單,林黛玉是有名的惡女,校園裡大姐級的人物,與外面黑社會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在大一時,曾有數之不盡的男生追求過她們,但當林黛玉將一個追求行為過激的男生,打進醫院躺了三個月後,追求者便迅速減少。當時,陳夢娜真的很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好朋友,為自己減少了這麼多煩惱。

但到了今天,已經大三了,心態就完全不一樣了!女人就是這樣,多人追時就高不可攀,沒人追時就自怨自憐。她想,她必須要避開林黛玉,因為這樣才有男生敢上前搭訕,但林黛玉是個很「善解人意」的女子,一旦被她發現那些「狂蜂浪蝶」,她都會很夠朋友地幫助陳夢娜清除這些「煩惱」。

唉!大三了,大學還沒戀愛過呢!這能叫大學生活嗎?畢竟是女孩子,到了想戀愛時,都是非常大膽的。像今天,陳夢娜就瞞著林黛玉去參加了一個G市的網路聯誼活動。

聯誼會的地點是一片美麗的沙灘,她的美貌震動了所有的男生,但她暫時無法從這群男生中,找出一個稍稍滿意的對象,雖然很想談戀愛,但總不能飢不擇食嘛!她是多麼渴望擁有一段浪漫的愛情啊!當她陷入一個極其危險的險地時,白馬王子忽然出現,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將她救出險境,然後他富有陽剛線條的嘴唇慢慢靠近自己……想著想著,陳夢娜不禁有點醉了!

「小姐,小心著涼!」一位男士將襯衫披到她的肩膀上,用他認為最有風度的姿勢,坐在她身旁。

「神經病!現在是夏天啊!」陳夢娜暗罵,牽強一笑,將衣服還給那個人。

「小姐,我們可以聊聊嗎?」另一個男子坐到她的另一邊。

陳夢娜忽然發覺,她四周都坐滿了人,這個問道:「小姐,妳家住哪?」

「妳媽貴姓?」那個也問。

「妳親戚朋友多嗎?」另一個又問。

「……」

陳夢娜發覺有很多隻蒼蠅飛進了自己的耳朵裡,幸好不遠處有一部MD機,忙一把拿過來帶上,用音樂聲來阻隔噪音,從包圍圈中了逃出來,說道:「我要上洗手間,請不要跟來,謝謝!」終於擺脫了那群蒼蠅,她輕輕鬆了口氣,順步而行,長嘆:「神啊!我是想戀愛,可是擇偶的前提條件是人,而不是蒼蠅啊!」

她想著走著,一個陰森森的隧道出現在不遠處的前方,她想起那是舊鐵路的遺址,因為這裡出過一次重大事故,幹線重修後就移位了。她忽然湧起強烈的好奇心,想要到裡面去看看。

但她走進隧道沒十來步,就完全漆黑了,彷彿陽光根本照不進來,她生出怯意,正想慢慢退出去。回頭時,隧道忽然間完全陷入一片漆黑當中,她驚恐得想叫喊,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她想動,黑暗中彷彿有幾雙無形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全身。

突然,前方射來一束極其耀眼的光芒,緊接著,她就聽到了那熟悉的火車鳴笛聲「嗚……」,火車前進的「卡……嚓,卡……嚓」聲清晰地傳入耳中。她湧起極為荒謬的恐懼,這個隧道的鐵路不是荒廢了嗎?

火車飛速向她靠近,那「卡……嚓,卡……嚓」聲,就如同死亡的音符般,一下重過一下地敲擊在她的心頭,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法動彈分毫。

「它要將我輾成肉醬了!」她絕望地哭泣。

一道高大男子的身影猛的從一旁閃出,一下就將她拉離了鐵路,他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陳夢娜心靈深處一陣顫動,扭頭一看,那火車已經不見了,四周的光線也恢復了正常,彷彿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但她知道不是這樣的,那恐怖的「卡……嚓,卡……嚓」火車前進聲的餘韻仍在她耳邊迴響著。

那高大男子溫柔地扶著她走出隧道,沉聲道:「小姐,妳有看到隧道外有個牌子寫著『請勿靠近』嗎?這個世界很神奇,有些事情是完全在妳理解之外的!」

陳夢娜這時才發覺自己正緊緊地靠在那男子的懷裡,陣陣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她不禁有點陶醉了。側過臉去看那男子,只見他一頭直直的短髮,古銅色的皮膚,炯炯有神的雙眼,結實有力的肌肉,她要醉倒了,這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小姐,妳在傻笑什麼啊?妳知不知道,妳剛才很危險?」男子說道。

陳夢娜迷醉地點點頭。

「妳以後一個人就別亂跑到危險的地方去了……尤其是帶著別人名貴的MD機的時候。妳看,機子背面可是刻著我名字『秦贏政』的,搞得我到處去找妳,幸好沒弄壞啊……喂!妳怎麼暈過去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20 PM

寧采臣
寧采臣最近很閒,所以常在網路上流連,但他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不發郵件,不愛閱讀,也不熱衷網戀,滑鼠就是亂點著,什麼都看一下,以此來打發著時間。

直到有一天,他因為一個網路遊戲認識了她,他的網路生涯便悄悄地開始了變化。

寧采臣在這個遊戲不愛練功,也不愛聊天,只是喜歡坐在繁忙的大都市中,看著各式各樣的玩家來來往往的熱鬧場面。

她就在那時候走近了寧采臣,她說:「你看起來很落寞!」

寧采臣笑,遊戲裡的人物個個都大同小異,像他這樣坐到大路邊的玩家不在少數,她又怎能看出自己落寞呢?所以他並沒有回答她。

她在寧采臣身邊坐下,說道:「我在這裡見過你很多次了,你總是鬱鬱寡歡地坐著,你很孤單?」

螢幕前的寧采臣淡淡地笑了,我孤單?或許吧……

她又說:「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其實就是心靈上的距離,你的心靈就是離別人太遠了,所以才孤單的,對嗎?」

寧采臣愕然了一下,不禁看了看她的名字──「聶小倩,相當高的級別,他終於點頭,說道:「對!!」為了表示他十分贊同,他還破例多打了一個嘆號。

聶小倩笑了:「哈,你老不說話,還以為你不會打字呢。」

於是,寧采臣上網不再是無所事事了,他會第一時間進入這個遊戲,然後和聶小倩一起練功,一起PK,一起聊天。奇怪的是,聶小倩從不在白天出現,她上網時間一般都在十二點以後。

他們在網路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談話的內容也從孤單的人性,來到了遊戲裡,又從遊戲的生命,延伸到地球每一個角落發生的事情。

有一晚,聶小倩對寧采臣說:「你有沒有想過,在我ID的背後,其實我是一隻恐龍,甚至會是一個鬚眉男子呢?」

寧采臣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就算妳只是一個幽靈,我也不會介意的!」

她回話:「真的嗎?唉……」

寧采臣彷彿真能聽到她的嘆息聲,不禁無言,她今晚怎麼了?

她說:「要看我的照片嗎?」

「好的!」其實寧采臣對這方面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但不忍掃她的興。

「如果我真的只是一個鬼魂,你也要看嗎?」她說。

「要!」寧采臣淡淡地笑了,遊戲中的人物更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你等一下,我現在就傳過去給你!」她說。

看著文件一點點的傳送過來,寧采臣的心跳速度莫名地加快了。

圖像慢慢地顯示出來,寧采臣不禁將臉湊近了螢幕,一個女人的臉佔領了整個螢幕,長長的黑髮將她整張臉都蓋住了,根本看不到她的五官,活脫脫像一個貞子。

寧采臣倒抽了一口冷氣,感覺心裡也似被這龐大的人臉給堵塞住了一般,背脊漸漸涼了起來。

正想向她發話,這時畫面卻發生了變化,她的頭略動了一下,詭異的黑髮掀起一點點,露出的白皙皙下巴上有一張紅艷艷的嘴,咧開向寧采臣笑了。

「啪」的一聲,屋裡的燈突然間滅了,寧采臣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該死的,又停電了嗎?

不是徹底的黑暗,還有一絲電腦的熒光,如同鬼火一般。寧采臣靠在椅背上,看著她尖尖利利的碎牙,白森森地躺在暗紅的嘴裡,襯著黑洞洞的背景,笑得那麼誇張,那麼奇怪。

這種恐怖的笑容在這片寂靜無聲中更顯得詭異。

他想離開桌子,可是身子彷彿被釘住了一樣。直愣愣地看著她的臉,感覺無盡的冰涼都湧到各個神經末稍,正滲透到頭皮裡,從髮尖流淌出去。

「現在你還想見我嗎?」女子說道。

不知什麼時候她發了話,寧采臣很快從恍惚中明白過來,說道:「當然,要是那就是妳真面目的話,我更要見妳。」

她過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即使我是個令人懼怕的鬼?」

寧采臣看到那個「鬼」字,答道:「對,即使妳是個鬼!」

於是,他們定下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約會當天,烏雲遮住了毒辣的太陽,天空灰濛濛的,這在夏日來說,是個相當罕見的下午。寧采臣穿了一身素色的休閒服,靠在路邊的小樹上,靜靜地等待著聶小倩的到來。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未曾有人對他斜視一下。寧采臣注視著一個小孩手中的雪糕,怔怔地打量著。哦!又是夏季了呀!

口袋的手機響了。

「我到了,你在哪?」她問道。

寧采臣很快注意到了對面街道上的一個女孩,她留著一頭清爽的短髮,這是一個清純美麗的女孩,她亮麗的大眼睛很快便發現了他。

寧采臣注意到她身後淡淡的影子,笑了:「鬼白天也能出來嗎?」

「為了見你,小倩作好見光死的準備啦!」她笑了,很美麗地笑了。

寧采臣也淡淡地笑:「妳不是鬼!妳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

「你的樣子我也很喜歡,為何還不放下手機過來呢?」她說。

「你為何每晚都是十二點以後才上網呢?」寧采臣問道。

「我是做通訊業的,這是我的工作啊!」她說道。

「我明白了!」寧采臣說道。

就在寧采臣關了手機的同時,一道亮光閃來,刺了他的眼。

「該死!」他連忙轉過頭,卻見她拿著相機。

「嗨!」她搖著「拍立得」的照片對著寧采臣喊:「我忍不住要給你留個影。快過來我這邊吧!」

寧采臣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走了過去。

她的臉上帶著美麗的笑,與網上的她似乎不是同一個人,但寧采臣仍然能憑直覺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就在這時,她突然尖叫一聲,一輛巨型貨車拐了個彎向寧采臣衝來,速度快得像飛一樣。

她用手掩住了嘴,而寧采臣一動也沒動,就看著大貨車從他身上駛過去。

寧采臣沒有倒下,還是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那輛車是從他身體中穿透過去的,就像是穿透一層霧、一陣風,或任何一件透明、不存在的事物一樣。

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從呆滯慢慢變成了難以置信,她緊緊盯著他,再緩緩把目光從他身上移下來,盯著手中已顯影的照片,臉上猛的露出了驚恐萬分的表情。

照片上空無一人,除了他身後那個花壇外,他並沒有被拍下來。

寧采臣當然不會被拍下,他連影子也沒有。

寧采臣很清楚這個答案,所以臉上還是帶著那深沉又愉悅的笑意。

可是她看他的眼神中已全然沒有了甜蜜,取而代之的是懼怕、恐慌。

她微微顫抖著,恍如置身寒冬;手指絕望地鬆開,照片飄落下去。

然後,她抱著頭慢慢蹲了下去,接著小聲地啜泣起來。

寧采臣的心裡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悵,這種感覺漸漸遍襲全身。

他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她還在那兒低頭哭泣,而寧采臣已轉身離去,消失在逐漸浮躁的空氣裡。

離去時,寧采臣想起了她曾說過的話: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其實就是心靈上的距離。

而他還想再加上一句,那就是:真正的人鬼殊途,同樣是來自心靈上的。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23 PM

外傳一 報復
人生轉折點的那一天,往往看起來,是與平常任何一天並沒有什麼兩樣的。對於阿當而言,也是如此。

踢球歸來的阿當風風火火地衝出了電梯,一手抱著足球,另一手掏出鑰匙飛速將房門打開,跳過門檻,也不回看,反腳踢在門上,「啪!」一聲,門便大力關上了。

他從冰箱拿出可樂,一屁股就坐到豪華的沙發上,也不管自己一身髒兮兮的。今天家人全部外出,僕人回鄉,自己現在就是一家之主了,哈哈!阿當想起剛才自己在球場上的精彩表現,便直接在沙發上用腳墊起球來,嘴上更哼起了周傑倫的新歌。

這時,門鈴響了!改變阿當一生命運的門鈴響了。

當時的阿當並沒有意識到厄運之神正在對他揮手,他身子一彈,便從沙發上彈射了起來,往大門跑去。

門外站著一個精神奕奕的青年人,手裡拿著一個包裹,對著阿當燦爛一笑。

「我沒叫外賣!」阿當看了他一眼,立刻要把門關上。

「等等,我是聯邦快遞員,請簽收郵件!」門外的年青人急了。

「哦!原來是送快件的,那麼別笑得像個送外賣的嘛!」阿當大咧咧地說,他終於也留意到年輕人是一身快遞員的裝束了:「誰的郵件啊?」

青年人苦笑:「歐陽當在家嗎?請簽收!」往前便遞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我的?」阿當疑惑地轉了轉眼睛,他只是個高中生,他的朋友全在本市,誰會這麼無聊發個包裹給他啊?

他龍飛鳳舞的在簽收單上塗上自己的名字,拿過包裹便把門關上,在門快要合上的那一剎那,阿當沒來由的心中一寒,不知是否錯覺,快遞員燦爛的笑容在那一剎那忽然變得十分的詭異。

阿當重新坐回沙發上,將那小盒子拋了拋,輕得很,聽聲音聽不出到底有什麼東西放在裡面,他自言自語:「是什麼東西啊?」單子上寄件人的名字陌生得很。「劉溫」?聽都沒聽過。

為防是損友的暗算,他小心翼翼地用上「巧妙」的手法,遠遠將盒子打開,良久後不見有任何不良反應,他才緩緩走近盒子,發現裡面只有一張影碟,影碟沒有任何包裝,恰好卡在盒子中間,所以前面他拋動的時候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竟然沒有任何圈套,也沒有任何特殊物品在裡面。他不禁微感失望,要知道,他剛才還胡思亂想著會不會有可能是老天終於體會到他渴望一段奇遇的苦心,賜給他什麼寶物之類的東西,再或者放出個時空黑洞,令他可以回到古代或者什麼異世界之類的,然後展開一段稱王稱霸、蕩氣迴腸、可歌可泣的故事。

阿當將影碟從盒子中取出,串進食指中轉了幾圈,碟片上竟然沒有任何的文字,難道是A片?

「誰會專門寄張A片來毒害像我這樣清純的男孩?祖國未來五十年還要靠我呢……」他喃喃自語,拿著碟片走向了VCD機,暗暗祈禱:「內容可一定要精彩,馬賽克也不能有……」

阿當當然不會知道,這張影碟將改變他的一生,其內容,已經不能用精彩去形容了。

雪花,整個屏幕都是雪花,這已經整整持續三十秒了。

阿當不耐煩地喝了口可樂,自言自語:「再給你十秒鐘,再沒有內容就將你人道毀滅!」他的手已放到了VCD的遙控器上。

就在阿當要說到做到的時候,螢屏上的雪花刷一下消失了,一個面色紅潤的老頭出現在螢屏的正中央,微微笑著。

「這麼老了還演A片啊!很多動作都做不出來了……」阿當失望地評價著。

「阿當,你好!」螢屏中的老頭衝阿當微笑。

「搞什麼鬼!」阿當坐直了一下身體,盯著螢屏,但一想到這影碟的收件人就是自己,立刻就釋然了。哼!肯定哪個混蛋同學連自己的爺爺也叫上來作弄自己。

老頭微笑著繼續說:「你叫歐陽當,大家都叫你阿當,就讀於市二中二年級,今年十七歲,父親是商人,母親是大學導師,姐姐正就讀大學一年級,你愛好冒險,總渴望有不平凡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是CS『V』戰隊的頭號殺手……」

「還調查得挺仔細的嘛!」阿當冷笑,心裡已經在暗暗思索著到底是哪個仇家所為了。

老頭仍在繼續說:「你三歲那年曾發過一場高燒,因為治療得不夠及時,你差點就送掉了小命;你七歲那年曾從樹上掉下來,屁股剛好磕在尖石上,縫了三針;你十歲那年到郊外果園偷荔枝,結果被看果園的老頭放狗咬你,將你咬得遍體鱗傷……」

這老頭竟將阿當十七年來的往事一一道出,阿當由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完全坐直了身體,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神貫注盯著螢屏,眼中的不屑漸漸轉變成了不可思議,這老頭說的內容,已經超出他所能理解的極限了,因為有些事情,連自己的父母也未必知道啊!

雖是炎夏時節,但阿當感到室內的溫度忽然下降了不少。

「阿當,此刻你心裡一定寫滿了驚嘆號,同時腦海中又存在著無數個問號了,對嗎?」老頭得意地笑了起來。

「老頭,你到底是誰?」阿當盯著螢屏的臉扭曲了一下,明知螢屏中的影像不可能給他任何答案,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但螢屏中的老頭竟然立刻有了回答:「阿當,我叫劉溫,一個注定要改變你一生命運的人!」

「你唬我啊!老頭?」阿當不屑地牽了一下嘴角,身體不自禁地縮了縮,周圍的溫度似乎下降得更厲害了。

老頭慢慢收起了笑容,肅容說:「你聽好了,阿當!其實,你周圍的每一個人都並不如你想像中的單純。你的父親,你心目中的偶像,其實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奸商,他為了賺錢,不擇手段、殺人掠奪、販賣國寶。在愛情上,他也並不專一,他背著你母親在外面有三個小老婆;你母親,你心目中的模範母親,表面上是個溫柔賢淑的家庭主婦,出色的大學導師!實際上,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幾乎與所有大學中的男教授都有過一腿,甚至還常去勾搭英俊的男學生;你姐姐,大方動人的美麗大學生,其實是個雙性戀的變態者,她吸毒,她曾與你父親發生亂倫關係,不過她心裡愛的卻是你母親……」

老頭的話越說越快,整張臉也湊到了螢屏前,本是慈祥的面目變得十分猙獰恐怖。

「住嘴!」阿當衝老頭吼道:「夠了,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給我住嘴!」

阿當按向遙控的停止鍵,但遙控像是失靈了一樣,無論怎麼用力按也無法令畫面停止下來。

老頭仍在說:「還有,你苦苦追求了五年才追到的女友小雯,其實是個婊子,每個男人都可以得到她,但她偏偏就不讓你碰她一根頭髮;還有你最好的朋友阿龍,其實他一直在出賣你,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出賣你,他還多次與小雯發生性關係!」

「你住嘴!你他媽住嘴……」阿當想衝向VCD機將機器關掉,無奈全身突然像是虛脫了一樣,竟使不出半點力氣,冰冷至極的感覺一陣一陣的透體而過,一浪接一浪地將他淹沒。

老頭猙獰的臉色緩緩離開了螢屏,回到原來的距離上,語調漸漸又變回了緩慢,說:「阿當,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殘酷,你要勇敢地去面對現實!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的話,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我可以洞察未來!明天,你們戰隊的CS比賽,你將會看到前所未見的怪象,對手戰隊會多出一個人與你們拚殺;後天,那個不斷出賣你的阿龍將會以最殘酷的方式在你面前死去;大後天,你將親手殺死小雯這人盡可夫的婊子。然後,你的人生從此與眾不同!哈哈……」

刺耳的笑聲配合老頭詭異的笑容,阿當感覺到自己的神經要崩潰了,全身上下根本無法動彈分毫,彷彿被這樣詭異的氣氛制約住了。

螢幕慢慢又再度布滿雪花,雪花漸漸將老頭詭異的笑容淹沒在其中。

遙控終於又能使用了!阿當第一時間憤然關掉畫面,全身力氣也悄悄回來了,他奮力衝到VCD機前,粗暴地取出影碟,正要將它一分為二,再毀它個死無全屍!忽然轉念一想,這個老頭這麼可惡,竟然這樣誣蔑我的家人朋友,這已經觸犯法律了,這張影碟正好是罪證,要把它交到警方手裡,控告那賤老頭。

當阿當盛怒的神經漸漸冷靜下來後,心裡卻又忐忑不安起來,因為老頭將阿當本人的事情說得太準了,準得已經到了離譜的地步,連他很多不為人知的齷齪事情也瞭如指掌,萬一,假如有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我交給警方豈不是自毀家門了嗎?

不可能,不可能有萬一。不過我還是和父母商量一下,再交到警方手裡吧!但……但給他們看的話,會引起他們互相猜疑,那可怎麼辦啊?阿當年紀雖輕,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他苦惱地將影碟放進了自己房間最隱蔽的抽屜裡,心中暗想,老頭說我明天CS大賽中會多出一個對手,那是不可能,N個公正人在場,誰能作弊,假如明天並沒有出現什麼怪異現象,那證明老頭根本是一派胡言,我就可以放心拿影碟出來控告那混蛋,好!一切等過了明天再說!


但阿當的精神狀態在看完那詭異的影碟後,就變得恍惚起來。

晚上全家圍在一起吃飯時,阿當看到自己每一個家庭成員的樣子,或者聽到他們說話的時候,腦海中就會不自禁又響起那老頭的話。

「阿當,最近功課怎麼樣啊?」他父親邊吃邊問。

「你的父親,你心目中的偶像,其實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奸商,他為了賺錢,不擇手段、殺人掠奪、販賣國寶……」

「……」

「阿當你怎麼了,今天你好像怪怪的!」母親為阿當夾了一些菜。

「你母親,你心目中的模範母親,表面上是個溫柔賢淑的家庭主婦,出色的大學導師!實際上,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幾乎與所有大學中的男教授導師都有過一腿……」

「……」

「阿當,是不是和小雯鬧矛盾啦?」姐姐笑嘻嘻地看著阿當。

「你姐姐,大方動人的美麗大學生,其實是個雙性戀的變態者,她吸毒,她曾與你父親發生亂倫關係……」

阿當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老頭的話彷彿烙印到了他的神經裡,家裡每一個人一旦說話,在阿當腦海裡就立即響起相應的評語。

阿當在內心狂吼:「你有完沒完啊!不要再說了!」

他猛一下放下碗筷,也不管親人愕然相望,拋下一句:「我不舒服,你們慢慢吃!」就迅速衝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飯桌上的三人不禁面面相覷。

「阿當有點問題啊!」阿當的姐姐下了這個結論。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這樣,十七歲嘛!生命的雨季,人生必經階段!」阿當的父親如是說。

母親擔憂地向阿當的房間看了一眼,說:「找個時間我要和這孩子好好談談了!」


第二天,阿當帶著兩個黑眼圈走進了網吧!昨晚他睡得並不好,老頭那詭異的笑容和他那段駭人的話整晚都冤魂不息地纏繞著他。

「阿當,你這麼遲才來啊?比賽就要開始了!」網咖的工作人員衝阿當友善一笑。

阿當是該網咖CS戰隊的主力成員,今天與別的戰隊有一場友誼賽在這裡舉行。

阿當沒作任何回應,失魂落魄地從那個工作人員身邊擦過。

阿當的隊友遠遠看到阿當來了,笑說:「這麼遲呀!阿當!不像你啊!」

「昨晚是不是和小雯幹那事了?」另一隊友觀察到阿當臉色蒼白。

「看他心神不定,肯定是了……」

「情緒還蠻低落的……」

「表現得很差?該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我介紹個好醫生給你……」

「吃偉哥……」

「……」

阿當面無表情地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其實他聽清了每個人對他說的話,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和他們笑鬧一番,但今天,他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阿當,你今天行不行啊?」戰隊的隊長看了看面無人色的阿當,不無擔憂地問。

「行!」阿當終於說了句話,他要在遊戲中證實老頭說的話全部是謊言。

CS1.5熟悉的操作界面,阿當深吸一口氣,熟練地設置一些參數。

不久後,比賽正式開始。

剛開始的五分鐘十分平靜,阿當雖不在狀態,但仍保持著相當的水準,他所在的V戰隊遙遙領先對手,終於,在第八局開局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阿當購買完武器,習慣性地按了一下「TAB」鍵,觀察一下雙方的戰績和殺人數字時,他的手指就愕在那裡,對方竟然多了一個人,那個人的殺人數字和死亡數字都是0,顯然是剛剛加入遊戲。

但那個人使用的竟然是中文名字,遊戲中的名字什麼時候開始支援中文系統了?但這還不是最令阿當震驚的,最令他震驚的是,那個中文名字竟是「劉溫」!劉溫?豈不是寄影碟給自己的那個人!

強烈的窒息感猛烈地將阿當吞噬在其中,他的手指開始顫抖,戰慄的感覺漸漸擴散到全身,思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終於,耳塞中傳來了腳步聲,在遊戲中從後方有人來了?阿當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猛的轉過了身,良好的競技水平令他的鼠標指準了來人的頭部,電腦上立刻顯示出了來人的名字,是「劉溫」!

阿當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手指因為太過顫抖,竟無法點下鼠標上的射擊鍵。

那個多出來叫「劉溫」的人迅速向他走近,服裝與遊戲中普通的「terrorist」的服裝並無兩樣,但他的樣子,他的樣子……竟就是昨天所看那張影碟中老頭的模樣!在遊戲中,阿當竟然看到了那個可怕的老頭,而且還穿著和遊戲裡的人物一模一樣的衣服,阿當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在他眼裡,那張臉真是比魔鬼還要猙獰!

阿當看著那張恐怖的臉在遊戲中慢慢湊近自己,他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退後,身體彷彿被禁錮住了,靈魂更是突然身陷於冰窟的深處之中。最可怕的是,那張臉忽然咧嘴一笑,陰森森的牙齒似乎透出了電腦螢屏,狠狠地咬上了阿當,他手裡的AK終於瞄準了阿當的頭部,「啪!」的一聲巨響!從耳塞傳來音波攻進了阿當的大腦,阿當感到自己的腦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嗓子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身體向後一傾,連人帶椅倒翻了下去,立即昏迷了過去。


當阿當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中。

他揉了揉矇矓的眼睛,發覺自己的死黨阿龍和女友小雯都在身邊,兩人察覺到阿當醒了,關注地看了過來。

「水!」他艱辛地吐了一個字出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無力。

小雯忙倒了杯水給他,阿當喝了一大口水後,臉上才恢復少許生氣,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恐怖畫面,低聲問:「我怎麼了?」

阿龍說:「你中暑了,我和小雯剛好來到網咖!本來是準備捧你場的,誰知道變成送你來醫院了!」

小雯橫了阿當一眼,說:「你這人都不知道怎麼搞,一點都不愛護自己身體,這麼虛弱還要去參加什麼遊戲比賽!」

阿龍看著有一點失魂落魄的阿當,就逗他說:「唉!在開著空調的網咖裡中暑,你倒是第一人呀!呵呵……」

小雯也笑了,然而阿當只是牽了牽嘴角,因為此刻的他,腦海中又再迴響起那老頭的話。

「你苦苦追求了五年才追到的女友小雯,其實是個婊子,每個男人都可以得到她,但她偏偏就不讓你碰她一根頭髮;還有你最好的朋友阿龍,其實他一直在出賣你,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出賣你,他還多次與小雯發生性關係……」

阿當心裡暗想:老頭預言的怪事,已經實現第一件了,難道他說的話是真的嗎?如果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怎麼辦啊……

其實阿當心裡已隱隱開始相信老頭所說的每一句話,但一想到阿龍其實一直在出賣自己,小雯一直在背叛自己,心裡就沒來由一痛,實在無法接受老頭的話。

「喂!你在想什麼啊?」小雯在一旁推了推阿當。

阿當木然問:「你們是一起來網咖的嗎?」

阿龍與小雯不禁對望一眼,顯然奇怪阿當忽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不是啊!剛好在網咖門口碰到的!」阿龍有點奇怪地看著阿當。

「哦!是剛好嗎……」阿當喃喃地低聲說。

阿龍與小雯不禁又再對望了一下,均看出了對方眼裡的擔憂:阿當好像不太正常啊!

阿當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小雯說:「你只是輕度中暑,休息一個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阿當點點頭,說:「今天我中暑的事,不要告訴我家人,我不想他們擔心。」

兩人答應:「這個當然!」


晚飯,同樣愛好遊戲的姐姐問阿當今天戰績如何,阿當支支吾吾,不習慣說謊的他正想著如何將這個話題混過去,忽然聽到母親說:「阿華,明天是劉教授的二十周年忌辰,大學裡辦了個紀念活動,你也一起來參加吧!好歹他都是我們當年的證婚人。」

阿華是阿當父親的名字。

歐陽華說:「哦?是劉溫教授的二十周年忌辰?那我明天推掉事務也要去一趟啊……」

劉溫?

劉溫!

對於阿當而言,猶如平地響起了一聲驚雷!

這個名字對於阿當來說具有無與倫比的殺傷力,就是這個名字令他在這兩天失魂落魄,神不守捨。

等等,二十周年忌辰?劉溫竟是個死人?還是個死了二十年的死人!那……那影碟是誰寄給我的?難道是個死人寄給我的嗎?

「阿當,反正你在放暑假,明天就和我們一同去吧!」母親對阿當說。

駭然下的阿當根本聽不到周圍的聲音,手腳陣陣發麻,時間彷彿也停頓了下來。心裡不斷地暗念著:他是個死人?他竟然是個死人!

直到他姐姐在桌下踢了他兩腳,他才反應過來,說:「什麼?媽,妳和我說什麼?」

「我說阿當,你這兩天到底怎麼了?神經兮兮的……」母親不滿地橫了阿當一眼。

父親圓場說:「阿當,明天劉溫教授的紀念活動,你也一起來吧!」

「哦!好的……」阿當腦海中忽然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何況是劉溫這麼普通的名字,一定是同名同姓,怎麼可能是死人寄東西給自己呢?而且,他死的時候自己還沒出生,怎麼可能知道關於自己的一切呢!

至於今天我在遊戲中看到的一切,那都是幻覺,那是因為我睡眠不足,加上那老頭昨天的話實在太嚇人,還有……

阿當不斷地為自己找出科學的理由,但他知道,到了明天就能見出分曉了,什麼什麼人物的多少多少周年的忌辰活動,一般都有此人生前照片的!


第二天,阿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隨著父母來到紀念活動的會場。

他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要靠默數自己的心跳次數來讓自己鎮靜。

在大門外簽了名,三人走進大堂。在大堂的門口,阿當就被震在了當場,大堂盡頭的正中央,掛著一張尺寸不小的相片,相片中的人面色紅潤,栩栩如生,相貌正是阿當所恐懼的那個老頭的樣子!

他就是劉溫,是同一個劉溫!他已經死了二十年了!那影碟是怎麼回事?那影碟又是怎麼回事!他在二十年前就錄好給我,然後吩咐他的後代寄給我嗎?但他怎麼可能知道我的事情,我的所有事情!一向唯物主義的阿當再次站立在精神崩潰的懸崖上,鬼神報應之說瘋狂地纏繞上他的心頭。

他在喉嚨中發出一聲尖銳的狂吼,這聲已經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吼叫驚動了周圍的所有人,阿當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頭,瘋狂地晃動,飛速轉過身往館外衝去。

他失控了,整個世界的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片空白,難以接受的事實令他只懂得往前疾奔,他也只能用奔跑來發洩出他神經裡過度的熱量。

也不知跑了多久,當他感到要虛脫時,終於停頓了下來,然後蹲在路邊狂吐了起來。

隨著腦神經的慢慢冷卻,隨著他漸漸接受了鬼神之說,接受了劉溫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發覺自己必須要面對現實!然後,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的虛偽!

報復!我要報復他們!

他的視覺系統漸漸從空白變回矇矓,又從矇矓變得清晰,他看清了自己的所在,這是一條平凡的小巷,他馬上記起了小巷裡正住著他一個很熟悉的人──阿龍。

阿龍就住在這裡,這個從小就不斷出賣自己的混蛋就住在這裡,這個背著自己玩弄自己女朋友的混蛋就住在這裡!老天保佑,讓我跑來這裡了!

他低沉地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電話,撥通了阿龍的電話。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24 PM

「喂!」

「阿龍嗎?我是阿當!」阿當的聲音竟變得十分冷靜。

「呵!是阿當呀!有什麼事?」阿龍絲毫不知死神正向自己一步步走近。

「我正在你家樓下,下來一會好嗎?我有事跟你說!」阿當的語氣中竟還有笑意。

「好!我馬上下來!」阿龍不疑有它,爽快答應。

阿當再次蹲了下來,臉部的肌肉在不斷地抽動著,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他轉過了身,猙獰的臉一下變得溫和而爽朗,笑道:「臭小子,來得真快!」

阿龍也笑,說:「臭小子,找我有什麼好事?」

「跟我來!」阿當神秘地衝阿龍眨眨眼。

「不會又是A片那麼沒新意吧……」阿龍仍是笑。

公路上,車來人往,這是一個交通事故頻繁發生的十字路口。

兩人一同走過馬路,阿當故意落後了一點,忽然問:「阿龍,你出賣過我多少次?」

「什麼?」阿龍愕然轉身。

「我問你,你上過小雯多少次啊?」阿當不理會紅綠燈已經轉換,仍在問。

阿龍不禁停下了腳步,雙眼滿是疑惑,盯著阿當,說:「你到底在說什麼呀!阿當?」

這時,阿當注意到阿龍身後有一輛中型麵包車飛速而近,面目慢慢變得猙獰,默默倒數著,準備要給阿龍致命一擊。但全神貫注盯著那輛麵包車的阿當卻沒留意到,一輛巨型貨車拐個彎正向他衝來,速度快得像飛一樣。

「小心!」阿龍猛的注意到了貨車的存在,重重一把推開了阿當,巨型貨車猛的撞飛了阿龍,並就這樣從阿龍的身體上輾過。

貨車這時才急的剎停,頓時與十字路口中好幾輛車撞在了一起,巨響中,坐倒在路邊的阿當,神經卻停頓了下來,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地上的阿龍,被貨車輾得四分五裂,不似人形的阿龍,是他救了我?是他救了我!

阿當腦海中像是響起了影碟中最後老頭刺耳的笑聲:「哈哈……」

不知不覺中,阿當的眼淚怔怔地掉了下來,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一片。

那輛巨型貨車上跳下了一個滿臉通紅的年輕司機,酒氣熏天,他看著地上的阿龍,滿臉是不可思議的震驚神情,嘴裡喃喃地說:「不可能!剛才那裡明明是沒人的!不可能……」

周圍的吵鬧聲,過路者的驚叫聲,到後來的警笛聲,救護車聲,彷彿都與阿當無關,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與阿龍童年時相交的情形,如同畫面般一幕幕地回放,到他們一同成長,到今天,就算阿龍背叛過自己,那也罪不至死,何況他還捨身救己……

阿當在路旁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路人為之側目,哭到他終於失去了意志,暈倒過去,被當時還在場的救護車順手將他抬了上車。


倒霉的阿當二十四時內第二次進醫院了。

當他醒來時,全家人都來了。

看著周圍一道道擔憂的目光,想起阿龍的慘死,阿當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再次痛哭起來。

父親拍了拍阿當的肩膀,沉聲安慰:「人死不能復生,阿當,你不要這麼傷心!」

「是我害死阿龍的,是我害死他的!」阿當整個人的情感都崩潰了。

「阿當,阿龍捨身救你,我們都很感激他!」母親坐到阿當的身旁:「但阿龍的死不能怪你,你不要太過自責了!」

「不,不!是我害死他的!」阿當將自己整個頭都埋進了枕頭,依然無法停止自己的眼淚。

阿當的姐姐看著父母溫然相勸,阿當卻充耳不聞,便柔聲說:「阿當的情緒不太穩定,我們還是讓他先休息一下吧!」

聽到這句話,影碟中老頭的話竟突然在阿當腦海中回放,阿當整個人立刻暴躁起來,他從床上彈起,面目變得無比猙獰可怖,衝家人吼道:「誰要你們帶著假面具來對我假惺惺啊!給我滾啊!因為阿龍,我不要報復你們了,你們也不要來給我假惺惺的!」

三人都愕住了,阿當又再匍下身子,哭了起來。

阿當的父母仍不死心,又再勸說了一會,才無奈地退出了病房。

剛掩好房門,病房外的姐姐第一句話就說:「阿當這幾天都不太妥當,我們得想想辦法!」

母親嘆了口氣,說:「你爸爸的病已經到了這個階段了,還發生這樣的事情,真叫人擔憂啊!」

看著兩老黯然的神情,姐姐接著說:「我大學同學的叔叔正好是個心理醫生,聽說在行內小有名氣,我們請他來看看吧!」

「好吧!希望能幫到阿當吧!」


深夜,阿當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也不亮燈,整個房間漆黑一片,護士被他吼出來兩次後,暫時也不敢踏足他房間了。

他雖然停住了哭聲,但喉嚨中不時還發出低低的抽咽聲。

窗外忽然出現一個黑影,慢慢越過了窗台。

阿龍木然看著黑影的出現,當他藉著昏暗的月色看清來人的面目時,臉色刷一下變白,不禁低吼了出來:「不要,不要過來!」

「阿當,不要這麼大聲,我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見你的!」來人竟是小雯,她走近阿當,坐在阿當身旁,輕輕地撫摸著阿當的臉,滿是憐惜。

「不要,不要過來!」

阿當雙眼僅餘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老頭所預言的事已經一件件實現,他說的第三件事正是:「大後天,你將親手殺死小雯這人盡可夫的婊子!」!

你將親手殺死小雯這人盡可夫的婊子……

小雯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了,阿當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剛好跨過十二點,已經是老頭所說的大後天了,他不禁一陣顫慄。

小雯一點也沒發現危險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逼近,柔聲說:「剛剛接到你姐姐的電話,我才知道這件事,整個人都嚇呆了,雖然已經過了探病時間,但我還是趁著爸爸媽媽睡著後,偷偷跑出來看你!不知道你怎麼樣,擔心死我了!」

阿當的意識卻是漸漸地變得模糊,喉嚨裡發出「嗷──嗷──」的低吼聲,小雯並沒有注意到阿當的不正常,仍在輕聲說:「剛才從地下爬著水管上來,腳都刮破了,真疼,亮燈給我看看,好嗎?」

燈亮了,一聲女子的慘厲叫聲驚破了夜空,妖異的色彩染紅了阿當的病房。


「癡情女深夜探情郎卻遭凌遲!」

「中學生深夜病房肢解女友,震驚中外!」

「本市頭號富商歐陽華心臟病突發,英年早逝!」

「歐陽華原配夫人傷心過度,自殺身亡!」

「歐陽姍姍將繼承歐陽家族產業,成為國內最富有的女人!」

這些都是G市近日盛傳的話題。

失去理智的阿當在深夜肢解了小雯,被警方逮捕,歐陽華本就是心臟病的晚期,乍聞噩訊,一口氣緩不過來,就撒手而去。緊接著阿當的母親在家中獨處時,心神恍惚地打開了煤氣,卻將周圍所有的窗戶都關閉起來,追隨了丈夫的腳步。歐陽當的姐姐歐陽姍姍是唯一的倖存者,將繼承億萬家產。但她臉上悲戚的神情卻令所有人都感到,她同樣是不幸的。

審訊室中,阿當神色頹然,呆滯地盯著對面的牆壁。

劉雲和李華佗一同在阿當對面坐下。他們今天來,是來鑒定阿當心理狀況的,如果阿當並沒有精神病的話,法律的死亡之門,將為阿當敞開。

劉雲衝阿當友善一笑,李華佗沉聲說:「歐陽當同學,放輕鬆一點,我們要和你做幾項測試。這直接關係到你是否有罪,希望你能夠配合!」

阿當漠然不語,甚至連一眼也沒看劉雲他們。

李華佗加重了語氣:「歐陽當,希望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處境,如果你沒有通過我們的測試,你的人生將會在後天的審判後走到盡頭!」

阿當自嘲地牽了牽嘴角,沙啞的嗓子哼出了一句話:「我的人生早已經走到盡頭了!」

李華佗把筆往桌上一放,手指不規則地敲打了幾下桌子,語調稍稍放溫和,說:「不要太悲觀了,歐陽當同學。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人生!」

阿當的臉部肌肉抽動了起來,雙眼陷進了無盡的痛苦之中,哼道:「我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親手殺死了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現在還間接害死了自己最愛的父母,我活著是對周圍所有人的一種負累,或者說,我本來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

李華佗目光閃爍,身體微微前傾了少許,壓低聲音,神秘地說:「歐陽當,你身體內有靈力詛咒的氣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被人陷害的!告訴我,在最近這段時間裡,有什麼異樣的事情曾經發生在你身上了?」

阿當愕然了一下,終於轉頭看向了李華佗他們,目光中不無詫異,顯然沒料到這個精神病醫生竟能說出這麼不科學的話。

阿當目光閃動,身體不安地移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眼中剛燃亮的幾點光芒熄滅,又恢復成死氣沉沉的樣子。

「這裡的攝像頭全部關掉了,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可以放膽說出來!」李華佗手指指了指房間四角。

阿當慢慢地搖了搖頭,說:「你們不會相信我的,你們還是走吧!」說完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膝蓋裡,彷彿再也不願意看到眼前這兩個人。

李華佗仍不死心,柔聲說:「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們不相信呢?」

但阿當無聲無息,任李華佗怎麼說,頭始終沒再抬起來。

一直默不作聲觀察著阿當的劉雲終於低低地咳嗽了一聲,說:「李醫生,請你出去一會,我想和歐陽當單獨談談!」

李華佗雖然是劉雲的上司,但他深知劉雲的能力,也不多說什麼,衝劉雲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阿當,抬起頭,面對我,面對現實!」劉雲充滿磁性的聲音迴響在房間中。

阿當緊鎖住的心靈一陣激靈,茫茫然地抬起頭,迎上了劉雲的眼睛,只覺得這雙眼睛深邃無比,彷彿有無數的夢想和希望隱藏其中。

劉雲目光變幻,阿當感到自己的情感瞬間崩潰了,哇一聲哭了出來。

劉雲柔聲問:「阿當,將你心裡所有的困惑都告訴我吧!我一定能為你解決的!」

「……」


阿當的家門前,李華佗不太「專業」地用兩根鐵絲開著鎖,口中低聲問:「劉醫生,我們一定要用這種手段才能幫助歐陽當嗎?」

劉雲說:「對!」

李華佗抹了抹額上的汗:「被人發現這可是竊盜罪啊?」

劉雲說:「不要緊,開鎖的是你,我只是幫兇。」

李華佗:「……」


阿當的房間。

兩人毫不費勁便找出了那張影碟,李華佗頂了頂眼鏡,沉聲說:「果然有詛咒的力量在裡面!」

「看過再說吧!」劉雲的臉上閃過了凝重。

雪花,整個螢幕都是雪花。

劉雲正默默地辨認著隱藏在影碟中的靈力種類時,李華佗的身體卻顫抖了起來,彷彿能在螢屏中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嘴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劉雲一下捏住了李華佗的中指,李華佗慘哼一聲,人卻立刻清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電視中依然是滿屏的雪花,他前面看到的那個恐怖的老頭已經不知所蹤了。

迎上劉雲疑惑的目光,李華佗心有餘悸地說:「剛才螢屏中出現一個怪老頭,他竟能將我的生平一一清楚地說出,然後還預言我明天會……」

劉雲打斷他說:「不用擔心,不會發生的,那個詛咒烙印我剛剛幫你解除了。」

李華佗鬆了口氣,說:「謝謝!但除了JACK,誰還有這麼強大的心靈力量啊?」

劉雲苦笑,如果是JACK出手的話,那樣的烙印,自己是無法解除的!口中淡淡地說:「能人異士多的是啊!又何需太過驚訝呢。閣下在外面飄了這麼久,不累嗎?進來吧!」

大廳中的落地玻璃的簾子不需借助任何外力,「刷」一下往兩邊滑開,一個清麗的女子輕輕的漂浮在落地玻璃外的虛空中,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她直直穿過了玻璃,就像穿過一件不存在的事物那樣,踏著輕盈的步伐,來到劉雲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來。

李華佗潛意識地往一側移了一移,劉雲深深地注視著這個美麗的女子,問:「歐陽姍姍小姐?」

「你好,劉醫生。」美麗女子落落大方地說。

「什麼,歐陽姍姍,歐陽當的姐姐?」李華佗盯著眼前這位可怕的靈力者,失聲道。

「對,很驚訝嗎?」歐陽姍姍深深地看了李華佗一眼,李華佗自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涼意,整個世界彷彿也旋轉了起來。

劉雲用肩膀輕輕推了一下李華佗的肩膀,李華佗的精神頓時恢復了平靜,歐陽姍姍眼中立時閃過訝異,盯著劉雲沉吟道:「本來我以為你僅有洞察力高明,沒想到精神力量也這麼強大。」

劉雲微笑說:「後悔現身了?」

歐陽姍姍笑道:「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呢?這裡是我的家,我回家有什麼不對呢?反倒是你們私闖民宅,還大模大樣地在這裡看影碟,這可是違法行為哦!」

劉雲聳聳肩,淡淡地笑道:「歐陽姍姍小姐,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妳為什麼要害歐陽當,他不是妳弟弟嗎?」

「劉醫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歐陽姍姍笑容依舊優雅。

李華佗在一旁道:「妳將靈力灌進影碟中,不同人觀看此影碟都會產生不同的幻覺,最後導致崩潰,妳就是藉此手段來陷害歐陽當的!」李華佗感到劉雲的精神力量能游刃有餘的對抗著歐陽姍姍,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想起自己前面看那影碟差點也著了道,不禁出言斥責。

歐陽姍姍冷冷地橫了一眼李華佗,她剛剛被劉雲揭破現身,本是決定要不惜大量耗損靈力,也要以靈力戰將這兩人滅口的,但沒想到劉雲的精神力量竟強大如斯,立時就換了種戰術,口中淡淡道:「我身體內的確存在有靈力,但那影碟中的精神力量,你憑什麼說是我灌入的呢?」

「就憑這個!」劉雲指向了滿是雪花的螢屏。

歐陽姍姍冷哼一聲,看向螢屏,臉色刷的變作一片慘白,全身也顫抖了起來,彷彿看到了無比恐怖的事物。

素有自虐傾向的李華佗慌忙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螢屏上仍是雪花滿屏,絲毫無異樣之處,不解地望向了劉雲。

劉雲解釋:「她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我將催眠的力量灌進了影碟中,因為心靈的啟示作用,她將看到她內心最黑暗的一面,在她眼中,她的所作所為會在螢屏上一幕幕地播放出來!」

歐陽姍姍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也蜷縮了起來,夢囈般地說:「像他這樣的賤種,不該擁有遺產,我沒做錯,我沒做錯……」

劉雲輕聲道:「到底怎麼回事?詳細告訴我!」

李華佗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知道劉雲正在催眠歐陽姍姍,靈力者之間的催眠是十分危險的,除非兩人的靈力等級差十分懸殊,不然催眠者將會被黑暗的力量反噬。

但出乎李華佗意料的是,歐陽姍姍竟輕易就被催眠,她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歐陽當名義上是我弟弟,但在血緣上,他並不是,他只是父親在街上撿回來養的野孩子,他沒有繼承歐陽家族遺產的資格!」說到最後那句,她的聲音大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夢囈般聲調:「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他的心臟病已經晚期了。不久前,他叫陳律師來辦理遺囑,他們的對話剛好被我偷聽到了,父親竟要將全部家產都給那個野孩子,而我這個親生女兒卻一分錢也沒有。我憤怒了,我要出手拿回自己應得的東西!」

歐陽姍姍的臉變得猙獰起來,陷進了自己編織的仇恨當中:「我在舊照片中找到了劉溫的樣子,很合心意,於是我就拿他外貌作為介體,放到靈力影碟當中,寄給了阿當,將這野種逼瘋,他就沒有繼承的資格了……」

劉雲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那也沒必要將他的朋友和女友都害死啊!」

歐陽姍姍冷笑,說:「我製作的靈力影碟只負責挖掘人內心的黑暗面,誰想到會牽涉到他們。」

劉雲不屑地盯著歐陽姍姍,目光漸漸冰冷,說:「那妳的父母呢?」

歐陽姍姍身軀頓時一陣劇烈的顫抖,眼睛迅速濕潤了:「我沒想到會連累到他們,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他們會為了一個撿回來的野孩子這麼傷心的……」說著說著,她的眼淚終於湧了出來,顯然在這一點上,她的確充滿了愧疚之情。

「姍姍,我來告訴妳原因吧!因為歐陽當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妳,是他們在妳很小的時候從孤兒院裡領回來的養女啊!」一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竟站在了歐陽姍姍的身後,悲傷地注視著歐陽姍姍。

「陳律師?」歐陽姍姍猛的轉過頭,發覺陳律師已經來了。兩人本是約好今天來這裡帶齊相關證件,然後到律師行正式公開遺囑的。

「你說謊!」歐陽姍姍聲嘶力竭地吼。

「我沒說謊,我和歐陽華幾十年朋友,他沒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他們當年因為一宗意外,暫時與阿當失散了,這是千真萬確的,後來找回阿當後,還做過DNA鑒定呢!姍姍啊!其實在本來的遺囑中,妳也佔有近兩成遺產的,姍姍,是妳太貪心了!」陳律師痛心地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小侄女。

「你胡說八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隨著劉雲漸漸收回了施加在她身上的精神力量,歐陽姍姍慢慢變得清醒,意識到形勢將變得不可收拾。

「我見他在門口站得這麼近,就請他一起進來聽妳懺悔了。」劉雲坦言。

「你……你們全部該死!」歐陽姍姍目光數次變動,終於化為凶芒,靈力突然往外爆發,如驚濤駭浪般向周圍三人湧去。

可惜的是,她的對手是劉雲,這場靈力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尾聲

深藍精神病院的一個病房中。

「謝謝你,劉雲醫生!」阿當穿著病人的衣服,他的精神已經比一個月前好上許多了。

劉雲拿著手中的病歷表,低頭裝作正記錄著什麼,微笑說:「不用謝我,你只是個無辜者,好好在這裡休養一年半載,當好一個『瘋子』,時間差不多就可以出去了!你還要管理龐大的歐陽家族呢!」

「不,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告知我真相,不然我就算沒死,這一輩子也完了。」阿當注視著劉雲,感激之情洋溢於表。

劉雲淡淡地笑了笑,正準備轉身離去。

阿當忽然問:「她好嗎?」

劉雲知道阿當指的是歐陽姍姍,不禁放下了手中的本子,緩緩回頭,微笑注視著這個善良的男孩,說:「她現在在深藍的Z院裡,情況比一個月前好多了,已經肯自己吃飯了。」

「她真的瘋了嗎?」阿當輕聲問。

「真的假的有什麼關係呢!做一個瘋子其實並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情!」劉雲淡淡一笑,掩門離去。剩下阿當一個人靜靜回味著這句話。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25 PM

外傳二 入夢
「小強,你……你將那杯東西喝下去了?」一身白褂的父親驚慌失措盯著我。

我愕然看著父親,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不就是一杯鮮橙多嘛!我晃了晃手中的空杯,說:「是啊!一口氣喝完,味道還不錯呢!不過有點酸,不會是過期的吧!」

「主──啊──」父親痛心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不會是有什麼不妥吧?」面對父親語無倫次的激動,我也有點慌了:「難道這不是一杯普通的鮮橙多?」

看著一大瓶鮮橙多放在桌面上,旁邊放著一杯同樣顏色的飲料,我想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都會判斷這是一杯鮮橙多。

「我不是告訴過你別亂碰我實驗室裡面的東西嗎?」父親衝著我咆哮。

「剛進來時口渴得要命,又找不到你,就拿來喝啦!別這麼小氣,不就一杯飲料嘛!」我辯駁,口感告訴我,剛才那杯應該是飲料,頂多放了什麼珍貴補品進去,所以口感有點怪。

父親一把就抓住了我的雙肩,然後用力地搖動了起來,說:「笨蛋,老子不是小氣啊!剛才那杯東西叫HR2,是前天才研製出來的,今天已經初步鑒定是失敗品了!」

聽到「失敗品」三個字,我的心一下就往深淵裡沉,父親是專門研究人體潛能開發的,他手下試驗失敗的犧牲品無一生還,我想起過去在這裡看到那些白老鼠慘死的模樣,不禁一陣心寒,怯怯地問:「那……那喝過HR2的白老鼠現在怎麼樣了?」

「喝了沒多久就昏睡過去,到現在還沒醒,不過牠們的身體機能倒是一切正常!」父親沉重地說。

那我豈不是也……

我掉進了深淵,並在下沉的過程中不斷地翻滾哀號。

父親悲涼地注視著我:「小強,小強啊!沒想到我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我吼:「都是你的錯啊!為什麼要把鮮橙多和失敗品放在一起呢?明知道我今天來看你,不是擺明要害我嗎?你怎麼當人家老爸的……」

父親神色黯然,似是十分諒解我的情緒,還拍拍我的肩膀,不過被我一把推開了,他一副懶得和死人爭論什麼的神態,沉重地說:「小強,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快去辦吧!」

未了的心願?太多了!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擁有自己的寶馬,還沒有自己的微軟,還沒有得到糖糖的愛情,我還是個處男,嗚……

正在我越想越悲涼之際,聽到父親在默默地低聲計算:「最近殯儀館在搞八折促銷活動,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實在是太冷血了!我急怒攻心,招呼也不打,就疾步奔出了父親那間破爛的試驗室。

「小強,死前記得給我個電話,讓我好回市區為你辦理身後事!」父親遠遠在身後叫。

「……」


從近郊走回市區,心潮起伏,想起自己要英年早逝,就情難自已,但一時間又想到會不會是父親的玩笑,心中立即又放下千斤大石,但我知道後者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因為父親從不說謊!看來,我死定了……

我越想情緒就越低落,不禁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

「喂!你好!」

「糖糖嗎?我是小強啊!妳現在有空嗎?」

「唉!今天是我們一個星期裡最繁忙的一天啦!你不是不知道的,你等等,我接個電話。」

「……」我當然知道,房地產的經紀人一般都是在星期天出單的,可是我就要死了,很想見到妳啊……

「小強?」糖糖終於聽完那個電話。

「在!」

「怎麼了?你心情好像很低落的樣子,算了,我出來陪你吧!」糖糖關心地說。

「……不用了,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再聯絡吧!」我嘆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這一天,我走了許多我人生中充滿回憶的地方,幼兒園、小學、中學、文化公園、遊樂場……能在死前將人生再回味一次,看來我雖是英年早逝,但還是死得比較有準備的。

晚上,家徒四壁的簡陋房子裡坐著孤單的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剩下父親將我帶大,但他醉心於研究人體的潛能開發,基本上是放任我自由成長的,我是個不爭氣的傢伙,連中專都沒念完就跑到社會上去了,然後也混不出什麼名堂,九個月前還加入到失業大軍當中,到了今天,依然沒有解除「軍籍」。

回想自己的人生,實在可以用「失敗」這兩個字來概括,只有一個神經兮兮的父親,一個叫螳螂的好哥們,和一個叫糖糖的女孩。想起糖糖,不禁心中一熱,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財富恐怕就是她了,從十年前開始,她就對自己不離不棄,直到今天,但願我死後,她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吧……

我越想越悲涼,越想越痛心,隨著電話鈴聲的響起,我的意識漸漸也矇矓了下去……


天在下著雨,一切都是矇矇矓矓的,地上十分的潮濕。我在屋後通向山上的小道上走著,腳底頗有些濕漉漉的感覺。我的情緒很低落,連周圍有什麼東西都沒有注意。

如此走了不知多久,忽然發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的陌生,才停下了腳步,我心裡打了個突兀,難道這是夢!

這個念頭剛起,四周的景物全變了,我的意識又是一陣矇矓。

我已經站在一片很空曠的土地上,似乎是在一座高山的山頂,遠處還有隱隱的海潮聲。

這時,四周起了一層輕霧。在不遠處的山崖邊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前面奔跑,後面有幾道人影追趕。我忙上前一看,發現竟是我的死黨螳螂,不過他的相貌彷彿年輕了不少,而他也正好回過頭來,嘴角似乎掛上了淒然的笑意,忽然擰過頭就向山崖下跳去!我連忙衝上前去,一把拉住他,一時間霧陡然濃了幾倍!將本是追趕螳螂的幾道人影隔在了身後……

「鈴──鈴──」

手機的鈴聲終於將我從這個異夢中拉了出來,我粗喘了幾口大氣,夢中的情節又再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這麼清晰的夢,真是第一次作啊!醒過來後依然能清楚地記得夢中的每一個細節。

「鈴──鈴──」電話鈴聲催促著我該接聽了。

我看了看來電顯示,恰好就是螳螂!

「喂!」

「小強嗎?」

「廢話!」

「出來聊聊,老地方!」


螳螂所說的老地方,其實也就是一家老字號的大排檔,檔次很低,正適合我和螳螂這種無業遊民。

我和他縮在一個角落裡,下了些酒菜到肚後,螳螂忽然說:「小強,你還記得三年前那件事嗎?」

我當然記得那件事,螳螂在三年前欠了一大筆貴利,被債主的打手們追到他要跳崖,但沒想到他從這麼高的懸崖上跳下來也沒死,不過一條腿倒是廢了,從此他為了躲避債主,便隱姓埋名,躲在都市骯髒的角落中偷生。他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是屁話,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樣都死不去,但卻沒有什麼「後福」可言,由此可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是人在自我安慰時想出來的廢話而已。

「怎麼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傷疤,沒想到他今天自己說出來了。

「我又夢到三年前的那件事了,好痛苦啊……」螳螂灌了一大口白酒。

我無言,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他又說:「不過這次的夢與以往的有點不同,夢中竟然有你出現了,你在懸崖邊拉了我一把,讓我不用再體會一次那跳崖的痛苦!所以我醒來就馬上給你打電話了!謝謝你,兄弟!」

什麼?!我不禁一陣劇烈的顫抖,難道我真的走進他夢中去了?無論時間、人物、地點都這麼的吻合……

看著他向我邀杯,我茫茫然地與他碰了一杯,口中卻說:「這只是你的夢,其實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螳螂傻傻一笑,又聊了一會,才岔開了話題:「糖糖你要看緊一點,今天我在街上看到她和一個男的走在一起,挺親熱的,那男的也長得不錯……」

我心裡立時湧起一陣怒火,糖糖跟我說沒空,結果又和別的男人去逛街,但怒火很快便轉為酸楚,自己都快要死了,不就是希望她能找到個好歸宿嗎……

心裡始終不能釋然,心神恍惚地敷衍了螳螂一會,就以不舒服為理由回家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想打電話問問糖糖到底怎麼回事,但一看時間已經是半夜,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一想起愛情的失意,一想起生命快來到盡頭,意識再次消沉,漸漸矇矓,進入了夢的深處。


一個熟悉的課室中,十分安靜。

一對年輕的男女穿著校服,在課室中的一角低聲細語,不時還傳出陣陣愉快的輕笑聲。

我心中一片甜蜜,他們正是年輕時的自己和糖糖,那時候,自己總愛和糖糖在放學後留下,號稱是一起溫習功課,唉!其實只是給自己一個藉口而已,明明就是為了能和對方多一點相處的時間嘛……沒想到自己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中去了,忽然一驚,我怎麼可能回到過去呢?難道這是夢……

四周的事物彷彿晃動了一下。

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從外面闖了進來,闖進了這片寧靜的小天地中,我遠遠看到年輕時的自己擋在糖糖身前,和那幾個高年級的爭論著什麼,然後動起手來,自己很快就被揍得趴在了地上。

哦!我想起來了,那是中學一年級的時候,幾個自稱是紀律部的男生問我們為何還留在學校,其中有個男生調戲了糖糖幾句,還想摸糖糖的臉,自己擋在糖糖身前,結果被他們揍得很慘,手臂還被桌子上一根突出來的釘子劃了一道長長的破口,那道傷疤到現在還留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些高年級還是看到自己流血,才肯離去的。

眼看著年輕時的自己要歷史重演,撞到那根釘子上了,我再也忍不住,從課室外衝了進來,一把扶住了自己,回頭就是給他們一巴掌,那幾個高年級哪裡是成年後的我的對手,幾下就將他們全揍跑。

我追出課室,不禁又再回頭看了看當年的自己,發覺當年的自己和糖糖都感激地看著我,自豪感油然而出,衝他們做了個鬼臉,輕鬆離去……

「鈴──鈴──」

「鈴──鈴──」該死的電話將我從美妙的夢境中拉了出來。

我拿起電話一看,是糖糖!人立即醒了大半。

「喂!」

「喂!小強嗎?我是糖糖啊!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見你!」

「有,有,時間大把的有!」

「那好,老地方見!」

我和糖糖的老地方是一間中檔的咖啡廳,氣氛不錯,陪伴著我們走過了十年的戀愛時光。

糖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深深地注視著我,目光甜蜜蜜的,她已經有好幾年沒這樣看過我了,搞得我有點手足無措的。

糖糖說:「小強,還記得我們中學時的那段戀愛時光嗎?」

我說:「記得,我化成灰都還記得!」

「沒正經的。」糖糖的眼中閃耀出憧憬:「記得那時啊!我們放學常常留在課室中溫習,好懷念啊……」

我心中一動,說:「對啊!記得其中有一次,有幾個高年級的進來騷擾我們,還把我的手打傷了!」

「哈!你還記得那事啊!」糖糖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昨晚我還夢到這件事呢……不過又不太一樣,你竟然闖了進來將那幾個壞蛋揍跑了,我是說現在的你哦!」

我的身軀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我真的可以進入別人的夢!我真的可以進入別人的夢!

糖糖倒是沒留意到我的激動,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夢囈般地說:「唉!一晃數載,夢中的你又能幾度停留呢……」

「鈴──鈴──」電話鈴聲將我從激烈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喂!」

「喂!小強!我的腳好了,我的腳竟然好了,奇蹟啊!神蹟啊!」是螳螂的聲音,不過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什麼?你再說一次!」我懷疑螳螂宿醉未醒。

「小強,我是說,我的腳好了!完全好了!」螳螂激動地大嚷:「還記得昨晚我跟你說那個夢嗎?夢醒之後我就覺得腳怪怪的,走起路來好像不太瘸了,今天就到醫院去檢查了一下,竟然好了,突然間好了,哈哈……」他越說越大聲,隱約中聽到有一把女聲在旁邊責怪他,想必那傢伙還在醫院裡就向我報喜了。

「哈哈!恭喜你啊!死螳螂!」判斷出他不是宿醉未醒,而是真有其事,我不禁也替他真心高興。

「現在我腳好了,對人生重新充滿信心啦!我先去跑跑步發洩一下,晚點再找你喝酒!」螳螂興奮地掛斷了。

「怎麼了?」糖糖看出了我臉上的喜色。

我便和她說了螳螂的事情,她也為螳螂高興,還特地叫了瓶香檳來慶祝。

就在我們舉杯的時候,我忽然愕住了。

「小強?」糖糖拿杯子頂頂我的杯子。

我將杯子放下,道了聲「失陪一陣」,就急匆匆地往洗手間走去。螳螂的腳忽然間好了,難道是與我在夢中拉了他一把有關,如果按這個假設推論,昨晚我在夢中及時揍走了那幾個高年級的,當時我手上並沒有留下傷疤,那豈不是說,我現在的手上也沒有傷疤了。

假如是真的,我不但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還可以從夢境中改變事實,這實在太天方夜譚了!

我站在洗手間的大鏡子前面,屏住了呼吸,慢慢將我右手的衣袖捲起,我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點,那道傷疤還在不在呢?

沒有!

真的沒有傷疤!

陪伴我十年的傷疤不見了,我在夢中改變現實了!

我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了起來,嚇壞了一個剛推門而進的中年禿頂男子。


我春光滿面地重新走回餐桌,糖糖打量了我一番,笑問:「在洗手間揀到寶了,笑得這麼開心?」

「哈哈!比揀到寶還要開心!」我得意洋洋。

忽然又轉念一想,我喝父親那藥水,他幫我在殯儀館的位置都訂好了,看樣子我是死定了,人都死了,就算有這種入夢的能力,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我要是沒喝那特殊藥水,又哪來這樣的能力呢……對了,要是我能進入父親的夢境中,重回當天那個情境,我阻止自己去喝那杯藥水,那豈不是不用死了。心中一喜,但立即又黯淡下去,要是我還沒有機會進入父親的夢境就掛掉了呢?還有,就算我能進入父親的夢,也未必能撞上那天那件事啊……

一時間,我時喜時憂,興奮的心情也漸漸退卻了。

糖糖看到我臉上陰晴變化不定,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便柔聲說:「小強,昨天我陪一個客戶去看樓盤,湊巧碰到了螳螂,他是不是告訴你了?你可別誤會什麼哦!」

我就知道糖糖不會背叛我的,心中大喜,將那些惱人的情緒都壓了下去,一時間也不懂說什麼,只是笑嘻嘻地看著她。

糖糖溫柔地注視著我,語重心長地說:「小強,你游手好閒了差不多大半年了,該好好去找份工作了,知道嗎?」

我唯唯諾諾,這個話題糖糖在四個月前提過一次,當時我和她大吵了一番,雖然後來和好了,但感情卻大不如前,她從此也不勸說我找工作了,沒想到今天她又舊事重提了。

我心裡暗暗許諾:糖糖,假如我僥倖不死,我一定會好好地重新做人。

時間飛速流淌,和糖糖相處的時間,永遠都是過得特別快的。

午餐後,送完糖糖去上班,我踏進了久違的購書中心,翻了好些關於做夢方面的書籍,當然,都是站在原地看的,像我這樣的窮人,沒什麼必要是不會去買書的,況且還是個就要死的窮人。

當晚,我又做了一個夢。

糖糖那個鉤鼻子上司給糖糖小鞋穿,當場毫不留情面訓斥著她,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著她,我在一旁聽得忍無可忍,衝到糖糖上司面前,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頓。

第二天和糖糖吃飯的時候,就聽到她說,她那個鉤鼻子上司住院了,聽說是昨晚被仇家上門尋仇,揍得他很慘,他夫人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非但安然無恙,還對此事渾然不覺,實在怪得很。

糖糖還說,最奇怪的是,昨晚她也夢到上司被揍的情節,而且行兇者就是我。

我乾咳兩聲,掩飾一下自己內心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這件突破時空,穿越了真實和夢幻的事情逗得哈哈大笑。

在此後的兩個多星期裡,我每晚都進入到糖糖的夢中,或是過去某段相戀的回憶,或是糖糖某段尷尬的往事,又或是在某個虛構的故事裡,我是男主角,她是女主角,愛得可歌可泣,愛得轟轟烈烈。

我也漸漸掌握了許多做夢的技巧,譬如說控制夢中時間的流逝,情景變化的節奏,如何影響對方的思想,還有就是,原來是可以攜帶道具進入夢中的,譬如說,睡前我手裡拿著一個扳手,那麼這個扳手將伴隨著我進入到夢中。

我很想找機會進入到父親的夢中,改變當天那件事情的發生,可是怎麼夢也夢不到父親,唉!夢中主角的位置,已經被糖糖牢牢占據了。
作者: 笨笨小嵐    時間: 2007-12-22 09:25 PM

在這兩個星期,我和糖糖天天見面,關係直追當年熱戀時,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要互通一次電話,向對方問一聲好,感覺旖旎而溫馨,溫馨而浪漫。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段,那該多好啊!可惜時間他老人家太客觀了,每一秒都在流逝中。我患得患失,害怕自己隨時會死去,就再也看不到糖糖!不敢打電話去問父親,害怕他告訴我準確的死亡時間,反倒是他打了幾次電話給我,但我都不敢去接聽,害怕父親告訴我死期已到,自己走去殯儀館吧!免得叫車浪費錢。或者正是這種害怕面對現實的懦弱,造成了我人生的失敗吧!

螳螂這邊也捷報頻頻,他的腿神奇康復後,信心大增,找到了一份電信方面的工作,業務蒸蒸日上,屢受上司誇獎。

看來最徬徨的還是我啊!因為每一分鐘都有可能是我的死亡時間,每一秒都有可能是我人生的最後一秒。

今天,剛和糖糖通完電話,又要走進購書中心看白書的我,被外面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吸引住了。

這是一塊新換上去的廣告牌,上面的廣告語是:

「橘黃色的甜夢,無副作用的安眠藥成功開發!」

這樣的廣告每天都在身邊穿梭,本來我不可能在意它的,吸引我的是,那句廣告標語下面,有一個熟悉的頭像,可真將我震懾住了!那是父親的樣子,可是,那真的是父親嗎?

他終於研製出一樣成功的產品了嗎?

正當我在激動、喜悅、疑惑的情感中游移時,附件報攤上一張報紙的兩個大標題吸引了我,「無副作用的安眠藥『小強』,劉以達博士成功開發」、「小強,拍賣會上的頭號熱門,專利權最終以五千萬美金拍出」。

我大步走前,一把拿起報紙,飛速閱讀了一次這兩篇報導,再也難以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之情,父親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而且產品還以他的獨生子我的名字來命名呢!

我的眼淚難以抑制地湧了出來,飛快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號碼。

「喂──」父親特有的拉長語調接聽方式。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聲音儘量放平靜:「爸爸,恭喜你!」

「哈哈!臭小子,終於肯打老爸的電話了嗎?」聽聲音,父親該是正情緒高漲。

「爸爸,恭喜你!我很替你高興。」我除了激動還是激動。

「臭小子,我也恭喜你啊!」

「什麼?」

父親說:「恭喜你不用死了!那幾隻喝了藥水的白老鼠在當晚就醒過來了,而且身體健康得很,並沒有什麼異狀……」

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我又喜又氣,聲音也大了起來:「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害我擔心到現在!」

「我一直都在打你的電話啊!是你自己不聽罷了!」

我語塞,父親又接著說:「我開發的無副作用安眠藥,正是用那種藥水作為主要成分的,哈!讓我小賺了一筆。」

這個……五千萬都算是小賺一筆嗎?

父親又說:「對了,小強,我過了兩千萬美金到你的銀行帳號上,你看看該如何合理使用吧……」

什麼,兩千萬!我銀行帳戶上現在有兩千萬!還是美金,天啊……

正當我激動得一塌糊塗的時候,父親仍在說著:「……唉!這幾天我計算了一下,原來你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幾年前你不是帶了個叫什麼糖糖的女孩來見我嗎?挺不錯的,看機會合適就結婚吧!父親在背後無限支持你……」

對啊!我不用死了,又有錢,可以考慮這個問題的實施性了。

「錢不夠不用擔心,老爸有個新項目快要完成了,預計可以賣到八千萬……」

我的天,倒霉了一輩子的父親終於轉運了!不過兩千萬美金,我想我結十次婚都夠了吧!

「小強,不和你說這麼多了,我忙著呢!結婚那天再給我電話吧!」

掛斷了電話,我還疑為夢中,走路一晃一晃的,但那巨大的廣告牌和每一張報紙的頭條,都在提醒著我,一切都是真的!

銀行提款機前,面對著那密密麻麻的零,我數了一次又一次,又狠狠地捏了自己幾下,終於確認自己的帳戶上有兩千萬美金時,我舉臂狂呼,聲音直衝雲霄。

激動平伏少許時,才發覺整條街的人都在看著我,我這才想起這裡是市中心,忙收起噪音污染,低頭離去,但臉上還是收不住的笑容。


「喂!糖糖?」

「小強嗎?這麼快就想我啦!」

「嘿嘿!下班我來接妳,給妳一大籮驚喜!」

「神秘兮兮的,好,我等你的驚喜!」


這輩子長這麼大了,還沒試過在一天裡就花這麼多錢的。

車,是最新款的寶馬。

房子,是市內頂級豪宅。

求婚戒指,是首飾店裡最昂貴那枚。

訂了九十九朵鮮艷的玫瑰,包下了檔次最高的西餐廳一晚。

我煥然一新地站在糖糖公司樓下,等待著糖糖的到來。

路上不少白領麗人頻頻向我注目,令我信心大增,人靠衣裝,況且我本來就長得相當不錯。

糖糖看到我一身嶄新的西服站在她面前,首先是抿著嘴笑了,走近我低聲說:「喂!哪個賣場清倉大減價啊?」

「什麼嘛?」我抗議:「這是法國名牌,兩萬多一套的!」

「得了吧!你!哈哈!」糖糖又笑了,看起來她今天心情也不錯啊!

我懶得再去爭辯什麼,笑問:「寶貝,今天有什麼喜事臨門啊?」

糖糖喜滋滋地在我耳邊說:「我升部門經理了!」

「哈!真的嗎?恭喜恭喜啊!」今天真是好消息接踵而來,雖然那個什麼部門經理的職位對於我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但看到糖糖這麼開心,也真心替她高興。況且她這麼開心,正為我今晚可以成功求婚作一個良好的鋪墊。

我領著她來到我最新款的寶馬前,正要拉開車門,她慌忙將我拉開,輕聲說:「小強,開心歸開心,別胡鬧,弄壞了人家的車,我們可賠不起!」

我壞壞地一笑,衝糖糖眨眨眼,忽然一腳就踢在車門,「嘟──嘟──」的警報聲立即響不絕耳,糖糖立刻嚇得臉色都白了。

我哈哈一笑,不再逗她,打開了車門,將她請了進去。

「天啊!我沒坐過這麼豪華的車子呢!小強,你向別人借的嗎?」糖糖用她的小鼻子嗅了嗅:「還是新的呢!」

「哈哈!我在兩個小時前買的!」我得意之情洋溢於表。

「沒正經的!」糖糖橫了我一眼。


我將車子停在最高級的西餐廳前,彬彬有禮地將糖糖請下車,將鑰匙拋給了侍應,讓他去幫我泊車。

糖糖在身邊輕輕地拉了拉我,低聲說:「小強,這裡很貴的,我們還是到別家吧!」

我又是哈哈一笑,用力拉著糖糖的手,走向那餐廳,早有侍應將門拉開。

糖糖,高品質的生活,未來我們將共同擁有,妳慢慢習慣吧!

「我還曾在對面馬路看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大明星在這裡進出呢!沒想到今天竟然能進來!」糖糖的表情又喜又憂。

「糖糖,不要擔心我給不起錢。」我笑:「我將整間餐廳都包起來了!」

「你越來越會吹牛了!」糖糖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一時間還沒習慣這裡的氣氛。

整個大廳一個客人也沒有,整潔的侍應在前面領路,琴師用小提琴拉起了世界名曲。燈光的亮度恰到好處,溫馨而不失格調,樸素無華但極上檔次的裝修,氣氛一流,這個餐廳果然名不虛傳。我心中暗喜,這裡的環境將為我的求婚作最好的鋪墊。

悠揚的音樂聲中,糖糖偷偷地注視著周圍,不禁開始有點相信我的話了,怯怯地問:「小強,你真的將這裡全包起來了?」

「當然!」我顧盼自豪:「嘿嘿……」

糖糖眼圈一紅,說:「小強,沒想到你還記得……」

記得什麼?我心中一驚,腦裡急速轉動,有什麼是自己遺忘掉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深情地注視著糖糖。

糖糖擦了擦眼角,含情脈脈地回望我,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們相識十周年的紀念日啊!」

天啊!她還記得我們的相識紀念日,幸好她沒問我,不然鬼曉得是哪天呀!不過真是天助我也,在相識十周年那天求婚,真是浪漫到了極點啊!哇哈哈……

我從侍應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九十九朵玫瑰,真的好大一捆,早知道買少一點,搞得有點狼狽。

我遞給了糖糖,柔聲說:「我們相識到相知,相知到相愛,每一片段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在這特別的日子裡,小強為妳獻上九十九朵玫瑰,願糖糖能永遠像玫瑰般美麗動人,願我們的愛情天長地久!」

糖糖接過玫瑰,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哇!」的哭了起來,令我歡喜之餘又有點緊張。

八二年的紅酒、名廚精心料理的餐點、樂師動人的樂曲,我們相擁而舞的步子……這一切,將成為我們最美好的共同回憶,也將成為我求婚成功的前奏曲。

飯後,我重重地打賞了為我們賣力彈奏的琴手們。開著寶馬,帶著糖糖,向我們未來的住宅邁進,那裡將是我求婚的終極地點。

她一定會答應的,她沒有拒絕的理由,我窮的時候,她就對我這麼好,何況我現在這麼有錢,越想越得意,我不禁哼起了小曲。

「小強,你哪來這麼多錢啊?」糖糖終於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看樣子,她這個問題醞釀很久了。

我神秘一笑,說:「等會兒就告訴妳!」

打開車上的音響,廣播中響起了懷舊的歌聲。

「為何緣未了,為何情盡了,隔世見面時也苦笑……」

真是不吉利,我忙換了個台,誰知糖糖又將那個台調了回來,悠悠地說:「這歌我愛聽!」

我升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但立即又釋然,糖糖是個感性得一塌糊塗的傢伙,愛聽這麼傷感的歌是很正常的。


臨海的頂級豪宅。

看著電梯一格格地往上跳,我注意到糖糖漲紅了臉。

「怎麼了,寶貝?不舒服嗎?」我關切地問。

糖糖橫了我一眼,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壞傢伙,想帶我到哪裡啊?」

壞傢伙?我立即反應了過來。我的天,糖糖,妳誤會我了,雖然我也很想那個妳,不過,今晚的重點可不是做那事呀!

我一臉無辜的表情,還聳聳肩表達自己純潔的思想。

頂樓。

複式套間。

按總統套房的要求來設計的室內裝修,窗外的無敵大海景,頂級音響播放的柔情經典,糖糖有點像愛麗絲闖進了仙境,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站在落地玻璃前,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輕輕感嘆:「做了房地產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華的房子呢……」

她忽然轉過頭,盯著我問:「小強,你問誰借的呀?」

「買的!」我微笑注視著她。

「你、你不會是去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她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我慌忙擺手,急道:「當然不是了!」

我不再賣關子,將父親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高興地跳了起來,嚷道:「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這條報導,我就覺得照片上的老人有點像伯父,沒想到真是他啊!」

「呵呵!妳幾年沒見他啦!不敢確定是很正常的!」

「真替伯父高興呢……」

「……」

糖糖的情緒漸漸平伏了下來,我們默默地對望,慢慢相擁在一起,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時機已經完全成熟了。

我輕輕地脫離了她的擁抱,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單膝在糖糖面前跪下,打開盒子,盒中戒指上的那枚鑽石閃耀出奪目的光芒,亮麗無比,我想,這樣的光芒,可以輕易俘虜任何一個女子的心。

我抬頭凝視著糖糖,深情地說:「糖糖,嫁給我吧!我願意照顧妳一生一世!」

糖糖的眼眶再次濕潤了,她凝望著我,眼淚輕輕地滑過臉龐。

我覺得我離成功越來越近了,將情感灌進了每字每句中:「在我們相識十周年這特別的日子,糖糖,嫁給我吧!」

糖糖的眼淚滑落速度更快了,我注視著她,等她說「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十年了!」;或者矜持地接過戒指,我就幫她戴上,然後高高躍起,衝大海吼一聲「萬歲」;或者學電影中的男主角般,抱著她原地轉上這麼幾圈,然後,然後就抱著她進主人房,十年磨一劍,嘿嘿!今天也是我摘掉處男帽子的時候了……

可是,我預料中的一切並沒有發生,我依舊單膝跪著,她依舊怔怔地看著我,怔怔的落淚,我甚至將怎樣抱著她轉的這個細節溫習三次了,一切還是維持原狀。

終於,我厚著面皮,打破這陣難堪的沉默,又說了一次:「糖糖,嫁給我吧!」

糖糖用力擦了擦眼睛,矇矓的眼睛漸漸變回清晰,她凝視著我,慢慢地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我不能嫁給你!」

不是吧?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隨便一陣輕柔的風吹過,就能將我吹到天涯海角……

糖糖緩緩地走回大廳,坐在沙發上,默然不語,像在思索著什麼,又像在回憶著什麼。

我終於從昏眩中恢復了過來,追著糖糖回到大廳,在她身旁坐下,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糖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輕輕地說:「小強,還記得十年前,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記得,那時候妳被一群流氓調戲,我剛好在附近打工,便衝上去救妳……」我回憶著,茫然地說。

糖糖甜甜地笑了,也陷進了回憶中,輕輕地說:「雖然你被那群流氓揍得很慘,但那時卻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哦!那時啊!幸好警察來的快,不然我可能已經掛掉了……

想起那時候也真夠遜的,常常打架,總是輸多贏少……

糖糖說:「那時候,你除了唸書,中午、晚上還要到雜貨店打工,在空隙的時間裡,你總是捧著本書在埋頭苦讀……」

是啊!那時候是父親最潦倒的日子,我常常靠打一些散工來幫補家裡,不過,那時候我好像沒有這麼勤奮啊!哦!想起來了,那時候老闆不在,我就會捧起漫畫偷偷地看,天,落在糖糖眼裡,就變成好學了。

「知道嗎?那時候你好學、勤奮、勇敢,在你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缺點……可是,現在呢?小強,你還有什麼優點?」糖糖痛心地看著我。

「我……我……」我努力地想著我有什麼優點,但我竟然失敗,連一個優點也想不出來,我只有努力辯駁:「勇敢這個優點,我還是有保留的。」

「你現在所謂的勇敢,不過是好勇鬥狠罷了!」糖糖嘆息了一聲。

「可是,糖糖!我愛妳,妳也愛我,這不是足夠了嗎?況且,現在我有錢,我很有錢了!為什麼我們不能結婚呢?」我在拚命掙扎。

「不,小強,你沒有錢,你的錢是你父親的!」糖糖深沉地看著我:「還有,小強,我愛你,這是不容懷疑的,但在我心裡面,早已經有了一個更愛的人,你要勝過他,我才會考慮你的!」

看著糖糖決斷的眼神,我的心碎了,心裡不斷地迴響著糖糖那句「但在我心裡面,早已經有了一個更愛的人」,它彷彿化成了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我心裡。我全身上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倒在地。

螳螂早就對我說過,糖糖和一個男子親熱地走在一起,糖糖還騙我是客戶,原來是真的,她在外面早就交有另一個男朋友了,嗚嗚……「但在我心裡面,早已經有了一個更愛的人」。

當我的神智慢慢恢復清醒,糖糖已經不在了,我看著這豪華卻是空蕩蕩的房子,再次悲從心生,老天啊!我現在有錢了,但糖糖卻離開我,這算什麼玩意啊!

我砸了好幾件東西,還是發洩不完心中的無奈和悲涼。

忽然,一個恐怖而殘忍的念頭湧上了我的心頭:只要我進入糖糖的夢中,將她的夢中情人殺死,那她心裡面沒有那個人,就只能選擇我了!

對!就這麼幹!

我取下了掛在牆上拿來裝飾的短匕首,拔出鞘看了看,雖不算太鋒銳,但殺人我想還是足夠的。

我拿著匕首,躺在床上,卻心潮起伏,怎麼樣也睡不著,只好吞了幾粒安眠藥,才漸漸昏睡過去。

矇矓,周圍是無邊無際的矇矓。

難道是我今天狀態不好,夢也變得不清晰了?

我沉住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仍然看不清前方,但周圍的一切不時散發出熟悉的感覺。

前方的矇矓忽然褪去了少許,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是糖糖,是青春靚麗的糖糖,我果然進入到糖糖的夢中了!

天,她正深情地抱著一個男子,臉上的神情就算是我倆熱戀中也未曾有過的,這就是她的夢中情人嗎?

我不禁悲從心生,惡向膽邊生,狂怒著衝了上去,一刀就捅進了那個男子的背心,也不理會周圍仍是矇矓一片,也沒注意到糖糖的臉起碼比現在年輕了十年,更沒注意到那男子熟悉的身影。

匕首狠狠地進入了那男子的身體,一陣快感升起,滾燙著我的全身!糖糖,將他殺死,妳將不會再有什麼夢中情人,妳就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我將匕首拔出,準備再補上一刀時,那個男子痛苦地轉過了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什麼?那個男子竟然就是我,十年前的我!

矇矓瞬間褪盡,整個世界變得無比的清晰,周圍是熟悉的街道,不遠處正是我十年前打工的那家雜貨鋪。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糖糖的夢中情人不是別人,正就是我自己,是十年前的自己,是十年前那個上進、富有正義感的自己。

糖糖滿臉是痛心的神情,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鐺──」匕首從我手中滑落,我一步一步往後倒退,四周慢慢變得矇矓,悔恨吞噬著我的靈魂,錐心的痛苦刺激著我的神經,並迅速到達頂點。

我的力量終於無法再支撐我的身體,往後跌去,跌進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糖糖,我殺死了妳的夢中情人,同時,也殺死了自己。

糖糖,我就這樣失去妳了嗎?


尾聲

十年後。

父親已經成為了舉世聞名的科學巨匠。

螳螂也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家頗具規模的電信公司的副總裁。

我?我當然沒死!

十年前那個晚上,糖糖做完那樣可怕的夢後,就立即打電話給我,當時的我已經血流成河了,哪有力氣接電話啊!糖糖擔心我有什麼意外,慌忙衝上了我的新家,及時挽救了我的小命。

她當然不相信夢中的情節會變成現實的鬼話了,還以為我因為被拒絕後感到生無可戀而自殺的,她竟深受感動,真是汗顏!不久後,她就接受了我的第二次求婚,不過要求我從此要努力上進,振作做人!

從那以後,我奮發圖強,雖然父親常常幾千萬幾千萬的給我,但我還是加入了螳螂那家電信公司,由低層做起。

七年前,我和螳螂辭掉工作,創辦了自己的電信公司,幾經風雨,到了今天,已經成為了行內一面亮麗的旗幟。

糖糖?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現在正在房間裡哄小兒子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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